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亂局
劉正風下定了決心,提起前面用來架金盆的盆架,運力便要向丁勉擲去。丁勉見他運勁的姿式,素知衡山派的內功大有獨到之處,劉正風是衡山派中的一等高手,這一擲之勢非同小可,當即暗提內力,準備接過盆架,立即再向他反擲回去。哪知劉正風提起盆架,明明是要向前擲出,突然間身子往斜裡竄出,雙手微舉,卻將盆架送到費彬胸前。這一下來得好快,費彬出其不意,只得雙掌豎立,內力噴薄而出。劉正風靠著護體罡氣強受了他的內力,靈犀一指點在其脅之下。費彬就覺一麻,已被劉正風點了穴道。
劉正風一招衡山派絕技,叫做「百變千幻衡山雲霧十三式」,真是叫人防不勝防。費彬一個失誤,被劉正風得手。只見劉正風左手搶過令旗,右手拔劍,橫架在他咽喉,左肘連撞,封了他背心三處穴道,任由盆架四分五裂地落在地下,化為粉末。
「費彬!我們也算相識一場。算我劉正風求你了,向左盟主傳個話。放了我的家眷和弟子。我劉正風辭官不做,帶著他們,離開大明,永不踏中土半步,可以嗎?」劉正風儼然也是受了內傷,強嚥下一口血之後。帶著最後的希望,看著費彬,用懇求的語氣說著。
費彬也是狠角色,雖然穴道受控,卻依舊視利劍如無物。臉上毫無變化。
丁勉冷冷地說:「這事我們可做不了主,還得聽左盟主的安排。」
劉正風道:「這裡泰山、華山兩派掌門在此,恆山派有定逸師太,也可代她恆山派作主,此外,眾位英雄好漢,俱可作個見證。」他眼光向眾人臉上掃過,沉聲道:「劉某向眾位朋友求這個情。」
定逸師太外剛內和,脾氣雖然暴躁,心地卻極慈祥,首先說道:「如此甚好,也免得傷了大家的和氣。丁師兄、陸師兄,咱們答應了劉賢弟罷。他既遠離中原,等於是世上沒了這人,又何必定要多造殺業?」
天門道人點頭道:「這樣也好,岳賢弟,你以為如何?」
岳不群道:「劉賢弟言出如山,他既這般說,大家都是信得過的。來來來,咱們化干戈為玉帛,劉賢弟,你放了費賢弟,大夥兒喝一杯解和酒,明兒一早,你帶了家人子弟,便離開衡山城罷!」
陸柏(人稱『仙鶴手』,嵩山派左冷禪三師弟,「嵩山十三太保」之一)卻道:「泰山、華山兩派掌門都這麼說,定逸師太更竭力為劉正風開脫,我們又怎敢違抗眾意?但費師弟刻下遭受劉正風的暗算,我們倘若就此答允,江湖上勢必人人言道,嵩山派是受了劉正風的脅持,不得不低頭服輸,如此傳揚開去,嵩山派臉面何存?」
定逸師太道:「劉賢弟是在向嵩山派求情,又不是威脅逼迫,要說『低頭服輸』,低頭服輸的是劉正風,不是嵩山派。」
丁勉毫不客氣地地說道:「劉正風,現在就只剩下一條路了。馬上和我們去見左盟主,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劉正風說道:「你要怎麼樣?」他被氣得聲音都有些走調了。
「預備著!」丁勉命令道,三個字中帶著果決之意。
擒住劉正風長子的嵩山派弟子將到抵到了他的後心,刀尖已經刺進了皮膚之中。瞬時鮮血就將衣服染得通紅。
丁勉挑釁的問著劉正風:「最後問你一句,去是不去?」
劉正風的笑容淒慘無比,轉頭看向了自己的長子,問道:「好兒子!你怕是不怕!」
劉公子傲然地回答到:「不怕!」
丁勉一揮手,吩咐道:「殺!」眼神中沒有一絲憐憫,彷彿要殺的不是人,而是一跳狗。不!只是拍死個蒼蠅一般。
但這個殺字還沒出口,場中人影一閃,劍光一寒,就見那挾持劉公子的嵩山派門人倒在地上,捂著手臂呻吟著。
定逸師聽話音落下,勃然大怒,呼的一掌,也向那名弟子擊了過去,罵道:「禽獸!」丁勉搶上前來,也擊出一掌。雙掌相交,定逸師太退了三步,胸口一甜,一口鮮血湧到了嘴中,她要強好勝,硬生生將這口血嚥入口腹中。
岳不群想到既然水已經混了,那麼現在正是和衡山派結交的好時機,一招長虹貫日擋在了定逸和丁勉之間,同時嘴裡喝道:「快去救人!」這一下就賺了兩份人情。
場上接連變化,吳仁品放倒第一個人後卻不敢停下,繼續解救剩下的母女二人和劉正風的幼子。抹殺!多麼可怕的字眼!
還要多謝打敗田伯光這件事讓吳仁品心中的執念減低了不少。正因如此,葵花大挪移心法的第六重最後的三分之一也圓滿了起來。此時的速度已經超出了任何一流高手,只是內力的總量,即使是打通了任督二脈,又服用了大量補藥前提下,也依舊只有一般武林人士八、九年左右的樣子。
但眼前這些嵩山派的二流貨色,只知道有人攻了上來卻看不出對方身在何處,怎麼出的手,已經身上帶傷,手中的刀劍隨之落地。眼前就剩下劉正風的女兒劉菁沒能救下,卻是距離其他三名家眷稍遠。一個嵩山派的人揮劍向她砍去,而劍已經快要砍到了她的脖子上了。吳仁品拚命提速,但是能不能救她下來,也是未知數。心中甚至有些絕望:「機關算盡!莫不如早些動手好了!難道就這樣完蛋了?」
本來庭院很大,但擺下那麼多桌的宴席,剩下金盆洗手儀式的空地可就不算寬敞了。嵩山派唆使五嶽劍派分清立場的時候,嵩山派和其他人之間的距離不算近,但也不算遠。
劉菁年芳十六,但在這生離死別的時刻,眼神中也依舊帶著堅韌,沒有絲毫的求饒和妥協。而一人卻離劉菁最近。他看著她的眼,想起了那個和自己一起長大的那個姑娘,說不上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但是還是對她有種莫名的喜歡。但是她死了,死在自己家的庭院之中。和她一起死的還有一百三十一個人,如果算上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爹娘。
滅門之後,又見滅門。而且這次就在自己的眼前正發生著!她最後死不瞑目的眼神和劉菁的現在的眼神幾乎一模一樣。不行!說什麼也不能再看到有這樣一種眼神的主人死去。
他使出了最是凶狠的一招,正是辟邪劍法中的那招--指打奸邪。火花四射!是劍與劍猛烈地碰撞。一把劍飛了出去。
但他手中的劍依舊還在。毫不停頓的將招式連貫地使完,那人被劈成了兩半。左一半,右一半,分別倒向了兩邊。劉菁突然失去了對手的挾持,本向前傾的身體由於慣性,本能的向前跨出了三步,才定住了身形。
暮然回首。
一個畫面定格在劉菁的眼中。
林平之的青色儒衫隨風擺動,長劍滴答滴答的滴著血。地上那兩個一半的屍體,流出的鮮血染紅了好大一片褐色的土地。本應該是一副殘忍的畫卷,但在內力被制住的劉菁的眼裡,這個背影卻是那麼的讓人感到有安全感。
但劉菁以外的世界並沒有定格,戰鬥依舊在進行著。
眼看著劉家的家眷被救,要挾劉正風的籌碼沒了。費彬卻在劉正風的控制下,反而成了別人的籌碼。陸柏和湯英鶚一起攻向了劉正風。只見陸佰一招雙鶴俱遠遊,兩道內力攻向了劉正風的天樞穴和氣海。這招要是打中了必然立時斃命。劉正風本想一劍刺死費彬,但這時也只好向後跳去。湯英鶚從後面衝了上來,一劍刺向了劉正風的後心。劉正風此時正在半空之中,根本無法借力,只聽後背的風聲,卻無可奈何。
當!正是兩劍相碰的聲音。關鍵時刻,令狐衝出手了。湯英鶚出劍後就發現了令狐衝出手。於是仗著內力比令狐沖高,以為令狐沖磕不動自己的劍。但令狐沖的劍尖正好磕到他的劍尖之上,同時用了一個巧勁,當真有了四兩撥千斤的妙處。但令狐沖卻無法高興,因為湯英鶚逼出一道劍氣繼續射向了劉正風的後背。要是劉正風沒有受傷,或許還能硬頂住這一下,只傷不死。但現在這一道劍氣打中他,必死無疑。
緊要關頭,就聽一聲二胡的悲鳴。
莫大此時,卻再也無法藏身了。因為岳不群示警在先,救人在後。他的弟子更是衝到前頭。而所做的一切卻都是為了自己的師弟和衡山派。現在局勢雖然不見得對衡山派完全有利,但最少有一搏的機會了。同時嵩山派的二人聯手攻向了劉正風,也使他不得不出手了。於是莫大一躍而出,口中高喊:「衡山派弟子聽令!嵩山派背信棄義誅殺武林同道,快快出手!」
莫大對湯英鶚武功路數也是知之甚知,二流的劍法,一流的內力,最好劍氣傷人,欺負比自己武功低微的人。還好莫大計算出了提前量。這一個道二胡的音波功飽含著大量的內力與湯英鶚的劍氣劇烈的碰撞到了一起,這一招就費了莫大總內力的三成。碰撞產生了一股巨大的衝擊波,將半空的劉正風有彈高了三尺。本來就受了內傷的劉風又是一口鮮血,這回沒能強嚥下去,猛烈的被噴了出去。要是劉正風先前沒有受傷,這一震也就拿護體罡氣擋了下來,但現在卻是不行。
劉正風的身體彈到了最高處開始下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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