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章 謀殺一案（2）

　　純白色的審訊室中，幾乎一切都是白的，牆壁、桌椅、拘束裝置、攝像機，除了兩名警官和一名嫌疑人。強光照射下構築的全封閉純白空間，很容易對嫌疑人產生心理壓迫。

　　「姓名？」奧爾默首先開始程序化提問。

　　「李淺。」

　　「性別？」

　　「男。」

　　「出生地？」

　　「亞瑟星域Ｎ３５恆星系千巖星。」

　　奧爾默和傑西卡對視了一眼，到目前為止，嫌疑人非常配合，知無不言，很像一個平常的大學生。使得他們兩人很難相信是這個少年虎口奪食，從星盜手中奪回太空游輪的控制權。

　　「身份編碼？」

　　李淺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不鹹不淡道：「太長了，沒記住。」

　　「這怎麼可能記不住？」奧爾默知道戲碼終於端上來了，不緊不慢地追問道。

　　「聯盟沒有哪一條法律要求記住身份編碼吧？難道阿斯蘭共和國新出台的？」李淺故作狐疑道，嘴角掛著玩味的笑容。

　　奧爾默有一種想狠狠扁李淺的衝動，他實在很討厭這種無所謂的笑容。不過他畢竟心理素質過硬，嗤笑道：「哦，你不是選學三個專業的天才怪胎嘛，怎麼連這麼簡單的一串字符都記不住？」

　　「不好意思，這個問題與本案無關，我拒絕回答。再說，那個身份編碼不是在你們的卷宗上寫著嘛。」李淺笑道。

　　眼前的這個三十餘歲的警官，佩戴特級警銜，身型如虎般彪悍霸道，雙眼銳利凜冽如刀，即便最簡單的一言一行，都極具壓迫感。

　　普通人面對他，幾乎都不用什麼審訊技巧，都會一五一十地把罪行坦白出來，就算是小時候偷看鄰居大嬸洗澡一事都不落下。李淺可以肯定，奧爾默審訊自己，利家是在背後出力的。

　　「嫌疑人，你要明白一點，我問什麼你就答什麼！」奧爾默突然暴喝一聲，如同下山猛虎，氣嘯河山。不單是李淺，即便是旁邊的助手傑西卡也嚇了一跳。

　　「嗓子大不代表手握真理。」李淺淡淡一笑，「再說，誰告訴你我是嫌疑人的，我只是過來協助警方調查的。」

　　奧爾默呵呵一笑，心道沒有唬住這個學生。眼前的這個怪胎，選學理、工科也就算了，居然還是法律專業生，按照其變態智商來說，對刑訴的一系列流程，嫌疑人也是門兒精。

　　對警方來說，進入這間房間的都是嫌疑人，這是思維固化後的職業病；但對李淺來說，他清晰地把握住自己的協查人身份，可以抵消很多麻煩的盤問。

　　審問出現了一絲僵局。坐在奧爾默旁邊的傑西卡暗惱地區檢察署辦事效率低下，到現在還沒有把批捕公文傳遞過來，不能落實李淺嫌疑人的身份，使得警察署處於劣勢地位。

　　傑西卡輕輕咳了一下，「為了能使真相水落石出，讓真兇得到懲罰，還請你把當時的情景跟我們講一下。」

　　對於李淺來說，魔導師靈魂殘片化作灰色意識世界禁錮他本體意識，一方面隔絕了他「自我」人格與現行世界的交融，導致其孤僻冷漠的心性，另一方面卻是鎮壓住他本體意識頗為強橫的陰暗面。

　　確切地說，父母雙親的愛和蘇以及其他社會道德教化充當了李淺人格部分中的「超我」，而李淺於現實社會中行為規範和社交個性等則是其人格部分的「自我」。

　　李淺與眾不同的地方在於，魔導師靈魂殘片鎮壓了李淺的「本我」（即本體意識），弱化了他的「自我」（即社會人格展現），而「超我」又維繫著他所有人格與世界的聯繫，使其不至於崩潰。

　　在長期的人格鬥爭中，雖然他的「本我」一向處於絕對劣勢，但也越來越強橫。上一次因「厄運之刃」附著的純粹殺意激發，他的「本我」開始逐步覺醒，目前還處於禁錮狀態，卻有著強烈脫離的衝動。

　　綜上所述，李淺的本體衝動越來越強烈。簡單地說，他的飢渴感和性慾越來越旺盛，他的第一魔法是冰，但他的內心卻是熱焰滔天。

　　金髮碧眸，豐腴嬌艷的嘴唇，代表權威和秩序的制服緊緊包裹住她妖嬈性感的身材，冷眼、一絲不苟、此時此地的強勢地位，這一系列的詞彙組合到傑西卡.阿爾芭身上，對此時的李淺來說，絕對是致命的誘惑！

　　他心中積累的挑戰秩序和破壞的衝動越來越強烈，看著女警官的眼神也越來越放肆、熾熱。

　　「這位漂亮警官姐姐說的話才中聽，作為知法守法的阿斯蘭良好公民，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李淺嬉笑道，直接忽視了奧爾默的存在。

　　傑西卡又羞又惱，英氣的修眉一挺，狠狠瞪了李淺一眼，倒讓覺得更加風情萬種。

　　這其實也是一種特殊情境下的心理博弈，作為強勢一方的雄性，奧爾默不可能容忍處於弱勢方的雄性對他的同伴挑逗。

　　即便奧爾默和傑西卡只是普通的同事關係，作為領域觀念極強的男人，一定會感到挫敗和尊嚴受損。哪怕他是第11區最為優秀的警官，也不可能抵擋深埋於潛意識深處，由千萬年漫長的進化歷程中積累下來的心理印記。

　　果然，奧爾默面色一變，喝道：「坐好了，什麼態度，好好答話！」

　　「警官，好大的官威啊。我是一個普通公民，原本有話要說，現在被你嚇到了。對不起，我還是等我的公益律師來吧。」李淺淡然一笑，瞥了傑西卡一眼，索性閉目養神起來。

　　雙方扯皮了十幾分鐘，一絲進展都沒有。不過奧爾默沒有喪失信心，再厲害的疑犯，他都能撬開嘴，何況一個在校學生呢。他所缺的，只不過是地區檢察署的一道授權而已。

　　正這時，一條短信進入傑西卡腕式通訊儀中，她匆匆一閱，心中大喜，連忙跟奧爾默耳語。

　　「是不是公益律師來了？」李淺瞇著眼睛笑道。

　　「錯！鑒於案情複雜，聯盟駐伯頓星第11區檢察署將派員來參與案件的審訊工作。」奧爾默微笑道，「你死定了。」

　　「這不符合聯盟法律規定吧。」李淺笑道，心中卻是咯噔一下，料想利家又施加影響力了，他們雖然不能左右案件的進程，卻可以作為催化劑，把原本效率有些低下的刑訴程序進行提速。

　　「這是阿斯蘭共和國的特殊規定，是得到聯盟憲章認可的，根據特別法優於普通法，我們有權這樣做。小子，你太嫩了，還是回去好好學習吧。哦不，你還是在監獄裡學習吧。」奧爾默終於佔據了一次絕對上風，微微有些得意地笑了起來。

　　「警官，你就怎麼肯定我有罪？先入為住能蒙蔽智者的雙眼，對於公正為信條的執法人員來說更是大敵，不得不防啊。」李淺面上依然平靜如常，甚至還對奧爾默進行說教，連傑西卡都有些佩服這個少年，當然更多的是厭惡之情。

　　「直覺告訴我，你有罪。」奧爾默盯著李淺的眼睛，一字一頓道。

　　「想不到阿斯蘭的警官都是靠直覺定案的，真是奇怪也哉。」李淺呵呵笑道。

　　「一點都不奇怪。我承認你的心理素質很好，人也有些小聰明，但是百密一疏，恰恰是你的鎮定和不配合，才讓我篤定，你心中有鬼。」

　　李淺心中一怔，才發現自己一開始的戰略定位就是錯誤的。不過事已至此，他輸了這一局，也不再試圖挽回，靜靜等待地區檢察官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