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一槍三劍箭
張飛沒有性命之憂。
不過,由於事發突然,八牛弩射出的槍矛,直接將鐵驊騮釘死在當場。張飛猝不及防下,也被摔得頭昏眼花。後來又被射中兩箭,雖說不是致命傷,可那箭矢上配有倒鉤,也著實把這位張三爺折騰的不輕。箭矢被取出來之後,張三爺昏迷不醒,甚至沒去迎接荀諶抵達。
荀諶,對此也頗為無奈。
說起來,張飛的處置並不算錯誤。
當行蹤被覺察之後,發動攻擊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而根據他人的轉述,張飛當時做出的安排,也沒有什麼錯誤。派人詐開城門,而後趁機發動偷襲,是每一個為大將者都會做出的選擇。若換一個地方,也許這城池已經攻陷。只可惜,張三爺的運氣不好,這次偷襲的,是舞陰縣城。
雖然曹朋不在舞陰,但並不代表他會放鬆警惕。
事實上,曹朋善用奇謀,在西北與馬騰父子屢戰,常用奇兵突襲。
這樣一個人,又豈能沒有防備?就好像曹操最喜歡斷人糧道,所以他對自己的糧道,也格外重視。曹朋這麼一個好用偷襲的主兒,又怎可能輕易被人偷襲?若當時荀諶在,一旦被覺察到蹤跡之後,會立刻擺明車馬,絕不用什麼偷襲之計。因為,那很可能被對方所設計。
羊衙!
荀諶輕輕拍了拍額頭,感到了一絲無奈。
這是一個極為陌生的名字,卻沒想到,竟使得張飛險些喪命。
責怪張飛?
不成!
在這件事情上,張飛的決斷,並不能說是錯誤。
如果說張飛有什麼錯誤的話,那就是他太過於輕敵,以至於在被發現了行蹤之後,竟冒然出擊。
這件事,問題不在張飛。
真正的根源,其實還是在荀諶。
荀諶看了一眼站在身旁,默不作聲的趙雲,突然有一些後悔:若當時命子龍為先鋒,也許就不會是這樣的結果吧。
子龍非統兵之才!
這是劉備對趙雲的評價。
但即便是劉備,也無法否定趙雲執行命令的能力。
而且,所謂的統兵才能,也不是不能培養。你不給他統兵的機會,就算趙雲有這個才能,也無法展現出來。根據荀諶的觀察,趙雲的確是一個優秀的執行者。而若說行軍佈陣,統兵打仗,趙雲也不是不可以。但趙雲最適合統帥的兵種,是騎軍……卻恰恰是劉備的一個軟肋。
劉備手中,騎軍不多。
而這為數不多的騎軍,基本上是由張飛統帥。
相比之下,張飛比趙雲更值得劉備信任,也就使得趙雲,失去了施展才華的機會。也許正是這個原因,劉備才會說出『趙雲不適合統兵』的言語。可想一想,想當初趙雲在公孫瓚帳下,也能獨領一軍,又怎可能不會統兵?說穿了,那只是劉備的一個借口,大家心知肚明。
趙雲性情沉穩,行事幹練。
如果是趙雲替代張飛,肯定會先穩住陣腳。
既然偷襲不成,那就唯有強攻。
若為了偷襲而偷襲,反而容易被他人算計,這也是趙雲的優點。
「子龍!」
「諾!」
「三將軍尚在昏迷,其麾下,就暫由你來統帥。」
「啊?」
荀諶是非常看好趙雲,所以微笑著對趙雲道:「三將軍部曲,皆豪勇之士。若非子龍,何人能令其臣服。在三將軍未能恢復之前,騎軍就交由你來統領,待會兒,陪我去查看敵情。」
「喏!」
趙雲心中狂喜,連連點頭。
說趙雲沒有雄心壯志?那純粹胡扯!
這年月,但凡有些本事的人,無不希望能建立起一番功業。
趙雲同樣如此··……當初他帶領一部人馬,不遠千山萬水,投奔劉備。原以為,可以在劉備帳下得到重用,卻不想當上了一個牙門將,親兵頭子。說穿了,他就是劉備的保鏢,打手,始終無法像當初在公孫瓚帳下那樣,馳騁疆場。雖說劉備待趙雲甚厚,可是在趙雲心裡,卻始終存著一絲遺憾。他沒辦法和張飛爭那統兵之權,因為他和張飛爭,沒有半點優勢。
就算爭到了,到頭來也會和劉備的手下,鬧得不可開交。
這絕非趙雲所願!
內心裡,他反而有些羨慕夏侯蘭。
夏侯蘭的武藝和兵法,遠不如趙雲。當初在白馬義從時,其地位更遠不如趙雲……可現在呢?
夏侯蘭在河西獨領一軍,抵禦胡虜,可謂風光無限。
別小看那統兵校尉的職務不高,但是在河西郡,絕對是軍方第一大佬。執掌軍府,統領兵馬,震懾漠北……這,不正是當年趙雲和夏侯蘭在常山學藝時,童淵對趙雲最期許的事情?
可惜,槍王童淵的親傳弟子,未能實現他的理想。
反倒是那個被童淵看不上的傢伙,而今卻承擔了他的理想……每每思及,趙雲這心裡面,就不是個滋味。可他能有什麼辦法?想當初,他看重了劉備,而拒絕了曹朋;而今,他雖然羨慕夏侯蘭的好運氣,卻也沒有後悔。只不過心裡,多多少少有些失落。
荀諶,命趙雲統領騎軍,正合了趙雲的心思。
心中對荀諶,不免多了幾分感激,同時更下定決心,一定要把這騎軍帶好,方不負荀諶期望。
「射殺三將軍坐騎的,就是這玩意。」
荀諶安排妥當之後,從帥案上拿起了那支槍矛,仔細的觀瞧。
這槍矛,長約九尺,幾乎可以比擬普通大槍的長度。槍桿是用堅硬的柘木所治,同時帶有一定程度的柔性。槍刃,長二尺三寸,呈三稜形狀。看得出,這是對方專門打造而成,與普通的槍矛,還是有一定的區別。每一稜,就猶如一支利劍,鋒利無比。這若是要射在身上,定然會製造出一個驚人的創口,根本無法救治。只看這槍矛的形狀,就讓荀諶感到心驚。
雖說車弩早在春秋戰國時便出現,可如此形狀的槍矛,荀諶卻是第一次見到。
「子龍,這玩意能射多遠?」
荀諶抬頭,詢問趙雲。
趙雲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槍矛,也有些不明所以然。
聽到荀諶問他,他苦笑一聲道:「說不準,但根據翼德坐騎的創。來看,是被這槍矛一擊斃命。當時翼德距離城牆大約一百五十步左右,根據這槍矛的力道,至少在三百步內,殺傷力驚人。」
三百步?
荀諶一蹙眉頭!
恐怕不止吧……
他可是親眼看到,張飛那匹鐵驊騮的死狀。
槍矛直接貫穿了鐵驊騮的脖子,將創口周圍的肌肉,都生生撕裂開來。九尺長的槍矛,沒入近一半,足以說明了這槍矛被投擲出來時,所產生的巨大力量。這不可能是人為投擲,恐怕舞陰城上,還藏有一些特殊的軍械。三百步?趙雲的猜測,保守了許多。據荀諶估計,這這槍矛的射程,至少在五百步的距離。
這也使得荀諶,感到了一絲莫名恐懼!舞陰縣城,有多少這種發射槍矛的軍械?如果在不明實際的情況下,冒然對舞陰縣城發動攻擊,必然死傷慘重。
「子無,隨我前去觀陣。」
「諾!」
荀諶決定,還是親自觀察一下為妙。
他帶著趙雲,行出轅門,在距離舞陰城牆尚有六百步左右的距離時,手搭涼棚,遠遠眺望。
但見得,舞陰城上,寂靜無聲。
站在荀諶的角度,甚至無法看到舞陰城頭上的軍卒。
那死一般的寂靜,籠罩在舞陰縣城的上空。荀諶不由得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壓力,久久不語。
「軍師,是否要試探一下?」
趙雲輕聲詢問。
荀諶想了想,回頭對傳令兵道:「命投石機架設,對舞陰縣城,三輪輪擲。」
他想要看一看,舞陰究竟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而今,舞陰縣城兵力空虛,陳到在博望牽制魏延,而劉備關羽,已悄然設伏,等待曹朋回援。
只要他能攻下舞陰縣城,就可以對荊州產生不可估量的影響。
之前,荊襄人士礙於曹操強大的軍事力量,不敢招惹曹操……可如果能攻佔了舞陰,那麼對荊州的主戰派而言,無疑能獲得更大的話語權。即便是劉表,也會因此而改變之前的決定。
可這並不代表,荀諶會冒然行事。
到了這時候,一切話語都顯得蒼白無力。
所謂的勸降言語,根本不需要談及。既然舞陰城在昨夜對張飛發動了攻擊,說明舞陰縣城的決心,無法動搖。唯有強攻……荀諶命軍卒列陣,在城外架設拋石機,同時更留意舞陰城頭的反應。
只是,不管劉備軍做什麼樣的舉動,舞陰城頭,依然寂靜無聲……
「三輪輪擲。」
荀諶策馬來到軍陣前,凝視著舞陰城頭,一聲令下。
百餘架拋石機,隨著機括嘎吱嘎吱的聲響,一枚枚礌石瞬間被拋射而出,狠狠的轟擊在舞陰城牆上。巨大的聲響,即便是距離城牆甚遠,仍可以清晰可聞。不少礌石越過城頭,飛進了舞陰縣城。轟隆隆的聲響不斷傳來,可是舞陰城頭,依舊沒有動靜,甚至連人影都看不見。
荀諶,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與此同時,城頭上軍卒伏身藏於城牆後。
一枚礌石落在城牆上,石屑飛濺……·……名軍卒猝不及防,被礌石砸中了頭頂,頓時腦漿迸裂,倒在血泊之中。
那殷紅的鮮血,令鄧艾心怦怦直跳。
小臉透著一抹慘白之色,雖說飽讀兵書,可是對鄧艾而言,卻是第一次見到這亂石齊飛的景象。城下敵軍,數以萬計……密密麻麻列陣與城外,給人帶來了一種莫名的威壓,使得鄧艾緊握木槌的小手,不由得輕輕顫抖。這種無言的試探,最令人緊張!一枚礌石越過頭頂,狠狠的轟擊在門樓大纛上。碗口粗細的旗桿頓時折斷,那轟鳴聲,令鄧艾手一顫,一槌敲在身前床弩的機括之上……那已經上弦的槍矛,隨著木槌敲擊機括,帶著淒厲的破空聲,飛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