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皇榜

　　吳仁品不禁地想：「自己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呢？若說幸運，在山上的時候，既沒有碰到野獸，更沒碰到山賊、強盜。下山之後，還碰到好心的鐵匠，將自己有破綻的武器修好了。但是之後發生的那些事情算什麼？莫非現在所得到一切都是靠命根子換的？要是不上華山派去學什麼獨孤九劍會是什麼樣呢？也許會在去衡山派的路上就碰到強人死掉，也許根本碰不到莫掌門，也許金盆洗手的時候會戰死。太多的不確定因素。但到底是誰在操縱著這一切？是命運還是主神？不管是誰！總有一天我要打破這一切的束縛！我命由我不由天！」

　　想到這裡，吳仁品騰空而起，將內力拚命灌注進了琴中，四根琴弦微顫著發出金石之聲。吳仁品右手也附滿了內力。連續的輪指之後，剛才坐著的那塊巨石化成了碎片。

　　憤怒的一擊威力巨大，代價也是不小，一下就傷了心脈。吳仁品感到嗓子眼一甜，鮮血就從嘴角溢了出來。

　　莫大被驚天的琴聲驚動了，心想：「莫非他已經學會了？」連忙尋著聲音趕來。好在莫大的輕功了得，及時趕到。一看吳仁品已經倒在地上，連忙將吳仁品扶正，雙手調用內力抵到吳仁品後背的大穴上運功療傷。這一療傷就是一天一夜，直到吳仁品的內力開始在體內自動運行，莫大才站起身來。

　　又是一天之後，吳仁品才醒了過來。看著眼前神色有些憔悴的莫大，感到有些慚愧。

　　莫大看吳仁品醒了過來，嚴肅地說：「練功怎麼能如此地不小心？為師再晚來半刻，怕是筋脈受損，功力再難寸進。以後切勿急功近利、得意忘形，要知道循序漸進方為正途！你可記下了？」

　　吳仁品忙點頭，認真地說道：「是師傅，徒兒記下了！」

　　莫大的神色這才緩和了些，說道：「跟為師回去，好生休息一段時日，這段時間不可再用內力！」

　　衡山派和劉正風的宅邸比鄰，因為劉府比衡山派的條件更好，所以吳仁品一直被劉正風留在劉府休息。每日都能聽到劉正風的簫聲，在他的曲中總能讓人感受到那種對自由的嚮往與渴望。而莫大也有時過來看望吳仁品，閒時就拉起了他的那把二胡。他的樂聲一直帶著那種人生苦短的悲涼，越聽越難受。吳仁品有些害怕被莫大的曲子磨沒了勇氣，傷好之後就要辭別遠行，好回到華山派。

　　莫大也沒阻攔，劉正風更是預備了馬匹和一些銀票。開始時吳仁品一再的推讓，最好也只好是長者賜不敢辭。

　　一人一馬，身懷武功，天下間似乎哪裡都可去得。經過了一次發洩之後，心情也跟著開闊了起來。不由得在馬上彈起了琵琶，一曲《龍船》，當真的歡快得不得了。馬兒似乎也能感受到琴者的心情。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明代的長安已經叫做西安府了。又行了多半日，終於回到了華山派。吳仁品抬頭向山門望去，默念道：「華山派！還是背靠大樹好乘涼！安身立命的華山派，我又來了。」

　　突然間江湖一下就平靜了起來。想像中左冷禪的報復也遲遲不來。吳仁品的日子又恢復到了練功、打坐、再練功的循環之中。不過練的功裡面多了一樣音殺之術。音殺之術的缺點顯而易見，太耗費內力。不能一下將對手消滅掉，持久戰時，就會陷入困境。劍是近身的武器，琴是中距離的武器，吳仁品把時間分成三份，琴、劍、內功不斷的練習著。在吳仁品的潛意識中，只有這麼做著才是對的。

　　突然一天，正在練武場練劍的吳仁品就看見陸大有氣喘噓噓的跑了來。不應該啊？陸大有的內功也有七八年的樣子了，是什麼事情讓他跑得內力都的快盡了，全靠體力支撐著回山？

　　岳不群也看出來事有反常，但依舊很冷靜地問道：「大有！何事驚慌？」

　　陸大有喘了好一陣才說話：「師傅！華陰縣裡貼出了皇榜。說……」陸大有話講得太快，有喘不上來氣了。

　　岳不群心中有些疑慮，但面色不改地訓斥道：「習武之人最忌諱毛躁。慢慢講，那皇榜上到底寫了什麼？」

　　不知是岳不群的話起了作用，還是陸大有緩過了這口氣，終於連貫地說了起來：「皇榜上講：『武林人士，雖武藝高強，卻上不思報效朝廷，下不為黎民百姓計。只知好勇鬥狠，門派傾軋。一個月內，凡習武之人，必須就近於州、府、縣登記造冊。逾期不辦者，皆以莫逆之罪論處，誅滅九族！」

　　岳不群沉思了一下，又問道：「那逾期之日是指什麼時間？」

　　陸大有想了一下，才說道：「是本月十五。」

　　岳不群低聲地自言自語：「今天是三月初八，莫非是我們回山不久就貼出了皇榜。怪不得左冷禪沒有任何動靜。原來是在看風向呢！看來為師得下一次山，去見見華陰縣的縣令了。」岳不群說完轉身離開了練武場。

　　當吳仁品再次看見岳不群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之後了，岳不群將眾弟子召集在忠義堂，臉色顯得格外的凝重。

　　當人到齊的時候，岳不群開口道：「這次朝廷除了這個告示之外，就是五月初五，所有區官府登記的門派和俠客，必須到南直隸廬州府的合肥參加武林大會，選出武林盟主。護國禪師統領天下佛門，護國天師統領天下道門，而武林盟主將被朝廷授予和護國禪師、護國天師同等的二品加賜，統領天下武林。以後的武林將完全受朝廷的管治。這都不重要，我們華山派本就是名門正派，也不會做什麼作奸犯科的壞事，更不會去謀反。對於我們影響不大。但是這次的武林大會，不但有武當、少林這些和我們一樣的正派，還有日月神教為首的邪派也會參加。到時候的武林大會怕是正邪兩派爭奪慘烈！」

　　陸大有依舊是猴急的脾氣，岳不群的話音剛落，他第一個發言：「師傅！那我們就在山上呆著，不去不就完了。要那些虛名有什麼用？」

　　岳不群歎了口氣，愁眉不展地說：「你當為師想去嗎？是必須去，否則朝廷就要收回各派山門，我怎麼能讓華山派前輩世代相傳的基業毀在我的手中？那樣的話，我還有什麼面目見華山派的各位前輩？如今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而且凡是登記造冊之後的門派，最少要有七成人員去參加，門主還是必須去的。還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準備了。為師百思不得其解，朝廷這麼做有什麼好處。不如大家各抒己見，也好集思廣益。」

　　令狐沖也在思考著這件事情，但這是從來都沒有先例的事情，就覺得無從下手。

　　吳仁品這時反問道：「師傅，不知朝廷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岳不群沉思良久，說道：「目的？要麼是真的想要武林平安太平，要麼……」

　　岳不群沒有繼續講下去，只是歎息。

　　陸大有卻急了起來：「師傅到底要麼什麼啊？」

　　眾弟子也都看著岳不群，眼神說明他們很希望知道。

　　「也罷，為師就講一段野史。」岳不群飲了一口茶，這才繼續講：「宋徽宗，姓趙，名佶，北宋後第八位皇帝，歷史上有名的昏庸的皇帝。趙佶於在位期間，過分追求奢侈生活，重用蔡京、童貫、高俅、楊戩等奸臣主持朝政，大肆搜刮民財，窮奢極侈，荒淫無度。當時武林豪傑、俠士並起，誅殺貪官污吏。奸臣們當時出謀劃策，許以高官顯位分化武林，冠南方以方臘為首的摩尼派為叛逆。驅使北方門派屠殺南方門派。一場廝殺之後，武林苗裔所剩無幾。朝廷最後又來一次大清洗。經此一役，除了那些退隱的世外高人外，武林門派消聲滅跡。奸臣與貪官污吏終於可以高枕無憂。誰承想，最後好大的北宋由此以後每況愈下，終失了半壁河山。莫非歷史又要重演？」

　　岳不群不知道正德皇帝什麼樣，但吳仁品卻是知道的。畢竟文科出身，不背歷史書能考上大學？

　　明朝的皇帝千奇百怪。有和尚出身、生性涼薄的太祖洪武皇帝朱元璋；發明了蔓籐抄、夷十族的殺戮皇帝??成祖永樂；有就娶一個老婆的專情皇帝??孝宗弘治皇帝朱佑樘；喜歡鬥蟋蟀，被稱為「促織天子」的宣德皇帝朱瞻基；有煉丹的皇帝??光宗泰昌皇帝朱常洛；有木匠皇帝熹宗天啟皇帝朱由校。現在在位的這位正是堪稱「亙古第一頑主」的正德，玩到最後，三宮六院七十二偏妃加上三千佳麗，沒一個人能給他留個兒子。玩到斷子絕孫的皇帝，自古以來屈指可數。如今以大太監劉瑾為首的太監集團，基本上算是控制了朝政。那麼無論是太監想要滅絕武林還是皇帝想要滅絕武林都是有可能的。眼下真是武大郎服毒，吃是死，不吃還是死。

　　吳仁品想到這裡，對岳不群講道：「師傅！眼前我們得罪了嵩山派，武林大會上左冷禪一定會對付我們。而日月神教是天下正派的大敵，到時候卻是要看正派們能不能團結一致。最後朝廷的目的不明，是要整頓還是清洗卻還要武林大會結束才知道。最最重要的還是門派的實力，要是實力夠了，打不過也還是有跑的機會。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只要人在，華山派就不會倒下去。」

　　岳不群沉思半晌，一拍桌案，說了句：「好！」有頓了一下，繼續說：「看來為師得好好準備一下了！」

　　吳仁品心想：「武林大會不到兩個月就要召開了，這麼短的時間到底能準備什麼呢？」

　　開始接近高潮部分了。新人與資深者的碰撞。嵩山派、日月神教、倭寇、朝廷，誰是最後的贏家。華山派如何在夾縫中掙扎。謎底慢慢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