149章 混亂之始（中）

　　和金胖子和荻舞原分開之後，李淺他們重新加入了遊行隊伍。說實話，就這麼來來去去地走著，舉著鮮明的旗幟，高呼口號什麼，已經讓李淺感到厭煩。街頭政治的有效性是值得商榷的，只有在較為民主的政治環境中，才能讓檯面上的人物感到緊張。

　　但是顯然，聯盟標榜的第一價值位階是自由。自由和民主，看上去都是「好詞」，在聯盟社會語境下，卻有著內在的區別。尤其是當李淺洞悉到世家財閥對社會的巨大影響力之後，自由就有點岌岌可危，似乎成為叢林法則上面一層溫情的面紗。世家財閥和政治首腦躲在面紗的後面，然後高喊給予民眾普遍的自由的權利。

　　然而，不受公平價值的約束，有自由的權利很容易淪為沒能力享有自由。

　　比如摩尼身邊的保鏢、利家的死士，再比如埃爾和他死去的師傅、各傭兵團中底層的傭兵、各大機構培養的異能者等等，他們看似擁有隨時解除合同的自由，但他們已經形成了人身依附，離開那些世家和機構，一則有可能被消滅，二則忠誠將受到下家的懷疑，隨之他們的價值將大大降低。所以，他們沒有能力享有自由。

　　再比如聯盟婚姻法規定一夫一妻制，卻沒有在刑事法案中設置重婚罪和**罪（所謂遵循性愛自由原則），這樣一來，只有那些有錢有勢的人才能挑選更多的異性或同性，而弱勢群體隨時面臨被掠奪異性資源的危險。

　　法律如此，道德更加變本加厲，上層社會嚴格尊崇貞潔觀念，以期約束所佔用的異性保持對自己的忠誠（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自己有繼承權的後代「血脈純淨」），而對中產階級和底層民眾來說，又鼓勵性自由觀念，以期讓他們的女子**的時候沒有心理障礙。

　　就目前來講，民主是人人要參與到政治中，而自由是人人有權參與政治。有一些是李淺知曉的，更多卻是不知曉的，又是將來必定會瞭解到的。然而，遊行中的學生們則有著更多的茫然和無聊。望著周圍來來往往為生活奔走勞苦的民眾，望著並不漠然甚至點頭鼓勵但無論如何沒有停步的民眾，有些學生感覺自由有些可笑，政治有些虛妄。

　　街角轉來另一波遊行人群，兩撥人**錯的時候，綜工大的這一波甚至還朝他們微笑致意。突然，這一波人打出了血色標語「驅逐污染源，異能者滾蛋！」

　　反對馬克阿瑟示威者嘩然，出言喝止，對方卻加以犀利的還擊和惡意的辱罵。不知是哪一方先動手，人潮的頭部和那波數百人的隊伍撕扯起來。

　　人人以為又是一方面倒的圍毆，哪知那波人從背包或挎包中抽出各式管製冷兵器，砍刀、鐵棍、匕首、鐵鏈等等，完全是街頭小流氓鬥毆專用工具，不求打死人，只求打得疼。他們都是附近幾個學校聯合起來的馬克阿瑟主義者，拿出全套裝備，顯然是有預謀、有組織的，以有心打無心。確切地說，從他們抽出蹈舉的那一刻，已經不是馬克阿瑟主義者，而是暴徒。

　　雖然反對馬克阿瑟示威者人數佔優，但是砍刀切過來，鐵棍砸過來，即便天之驕子每年都會軍訓，在鮮血飆射的剎那，他們恐懼了，慌亂了，往後退卻，整個隊伍的前端也就亂了。

　　訓練有素的警察在那些暴徒抽出武器、露出猙獰面容的時候，附近所有警員迅速集結，護衛真正的遊行者。然後已經亂了，暴徒和遊行者都是年輕人，一方有武器一方沒有武器，但是沒有武器卻可以在混亂中搶奪武器，不幸的是有些搶到武器的遊行者反而成為警棍之下的可憐人。

　　別有用心者又亂喊一通「警察是馬克阿瑟那混蛋的支持者」。鬥毆也是一項技術活，首先必須得認清敵人，這一方面很多參與的暴徒做得就很好，而大多數遊行者則在血勇和恐懼之下，只有是眼前之人，他就亂打一通亂砍一氣。於是乎，警察救人的局面漸漸演化為三方混戰。

　　但是千萬不要小看第11區的檢察總署，他們派出的警官中有社會運動的專家，一排武警隔離後面遊行者試圖加入的同時，警用計算系統迅速模擬和識別暴徒和綜工大遊行者，然後機械警察攜帶著這份識別資料衝入混亂之所，以機械之力捕獲剩餘戰鬥力的兩百來名暴徒。

　　數十分鐘之後，場面被完全肅清，受傷者陸續被送往就近醫院，暴徒們被送上警車。警方開始勸退剩餘的遊行者。

　　鮮血的確嚇退了一部分年輕人，恐懼和疲倦在人群中蔓延。夕陽快要西下，警方談判專家已經看到成功的希望。

　　這時候，一名學生突然從天訊中捕捉到一條滾動信息：

　　「《全人類基因識別和分類草案》被聯盟議會以95%以上的大多數議員直接否決！」

　　「該死的草案被否決了！」學生們高喊起來。

　　「接下來，就是馬克阿瑟滾下台！」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流血不能阻止我們前進！」最為激進的人重新點燃了大家的熱情。

　　談判專家搖搖頭，相互苦笑，他們的努力白費了。在傷員全部被送往醫院之後，警方不得不讓開道路，遊行的學生踏著尚未凝固的鮮血，一路向前。

　　在現代醫療技術下，只有不是當場斃命的傷勢，一般都能救活過來。所以，雖然傷者甚多，卻無一人死亡。這也是學生們敢於再次前進的另一個理由。

　　「剛才我們組有沒有人受傷？」在三萬人左右的長隊中，李淺處於中後段，等他達到剛才毆鬥的地方的時候，血跡已經被前行的學生的鞋底擦乾，只有淡淡的血腥味餘留。

　　「沒有，大家都很安全。」一旁的克裡希那答道，「『蛇眼』學長帶領的分組在另一方向的長隊中，金剛他們還在我們的後面。」

　　李淺望了望紅霞滿天，他心中隱隱不安。隨著他實力的提升，他對未知危險的預判能力越來越強。

　　「讓大家警醒一些，剛才那波暴徒出現的太奇怪了。」李淺歎息道，他望著前面二十米處的雪.伊露和她的班底，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如霧顯然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訝然道：「為什麼，那些人素質差唄。」

　　「他們這樣做，會把支持者更緊密地推向異能者。」大江健次郎皺著眉道。

　　「也許，他們篤信鮮血能阻止我們吧。」克裡希那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