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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賊》第270章
第261章愛蓮說

也許是前世受到的教育,讓曹朋對古人的書院,總有些反感。

所有的電視劇里,都是一個糟老頭子,帶著一幫子小孩兒,搖頭晃腦,之乎者也,透著酸腐氣。

可是,當他真正坐在講堂的時候,卻生出別樣的感受。

說到這里,就不得不提一個人,那就是當代經學大師,鄭玄。延熹九年,也就是公元,臼年,發生了東漢末年的第一次黨錮之禍。事情的緣由,是在于士家與閹宦之間的沖突,在這次黨錮之禍中,如李膺,陳實、杜密等二百余名士,被下獄捕捉,另懸賞輯拿逃亡者。

隨后,由于外戚集團的支持,框帝下令釋放李膺等二百余人。

但不久之后,閹宦集團發動了反擊,陰謀陷害,使李膺杜密等人,一并下獄處死。至靈帝建寧元年,也就是公元,臼年,各州郡查究黨人,凡黨人及其門生故吏,父子兄弟,皆受到牽連,這就是所謂的第二次黨錮之禍。所謂黨錮,也就是視為黨人,而遭受禁錮,斷絕其入仕之路,用不得為官。當時鄭玄是杜密的故吏,又被杜密賞識提攜,因而也被視為黨人。

建寧四年,鄭玄遭遇禁錮。

在被禁錮之后,鄭玄閉門不出,隱修經業。

漢代的經學,有今古之分。秦始皇焚書之后,漢代有一些儒生,憑記憶背誦出一些經文,用當時通行的文字,也就是隸書記錄整理,稱之為今文經;西漢成帝、哀帝時期,劉向父子從一些藏書中,發現了用古箱文編寫的《左氏春秋》,再加上在孔壁上鎖的的一些經文,以及《毛詩》等著作,形成了古文經學派。有漢以來,今古兩個學派之間的沖突從未停止。

鄭玄初從第五元(人名)學習京易和公羊春秋,屬于今文經學派;后來又隨張恭祖學《周官》,《左氏春秋》,屬于古文經學派。他融合今古,在被禁錮的歲月中,創出了‘鄭學,學派,注釋了百家經文。鄭學經文一出,頓時引發了一場轟動。黃巾之亂以后,士子們開始拋棄了原有的今古文經學,轉而崇尚鄭學經文,并使之成為,天下所宗,的新儒學。

時值今日,十五個春秋過去。

鄭學經文已成為主流,開堂授業,莫不以鄭學經文為基準。

胡昭生于熹平四年,在求學過程中,也受到了鄭學經文的影響,所以講解莫不以鄭玄所注的《論》為主體。不過,胡昭所學博雜,在講解經文的時候,不可避免的會加入自己的觀點。

由淺而深,由易而難,通俗易懂。

曹朋發現,自己聽的是井井有味……”

在誦讀《論》的時候,合著古人那極富特點的韻律,陰陽頓挫,也很有意思。

不知不覺,一個晌午過去,鄭玄取小槌輕輕敲擊銅鐘,也預示著下課。

根據書院的規矩,晌午一個時辰,午后一個時辰,中間留有半個時辰的時間吃飯。至脯時,全天課業全部結束。

曹朋和司馬懿起身,走出講堂。

而其他的學子,則三三兩兩聚在一處,一邊吃飯,一邊聊天。

有道是食不言,寢不語。

不過對于這山民學子來說,似乎并沒有這么多的規矩。

“那個曹朋,聽說是朝廷命官?”

“恩,我昨天去山外時打聽了,騎都尉可是比咱們縣長還要人“我還聽說,這個姓曹的,頗有名氣,不是個普通人。”

“既然入仕,為何又來求學?”

“這個……”誰又知道呢?估計也是個高門子弟,想從老師門下,獲取點聲名吧“”

“你們可別亂說,曹都尉和那個人不一樣。昨日我爹去幫他造房,他送了我爹一作野豬腿,和一壇子酒。曹都尉挺和善的,他那些扈從一看就是經過世面的主兒,那位哪能相比呢?”

學子們口中的‘那位“就是司馬懿。

看得出,司馬懿在這所書院里,人緣并不是很好。

就在這時,只見一個學子從門外走進來,拎著兩個沉甸甸的食盒。

“來來來,曹公子請客……”呵呵,他的扈從晌午剛獵來的麋鹿,送給咱兩只唐腿。都烤好了,大家快來,否則可就沒了。”

食盒的蓋子打開,肉香撲鼻辦

山民們雖然也會狩獵,但說實話,獵來的獵物,大都要去換成柴米油鹽等生活必需品。

如此一來,他們反倒沒有多少機會食肉。

幾名學子猶豫了一下,忍不住那撲鼻肉香,起身過來。

有人帶頭,立刻便有人相隨。眨眼間,這庭院門龐內外就熱鬧起來,學子們吃的是津津有味。

“友學,你這又何必?”

可馬懿和曹朋在一起吃飯,忍不住問道。

也許,在他看來,曹朋這種行為,不免有討好之嫌。

曹朋笑道:“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此后我等還要在這里生活,關系融洽些,總歸有好處。”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司馬懿聽罷,不由得笑了!

飯后,曹朋和司馬懿再次返回學堂,明顯感受不同。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不管這些山民學子是否真的接納曹朋,但至少在表面上,表現出幾分親近。

“曹都尉,多謝了!”

“是啊,曹都尉,你那房舍可曾修好?若需幫忙,說一聲便無”

“……”

諸如此類的招呼聲,此起彼伏。

就連和曹朋有過沖突的周奇,看到曹朋,也不由得點頭致意。

曹朋滿面笑容,一一回答,使得學子們也更加熱情。

司馬懿眉頭一蹙,眼中露出一絲了然之se。他在這書院整整一年,還未見這些學子,如此態度。此前,他和山民學子,可謂是涇渭分明,所以至今也沒交到什么朋友。或者說,他根本不屑于和這些止,民打交道。昨天,他告訴曹朋山民的習俗,今天,他發現自己,要想曹朋討教一下,這與人相處之道“怪不得曹朋年紀這么小,就能有如此的聲望。

其人也傲,遠而嚴,近而溫……”

司馬懿這心里面,不由得暗自佩服。

這時候,胡昭走進講堂。

見到這講堂中,極為和煦的一幕,他眼中閃過了一抹笑意。

“晌牟時,我們講了鄉黨。

今天正是月末,按照規矩,我要審核你們這一月所得。這一個月里,我們講了《說文》,學了《孝》,解了《論》”所以今天,我要審一審你們的文章。今日命題,就以……”

胡昭露出狡詰的笑容。

“我知道,你們一定會以為,我會以《論》而命題。”

司馬懿臉se一變,曹朋臉se也跟著變了。

“可我偏不讓你們如意,今日就以窗外蓮池為題,做佳文一篇。”

講堂上,轟得一陣騷動。

曹朋扭頭向司馬懿看去,卻見司馬懿苦著臉,似有些不知所措。

胡昭,倒是個有趣的人。他昨天告訴我,今天要講什么,也知道,司馬懿一定會提醒我……”

這算不算做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呢?

曹朋,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

只是他臉上的笑容,旋即消失不見。

蹙眉捉筆,露出沉吟之se。

司馬懿看著窗外那小小的蓮池,呆呆發愣;而堂下,更有學子,或抓耳撓腮,或苦思冥想,形態各異。

嘆了口氣,曹朋心道:又要千古文章一大抄嗎?

他提起筆,在面前擺好的紙張上,默默書寫起來”

說起來,還真要感謝黃月英。此前,曹朋那狗爬的字,根本拿不出手。不過自去年開始,在黃月英的督促下,他開始臨摹法帖。除了中間曲陽屢戰的那段時間停止過之外,一直苦練到現在。雖不說書法大成,但也能拿得出手。而且,在經過曲陽之戰之后,曹朋的書法中,明顯多了一種凌厲之氣。鐵筆銀鉤,頗有些章法,以至于黃月英也認為,他進步很大。

水陸草木之花,可愛者甚蕃。

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凈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菊,花之隱者;牡丹,花之富貴者;蓮,花之君子也。

寫到這里,曹朋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寫下去了。原文中的陶淵明,此時還是一只小蝌蚪,而當世,似也無以愛菊而聞名之人。他猶豫了一下,想了想,提筆繼續書寫。

菊之愛,鮮有聞;蓮之愛,同予者何人;牡丹之愛,宜乎眾矣!

寫罷,他長出一口氣,放下了手中筆。扭頭看去,司馬懿正憋紅了臉,似在醞釀感情,而其他人,或低頭苦思,或看著窗外蓮池,不知所措。胡昭坐在條案后,對堂上的眾生相,視若罔聞。

他棒著一卷書,讀的是津津有味。不過眼角的余光,卻將堂上一切,一目了然。

看曹朋提筆書寫,胡昭一怔。

待到曹朋放下筆,他又露出疑惑之se。

而曹朋呢,則把注意力放在了司馬懿的身上。

曹氐父子,文采出眾,創建安文風,是一代大家;反倒是司馬懿父子,似乎并未留下什么特殊的東西。除了糜爛的東西兩晉之外,司馬氏最大的貢獻,貌似就是八王之亂,五胡亂華。

也許正是這個原因,使得司馬氏在歷史上的評價,遠不如曹氏父子。

而今看司馬懿,曹朋也覺得,至少在文采方面,非司馬懿所擅長。不過,他倒是挺享受司馬懿滿面通紅,憋文章的模樣。畢竟,能欣賞后世大名鼎鼎的冢虎吃癟,也是一件有趣的事。

“友學,你寫好了?”

司馬懿憋了半晌,扭頭看曹用一臉笑容看著他,不由得大吃一驚。

曹朋點點頭,手指放在唇邊,噓了一聲。指了指司馬懿面前的紙筆,他微微一笑,沒有言語。

司馬懿心里,不由得駭然。

這才多長時間?

甚至不到半柱香,曹朋竟然寫完了!

這文思之速,未免太過驚人,恐怕是老師,也未必能做到這一點。

同時,心里面破口大罵:你既然有這么好的文采,跑來求什么學呢?這不是讓我等難看嗎?

一種從未有過的嫉妒,悄然在心中埋下了種子。

他笑了笑,又低下頭,不在理睬曹朋。

“曹朋,你作完了?”

胡昭突然開口詢問。

曹朋連忙躬身站起,“回先生的話,學生已經完成。”

“傘來我看。”

在滿堂學子驚異的目光之中,曹朋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將文章奉到了胡昭的面前。

胡昭瞇起眼睛,先掃了一眼。

抬起頭,看著曹朋道:“煞氣太重。”

“啊?”

“你筆畫之中,煞氣太重!“胡昭沉聲道:“不過想來,這與你當初曾從行伍有關,殺氣畢露,致使你的宇雖工整,卻使人難以接受。友學,此后需養浩然之氣,以平息這煞氣。”

曹朋臉一跨,恭敬道:“學生受教。”

胡昭嘆了口氣,開始審視文章。

短短七十五個字,卻字字入他心懷。一開始,胡昭面無表情,漸漸的,臉上流露出淡淡笑意。

他抬起頭,看著曹朋。

“友學,從明日起,需著白裳。”

這一句話,也代表著胡昭正式認可了曹朋。

司馬懿在一旁臉se一變,嫉妒之心更重,同時更生出濃濃好奇。

曹朋在這短短的時間里,究竟寫了什么?竟然是老師如此滿意?竟然一下子準他白衣聽講?

低下頭,看了看自己剛才所寫的文章,司馬懿的臉se,變得有些難看起來。

同時,他心里有些忐忑。也不知道今日這篇文章,是否能入得老師之眼?若不能,可丟大人了!

建安四年四月,曹操親率大軍,進臨大河。

大將史渙攻取河內軍,而后與曹仁夾擊射犬,斬殺昔日河內太守張揚部將眨固。隨后,曹操渡河,繼續圍攻射犬。原河內長史薛洪率部投降。河內,有‘南拒虎牢之險,北依在行之固,的說法。曹操攻取河內郡之后,任張遼為河內太守,率部駐扎射犬,已加強控制。

然則,就在這時,廣陵傳來告急。

孫策跨江強攻江水祠,兵臨廣陵縣。而孫河則率部攻占了江水祠,揮兵北上,直撲海陵縣。

一時間,淮南局勢驟然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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