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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賊》第383章
第373章 尋釁

 抵達申屠澤後,劉光的心情一直不太愉快。

 呼廚泉的態度顯得有些模棱兩可,數次接觸之後,始終都不肯給予劉光一個確切的答覆。包括右賢王去卑,也是如此,甚至有幾次,和劉光弄的是不歡而散。

 雖說劉光已有了心理準備,而且還在私下裡與左賢王劉豹接觸頻繁。但是被人拒絕的滋味,終歸讓人心裡有些不太舒服。特別是當初呼廚泉和去卑曾信誓旦旦表示過會效忠漢帝……劉光這次出使塞北,自信滿滿,卻不曾想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坐在軍帳裡,劉光的心情很低落。

 在長安數載,陪伴著漢帝經歷了無數風波,劉光的心智早已成熟,也不是那種受不得挫折的青年。但是,面對著這樣的情況,劉光還是無法抑制心中的憤怒。

 “臨沂侯,何故唉聲嘆氣?”

 就在劉光長出一口氣的時候,從帳外走進一人。

 “冷宮?”

 劉光不由得一聲驚呼,連忙起身迎上前來。

 自冷飛受傷之後,隱身於雜役當中養傷,劉光就很少與冷飛接觸。

 如今看去,冷飛的臉色還有些蒼白,透著幾分憔悴……劉光迎上前,驚喜萬分。

 “冷宮,身子已大好了?”

 冷飛一笑“不過皮肉傷罷了,將養這些天,已恢復了許多。”

 “我聽說,臨沂侯最近情緒不好,故而前來探望。怎麼?莫非是和匈奴磋商不利? ”

 劉光輕輕嘆了口氣“冷宮一言難盡。”

 他走到軍帳外見帳外並無可疑之人,於是垂下帳簾,擺手請冷飛在一旁坐下。

 把這幾天所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冷飛。

 劉光臨了惡狠狠咒罵道:“早就知道呼廚泉不過狼子野心……當初他南匈奴被檀石槐打得無處可走,是我漢室收留了他們,並把朔方交給南匈奴休養生息。而今,朝廷需要他們出力,卻又推三阻四,說出種種理由,其實都只是藉口爾以。”

 冷飛用關切的目光看著劉光許久後輕輕雙息一聲。

 臨沂侯的確是漢室棟粱,勿論心智還是計謀,都遠勝大多數漢室宗親。如果他早生二十年,說不定如今能獨鎮一方,成就不會遜色於劉表劉璋等人……只是,有些時候還顯得沉不住氣。就比如現在,其實早在出使之前他就應該有所準備。

 “臨沂侯切莫生氣,胡人天性涼薄,無信無義,早在意料之中。”

 “如今朝中時局不穩,朝綱不振陛下空有名號,卻要受老賊所欺壓……呼廚泉有此反應,也算不得什麼。臨沂侯能有急智,臨時改變策略,足以令陛下欣慰。”

 “只是沒想到,伏均那娃兒居然能有此隱忍。”

 “此次若能和劉豹結成同盟伏均當為首功……臨沂侯當高興才是,我漢室又有一個能人出現。等這件事結束之後,臨沂侯可以帶伏均回去想必陛下會很開心。”

 劉光聞聽,心中苦笑。

 他苦笑這漢室朝綱的衰顧竟然到瞭如此地步。

 不可否認,伏均這幾年來長進不小,和當初在許都時,截然如同兩人。但也僅只如此……做些小事,搞一些上不得檯面的陰謀詭計,或許還是一個好手,但若說棟粱……如果伏均是棟粱,那麼曹操手下的臣子幕僚,絕對是擎天之柱。

 完全不在一個等級嘛……可這樣一個人物,對漢帝而言就算走了不得的人物。

 想到這些,劉光就忍不住感到一陣迷茫。頃刻間,他甚至有些心灰意冷……因為他覺得,看不到漢室江山的前途!

 “臨沂侯,我這次來,是想要請問一下,那曹朋的動靜。”

 “曹朋?”

 劉光一怔,想了想道:“近來曹朋並沒有什麼動靜,似乎身子還未恢復,一直在養傷。故而使團護衛之事,大都是由田紹來負責,曹朋本人倒是深居簡出。”

 冷飛一聽,不由得眉頭緊蹙。

 “深居簡出嗎?”他想了想,彷彿自言自語道:“那確是麻煩了!”

 “冷宮此話怎講?”

 “我一直都留意觀察,擔心曹朋身體恢復,到時候會壞了臨沂侯的事情。”

 “老奴已決心,要把這曹朋留在塞北。可他深居簡出,想要動手,也非一樁易事。”

 劉光聞聽,不禁赧然。

 他知道,自己近來好像是忽視了曹朋的存在。

 而今聽冷飛提起,劉光亦生出同感。曹操手中的勢力太大,曹朋小小年紀,已經有偌大聲名。待他真正長大之後,必然會成為曹操手中一把鋒利的鋼刀。

 那時候,曹操豈非如虎添翼?

 冷飛說的不錯,必須要把這曹朋,留在塞北!絕不能夠再任由他發展壯大……“冷宮,當如何行事?”

 冷飛也不禁苦笑起來“我若知道該如何行事,何必來煩勞臨沂侯?”

 “三載光陰,這曹朋的進境匪夷所思。此前臨河刺殺,我已經盡量高看了此人,不成想……他身邊的好手眾多,索性此次前來,只帶了兩人。若不能把他留在塞北,那麼讓他回到許都,必然更難下手。但若想要殺他,必須要讓他落單才行。”

 劉光沉默了冷飛話中的含義,他聽得非常明白。

 曹朋的身手,已經讓冷飛感到了頭痛。

 單對單的刺殺,冷飛或許還有把握……但如果有扈從跟隨,特別是那種強橫一些的扈從,冷飛就未必能夠成功。偏偏曹朋身邊的扈從當中,有不少厲害的角色。

 夏侯蘭韓德都不是等閒之人,有萬夫不擋之勇。

 好在夏侯蘭如今不在,只剩下一個韓德。

 可即便如此,冷飛也感到頗有些棘手。

 曹朋!

 劉光閉上眼睛,腦海中閃現過一幅幅場景。

 “臨並侯,我用我手中的刀,換許儀的那匹黑龍,如何?”

 許都鬥犬館中,曹朋和劉光初次相見。

 “臨沂侯,你多保重了……我不是不想與你吃再,只是家裡確實有事情,還請見諒。 ”

 “臨沂侯,你的禮物我收下了!”

 “……”

 仔細回憶起來,劉光和曹朋之間的接觸並不算太多。

 而且在大多數時候,都是劉光主動與曹朋接觸。但不管怎樣,劉光對曹朋確實頗有好感。

 大河之上,曹朋臉色蒼白,朝著劉光做出割喉禮的動作!

 劉光驀地睜開眼睛“冷宮,此事我會盡力為你製造機會不過,務必一擊必殺。”

 冷飛點頭,露出了森輿殺意。

 曹朋行出軍帳,在帳外的空地上,打了一趟拳,感覺精神格外旺盛。

 他正準備回帳中看書,忽聽小營外一陣騷亂和喧嘩。曹朋不由得有些好奇,於是領著王雙和韓德行出小帳。只見在小營外的一處空地上,一名校尉正在與一個匈奴人交手。兩人一看就知道是打出了真火,那匈奴人個頭雖然不高,但手中一支龍雀大環,卻是極為凶悍。龍雀大環重約三十多斤,勢大力沉,殺法精妙。而漢軍校尉則是一支鐵稍迎戰,被那匈奴人殺得盔歪甲斜,狼狽不堪。

 “怎麼回事?”

 “回曹校尉”匈奴人來挑釁了!”

 “廢話,我知道……我是說,他們為何挑釁?”

 “這個……”一個知情的護軍輕聲道:“校尉有所不知,這個匈奴人是左賢王劉豹的人。昨日咱們的人在匈奴人的集市裡喝酒,不想幾個匈奴人上來尋釁,還打傷了咱們的人。當時芶校尉也在,一怒之下就帶著人和那些匈奴人幹起來,打死了兩個人……本來這也算不得什麼事情,不成想匈奴人今天竟著人上門,要芶校尉抵命。正好田副使受邀出去,臨沂侯和周副使也不在,芶校尉就……”

 軍卒話說了一半,但曹朋基本上已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他不禁眉頭一蹙,凝神看去。

 卻見鬥場中,匈奴人的刀法越來越快,力量越來越大。芶校尉也算是一把好手,但和那匈奴人相比,還是顯得有些不足。在曹朋眼中,芶校尉不過算是二流武將中的好手,而這個匈奴人,顯然已達到了一流武將的水準。最多再有十個回合,芶校尉必敗……曹朋看了兩眼之後,突然厲聲道:“韓德,去替下芶校尉。”

 這是漢家使團駐地,被匈奴人打上門來不說,如果芶校尉戰敗,無疑令使團蒙羞。

 曹朋雖然不清楚,劉光等人為何不出面阻止,卻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己方丟了臉皮。韓德二話不說,立刻命人牽馬過來,手提圓盤大斧,翻身跨坐到了馬上……此時,芶校尉已是岌岌可危。

 前來尋釁的匈奴人,則發出一陣陣的哄笑之聲。

 二馬錯身之時,匈奴人猛然反手一刀。龍雀大環掛著風聲,呼的斬向了芶校尉的後腦。芶校尉被那匈奴人殺得手臂酸軟,雖然覺察到了危險,可這身體卻有些遲鈍,無法躲閃開來。說時遲,那時快,一抹冷芒驟然飛出,噹的一聲,正砸在了匈奴人的刀脊之上。那匈奴人只覺手臂一振,手中大刀險些脫手飛出。

 只嚇得匈奴人連忙收回大刀,撥轉馬頭看去。

 一枚光溜溜的鐵流星,在陽光下閃著光毫。匈奴人一見,怒聲罵道:“漢家人,只會暗箭傷人不成?”

 “我若要殺你,豈能由你坐在馬上?”

 曹朋邁步走上前來,護軍呼啦啦讓開了一條通路。

 “漢家人的本事,又豈是你一個未開化的傢伙可以評論?”

 匈奴人大怒,厲聲喝罵:“你又是何人?”

 “我是誰,你還沒有資格知曉……想問我的名號,先勝過我的扈從再說。”曹朋冷冷說道:“韓德,若十招之內,此人還坐在馬上,你就提頭來見我吧。”

 一句話,引得圍觀眾人,頓時嘩然……

 匈奴人是嘲笑曹朋的口氣狂妄,而漢家護軍則一個個歡呼不止。

 護軍們知曉曹朋的本事,一個能斬了顏良的人,又豈是胡狗可以相提並論。雖說這些護軍大都沒有見過曹朋斬顏良的場景,可是曹朋在大河之上與刺客搏殺,他們都看在眼中。曹校尉既然站出來,那胡狗定然討不得便宜……只看曹校尉一登場,幾句話就令匈奴人惱羞成怒,這份本事,普通人是學也學不來的!

 韓德催馬上前,替下了芶校尉。

 匈奴人見韓德上來,心裡面也沒由來的一咯噔。

 他打量了一下韓德,突然厲聲喝問:“我是左賢王麾下小帥,我叫禿瑰來,來者可敢通名。”

 韓德也沒有披帶盔甲,獰笑道:“哪來許多廢話?”

 “我不過一無名小卒,今奉我家公子之名,來取你性命,誰在乎你是什麼來頭?給我拿命來!”

 話音未落,韓德躍馬衝出。

 他的馬並非什麼寶馬良駒,但速度很快。

 眨眼間,韓德就到了禿瑰來近前,手中圓盤大斧斜撩,直奔禿瑰,來而去。正所謂,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韓德一斧揮出,那禿瑰來的臉色,頓時大變。雙腿夾緊胯下戰馬,扭腰輪刀,攢足了力氣,向外一崩……只聽鎧一聲巨響,禿瑰來攔住了韓德的大斧,但是那斧頭上傳來的巨力,只震得禿瑰來手臂發麻。

 胯平馬,希聿聿長嘶,連退數步。

 不等禿瑰來回過神來,韓德大斧又劈落下來……

 “末將多謝曹校尉救命之恩。”

 這時候,芶校尉已到了曹朋身前。

 別看兩人都是校尉,可校尉和校尉的區別,卻很大。芶校尉不過是一個檢驗校尉,而曹朋則是有名號的徵羌校尉。單從品秩上來說,曹朋就高過了芶校尉一級……而且,就算芶校尉和曹朋同級,他也不敢在曹朋面前託大。下了馬,他做勢要拜,卻被曹朋攔住。

 “你我袍澤,何必多禮。”

 “此次我等出使,一舉一動都代表著朝廷體面。芶校尉,你做的很好,至少沒有丟了我漢家兒郎的臉面。”

 “此卑職應盡本份。”

 芶校尉的臉通紅,心中快活的要死。

 他不過是靠​​著資歷,一步步爬到檢驗校尉的位子上。可再想要升遷,基本上不太可能。

 原因嘛,很簡單!

 芶校尉的武藝不過二流,身後也沒什麼靠山。

 所以這一路上,芶校尉一直希望能和曹朋掛上鉤,將來也能有個依仗。只可惜,曹朋最初是隱姓埋名,後來又因為受傷,深居簡出,根本就沒有機會接的……而今,與曹朋搭上了交情,還被曹朋讚揚,芶校尉又能不開心呢?

 這一次,要發達了!

 芶校尉臉上雖然竭力做出平靜之態,可這身子骨卻不停的顫抖,因為激動而顫抖。

 曹朋並不知道,自己已成為別人眼中的靠山。

 他和芶校尉寒暄兩句之後,目光便凝注在鬥場之中……禿瑰來不愧是一員悍將,的確有幾分本領。可是,和韓德相比,似乎差距甚遠。

 韓德也是個一流武將,但三年來跟隨曹朋,受益良多。

 最初,他得曹朋傳授八極拳的開門八式,潛移默化之中,殺法極為凶猛,走的是大​​開大闔的路數。後來曹朋見他真心投靠,便動了心思。在徵得華佗的同意之後,將華佗獨創的五禽功之中的熊戲傳授給了韓德。這熊戲共有四個動作,熊步,撼運,抗靠,推擠。四勢的效果,則是強健脾胃,增強體力。韓德練了一年,使得他的體格,變得極為強悍。配合他的殺法,相得益彰,威力隨之倍增。

 禿瑰來的力氣雖大,卻比不得韓德。

 而韓德身材高大,手臂又長,只兩三個回合,便佔居了上風……換個人,可能會換一種戰法,比如以柔克剛。雖不一定能戰勝韓德,卻也能拖延一下時間。曹朋可是說了,十個回合不能取勝,讓韓德,提頭來見。偏偏這禿瑰來是個死心眼,明明體格比不上韓德,卻不知變化,仍舊​​是以剛對剛。

 兩人交鋒,全無美感。

 韓德大奔落下,夾帶雷霆之勢。

 而禿瑰來則拼死封擋!

 五六個回合過去,禿瑰來已經是手臂酸軟,滿頭大汗。

 韓德則越打越猛,圓盤大斧的力道隨之增強,越來越重。又是兩個回合過去,禿瑰來在硬扛了韓德一斧之後,嗓子眼裡發甜,一口鮮血噴出。未等他恢復過來,韓德卻依舊不肯放鬆,催馬輪斧就到了禿瑰,來跟前,手中大斧再次落下……

 “漢家人,手下留情!”

 遠處,一隊人馬急匆匆而來。

 為首的一個人,大約有六尺七寸的身高,甏髮結辮,額頭還帶著一枚金光閃閃的束髮金環。在他身旁,劉光策馬相隨。眼見著禿瑰來已經抵擋不住,匈奴人連忙大聲呼喊。

 曹朋眉頭一蹙,心裡隱隱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兒。

 可是,周圍軍卒都在看著他,曹朋知道,自己這個時候,絕不可以露出半分軟弱。

 他對那匈奴人的呼喊聲,視若罔聞。

 口中厲聲喝道:“信之,還有兩招……”

 韓德在馬上身子一顫,臉上露出猙獰笑容,大聲喊道:“公子,一招足矣!”

 圓盤大斧,轟然劈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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