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豫州之危
不管是膽小也好,謹慎也罷。
曹朋坐鎮軍之后,還是下令在寧平縣留宿。抵達寧平縣驛站,已經是后半夜了!所有人都感到很疲乏,特別是那些譙縣鄉勇,心里面更是暗地里詛咒,責怪曹朋的行為多此一舉。
然而,天亮后,當寧平縣送來熱騰騰,豐盛的飯菜時,那些鄉勇心里的埋怨,也隨之煙消云散。
曹朋連夜派人通知寧平縣,請寧平縣準備了飯食和補給。
近千人馬,長途跋涉所需要的ua費可不少。這筆錢一般不會有車隊本身出,而是由各地官府支出。
隨后,吃飽了飯菜,軍卒們精神抖擻,重又上路。
曹朋和甘寧、闋澤并行,郝昭與夏侯蘭壓陣。前方自有夏侯恩開路,這一路上倒也頗為太平。
寧平縣還派了向導,為曹朋等人領路。
不過可以感覺的出來,這寧平縣尊敬的并不是曹朋,而是車的老夫人。
但老夫人的來歷,始終沒有人告知。曹朋也不想問,管她是誰,只要能伺候好,就是大功告成。
車隊重新上路之后,老夫人把曹楠、黃月英也都叫到了車上。
曹朋和闕澤跟在車后,甘寧則在軍指揮。
耳聽車不時傳來歡快的笑聲,曹朋也覺得,心里很是愜意。
行出寧平縣之后,是一望無際的田園。
“停車!”
車仗正在行駛,忽聽老夫人一聲輕呼。
曹朋連忙舉起手,高聲喝道:“軍,駐馬。”
前方甘寧”后軍夏侯蘭,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出命令。曹朋從馬上跳下來,走到車旁”就見夏侯真和黃月英攙扶著老夫人從車上下來,而曹楠則抱著鄧艾,在老夫人身后緊緊的跟隨。
鄧艾已經一歲多了,可以咿咿呀呀的喊出,阿娘“阿爹,和,阿舅,來……,胖乎乎,粉嘟嘟,一雙溜圓大黑眼珠,好奇的打量周圍。看到曹朋”他伸出胖乎乎小手,口更出,嗬嗬嗬,的聲音,似乎是想要曹朋抱他。曹朋顧不上理睬鄧艾,徑自來到老夫人跟前。
“老夫人,何故停車?”
“那向導何在?”
隨著老夫人一聲詢問,身為寧平三老的向導,匆匆上前。
“入春以來”陳郡雨水可豐沛?”
向導一怔,連忙回道:“不甚豐沛……入春以來,寧平只下過兩場小雨,但雨量都不太大。”
“那農耕………
“播種還好,勉強能跟上。
但是………
“但是如何”
“看今年這樣子”約摸著雨水不會太多,“就害怕出現旱情。上次雨水是在十五前后,至今已近二十天。往年這個辰光,雨水很充沛。但今年…………聽人說,宜祿、項縣、新陽的情況都不是很好。曹太守駐守陳縣,靠著浪湯渠,還算過得去”可其他地方,都出現了旱情跡象”
老夫人點點頭,彎下腰。
她從地上抓起一個土塊,捏了一下,立刻酥碎。
曹朋不由得驚奇”詫異的向老夫人看去。前世,他也曾經歷過旱災。曾有一年,熊耳河斷流,兩岸的田地干裂出如嬰兒嘴巴一樣的。子。可眼前的景色,卻看不出什么干旱的跡象。
郁郁蔥蔥,土地也沒有什么裂紋。
但老夫人還是能一眼看出端倪,這也使得曹朋不禁暗自敬佩。
“老身年幼時,恩,好像是永和五年,我方七歲,還沒有入宮……,呵呵,那時候我家境貧寒,所以時常隨我阿母一起在田間勞作。那一年的情況,和現在很相似。入春時下了兩場小雨之后,就再也沒有雨水,一直到入秋陳留顆粒無收,許多人都餓死在田間地頭。
阿母曾告訴過我一些望氣的技巧,可以根據土地的干濕程度,來判斷雨水的多少,“…
我十四歲入宮,至今已過去了近一甲子。當年阿母的話,我仍記得很清楚。看著土壤的情況,老身實在有些擔心,會出現陳留時期的旱情。如果真有大旱,那么豫州就又要動蕩了。”
這位吳老太,絕對是有故事的人。
望氣之說,曹朋倒是聽說過。
但大多時候,這些都是村那種類似于祭祀之類的人掌握技巧。
曹朋是不懂得望氣,甚至看不出這一片繁茂之下,所隱藏著的種種危機。不過老夫人有一句話說的沒有錯,如果出現旱情,豫州肯定會出現動蕩。他不由得眉頭一蹙,陷入沉思之。
“阿福,在想什么?”
“我在想,若真有旱情,當如何解決。”
黃月英想了想,轉身走到自己的馬車旁邊,讓郭寰從車里取出了一個書袋子,翻出一個竹簡。
她打開來,看了看,又輕輕搖光曹朋上前探頭往那竹簡上看了一眼,疑惑問道:“月英,這是什么?”
“阿福,你可知道畢嵐?”
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卻想不太清楚。
倒是闕澤一旁接話:“黃小姐所說的畢嵐,可是昔日,十常侍,之畢嵐母”
“正是此人。”
十常侍,這個我知道!
不過,曹朋卻想不明白,黃月英突然提起畢嵐做什么。
“月英,好端端,怎么提起十常侍?”
黃月英聞聽,微微一笑。
她剛要開口解釋,卻聽不遠處老夫人說:“曹都尉,咱們走吧,早些到陳縣,順便提醒一下子廉。”
子廉,就是曹洪。
吳老太當眾直呼曹洪表字,更說明了她身份不尋常。
曹朋連忙答應一聲,讓黃月英上車。
隨后”他翻身上馬”指揮車隊繼續行進。而黃月英則回到了自己的車上,再也沒有出來過。
當晚,車隊抵達陳縣。
天已經黑了”曹洪卻帶著陳郡大小官吏,在陳縣城外恭候。
一見車仗,曹洪徒步上前,顧不得和曹朋招呼,徑自來到了老夫人的馬車旁,恭聲道:“侄孫曹洪,恭迎祖婆。”
“子廉啊”我一個孤老婆子,當不得這般大禮。
咱們用不著這些虛透巴腦的東西,我就不下車了………咱們先回去,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說。”
“謹遵祖婆教誨。”
曹洪此時此刻,毫無半點嬌柔做作之態。
連忙下令,迎接的官員散去”他親自上了馬車,為老夫人做駐手。
曹朋呢,則趁機與鄧范見禮。
“大熊,這邊一切安好?”
“哈,沒什么不好”還算不錯。”
鄧范看上去,精神許多。如今他身為陳郡兵曹史,也算是實權人物。曹洪顧不得介紹,但鄧范還是拉著曹朋,為他引介陳郡官員。羅德,就不用介紹了!和曹朋在下郊時便已熟識。
如今羅德忝為陳郡司馬,算是鄧范的上官。
其余陳郡大小官員,一一和曹朋見過,但是卻沒有一個熟悉的名字。
待見過之后”羅德和鄧范,拉著曹朋”說是要為曹朋接風。本來,曹朋并不太想去,可是耐不住兩人的熱情,而且和鄧范分別也有些日子,所以不好拒絕。于是,他和曹楠黃月英交代了一下之后,便帶著夏侯蘭和甘寧,隨羅德和鄧范一同離開。闋澤和郝昭,則在陳郡官吏的引領下,保護著車仗,進入陳縣縣城。一干兵馬雜役家丁,全部被安排到了陳縣校場。
在曹洪面前,夏侯恩也好,曹腸也罷,都沒有說話的資格。
兩人都留守在校場之,未得命令,也不敢妄為。
“大熊,我們在路上,聽說陳郡入春以來,似乎雨水不足?”
“啊,你也聽說了?”
酒宴,曹朋問起了旱情。
鄧范倒也沒有隱瞞,點頭道:“據說今年入春以來,雨水比往年這個時候,少了很多。不過陳縣的情況好一些,浪湯渠水量很大,暫時沒有太大的問題。不過曹太守已下令,沿浪湯渠兩岸挖水渠蓄水“……其他地方,目前還沒有得到報告,想必問題也不會特別嚴重吧…………”
“那陳郡以外,情況如何?”
“這個倒不是很清楚。”
鄧范疑惑的問道:“阿福,你怎么對這件事,如此感興趣?”
曹朋把路上吳老夫人的言語重復了一遍,羅德和鄧范,也不禁露出了凝重之色。
“想必,老夫人會和曹太守提及,不過單靠挖水渠蓄水,恐怕不一定有用……水渠一定要挖,而且要多挖一些。若人工不足,你們可以向曹太守請命,讓手下軍卒出動。這種事,有備無患。”
鄧范和羅德相視一眼,齊刷刷點頭。
“對子,那位吳老夫人,究竟是什么人?”
羅德一怔,“曹都尉,你居然不知道吳老夫人的來歷?”
“我需要知道嗎?”
“你可真是………,老夫人,乃曹公的養祖母。”
“養祖母?”
羅德壓低聲音道:“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是太多。我也是在接到譙縣書之后,聽都護將軍無意間提及。你應該知道,曹公的出身吧。”
“譙縣曹家,我當然知道。”
“那你也應該知道,曹公之父巨高公的來歷吧。”
巨高公,也就是曹嵩。
曹朋愕然片刻,猛然醒悟,明白了羅德話之意。
三國演義里面曾提到過,曹嵩本姓夏侯,后來過繼給了當時的大太監,常侍,大長秋曹騰。
以至于三國演義,曾反復罵曹操是閹黨之后。
其實,曹騰讒個人在東漢末年,聲譽不差,也不是什么十常侍。他輔佐四朝,在桓帝時期致仕p在任三十多年,歷經四帝,未曾有太大過失。而且,他還為朝廷舉薦了不少的能人。
陳留的虞放、邊韶:南陽的延固、張溫:弘農的張煥;穎川的堂溪,趙典……“……
這些人皆出自曹騰的推薦。
曾有益州刺史種暑,彈劾曹騰,說他貪污受賄。可是曹騰知道后,非但不怪,反而提拔了種暑。
自曹騰之手,出過兩個太尉。
一個種暑,另一個就是張溫……
可以說,曹操在最初出仕的時候,殺賽碩的叔父,治理洛陽,惹出那么多禍事,卻能平安無事,只是被罷免了官職,調離洛陽。其若無他祖父曹騰的余蔭,恐怕也難以全身而退。
曹騰的好壞,可以先放到一旁。
倒是曹嵩的出身,一直是一個歷史迷題。
三國志也沒有詳細說明,不過根據當時的狀況,夏侯家雖然和曹家世代聯姻,可曹騰尚有兄長,下有兄弟,即便是要過繼,也不可能過繼夏侯家的人。曹嵩,更有可能是曹騰兄弟的兒子,然后過繼到了曹騰的身邊。畢竟,曹操后來和夏侯氏之間,通婚密切。東漢末年,同姓不得通婚,如果曹操真的是夏侯家的子弟,那么他也必然會遵循這樣一個規矩…………
這些都是閑話。
“你是說,吳老夫人是騰公的……夫人?”
“呵呵,正是!”
一太監,居然還結婚,有老婆?
曹朋有點迷糊了!
但又一想,這太監也是人,吳老夫人在宮生活,若沒有個靠山,恐怕也未必能活下來。
對食!
一定是這樣。
曹朋曾在一些學作品,看到過“對食,這種事情。
想來吳老夫人和曹騰,就屬于“對傘,。
后來曹騰致仕,因其擁立之功,桓帝賜婚吳老夫人與曹騰,似乎也說得過去。要知道,曹騰后期雖然是權力有些削弱,但在皇帝心里,還是頗有功勞。曹騰被封為費亭侯,死后他的封地,被曹嵩繼承。由此可以看出,曹騰在桓帝的心里,還是占著一個極其重要的位置…………
曹嵩從小被吳老夫人撫養長大,那豈不就是曹操的養祖母?
“聽太守說,曹公對老夫人視若親生祖母,極為尊敬。老夫人不太理外面的事情,但如果開口,曹公必然遵從。”
曹朋,心領袖呢……
吃完了酒水,已快子時。
曹朋熏熏然回到驛站,正準備去休息,卻意外現,黃月英的屋子里,還亮著燈光。
“小鸞,小姐還沒有歇息?”
步鸞紅著小臉,攙扶著曹朋,輕輕點頭。
“小姐下車之后,便在房間里沒有出來過。
連晚飯都是在房間里用,我和小寰姐姐去探望,就看見小姐拿著一卷書翻看,還寫寫畫畫。”
曹朋搔搔頭,在步鸞的陪同下,來到黃月英的房間門口。
郭寰正靠在門旁打盹兒,聽到腳步聲,她驀地醒來,見是曹朋,連忙上前行禮。
“公子!”
“小姐在屋做什么?”
“不知道,小姐讓我們在外面不許進去,說是會打攪她。
曹朋疑惑不解,搞不明白黃月英究竟是琢磨什么事情。于是他上前,輕輕叩響了房門…,”
“誰!”
“是我!”
屋,響起了一陣腳步聲,緊跟著房門拉開。
“阿福,你又吃酒了!”
曹朋呵呵笑道:“五哥他非要拉著我,我也不好推卻“……,對了,這么晚了,你怎么還不休息?”
黃月英眼睛一亮,一把拉住了曹朋的衣袖。
“阿福,你來的正好,我正有事情想要和你商量。
嘻嘻,這件事你一定要幫我才行…“恩,你一定能幫到我,對不對?”
“幫什么?”
曹朋一頭霧水,被黃月英拉進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