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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恩生仇起

 引慶安離開李林甫的牢午時“天黑盡了。夜風習公,甘京而帶著一絲溫暖,大街上行人寥寥,只有李慶安的馬蹄聲在石板路上“達!達”地走著。

 今天李林甫向他拋出了這局棋的最終用意,讓楊家和太子交惡,他李林甫抽身,甚至李林甫和太子和解結盟,共同對付楊家,這都有可能,歷史上,李林甫 始終沒有和太子和解。導致了李林甫家族滅亡後再也無法翻身,那麼在天寶後期,太子之位坐穩後,李林甫有沒有想過和太子和解呢?或許他曾經有這個想法,只是 仇恨太深,已經無法和解了,那麼自己的到來,會不會改變大唐的這個定局?讓李林甫最終和太子和解呢?

 如果是這樣,那對大唐的權力格局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李慶安忽然發現自己竟成為了影響大唐權力格局的重要棋子,只是可惜他自身的力量還不夠強大,還不能從這場改變歷史的權力變局中撥取最大的利益。

 想到李林甫的深謀遠慮,李慶安忽然覺得自己真的需要一個幕僚了,不是李白那種不懂人情世故的詩人,而應是一個賈詡似的陰險謀士,李慶安不由想到了嚴莊,馬球大賽上他布下的三絕計確實毒辣,若不是自己恰好看到這個規則,那真的就被他礙手了。

 可惜嚴莊在輔佐安祿山,堂堂的范陽節度使可比自己的中郎將地位高多了。

 當李慶安進入甥善坊時,關閉坊門的鼓聲忽然敲響了,他不由加快了馬速,遠遠地,只見高力士府門前的臺階上有一人正焦急地來回踱步,不時向這邊探望,他忽然看見了李慶安,竟撒腿狂奔而來”李將軍!”

 他沖至近前,有些氣急敗壞道:“李將軍,我等你已經快兩個時辰了。”

 嗔是抱歉了,請問,你是,”

 李慶安很有些不以為然。又不是我讓你空等,難道我就沒事做,專等人來訪嗎?幹嘛這麼吹鬍子瞪眼睛的?來人只因為等得太久而心中火燥,可真要他沖李 慶安發脾氣,他可不敢,眼看要關坊門了,他急忙道:“我是裴相國府的二管家,裴老爺讓我送一份請柬給你,上面前寫清楚了。”

 說完,他把一份請柬遞給李慶安,又跑回臺階處,騎上馬便向坊門奔去,遠遠還傳來他的喊聲:“我家老爺對李將軍感激不盡,李將軍可一定要來。”

 幕家來請,這到是在他的意料之中,昨天中午他出手助了裴家,就知道裴寬肯定會要感謝自己,他借門口的燈光看了看手中的請束,只見上面寫著明日上午,裴府一聚,“明天上午?。李慶安忽然想起來了,明天正好是旬日休。

 大唐的節日雖多,但固定的休日卻少得可憐,沒有雙休日,只有每十天一次的旬休,因此這一天也顯得異常寶貴,每逢旬日,官員的家中就仿佛過節一樣,打酒買菜、置酒擺宴,官員們或在家中悠閒一天,或攜家人出遊散心。

 今天裴家原計劃是全家去曲江遊玩,但因前天城門之禍,老妻受驚,長孫受傷,而取消了遊玩計畫,裴寬是個性子火烈之人,若依他從前的脾氣,非要衝到 楊家去討個說法,但經歷了天寶初年的大難後,他的耳順了,膽氣軟了,不敢再去找日益得寵的楊家算帳,雖然報仇不敢,但報恩卻不能忘,一大早,他便讓自己的 長子裴謂去請李慶安來府。

 天還沒有亮,裴寬就起來了,他先去探望了老妻,妻子在前天的城門衝突中受驚,回家便病倒了,裴寬的妻子是當年潤州刺史韋銑之女,和他攜手人生道路四十餘年了,不料在暮年時卻被楊家惡奴辱駡。她承受不住這種奇恥大辱,宿疾復發。

 裴老夫人靜靜地躺在病榻上。雙目微閉,臉色蒼白,她昨晚心絞痛了一夜,剛剛才睡著,裴寬坐在榻前,握著老妻枯瘦的手,心中充滿了憐惜,守護了妻子片刻,裴寬站起身對丫鬟道:“好好伺候老夫人,有什麼事趕緊讓人去找劉御醫。”

 他走出病房,又問一名家人道:“裴忠的眼睛怎麼樣了?”

 “回稟老爺,那一鞭抽得太狠,劉御醫說左眼已經廢了。”

 “這幫渾蛋!”

 裴寬一陣咬牙切齒,又問道:“那瑜兒呢?”

 “祖父,我一切都好!”裴瑜拎著一把寶劍,快步走了過來。

 裴瑜是裴寬最疼愛的長孫,學識淵博,文采出眾,準備明年參加省試,前天被楊家惡奴暴打後,裴寬非常擔心他身體出事,不過御醫檢查後說好在被打時間不長,否則傷了內腑,情況就麻煩了,這也是裴寬感激李慶安的主要原因,若不是他及時出手。後果將不堪設想。

 裴寬微微一笑道:“瑜兒,今天旬休,不是你們清月詩社聚會的日子嗎?怎麼練起劍來了?”

 ,王琺比北

 “孫,兒從前過於習文,以致手無縛雞之力,連幾條惡犬都打不過,孫兒決心文武兼修,今天李將軍來,我想向他討教劍法。”

 “你應該向李將軍討教箭法才對,或者請教刀法,我估計他從來不用劍。”

 話音網落,去請李慶安的長子裴謂匆匆走來,裴寬精神一振,連忙問道:“李將軍來了嗎?”

 “父親,我在坊門口便遇到了李將軍,他今天必須要去城外軍營,要晚上才能來。”

 裴寬一怔,“那他人呢?已經去了嗎?”

 “他就在府門外,想對父親說聲抱歉!”

 “這樣”裴寬想了想便道:“走吧!見見他去。”

 府門外,李慶安正來回踱步,天網亮,軍營的荔非守瑜便派人給他送來消

 深夜有桑曆不明的人箭射軍營崗哨,名哨兵妥丫

 李慶安要即玄趕去軍營,他特地來向裴寬解釋一下,正焦急時,門內傳來了一陣腳步聲,裴寬快步走了出來。

 “李將軍,這麼急去軍營,是否出事了?”

 “相國。我網接到消息,昨晚有人箭射軍營崗哨,我要立即趕去。”

 “還有這種事情?”

 裴寬愣了一下,便道:“反正我今天也沒事,和你一起去看看。”

 李慶安連忙躬身道:“真是麻煩相國了!”

 這時,後面的裴瑜也連忙道:“祖父,李將軍,我也想去,可以嗎?”

 裴寬看了一眼李慶安。李慶安笑著一擺手,“那就上馬!”

 眾人翻身上馬,催馬便向明德門外疾駛的去。

 行至明德門。裴寬放慢了馬速,他看了城門洞半晌,忽然歎了口氣。馬鞭狠狠一抽戰馬,加速而去。

 李慶安的江都營駐紮在長安以東的長樂坡附近,這一帶駐紮著六支團練營共三千人,另外還有六支團練營在莆上一帶駐紮,先由兵部對他們統一考核,再各選一百人進皇城接受皇帝李隆基的檢閱。

 李慶安一行很快便抵達了團練營,網到營門。荔非守瑜便迎了出來。

 “受傷的弟兄怎麼樣了?”李慶安翻身下馬問道。

 “還好,只是射中大腿。沒有傷及要害,現在傷勢平穩。”

 幕非守瑜忽然看見了後面的裴寬,連忙上前施禮,“參見裴相國!”

 裴寬點點頭問道:“除了射一箭外,還有什麼不利於軍營的事情嗎?”

 “除了射箭,別的沒什麼了,一共**三箭,都是用軍弩所射,兩箭射空,一箭射傷了士兵,我們已經查過,應該是那片樹林裡射來。

 荔非守瑜指向軍營左面的一片楊樹林。李慶安搭手簾看了看。楊樹林距離軍營約百步,在陽光的照射下,清晨的霧氣正逐步消失,樹林前面有一條小溪水潺潺流過。

 “那發現什麼了嗎?”

 “昨晚下了一場雨,樹林裡很潮濕,我們發現了五個人的腳印,還有馬蹄印記,走向東而去了。”

 李慶安沉思了片刻,對方動機不明,也查不出是誰幹的,他對荔非守瑜道:“晚上加強警戒就走了,這件事情不要再提,讓弟兄們安心練。”

 他回頭又對裴寬祖孫笑道:“裴尚書。請隨我進軍營吧!”

 “好!我正想李將軍的練成果。”

 軍營占地寬廣,僅射箭練場便有三塊,士兵們正分為五隊。每隊各排成十排練箭,經過幾個月的苦練,又得到李慶安、荔非守瑜這樣的箭術高手悉心傳授,士兵們進步神速,百步外基本上都能十箭**中,其中部分特別優秀的,甚至已經能左右開弓,百步穿楊。

 李慶安大步走上發令台,重重地敲了一下種,他舉起紅旗揮舞,分散在各地練箭的士兵立刻飛奔而來,如蟻集並,片刻,五百士兵便整隊結束。

 ,王琺比北

 李慶安笑著一擺手,“弟兄們,坐下吧!”

 士兵們紛紛原地坐了下來,李慶安又高聲道:“今天,禮部裴尚書特地來看大家練,裴尚書原來可是范陽節度使,弟兄們給裴尚書好好表現一番。”

 他回頭對裴寬笑道:“裴尚書可任挑五人,讓他們百步射靶。”

 “那我就隨意挑人了。”

 裴寬看了一圈,他一指最左面的五人道:“就你們五人吧!”

 五名士兵站了起來,他們皆能開五石弓,他們執弓走到射點上,百步外是一排草人,五人一起舉起弓,搭上長箭,慢慢地拉開了弓,弓弦同時一松,五支箭飛射而去,齊刷刷釘在五隻草人的胸膛之上。

 “好,射得好箭!”裴寬大聲鼓掌。

 五人上前覆命,李慶安微微一笑道:“很好,每人賞五貫錢!”

 五人大喜,紛紛謝賞退下,這時,裴寬又道:“李將軍,我想看看你們士兵中最優秀的射手。”

 所有的士兵一齊向坐在後排的南霧雲望去,南霧雲在這幾個月的練中更走進步神速,他本來就箭法高明,又得李慶安的專門指點,他的箭法已經如火純青,甚至超過了荔非守瑜,僅次於李慶安。

 在每天的練榜上,南界雲總是以驕人的成績高居榜首,他現在已經被提拔為團練營的副尉,成為了教官之一。

 李慶安對他點點頭,做了個騎射的手勢,一名士兵牽了一匹馬上上來。另兩名士兵拎著一隻鐵籠子向百步外跑去。

 南霧雲肩椅弓箭,他翻身上馬,催馬疾奔,沿著軍營飛奔一圈,又向這邊跑來。摘下了弓箭,這時,士兵打開了鐵籠子,百步外,兩羽灰鴿撲翅飛出,網飛 出十幾丈高,南霧雲的第一支箭閃電般到了,一箭射穿了頂端的飛鴿,他又換左手開弓,又是一箭去似急雨,將展翅的飛鴿一箭穿胸。

 他的神箭引起士兵們一片驚歎,隨即掌聲如雷,裴瑜卻低聲歎息一聲道:“飛奴何辜?”

 裴寬瞥了孫子一眼,暗暗搖了搖頭,他的孫子文采雖好,但過於贏弱了,范陽節度使裴寬的孫子怎麼能有此婦人之心。

 南霧雲一收弓,從飛馳的馬上一躍而下,他上前單膝跪下,“末將南霧雲騎射完畢!”

 李慶安笑著點點頭,對裴寬道:“裴尚書以為如何?”

 裴寬捋須笑道:“安西又出一員猛將!”

 檢閱完畢,士兵們又去練了,李慶安陪著裴寬向自己的大帳走去。他沉吟一下引且“裴尚書,泣集百人軍隊我想帶回安西,不知朝迂方四飛愕同意?”

 裴寬想了想道:“如果他們自願為長征健兒,是可以去安西從軍,朝廷也不會阻攔,不過這樣一來,他們和你就沒有什麼關係了,如果你能升為將軍,你到 是可以擁有五百人的親兵隊,也就能將他們帶在身邊,這是最好的辦法,但有一點你要記住。這妾百人必須是安西軍的編制,決不能是你的私軍,否則,一旦被彈 劾,李將軍,你性命難保!”

 李慶安默默地點了點頭,只要能送他們去安西,高仙芝那邊是會把這些士兵編進自己的營中,關鍵是他們自己要肯去,什麼時候和大家好好談一談。

 這時,他無意中眼一瞥,卻見裴瑜在拉自己的弓,他的臉憋得通紅,但大弓卻紋絲不動,裴寬也看見了,他歎息一聲,便對李慶安道:“李將軍,有件事情,我想托你幫忙。”

 “裴尚書不用客氣,請儘管說。”

 裴寬指了指自己的長孫道:“我這個孫子文采學識都很好,心地也良善,但就是生性軟弱,我想把他交給李將軍,帶到安西去磨練幾年,不知李將軍能否答應?”

 李慶安笑了笑道:“只要他本人想去,沒有問題。”

 就在李慶安一行出城去軍營的同時,楊釗和他的兒子也騎馬來到了位於興化坊的楊鉛府,自從楊利複職為禦史中承後,他的性子比從前大大收斂了,也明白 很多事情有所為,有所不為,在他幕僚的勸說下,楊釗言行低調,和其他五楊保持著一定距離,昨天他便聽說楊鉛在城門口被人暗算,受了傷,他並沒有在第一時間 趕來探望,而是以事務繁忙為由,打發兒子送了些補品來,今天是自休,楊釗知道再不來看看,于情於理都說不通了。

 “暄兒,昨天你來探望二伯,他有沒有說起,是被誰所傷?”

 楊暄是楊釗長子,昨天受父親之命前來探望二伯,問了一些情況,見父親問自己,他連忙道:“二伯說當時很混亂,一時也查不清楚是什麼原因,據說大伯在查這件事。”

 “那好吧!我們先進去。”父子二人走上了臺階,直接進了府內。

 前天的馬車傾覆,使楊鈷斷了幾根肋骨,又傷了男根,這兩天他一直臥病在床,宮裡的御醫再三囑咐,他三個月之內不能下床,半年內不能房事,否則恐有性命之憂,這令他心中憤恨不已,是誰敢暗中害他?在他身旁,他的兄長楊鎬已經查到了一點眉目,正在給他述現。

 “長安縣的件作已經驗過馬屍,那馬之所以發狂,是被人一箭射入糞門,那支箭長約三寸,是用一種特製的手弩射出,老二,這件事不是偶然啊!有人在暗中陷害我們。”

 “他娘的!”楊鉛憤而大罵,“我就覺得事情蹊蹺,果然是有人在害我們。”

 他情緒激動,一下子扯到了斷骨,痛得他一咧嘴,半晌才緩過起來,這時,門口有人稟報,“三爺來了!”

 腳步聲響起,楊釗快步走了進來,他見楊鎬也在,不由一怔,連忙拱手笑道:“大哥也在啊!”

 “啊!三弟來了,來!快快請坐。”

 楊釗坐下,關切地問道:“聽說二哥斷了幾根肋骨,現在有沒有好一點?”

 “斷了幾根肋骨還算好的,差點就斷子絕孫了。”

 楊鏽一陣咬牙切齒道:“不知是哪個王八蛋在後面暗算我,竟然把短箭射進馬的**裡,我若查到,也非讓他斷子絕孫不可。”

 楊釗又看了一眼楊鎬,問道:“大哥還有什麼發現嗎?”

 “我正要給二弟說呢!”

 楊鎬又緩緩道:“長安縣衙又詢問了當時守門的士兵,當時明德門內正好有隴右節度使哥舒翰一行,另外,萬騎營中郎將長孫全緒及安西中郎將李慶安當時也和哥舒翰在一起。”

 “李慶安”

 楊釗心中敏感地一跳,他立刻聯想到了短箭,能把短箭射進馬的糞門,除了李慶安這種箭術絕頂高手,還有誰能辦得到?楊釗心念急轉,這幾個月他雖然低 調隱忍,但並不說明他由此轉了性,相反他比從前更加嫉妒李慶安,嫉妒他在三娘的壽宴上大出風頭,嫉妒他去教貴妃投箭,嫉妒他當了揚州團練使,這種嫉妒他從 不會表現出來,而是將它壓在心中,越積約深,就像放了高利貸的銅錢,嫉妒也生出了諸多利息,使他狹窄的心胸有些容納不下了,此刻,楊鎬一提到李慶安的名 字,楊釗心中的陳年舊帳一起翻了起來。

 他不露聲色笑道:“我聽過哥舒翰槍法了得,但箭法卻一般,這種箭法精准的活兒估計不會是他幹的。”

 一句話提醒了楊鉛和楊鎬,他們倆對望一眼,眼中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李慶安,除了他還會是誰幹的?

 ,可

 “反了他了!”

 楊鎬異常憤怒,他振臂吼道:“他天大的膽子,一個小小的中郎將,竟然敢暗害我兄弟,我要告他去!”

 “這個李慶安教過娘娘投箭,我估計娘娘會護著他。”楊釗又一次提醒他道。

 楊鎬重重哼了一聲,咬牙道:“我就不相信了,一筆寫不出兩個楊字,都要斷子絕孫了,娘娘還會護著外人不成?”

 “是什麼事情讓老二這麼發怒啊?”門口忽然傳來了楊花花的聲音。

第一百一十九章 楊家發難

這兩天,李隆基格外地勤政。今天雖是旬休,但他依然一早便趕到了御書房,隴右戰役的重要性使他從未像這兩天這樣關注朝局,他趕到大同殿時,李林甫已經等候多時了。

「臣李林甫參見陛下!」

「相國不必多禮!」李隆基輕輕擺擺手笑道:「旬休日還把相國找來,朕著實是過意不去。」

「陛下為國事操勞,臣又豈能置身事外。」

「不愧是朕的老相國了,理解朕的心啊!」

李隆基坐下,他翻了翻桌面上的奏摺,不由眉頭一皺,問高力士道:「大將軍,朕昨天看的隴右地圖呢?」

高力士也嚇了一跳,這兩天他為太子之事有些走神,對李隆基的事情也沒有太盡心,竟不知道桌上的地圖是誰收走了。

「陛下,老奴這就問問!」

他快步走出書房,沉著臉問幾名當值的宦官,「昨天是誰收拾陛下的書案?」

「昨天是我收拾的?」一名年輕的小宦官怯生生道。

「陛下的地圖是你收走了嗎?」

「哼!膽大妄為。」

高力士一聲怒喝:「來人,拉下去打八十棍!」

立刻衝上來幾名侍衛將小宦官拖了下去。小宦官嚇得渾身發抖,「高翁,饒我一命,饒命啊!」

高力士又掃了眾宦官一眼道:「以後陛下桌上的東西不准移位,聽到沒有?誰敢再犯,立即杖斃!」

「是!」

眾宦官嚇得戰戰兢兢,高力士又一指其中一名年輕宦官道:「魚朝恩,這幾天的御書房就由你負責檢查,若再有失誤,我首先拿你問罪。」

「奴才遵命!」

李隆基被這個小風波壞了心情,他哼一聲,對李林甫道:「相國,今天朕想和你討論一下隴右戰役,這一次,朕想一次拿下赤嶺,把吐蕃軍趕回大非川以南,恢復開元二十八年以前的勢態,相國以為如何?」

「陛下準備什麼時候開戰?」

「所以朕要問相國,朝廷府庫情況如何?這一開戰,士卒糧食、撫卹錢糧等等都將是個不小的數額支出,而去年河東、河南招了旱災,關中也糧食減產。朕很擔心國力是否承擔得起?」

「陛下,雖然以上三地糧食減產,但江南、江淮以及巴蜀地區卻糧食獲得豐收,米價始終沒有惡漲,現在太倉尚有存糧三百四十萬石,左藏有錢二百萬貫,以及絹八十萬匹,應該能支撐起這場戰役。」

李隆基聽說府庫錢糧有餘,他心情頓時大好,長長鬆口氣笑道:「朕從即位開始,便與吐蕃打這場隴右拉鋸戰,來來去去幾十年,如今安西小勃律大勝,給隴右之戰打下良好的開端,朕有信心拿下這場戰役。」

說到這,李隆基又感慨道:「隴右一直是朕的心腹大患,正因為隴右不靖,所以當年昭武九國被大食入侵而向朕求救,朕卻無力出兵,以至於我大唐對嶺西控制削弱,如果這次隴右獲勝。並能鞏固戰略優勢,朕就準備重建碎葉軍鎮,加強我大唐對嶺西的控制。」

「陛下深謀遠慮,臣深為贊同。」

李林甫也笑道:「如果隴右之戰獲勝,臣還建議也要加強劍南地區的兵力,吐蕃西、東兩線受挫,它的突破口必然是南線,所以加強劍南的防禦,控制南詔坐大,便是下一步同等重要的大事。」

李隆基站起身,走了幾步道:「相國倒提醒朕了,朕剛剛得到消息,南詔王皮邏閣病重,南詔兩個王子爭位激烈,朕以為無論是哪個王子獲勝,都會首先朝覲我大唐,所以朕要派個熟悉劍南情況的大臣出使南詔,一方面探望皮邏閣的病情,另一方面促使南詔繼承者盡快來長安覲見。」

「陛下,臣推薦劍南節度使郭虛已為安撫使,前往南詔。」

「嗯!此事讓朕再想一想。」

李隆基說完,他又從御案上取過一本奏摺笑道:「兵部剛剛上了奏摺,赴江淮地區練兵的團練使們都已全部抵京,等待朕的檢閱,朕想盡快一觀江淮軍容,就放在後天,從三品以上的官員都一起參閱,相國以為如何?」

「臣沒有意見!」

「那好,檢閱就仍然在右武衛校場內。相國安排一下,朕想同時召開隴右之戰的政事堂會議。」

..........

裴寬因李隆基召見,提前趕了回來,而李慶安從軍營回來時,已是下午時分了,他剛到翊善坊門口,卻迎面來了一行人,五十餘名身材魁梧的帶劍騎士護衛著一輛馬車。

馬車鑲金嵌銀,裝飾奢華,在車頂上插著一面杏黃色三角旗,上書一個『楊』字,李慶安策馬閃過一邊,不料馬車卻停了下來,車簾拉開,露出楊花花那張嬌媚俏麗的笑臉,「七郎,我正找你呢!「

李慶安見是楊花花,一顆心放下,上前拱手笑道:「好久不見,三姐比從前更漂亮了。」

「油嘴滑舌的傢伙,你還記得我嗎?」

楊花花口中埋怨,可眉眼中卻透出一種難以抑制的笑意,眼睛笑彎成了月牙。

李慶安也笑道:「我誰都可以忘記。唯獨不能忘記三姐,上次賜弓之恩,慶安還沒有報答三姐呢!」

想起壽宴那天的情形,楊花花的美眸中秋水盈盈,她媚眼一瞟道:「你上我馬車來,我給你講件正事。」

立刻有一名侍衛拉開了車門,李慶安猶豫了一下,便下馬進了馬車,車廂裡儼然就是一間小屋子,十分寬敞明亮,除了楊花花外。前排還有一名她的貼身侍女。

楊花花今天打扮得格外漂亮,梳著云鬢,髮絲上斜插著一支鳳凰金步搖,鳳凰口中銜掛金剛石珠串,光芒璀璨,臉上化了紅妝,塗脂畫眉,額頭上貼著花鈿,她穿著一件用紗羅縫製的露胸長裙,雪乳半湧,肌理如玉,紗裙輕如煙霧、薄如蟬翼,隱約可見裡面窈窕曼妙的yu體。

見李慶安進來,楊花花連忙取過一隻鵝絨坐墊,放在自己身旁,嬌笑道:「七郎,坐這裡來!」

李慶安坐下來,打量了一下馬車,車壁用豔麗的蜀錦裝飾,腳下鋪著厚厚的波斯地毯,各種器具皆用黃金打造,上面鑲滿了名貴的寶石,連車後的一隻馬桶都是用整塊藍田美玉雕成,使車廂裡顯得珠光寶氣,富貴異常。

李慶安不由暗暗搖頭,這也太奢華了,楊花花目光透徹,她輕輕一笑道:「怎麼,覺得太奢侈了嗎?」

「呵呵!大戶人家的馬車,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今天確實開眼了。」

『大戶人家的馬車?』楊花花冷冷一笑道:「莫說一般的大戶人家,就算是相國的馬車也遠不能和我比,更甚者,就是貴妃娘娘的鳳輦,也要遜我幾分。」

李慶安一怔,他有些不解地問道:「可三姐不怕被人嫉妒嗎?」

楊花花笑得花枝亂顫,「嫉妒?我還巴不得呢!」

她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凝視著窗外,良久,她嘆了一口氣道:「我丈夫死得早,生計艱難,一文錢都恨不得掰成兩半用,那時我就發誓,假如有一天我富貴了,我一定要讓自己痛痛快快地生活,隨心所欲,絕不會委屈自己,喜歡哪個男人我就招他入幕,不喜歡我就一腳踢開,管他別人怎麼說我,今天我如願以償,這種榮華富貴能享受一天是一天,誰知道明天我會是什麼樣子?」

她回頭又瞟了一眼李慶安,輕輕握住他的手,媚然笑道:「七郎,你肯上我馬車,我真的很開心。」

李慶安聽她說到『不喜歡便一腳踢開,』心中略路有些不爽,便拍拍她的手笑道:「三姐,你說有正事告訴我,是什麼?」

「嗯!是有一件要緊的事。」

楊花花注視著他眼睛問道:「你告訴我實話,我二哥前天馬車傾翻,是不是你做的手腳?」

李慶安聳了聳肩道:「為什麼說是我做的手腳?難道你們抓到了我的什麼證據了嗎?」

楊花花搖了搖頭,「雖然沒有直接證據,但我的兩個姐姐和幾個堂兄都一致認為是你所為,這次二哥傷得很重,他嚥不下這口氣,一定要去娘娘那裡告你的狀,你告訴我實話,我才能幫你。」

李慶安輕輕抽出手,淡淡一笑道:「真的很抱歉了,既然沒有證據說是我做的,那為什麼一定要我承認,三姐,我真的不明白,裴家的馬受驚了,撞了你二哥的馬車,怎麼就是別人暗算?就算是有人施了手腳,可當時城門洞擠滿了人,憑什麼只盯住我?三姐,你們楊家也未免太荒謬吧!」

楊花花怔怔地看著他,半晌才道:「七郎,我是為你好,希望你能明白。」

「三姐為我好,我當然明白,我也心存感激,只是莫須有的事情讓我承認,很抱歉,恕我不能接受。」

說完,李慶安喊了一聲,「停車,我要下去。」

楊花花一驚,「七郎,你、你要去哪裡?」

「我當然是回家,還能去哪裡?」

楊花花咬了一下嘴唇,低聲道:「七郎,今晚我想請你吃飯,到我府裡去,好嗎?」

李慶安搖搖頭,歉然道:「三姐,我城外的軍營昨晚被人射箭了,傷了一名弟兄,我回來是取東西的,要立刻趕回去,下次吧!下次我一定去三姐的府裡。」

「那明天呢,明天可以嗎?」

「明天兵部要考核我們的訓練,我一天都會在軍營內,三姐,真的抱歉,等忙過這陣子,三姐就算不請我,我也會厚顏上門。」

「那你親我一下再走!」楊花花目光火辣辣地盯著他。

李慶安笑著摟過她的香肩,在她臉上輕輕一吻,不料,楊花花卻一把抱住他的脖子,紅唇重重地吻在他的嘴唇上,柔軟的香唇使李慶安的頭腦一陣迷糊,他不自覺地摟住她的腰,手上下撫摸她的胸臀,開始回吻她,吮吸她靈巧的香舌,楊花花目光迷醉,低聲呻吟道:「七郎,到我府裡去。」

李慶安卻放開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道:「三姐,我確實要立刻趕回軍營,對不起!」

楊花花臉一沉,揚手便給了他一記耳光,「不知好歹的東西,給我滾!」

這一巴掌把李慶安心中對她的一點點好感打得無影無蹤,他鐵青著臉,不等馬車停下,一腳踢開了門,一躍跳下馬車。

楊花花心中一陣懊悔,她連忙喊道:「七郎,你等一下!」

李慶安飛身上馬,他狠狠抽了一鞭戰馬,頭也不回地向城門方向疾奔而去。

「七郎!」

楊花花又喊了一聲,她呆呆地望著李慶安遠去的背影,心中湧起了一種難以形容的失落。

..........

興慶宮瀛洲門外,楊錡背著手焦急地來回踱步,儘管他是貴妃族兄,但也不能隨意進入後宮,必須要貴妃召見他才能進去,他已經將一紙告李慶安暗箭傷人的狀書遞進了宮內,現在他在等貴妃娘娘的答覆,已經等了快半個時辰了,宮內卻一點消息都沒有,令他焦急不安。

京城五楊中,他是大哥,肩負著維護楊家權威的責任,這次老二受了重傷,如果他不能討回說法,那麼他在楊家的威信將大大貶值。

就在他焦躁不安時,一名宮女匆匆走了出來,楊錡認得這是貴妃娘娘的貼身侍女雪鸚,他心中大喜,連忙上前道:「娘娘要見我嗎?」

雪鸚卻搖搖頭道:「娘娘叫我帶句話給你。」

「什麼?」楊錡一呆。

「娘娘說,沒有證據,不要隨意誣陷大臣,她讓你們好自為之,約束自己和家人的言行。」

楊錡聽得目瞪口呆,他跳腳大聲道:「娘娘有沒有看我寫的東西?」

「娘娘當然看了,否則她怎麼答覆你。」

「這、這......」

楊錡的頭腦一陣眩暈,他忽然又問道:「那陛下呢?陛下在娘娘身邊嗎?」

「陛下在大同殿御書房,不在娘娘身邊。」

說完,雪鸚轉身便走了。

楊錡呆立了半晌,他猛地一咬牙道:「不行!這件事不能就這樣算了。」

他調頭便匆匆向大同殿跑去。

.........

李隆基已經結束了一天的忙碌,正準備返回後宮,忽然有侍衛來報,司農寺卿楊錡有緊急要事求見。

李隆基便又重新坐下,笑道:「讓他進來吧!」

片刻,楊錡匆匆走進,立刻跪下泣道:「求陛下為臣做主。」

「楊愛卿,出了什麼事了?竟讓你如此傷心。」

「陛下,臣前日和二弟在出城時被人暗算,二弟受了重傷.....」

楊錡便將前天發生的事情掐枝去葉地說一遍,自然是他們怎麼怎麼禮讓三分,但被人嫉恨,暗中動了手腳,最後,他支支吾吾地說出了李慶安的名字。

「我們有人親眼看見,是他射了一箭,致使馬發瘋,陛下,李慶安膽大妄為,暗傷皇親,懇請陛下嚴懲此人。」

這時,旁邊的高力士笑著接口道:「既然有人親見,那為何楊使君前天不來向陛下稟報,而要今天才來?」

高力士輕描淡寫地一句話,便提醒了李隆基,恐怕有人親眼看見也是不實,李隆基心裡明白了,如果是平常,說不定他會給楊家一個面子,多多少少處置一下,但眼下他要發動隴右戰役,正是要鼓舞邊將士氣之時,他怎麼可能為一件沒有證據之事處理李慶安呢?

他用眼角餘光瞥了一眼高力士,便道:「這件事情朕知道了,既然光祿寺卿受了傷,就讓他在家中好好養傷,朕會多給賞賜,朕今天有些累了,這件事改日朕再好好追究。」

........

楊錡退下去了,李隆基也沒有急於返回宮中,而是坐在御案前按著太陽穴久久沉思不語,高力士沒有打擾他,在一旁垂手站立著,作為跟隨李隆基幾十年的貼身宦官,高力士實在是瞭解皇帝的心思。

等候了片刻,高力士見李隆基欲言又止,便低聲道:「陛下,要不就召見一下楊釗吧!」

李隆基嘆了一口氣道:「好吧!宣楊釗覲見。」

高力士匆匆出去了,李隆基只覺頭痛欲裂,楊家子弟在長安飛揚跋扈的事情他也偶有聽說,這種事情他一般不會太放在心上,用楊家來打壓一下世家門閥的氣焰也未嘗不可,但這中間他也有條底線,只要不超過這條底線,楊家再囂張他都不會幹涉。

可今天楊錡的告狀使李隆基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楊釗會不會加入到五楊集團,一旦他加入而形成六楊,那對他的仕途將是致命性的打擊,楊釗也將無法完成他李隆基的厚望。

過了一會兒,一名宦官領著楊釗匆匆走了進來,楊釗跪下行大禮參拜,「臣楊釗參見陛下!」

這幾個月裡李隆基對楊釗很滿意,低調隱忍,恭謙有加,而且勤於政事,每天都要很晚才離開朝房,看來一次縣令的經歷對他大大有益。

「楊愛卿,朕今天找你來,是想問一件事情。」

「陛下請說,臣知無不言。」

「是這樣,朕聽說光祿寺卿前天在明德門處受了傷,你們是兄弟,想必更加清楚其中的內情,你說說看,這件事是否和李慶安有關?」

「陛下,臣以為和李慶安無關。」

楊釗這句話說出,不僅高力士吃了一驚,就連李隆基也大大出乎意料。

「哦?你這話怎麼說?」

「陛下,臣是以實情相告,雖然李慶安的箭法很好,但不能因為他箭法好,就說此事是他所為,臣勸過兩位兄長要愛惜貴妃的名聲,不要在外過於飛揚跋扈,但他們從不聽微臣之言,這次二哥受傷,他們更是一口咬定是李慶安所為,無根無據,臣深感遺憾。」

李隆基沉默了半晌,忽然笑道:「楊愛卿,朕打算讓你去劍南為官,你願替朕分憂嗎?」

「臣願替陛下分憂!」

「好!朕就加封你為劍南節度府長史兼姚州都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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