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暗黑來襲

130章 利家發難

　　李淺突然意識到自己把周不顯想得太簡單了，一個三十多歲的大家族繼承人，個性即便再跳脫飛揚，面對第一次會見的外人，不該表現得如此沒譜。事有反常必有妖，李淺隱約感覺到世家子弟潛藏於熱情之下的心機。

　　「想什麼呢，兄弟？快跟我說說看，安妮的父親怎麼樣？」奧德修斯好奇地問道，打斷了李淺沉思。他自認是安德羅妮的正牌男友，卻沒有被邀請上去見見「未來的岳丈」，心中自然不甘，即便他再豪邁不羈，也不可能不矜於懷。

　　李淺瞥眼見到高貴迷人的安德羅妮牽著秦洛珈的手，正笑盈盈地走來，忙笑道：「周叔瀟灑飄逸，卓然不群，果然人中龍鳳！」

　　「在聊什麼呢？」安德羅妮聽到了李淺對父親的誇獎，心中莞爾。作為女兒，深知自己老爸的德行。李淺這人不實在，看到自己過來，就她父親誇到天上去了。

　　「在說你父親呢，安妮。」奧德修斯笑道，一激動，聲音一下子宏大起來，嚇得周圍幾個對他暗送秋波的淑女花容失色，慘然逃離。

　　「你就不能小點聲嗎？」安德羅妮嘻嘻一笑，滿室華彩比之黯淡。

　　老實說，奧德修斯並不喜歡這等拘束嚴謹的社交晚宴，但這是安德羅妮成人禮之後正式步入社交圈的第一次晚宴，所以他心中很是欣喜，沒有反駁安德羅妮，呵呵一笑，道：「行，聽你的。」

　　「對了，聽埃爾說，在你進來之前利麗老師為難你了？」安德羅妮轉而向李淺問道。

　　「是嗎？有這事？」奧德修斯濃密的雙眉如刀般豎立，「為了遷怒李淺當時沒有救她混蛋弟弟？」

　　「嗯，她把我的請帖射穿了，差點沒能進來。」李淺笑著應道，「我沒想到摩尼是她的親弟弟。不過，即便當時知道，呵呵……」他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只是面上沒有表露出來。

　　「你要小心利麗，她行事果決獨斷，又不按常理出牌。」奧德修斯看著李淺面色如常，以為他不知道利麗的厲害，忙忠告道，「她的實力比我們強多了。」

　　「你們男生就知道打打殺殺，實力再強又有什麼，現在聯盟還是法制社會吧，她利麗作為綜工大的老師難道還能當眾對李淺不利嗎？再說了，也不是李淺的錯，利家憑什麼遷怒啊，當初還是那個摩尼落井下石來著。」安德羅妮憤憤不平道，嘟著飽滿誘人的櫻桃小嘴，煞是嬌憨可愛。

　　跟在安德羅妮後面充當小尾巴的秦洛珈連連點頭，她當時處於昏迷狀態，很多驚險的場面即便是安德羅妮事後轉述，也讓她後怕不已。

　　「真是說什麼來什麼。」李淺搖頭不已，在他的視界中，一個身穿高開叉黑色禮服的年輕女子朝自己走來，手中托著水晶高腳杯，她臉部線條明朗，五官挺拔，目光陰冷凶狠。

　　她走得很快，步履之間高開叉禮服露出雪白圓潤的大腿，但李淺毫不懷疑，這樣勾魂攝魄的大腿一下子就能勾斷人的脖子。

　　奧德修斯神色一凜，接著哈哈一笑，迎了上去，舉起手中的酒杯道：「沒想到利教官也過來，我敬您一杯！」

　　「不客氣。」利麗劍眉倒豎，舉起高腳杯，突然一個趔趄，身子乘勢倒向奧德修斯的懷中。

　　奧德修斯不疑有詐，扶住利麗，沒想到在利麗摔倒的剎那，她手中酒杯一傾，杯中血腥瑪麗直接潑向奧德修斯背後的李淺，速度之快，連李淺都沒有反應過來，頓時被澆得滿頭滿臉，紅色酒水順著他白皙的面容流淌下來，滴在他黑色西服上。當然，在其他人看來，這只是一起意外而已。

　　「不好意思。」利麗轉而穩住了身形，靜靜地看著狼狽的李淺，青白色的俏臉上滿是復仇的煞氣。

　　安德羅妮啊得一聲驚呼，連忙掏出手巾為李淺擦拭，擦了幾下，皺著眉頭，把手巾遞給秦洛珈，走到利麗跟前，道：「利老師，走路要小心啊。」

　　利麗冷冷一笑，並不搭理，她清楚今天是這個周家次代繼承人的成人禮，根本不能在此惹事，但她實在難消心頭之恨，故而出此格局頗小的計策，就是想讓那個一臉無所謂的李淺難堪。

　　奧德修斯自然知曉利麗擺了他們一道，偏偏讓他們有火發不出來。他憋得鬱悶，轉而去寬慰李淺。

　　李淺被澆了一頭，自然沒有好脾氣，但唯獨他心中有愧，被利麗羞辱一下，倒也坦然，至少抵消了幾分潛藏在意識深處的罪惡感。他坦然地拿過餐巾，擦去臉上和身上的酒水，微微笑道：「本來不想喝酒的，現在倒好，喝了一大杯。」

　　奧德修斯聞此一愣，沒料到李淺胸襟不淺，應變自如，不禁哈哈打趣道：「要不我也來一下？」

　　李淺越是不在乎，利麗越是憤恨，想起弟弟的慘死，她止不住心中殺意，杏眼中殺機一現，跨步向前。奧德修斯面色一變，攔住前頭，卻哪裡攔得住。利麗就像一陣風一樣穿過奧德修斯身邊，一掌印在李淺身上，另一手又扯住李淺身軀，使其停在原地承受她的陰狠一擊。

　　大廳中絕大部分人都沒有注意到這一幕，作為綜工大機戰系副總教官的利麗速度實在太快，身法又是鬼魅。陰狠的一掌沒有拍飛李淺，相反，陰勁深入李淺五臟六腑，使其內臟翻江倒海，疼痛如死。

　　李淺在利麗一掌印在自己身上的剎那，驅動天道訣第六式「輪迴」，大部分陰勁順著他的雙腳轉移到「水之淚」晶石地板上，強度遠超金剛石的晶石地板頓時裂開數道縫隙。

　　即便卸開大部分勁力，多重陰勁幾乎擊潰李淺的神智，他豆大的汗水滴落，臉色潮紅如血，一口氣沒忍住，血水順著嘴角流了下來。他原本清秀的面容變得頹唐、黯然，顯然傷了元氣。

　　「好膽！」一聲低嘯，卻是周家大管家周毅發現了這邊的衝突，如電般射來，一手抄起利麗的手腕，一手挽起李淺，在眾人發覺之前，衝出大廳，帶到偏房中去。

　　利麗也不想事情鬧大，沒有出手反抗，任其施為。奧德修斯三人神色焦慮地跟了進去。

　　李淺面色慘白如紙，萎靡不振地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他心中的殺意已經被利麗激發出來，埋藏於意識深處。

　　「無往不利，嘿嘿，利家果然張狂，居然敢在這裡搗亂！」一向中正肅然的周毅怒道，尤其出鞘利劍，鋒芒畢露！

　　利麗嗤得一笑，英挺俊朗的面容變得猙獰肅殺，咬牙切齒道：「他殺了我弟弟，我卻打不得他，周家就這麼講理的嗎？！」

　　「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你家老爺子沒教你嗎！」周毅憤然應道，「且不說當初你弟弟冒犯我家小姐，人死為大，我們也就不追究了，現在倒好，你還倒打一耙！」

　　有周家大管家在和利麗交涉，奧德修斯他們自然不好插嘴，三人圍著李淺不停查探傷勢。不過還好，利麗也算克制，沒有下死手，李淺傷得並不重。數息之後，他臉色漸漸恢復常態，雙眼睜開，冷冷地盯著利麗。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利麗怒道，如受傷的蒼狼一樣，眼神怨毒地盯著李淺。

　　「沒有的事，最好不要污蔑，小心告你誹謗。」李淺冷哼道。他心中一遍遍過濾當時的情景，覺得沒有落下什麼痕跡，唯一的漏洞恐怕就出在，當時沒有把利家保鏢們的腦袋全部轟開。不過他們能活來的可能性很小，因為他當時補了幾刀，徹底擊碎了保鏢們的心臟。

　　「我要是有人證呢？即便走司法程序，我也讓你生不如死！」利麗冷冷道，如同吐出一塊塊冰渣子。原本利家打算出其不意地控告李淺，然後再在監獄中暗施手腳，或者讓獄霸們出手，或者直接由利家把李淺劫出監獄，再執行私刑。總之一句話，瞭解事件真相的利家老爺子和利麗對李淺是恨之入骨！

　　但是現在，利麗覺察到了周家對李淺維護的態度，她覺得不得不及時調整策略，為了不惹怒龐然巨物的亞瑟周家，只能走明面上的程序。所以，她才立刻點出利家擁有人證這一點，說明利家並非無事生非。這樣一來，亞瑟周家即便再強大，也不可能隨意干涉司法公正！

　　李淺心中一咯噔，果然當時手生，遺漏了把柄被利家抓住。不過他焉知眼前的利麗是不是在詐他，故而依然不動聲色，神態如常。

　　周毅眉頭一蹙，顯然另一番考量，緩慢而有力道：「李淺是周家的恩人，我們會對他保護到底。」他用的是「保護」而不是「庇護」，潛台詞就是在司法程序之外盡最大可能的幫助。

　　安德羅妮聽出了周毅的弦外之音，急紅了臉，道：「毅叔，我敢保證，李淺不可能謀殺摩尼的！」

　　「對！我相信，如果是正當防衛倒有可能。我兄弟手段果決，但從不主動傷人！」去年平安夜暗天秤軍的那場刺殺，也讓奧德修斯和李淺成為生死相托的朋友。

　　李淺此刻有一種荒誕的感覺，自己明明是謀殺者，他的朋友卻都相信他沒有殺人。這讓他冰冷孤寂的灰色意識世界又多了一份暖意，原本滑向暗黑的本體意識生生停住了腳步。

　　「那好，走著瞧！」利麗冷笑一聲，扭頭欲走。

　　「難道就白打了，利麗老師？」李淺笑道，如果不爭這一口氣，倒真讓人以為他心虛了。

　　「那你認為呢？還想打我啊？」利麗性感滾熱的嬌軀貼住李淺，抓著他的手作勢摸向她高聳的胸脯！

　　李淺終於知道為什麼奧德修斯認為利麗不按常理出牌了，這個女人絕對是瘋子，上一刻還是自己的生死大敵，欲生啖之而後快，下一刻卻像是嫵媚妖嬈的女子面對情郎一般。

　　周毅臉色一變，性格古板正直的他冷哼一聲，拂袖而去。奧德修斯面色古怪，想走，又怕利麗再次發難，不得不扭頭無視這般旖旎場景。安德羅妮和秦洛珈面色一紅，沒想到亞瑟利家長女這般不知廉恥。

　　只有利麗自己明白，她已經豁出去了，只要撕碎面前的這個仇敵，她願意付出一切，包括尊嚴和榮耀。摩尼在其他人眼裡是個混蛋，卻是她血脈相連的弟弟，而不是她父親那些亂七八糟的私生子。而且摩尼一向尊重和維護她這個長姊，尤其是在母親逝世之後－－儘管實際上她比摩尼厲害得多。

　　李淺手一抽，沉默不言，他知道這一次算是讓這個女人白打了。

　　利麗慘然一笑，漠然離去，留給李淺一個悲傷的背影。李淺忽有所悟，謀殺為何自古就是重罪，因為它不但斬斷了某個人的生命，也斬斷了那些親友的羈絆，深深傷害了死者的周圍人。不過他現在沒有多少時間去感悟道理，他知道，只要他一旦踏入伯頓星，等待他的便是警方的拘捕協查令。

　　「不用擔心，你一定會沒事的，我們幫你請全亞瑟最好的律師。」安德羅妮見李淺沉默不語，連忙安慰道。

　　「別忘了我也是學法律的。」李淺淡淡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