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新生與毀滅 286 最後的海上之日，和C.C女王的選擇

　做錯了事的人需要面壁思過，這是理所當然的，雖然林洛並不認為自己做錯了。

　林洛很深刻的反省了十分鐘，然後得出一個最重要的結論︰從昨天晚上在兩人的「戰鬥」下就已經變得亂七八糟的房間（虧得他們還能在這個房間裡搞上一晚），到剛才被凜大小姐的彈幕一通狂轟濫炸，現在已經變得如同廢墟一般了，如果不徹底整頓一番是絕對不能住人了…連床都因為剛才的過肩摔而塌了。

　看來得去和船長商量，換一個房間。

　十分鐘後，凜大小姐臉色黑黑的從浴室裡走了出來，因為之前進去的時候她沒有拿衣服，所以現在出來當然也是赤裸裸的。

　如果是平時她肯定要傲嬌一下，可是現在，完全無視了房間裡的另一個人，不急不緩的走到床邊，將自己凌亂四散的衣物收集起來，然後穿在自己身上。

　不一會，她發現自己還少一隻襪子，四處打量了一下，從林洛屁股底下把她的長筒黑絲襪給拉了出來，面無表情的穿在自己的腳上。

　最後，她走到房間裡面的鏡子面前照了照，似乎感覺已經沒有什麼問題了，於是整了整衣衫，打開房門，一言不發的走了進去。

　「……」林洛完全無語了，這冷戰還真是打得夠徹底，看來，雖然推倒作戰很成功，不過最後的最後卻是功虧一簣，好感度貌似降低了？

　「不對，應該是在傲嬌。」

　林洛搖了搖頭，凜大小姐現在還在氣頭上，估計跟她說什麼都沒用，現在還是不要去打擾她比較好。

　回到浴室洗了個澡，幾分鐘後，林洛也離開了房間，來到外面的甲板上吹了會晨風。

　此刻大概早上七點半左右，雖然天色已經完全亮了，不過因為是海上的原因，向外看去還是能夠看到一層濃濃的霧氣，五十米之外已經不能視物了……當然，這指的是一般人，以林洛的眼神還是能夠看到一百米以外的。

　迎面感受從海上吹來的微風，很快就讓他那顆火熱的心冷卻了下來，那種心曠神怡的舒適感簡直不能用語言來形容，看著那遼闊的大海，彷彿一伸手就能將整個世界擁抱，心中隱隱產生了一股高歌一曲的衝動。

　「咳咳咳……」扯了扯嗓子，林洛張開嘴。

　「你也有早上吹風的習慣嗎。」

　……好吧，高歌一曲還是留待日後吧。

　林洛轉過身，面向眼前這個將自己花了十幾分鐘的時間好不容易才陶冶出來的情操硬生生掐滅的人，開口道︰「我雖然沒有這種習慣，不過偶爾吹吹倒是不錯的，話說回來，這是你的習慣嗎？」

　來人一頭飄逸的及腰綠發，充滿智慧的琥珀色眸子彷彿能夠洞悉世間的一切，絕美精緻的容顏出塵卻又不脫俗，一舉一動都有著女王般的高貴……這是被上天所遺棄的神女，這是被地獄所拋棄的魔女，這是只能存在於俗世中的天使。

　擁有如此氣質的少女在這艘船上當然只有一人—C.C。

　「以前倒是沒有這個習慣，不過在這海上的半個月倒是每天都有。」C.C淡淡一笑，走到林洛的身邊，半靠在護欄上。

　雖然少女的臉上掛著笑容，但從她的眼楮裡林洛卻看不到一點歡樂的跡象。

　「你看到了什麼？」C.C轉過頭來，彷彿知道林洛心裡在想什麼一樣，笑著問道，「在我的眼楮裡。」

　「寂寞與悲傷。」林洛不假思索，這並不是他憑著自己對少女的記憶回答的，而是真正的看到。都說眼楮是一個人心靈的窗戶，此刻少女那扇心靈的窗戶就打開著。

　C.C微微一愣，然後又笑，不置可否的表情，「為什麼你會這麼認為？」

　「難道不是嗎？」林洛反問，「如果沒有悲傷，沒有寂寞，你為什麼要笑？」

　「你這話可說得真奇怪，悲傷和寂寞的時候應該哭才對吧，難道你在悲傷和寂寞的時候是笑著的嗎？」C.C輕笑道。

　林洛卻是笑不出來，正色道：「你很殘忍，對自己。」

　「我看你的神智有點問題了，是被女人拋棄了嗎？」C.C依然笑著，「剛才我看到昨天和你在一起的那個女孩好像很生氣的樣子，聽說失戀的男人總會胡言

　「你說我是胡言亂語嗎？」林洛暗嘆了一口氣，問道，「那麼，為什麼的笑容那麼冰冷，為什麼在你的笑容裡完全看不到一點快樂，你敢發誓你的笑容不是一種偽裝嗎？」

　「偽裝的笑容，呵呵。」C.C淡然一笑，不認同也不反對，「就算我的笑容是偽裝的，你又為什麼認為這是對自己的殘忍，或者是一種自我救贖呢。」

　「百年前，你用淚水傷害別人，百年後，你用笑容傷害自己。」

　終於笑不出來了，柔和的表情瞬間變得無比冰冷，那種氣質的差異，與之前相比完全就是兩個不同的人。

　但林洛對此卻無動於衷，繼續說道︰「你用淚水傷害別人，是因為你的軟弱你的無力，你用笑容傷害自己，是因為你的善良你的溫柔，寧願傷害自己也不願傷害別人，難道這不是對自己的殘忍嗎？」

　「你看到了我的過去？」C.C沉聲道，雖然在她看來這是不可能的，就算昨天自己入侵對方的腦域失敗，也不可能被他看到自己的過去，但是這個男人的話……

　「我並沒有看到你的過去。」林洛搖了搖頭，然後開門見山，「而是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了你的過去。」

　「什麼意思？」

　「C.C，你為什麼會來到這個世界？這裡原先並不是你原先所生存的世界吧。」

　「……」少女的嬌軀頓時一顫，冰冷的面容上充滿了不可思議，「你知道什麼？」

　林洛點了點頭，「我和你一樣，也來自另外的世界，當然也包括你剛才所提到的那個女孩，我們都是從其他的世界穿越而來，而來此的目的是為了完成另一個女孩的願望，哦對了，在此之前我也完成了兩個女孩的願望。」

　「願望？」

　「是的，願望。」林洛再次點頭，「那個藍髮的女孩，她本來就是這個世界的人，但因為特殊的原因而進入了其他的世界，然後我們相遇了，於是我們就來到了這個世界完成她的願望。」

　「她的願望是什麼？」C.C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對於別人的事情她一向不怎麼關心，可是……她卻無法忍住不問。

　「去艾迪魯庭園。」林洛回答，然後解釋說，「你應該不知道吧，艾迪魯庭園位於這個世界的某處，是她一直嚮往的地方，是她所執著了五百多年的願望。」

　蕾因為被封印而沉睡了五百年，所以以她個人經歷來說，那個願望只有幾年，但以時間來說，五百多年並沒有錯。

　「五百多年」就算是C.C在聽到這句話之後也是不禁為之動容，這個時間如果換算到自己身上，估計自己還不知道在哪呢。

　「五百年很漫長，但也很短暫，這要看對誰而言，視何種情況而定，但是……」說到這裡林洛頓了一頓，目光直視著少女的眸子彷彿把她看穿一樣，「C.C，執著的追尋與等待了百年，你是否依然有勇氣再等五百年？你能否堅持五百年？」

　頓時說不出話來，別開玩笑了，上百年的時光自己都走過來了，區區五百年算什麼，只要眼楮一眨就過去了，根本就沒什麼大不了的。C.C想說這句話，但是，但是……為什麼說不出口？

　是因為他說過已經完成了兩個女孩的願望，亦或是……

　林洛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靜靜的看著她，想要打動C.C，說什麼世界之心，說什麼神戰，那些都是沒用的廢話，對C.C來說那些東西全部可有可無，這個世上能夠讓她動容的只有一樣東西，那就是——願望

　冰冷到與世隔絕的氣息，透徹的眼神，冷漠的表情，就這樣用這些鎖住了百年的寂寞與徬徨，卻依然堅持著自己的夢想，在漫長到毫無盡頭的時光中苦苦追尋，聽怕前方看不到任何希望，只有一成不變的絕望。

　美琴的願望是真誠的，凜的願望是隱藏的，蕾的願望是熱切的，而C.C的願望卻是廉價的，廉價到……哪怕是只有一個人也好，只要有人能夠愛上她。

　但如此廉價的願望，卻又是那麼的難以實現。被愛的能力能夠讓所有人都愛上她，但卻不是她所希望的那種愛，而沒有那個力量的時候，所有人都憎恨著她，厭惡著她，火刑，絞刑，極刑……一次一次的從死亡的地獄裡復甦，看到的卻不是天堂，依然是地獄。

　沒有盡頭，沒有希望，連何時開始都已經忘卻，只是一步一步的追尋著，甚至追尋到連那最純粹的願望都已經忘記，只想著這段沒有盡頭的旅行能夠解脫，只能想到……去死

　此刻，C.C的內心陷入了巨大的衝擊。

　……全部都是謊言，自己的存在，自己的生命，自己的靈魂，自己的不屑，自己的高傲，自己的笑容，人生中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謊言。

　所以貫穿百年，如同行屍。

　愛著自己的人永遠都在說謊，儘管她們甚至願望為自己而死。自己愛著的人被自己控制，成為所謂的「愛著自己的人」，所以明白，就算是再深的愛，都是自己所撒下的謊。

　這虛假的愛讓人厭倦，但卻必須承受，因為就是自己的代價，用永生所換來的代價。行走在世間百年，卻無法得到陪伴一生的溫暖……誰叫這是她的罪呢？

　因為人類的生命如此短暫，所以無法深愛，因此掩埋起所有情感，超越任何人的孤獨與無奈，深刻到底的絕望，只能用不屑的眼神與敷衍的話語來掩蓋內心的悲傷，這是無法承受的痛這種無法承受的痛……也許，這個人能夠讓它結束？

　需要他還是不需要？

　是的，對C.C來說只有需要與不需要兩個選擇，她沒有必要去在乎其他的感情，但是即便是這兩個選擇依然很難。毫無疑問，眼前這個人讓她感覺到很大的希望，但是多少次了，希望最後變成絕望。

　閉上眼楮，將所有的思念全部排除在外，然後當再一次睜開眼楮的時候，少女再一次恢復了那個用笑容掩飾悲傷的人，以淡然的表情望著身邊的男人，「也許你說的是對的，我已不想再繼續等下去。」

　說完，少女頭也不回，灑然的向前走去。

　她已做出了選擇。

　看著吧，在這個世界裡看著他，如果他真的能夠完成那個藍發女孩的願望，那麼那個時候……

　「啊啊~~~果然還是有些難度呢。」

　林洛並不知道C.C在想什麼，也不知道她做出了何種選擇，但是，自己這邊既然已經發出了邀請，那麼剩下的就全部在於她自己，在那災厄之日來臨之前，一切全部尊重她自己的選擇。

　……

　片刻後，平復了一下心情，林洛回到船艙裡，除了C.C，所有認識的人都圍在一張桌子上吃著早餐，看上去一派其樂融融喜氣洋洋的景象，但林洛卻知道，暗地裡卻是湧殺機四伏。

　當然，有大部分都是出於一個人，而且還針對著自己。

　「林洛，這邊。」熱情的打著招呼的是蕾，大概是因為同類又相性的緣故，和莉莉婭呆了一天之後，她變得比之前稍許開朗了一些。

　林洛應了一聲，然後笑著走到桌子前坐下，在他坐下的那一刻，每個人都有著不同的表情，蕾是開心，遠阪凜板著臉孔無視，天使守護隊很糾結，俘虜二人組再一次心驚膽顫（之前的一次是遠阪凜的黑臉），只有姐妹花很淡定。

　因為凜大小姐與林洛之間的冷戰（是她單方面的），整個餐桌的氣氛顯得很壓抑，這間接的也讓在座的其他人如坐針氈，當然，天然呆的蕾除外。

　「我怎麼感覺氣氛與昨晚有點不同呢？」可可威特小心翼翼的說了一句。

　凜大小姐抬起頭狠狠瞪了她一眼，後者當即嚇得身體一縮，不敢說話了。

　因為一個眼神而徹底阻止了飯桌對話，整個早餐都在一種極度壓制的氣氛中度過，一等結束之後，無關人員立刻啟動緊急退避，該幹嘛都幹嘛去。

　林洛雖然想再次向凜大小姐解釋，不過對方卻是絲毫不給他機會，頭髮一甩，施施然的向著相反的方向走去，這多少讓林洛有點有力無處使的感覺。

　沒辦法，看來冷戰還得持續。不過林洛相信，時間能夠沖淡一切，包括凜大小姐的「傲嬌」，以他的掐指一算，最多三天左右，凜大小姐就又會變得元氣十足。

　時間就這樣在眾人不知不覺中過去，在接下來的兩天裡，除了偶爾的吐槽與被吐槽，欺負與被欺負之外，沒有發生什麼值得注意的大事。

　葛雷亞茲和可可威特這對情侶很明白實力上的差距，也沒想過要逃跑或者反抗什麼的，一路上很是安分守己，沒有惹出什麼麻煩……這多少與凜大小姐的陰雨心情有著一定的關係，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另外，天使守護隊雖然還沒放棄對蕾的執著，不過表面上卻沒有再說什麼，反而像是保鏢一樣守護在蕾的身邊，雖然多少有點監視的成分了。

　林洛倒也不怎麼在意，反正以他們三個人的實力實在是玩不出什麼就算整個天使守護協會傾巢而出，在他看來，也最多只能造一點無關痛癢的小麻煩而已。

　經過兩天時間，凜大小姐的氣終於消了一些，雖然還是沒給林洛好臉色看，但也不再像一開始那樣整天板著個臉了，至少在他不在旁邊的時候，和別人還是有說有笑的。

　另外，蕾和莉莉婭的感情也在直線上升中，原本有著某個心結的少女，在蕾的開導下似乎也已經解開了，偶爾還能夠看到她和她姐姐拉薩蒂合體的狀態。

　竟然變得能安慰開導別人了，看來蕾也有著不少的成長啊。

　因為凜大小姐怒氣未消，所以本來想趁著在船上的這段悠閒的時間，和她互相補補魔的期望也就順勢落空，所以這兩天時間林洛基本上都陪在蕾的身邊，偶爾摟摟抱抱啦，親親小嘴啦什麼的，至於更進一步的行為倒是沒有。

　畢竟凜大小姐都尚未搞定，要是再把蕾也推了，那離柴刀估計也就不遠了。

　除了補魔落空失望之外，另外一件讓林洛失望的事，就是C.C女王自第一天的活躍之後，在接下來的時間裡，除了偶爾在吃飯的時候能看到之外，其他時間都不見她的人影，好像是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裡，也不知道在幹什麼。

　本來還想繼續撬撬她的防線的，如此一來也是泡湯了。

　就這樣相安無事過了兩天，第三天的早上，客輪終於抵達目的地，在一個港口停住。

　這也意味著，與艾迪魯庭園更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