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第06章大丈夫當殺人(三)(1/2)
天已經黑了!
一千八百年前的中陽鎮,也不可能有什麼夜生活。 這裡沒有通宵營業的酒肆,也沒有鶯歌燕舞的青樓。 人們在忙碌了一天之後,早早便回家休息……隨太陽而起,月亮而息,大致如此。
集市冷冷清清,幾乎看不見行人。
曹朋穿著灰色的襜褕,借漆黑夜色,來到一面高牆下。
見左右無人,他走到牆腳下,撥開枯草,就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狗洞。 不過看洞口的枯草,想必已棄用多年。 曹朋深吸一口氣,矮身從狗洞鑽進牆後,蹲在牆角下,仔細的向四周查探。
這是成記商行的後院,有高低兩幢房舍。
一幢是做庫房用,另一幢則供人居住。
在前世,曹朋和成紀這種人打過交道……他很清楚,這種人心胸狹窄,睚眥必報,是典型的小人。
有錢人在乎什麼?
答案很簡單:面子!
王猛白天削了成紀的面子,以成紀這種人的性格,焉能忍氣吞聲?
且不說這樁事情是因曹朋的老娘而起,但只是成紀強奪母親的玉佩,曹朋就不可能輕易放過他。
記不得是那本小說裡有這樣一句話:每個人的心中,都藏著一頭野獸。
法治社會,不管這法制兩字是否帶引號,但效果卻很明顯。 重重律法,將人類心中的那頭野獸牢牢壓制。 曹朋本就是個執法者,所以這種壓制也就格外明顯。 但如今重生於一千八百年前的亂世之中,種種束縛似乎已變得微不足道。 曹朋在白天扶母親離去的時候,敏銳的捕捉到了成紀和三老眼中隱藏的殺機……也就在那一刻,曹朋知道,這件事還不算結束!
與其被他們所害,倒不如自己主動出擊!
熊耳河水庫旁的那一聲槍響,不僅僅是害了他的性命,更解開了壓在曹朋心中的層層枷鎖。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但既然你們惹到了我,就休怪我心狠手辣。
曹汲是個忠實憨厚的人,從他在得知事情緣由後,第一反應居然是要跑來和成紀講道理,討回公道的行為就能看出端倪;王猛以前的那些經歷,曹朋不清楚,也不想去了解。 但他知道,或許王猛從前無法無天,可現在……王買已成為他的枷鎖,令他不可能去隨心所欲。
王買倒是個無法無天的傢伙,但這件事卻不能告訴他。
所以,曹朋決定自己來討回公道。
趁買藥的時候,曹朋觀察了一下成記商行的環境,並發現了這個不為人知的狗洞。 他知道,這成記商行是中陽鎮最好的住處,根據他的了解,成紀平時來到中陽,都會住在商行里……
不是三老不熱情,而是成紀是個貪圖享受的人。
既然自家商行里住的舒服,他就斷然不可能住在別人家裡。
曹朋觀察了一下院內的情況,貓著腰貼著牆根,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到房間門口。 他伸手輕輕推了一下房門……門輕輕的開了一條縫。 門沒有鎖,屋子裡也黑漆漆的,裡面鴉雀無聲。
成紀晚上被三老請去喝酒,所以這時候房間裡也沒有其他人。
曹朋閃身進入房間,順手將房門關上。
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楚裡面的擺設。
曹朋瞇起眼睛,努力的適應了一下這房間裡的黑暗,深一腳,淺一腳的摸索,很快就探清楚了房間的格局。 正對著大門,是一張低矮的席榻。 三國時期的床,形狀非常奇特……長約有兩米左右,寬大約一米四。 有六足,高二十厘米。 創面是活抽屜板,四面裝配圍欄,前後各留一個缺口,方便上下。 這張床的一面,抵著牆壁,只留有一個缺口,供人使用。
隨看不清楚床的整體模樣,但曹朋還是能大概清楚其具體的形狀。
床前有一面低矮桌案,上面擺放有一捲捲木簡。
曹朋又摸索片刻,很快便發現這牆角處擺著一個櫃子。 高大約有兩米三四左右,櫃子的頂部,還藏有一個凹槽。 試探了一下寬度和高度,曹朋把短刀收好,猛地跳起,雙手扒住櫃子的邊緣,兩臂用力,身體順勢就落進了凹槽之中。 趴在這櫃子裡,外人不注意很難發現。
這時候,屋外傳來腳步聲。
曹朋躲在櫃子頂上,透過木欄縫隙向外看去……只見燈光閃閃,緊跟著房門被人推開。 兩個雜役拎著燈籠走進來,點上油燈之後,走到屋子中央,掀起一塊地板,露出一個黑漆漆的火塘子。
一個雜役走出屋子,從外面拎進來一同火炭,倒在火塘子裡。
“快點吧,過一會兒老爺回來了,如果溫度不夠的話,你我都要遭殃。”
“我這不正弄著嗎?”
另一個雜役用一根吹火筒,不斷往火塘子裡吹氣。 塘子裡的火炭,漸漸亮了起來,屋子裡的溫度,也漸漸提升。
“狗子,你說老爺白天是不是過了?”
“什麼過了?”
“我是說……曹家媳婦是什麼人,咱們都清楚。人家來典當玉佩,是為了給兒子求符水。
老爺這樣做,不免有傷天和。
說實話,我是有點看不過去……咱家老爺又不缺那點錢帛,何苦要為難婦道人家? ”
“你給我閉嘴!”
狗子連忙喝止那名雜役,輕聲道:“這種事情,輪不到咱們抱不平。老爺是什麼人,你難道不清楚嗎?雁過拔毛,拉泡屎都要沾著唆一口的人……要我說,也是曹家媳婦不長眼睛,跑來咱這裡典當。送上門的好事,老爺又怎麼可能放過?要怪,就怪她上面沒人,活該倒霉!”
而後,狗子壓低聲音道:“你以為咱家老爺是好相與的嗎?
王老虎怎麼樣! 那可是中陽山第一條好漢……可我告訴你,用不了三天,那頭老虎就會變成死老虎。 ”
曹朋趴在櫃子頂上,目光陡然變冷。
果然,成紀果然是想對王猛下毒手……
“狗子,你怎麼知道?”
“下午你有沒有看見成四?
我告訴你,那傢伙是奉老爺之命,趕回舞陰縣去了。 估計這個時候,他也快到舞陰縣了……如果大老爺那邊反應迅速,明天天黑之前,一定會派人過來。 最遲,後天一早就會抵達中陽。
王老虎的確能打,可他能抵得住咱們大老爺嗎? ”
僕役一咧嘴,沒有再發表意見。
不過看他用力的吹燃火塘子,就知道這傢伙是怕了。
火塘子很快燃燒起來,屋子裡溫暖如春。 兩個僕役一邊說著話,一邊退出房間,順手關上了房門。
曹朋所在櫃子頂上,一動不動。
幸虧自己果斷下了決定,否則的話,真會大難臨頭。
可越是這樣,曹朋殺成紀的心,也就越來越強烈。 這是一頭瘋狗,若不能殺了他,遲早危害一方。
他蜷縮著身子,閉上眼睛。
既然已經把火塘子點起來了,想必那成紀,快回來了!
做刑警的必修課之一,就是蹲點守候。 想當年曹朋為了抓一個犯罪分子,整整蹲守了六天。 這片刻的等待,在他看來根本不算什麼。 閉上眼睛,倒是更容易令他養精蓄銳,等那成紀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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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點點的過去。
大約一個半小時之後,屋外再次傳來一陣腳步聲。
房門被人蓬的一下子推開,成紀在一個護衛的攙扶下,醉醺醺走進房間,一邊走還一邊嚷嚷。
“我早晚必讓他不得好死!”
讓誰不得好死?
曹朋不知道。
但聯繫到狗子他們剛才的對話,應該就是王猛吧。
“老爺,可要取醒酒湯?”
護衛攙扶著成紀在床上坐下,小心翼翼的問道。
成紀醉醺醺一擺手,“六啊,你去歇著吧……明天一早你還要陪我進山一趟……對了,剛才老程送的那個盒子,你放在哪兒了?”
護衛一指床邊,“就在您手邊上。
老爺,真不需要小人伺候了嗎? 那小人就先下去,如果有什麼事情的話,您喚一聲就行了。 ”
“下去吧,下去吧!”
成紀不耐煩的揮手,護衛連忙退出房間。
只是他沒有發現,那屋角的櫃子頂上,一雙目光森冷的眸子,透過木欄的縫隙,死死的盯著成紀。
成紀端起一碗水,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
而後捧起一個匣子,打開來,嘴裡嘿嘿的笑個不停。
那匣子並不算大,二十厘米長,不到十厘米寬,高約五厘米左右。 匣蓋子上,鏤刻著精美的圖案……
成紀把匣子放在旁邊,然後從懷裡摸出一枚玉佩,也放進了匣子。
曹朋所在櫃子頂上看得清楚,那匣子裡,赫然擺著幾塊明晃晃,金閃閃的金餅子。 每一個金餅子大約如嬰兒的拳頭大小,估計在七八兩上下的重量。 而那枚玉佩,莫非就是娘被搶走的玉佩嗎?
曹朋下意識的一動,腳不小心提在木欄上。
他嚇了一跳,連忙縮起身子,低下頭去。 不過屋子裡並沒有動靜,片刻之後,曹朋聽到了一陣鼾聲。
再次抬頭,卻見成紀已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心裡的大石,終於放回肚子裡。 但曹朋並沒有急於動手,繼續蜷縮在櫃子頂上,一動不動。
大約一個小時左右,屋外已安靜下來。
屋子裡,油燈燈光搖曳,火塘子的火炭,更忽明忽暗。
成紀鼾聲大作,顯然已睡熟了……曹朋慢慢撐起身子,伸了伸腿,順著櫃子輕輕的落地,而後匍匐著身子,觀察片刻後,見成紀確實睡得死了,這才慢慢起身,輕手輕腳走到床邊。
輕輕的拔出獵刀,就著屋中的光亮,成紀那張油光閃閃的胖臉,清晰可見。
曹朋的心,砰砰直跳。
他舉起獵刀,慢慢靠近成紀的脖子,當獵刀距離成紀脖子大約還有半厘米左右的時候,他一隻手按在刀背上,猛然用力……噗,被曹朋磨得鋒利無比的獵刀,狠狠的切進了成紀的脖子。
成紀雙眼猛然睜開,可沒等他看清楚兇手是誰,曹朋另一隻手握著刀柄,用力一拉。
刀口帶著一股血水就離開了成紀的身子……成紀瞪著眼睛,一隻手摀著脖子,鮮血順著手縫汩汩流淌,瞬間染紅了床鋪。 一隻手伸出,抓住了曹朋的胳膊,他嘴巴張了張,卻發不出聲音。
曹朋這時候,也不緊張了。
揚手噗的又是一刀,沒入成紀的面門。
肥胖的身子抽搐兩下,成紀噗通就倒在血泊中,頭朝地,半個身子傾斜著……
不過,曹朋也是用力過猛,以至於那獵刀嘎巴一聲就斷成兩截。 一節刀刃,就留在成紀的頭上!
曹朋把半截短刀插在腰間,掙開了成紀的手,而後探手抄起了放在木枕邊上的匣子。
他打開來看了一眼,金子和玉佩都還在。 於是往懷裡一揣,看了一眼成紀的屍體,上前從屍體腰間解下一個袋子。 在手裡掂量了一下,是五銖錢,至少有兩三貫。 曹朋也沒猶豫,把錢袋子也揣進懷裡,而後便悄然走出房間。
由於曹朋殺人乾淨利索,所以動靜並不大。
隔壁房間的護衛,顯然也睡死了,沒有覺察到這邊發生的變故。 清冷的空氣拂來,令曹朋的頭腦一清。
他關好房門,看院子裡也沒有動靜,於是貓著腰一路小跑,便來到狗洞旁邊。
沿著原路返回,曹朋在院牆外,把枯草重又擺好。 四下里看了一眼,見沒有人,這才順著小路一路小跑,離開了成記商行。 一下子跑出去三四百米,曹朋這才停下腳步,手扶路旁
的一棵樹,彎著腰大口喘息。
前世,他殺過人!
但那是以執法者的身份……
現在,他卻是以一個罪犯的身份殺人,其中的刺激和恐慌交織一處,令他好半天沒辦法平息情緒。
不行,必須趕快回去!
趁天亮之前離開中陽鎮,否則後患無窮。
曹朋想到這裡,直起身子,就準備回家。
出來這麼久,他可沒打算掩飾什麼。 成紀罪有應得,殺了他,也許更能讓曹汲下定決心吧。
下午曹汲夫婦的談話,曹朋可都聽到了。
別看曹汲那麼說,可曹朋知道,曹汲還是有些猶豫。
也許只有用這樣的方式,才能讓曹汲不再有任何留戀之心。 這中陽鎮,如今已經成了是非之地。
拐了個彎兒,再往前走就可以看見自己的家。
曹朋的心情也已經平靜,正思忖著說辭,忽然間從黑暗中衝出一個人,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胳膊。
“混小子,你居然敢去殺人!”
剎那間,曹朋魂飛魄散,兩腿一軟,險些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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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日第一更奉上,晚上和出版社的人喝多了,先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