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張符 路邊仙
鬼差走後,小巷子內的陰氣還未散去,在大冷天的時候令人陣陣發抖。
凌淵把外套脫了遞給周通,周通笑著將外套接過,隨即脫了自己的大衣也交給了凌淵。
凌淵:「……」
周通挑眉看他,說道:「怎麼?不要?」
凌淵:「……要。」
兩人交換了外套穿在身上,屬於彼此的氣息傳遞出來,暖氣上湧。
這次事情算是了了,唯一讓周通捉摸不透的就是趙京山的目的。
趙京山身上並沒有什麼氣,難以馭氣的人就連運用那些上等法器都有難度,趙京山收集了不少珍貴的法器,而且諸如女鬼淚這樣的幾乎是可遇不可求的珍惜法器,就連他都無法保證能夠很好地運用,趙京山拿來做什麼?他自己根本就沒辦法用,總不可能是弄來給別人用的吧?
周通一邊深思著,一邊跟凌淵牽著手往外走去,兩人腳步忽然一停,凌淵將周通護在身後,手腕一轉,寒霜現於手中。
「小朋友。」蒼老的聲音從巷子口傳了出來,老人佝僂著身子拄著拐杖從陰影處走了出來,他的頭垂著,在昏暗的路燈下幾乎看不清他的五官。老頭咳了咳問道:「請問,老街怎麼走?」
老街離這兒確實不遠,但是這個時間,老街上的店鋪大多都關門了,附近旅館又不多。
但是真正令周通在意的並不是這個。
老頭身上的煞氣太重了。
剛才有牛頭馬面在,他沒有感覺到,而現在,牛頭馬面的陰氣散去了一些,實實在在地感覺到了老頭身上濃郁的陰煞之氣。
老頭呵呵笑了兩聲,又問道:「是小老兒說話的聲音太小了嗎?小朋友,老街怎麼走啊?」
周通抿了抿唇,說道:「從這兒往東走,沿龍威路沿線公交走三站,看到老牌坊就是。」
「謝謝了啊。」老頭弓著腰咳了咳,轉身走了。
他走了沒幾步,那陰煞氣頓時就消失不見。
周通眉頭越蹙越緊,盯著那老頭的背影,老頭卻忽然轉過頭,那雙一直眯著的眼睛此時此刻睜了開來,他看向周通,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他……」周通訝異地說,「那老頭身上的陰氣至少積蓄了上百年。他的年齡早就過百了。」
「是。」凌淵點了點頭,他將寒霜握在手中,早就做好了出手的準備,但他跟周通有同樣的考量,對方身份未知,來歷未知,在敵我不分的時候不好輕易出手。
煞氣來源也不一定是出自他自身,還有可能是他長期生存的地方滿布煞氣,有些人天生就是與煞氣親近的體質,這也不意味著他一定是內心邪惡之人。
周通沉了眸子,說道:「我看不見老人頭頂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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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總會的包間內,趙京山坐在沙發上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煙,陳恩一直默默無言地跪在地上不說話,低垂著頭,兩手握成拳平放在大腿上。
趙京山的手機響了起來,他臉色陰郁地接起電話,語氣冰冷地說:「喂。」
電話那邊說話的人沉默了一下,被趙京山的語氣震住了,他囁嚅了半天不敢吭聲,趙京山不耐煩地說道:「怎麼了?」
「老闆……」對方汗涔涔地說,「那面銅鏡我們檢查過了,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弄到裡面的菩提果。」
「什麼?!」趙京山憤怒地將手邊的東西全都給砸了,「不可能!」
「老闆……我們都按照你吩咐的做,根本就沒辦法進入銅鏡中的須彌世界。」他哆哆嗦嗦地說完之後,等待著趙京山的回應。
結果趙京山卻沒有回覆他,直接就將電話掛斷。
那邊的人聽到斷線的嘟嘟聲嚇得一身冷汗全都冒了出來,他抖著手想跟趙京山,可這電話怎麼也打不通。
趙京山把手機摔了,狠狠地摔在地上,手機殼的碎屑迸射出來,砸在陳恩的臉上。
陳恩臉上的血流進嘴裡,澀味讓他恨意凜然,卻不是對趙京山的,而是對在背後與他作對的那個人,他的手攥得越緊,就在這時,一隻蒼老的手覆蓋在了陳恩的手背上,將他攥緊的拳頭微微展開。
陳恩驚訝地轉頭去看老人,老人衝陳恩慈祥地笑了笑,將陳恩從地上扶了起來:「小陳恩,地上涼,別跪著說話。」
「師父……?」陳恩滿臉驚訝地看著老人,完全不敢相信老人的存在。
在他的印象裡,師父早就死了,眼前這個瘦骨嶙峋的老人早就該在二十多年前病死在破舊的小房子裡,根本就不可能出現在他的眼前。
是師父嗎……是嗎……可是,這個世界上,除了師父之外不可能有人叫他小陳恩。
「小陳恩,二十年不見,你變了不少啊。」
「陳恩。」趙京山問道:「這是誰?」
「是我師父,寧塵子。」陳恩說道:「我少時父母雙亡,是師父將我從孤兒院帶了回去,教授給我內門功法,帶我踏入玄門世界。」
「寧大師。」趙京山聞言,頗為意外地看著寧塵子,料不到眼前這個看起來瘦弱得一巴掌就能將他打暈的病弱老頭會是這樣厲害的人物。
更重要的是,陳恩以前說過,他師父早就死了,死於癌症,癌細胞擴散到全身,不治之症,怎麼可能還活著?難道是掌握了什麼秘聞功法?
寧塵子沒理會趙京山,他對陳恩說:「徒兒,你知道剛才礙了你們事的人是誰嗎?」
「是誰?」
寧塵子笑了笑,說道:「是——」
寧塵子笑容一僵,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腦海中原本清晰無比的樣子變得模糊不堪,彷彿被誰剝奪了有關於那個人的所有記憶一樣,前後不過十分鐘的時間,居然忘得一干二淨。
「師父,是誰?」陳恩慌張地問道。
寧塵子將握住陳恩的手收了回來,閉口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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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年末,忙碌的人越來越多,周通店裡的生意也越來越好,凌淵也不知道在外面忙得什麼,三天兩頭不回來,一回來就是風塵僕僕的樣子。
快到元旦,街上熱鬧非常,張燈結彩,處處都洋溢著過節的氣息。
A市是一個節日氣氛很濃的城市。
傳統節日不必多說,就連立春、冬至這樣的節氣日也會有慶祝儀式,家家戶戶湯圓不落,聚在一起,享受節日帶來的歡愉。
一到元旦,更是如此,幾乎是一整年除了春節以外最盛大的節日。
元旦三天假,電視上的娛樂節目也不少。然而這種日子其實和周通沒什麼關係,反正周通自己給自己打工,想什麼時候放假就什麼時候放假,娛樂節目基本不看,每天抱著幾本書,按照端正的話說,以二十來歲的年紀過著七八十歲的日子,跟個看起來年輕的老古董一樣。
周通瞧著外面天色不錯,把書放下,準備出去走走。
外面人氣旺,他一個人待在家裡太冷清了。
凌淵不在家,又不知道做什麼去了。
周通粗略算了下,這一前一後的玩神秘一共玩了快一個月了,再神秘也是時候揭秘了吧?
周通穿好外套,帶上錢,準備去超市轉轉。
他買了一圈東西之後,拎著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沿著熟悉的街道,兩側路上少有人煙,路邊一個老頭坐在路牙子上,向馬路中央伸長了腿,他手裡頭拎著瓶白酒,豪邁地喝了,見周通走過來,老頭醉眼朦朧地看向周通,對周通打了個酒嗝,隨即「嘿嘿嘿」地咧嘴一笑。
周通看向他,對他作了個揖,說道:「老先生。」
老頭笑得更歡,他對周通點了點頭,說:「後生懂禮。」
周通想著,將手裡頭的一瓶酒拿了出來遞給老頭,老頭將酒接過,拆開包裝,擰開瓶蓋,嗅了嗅,濃郁的酒香傳了出來,老頭愉快地連連鼓掌,說道:「天好,地好,酒好,人也好,妙妙妙!」
周通笑了笑,說道:「老先生好雅興。」
「年輕人。」老先生說道:「其實我來這兒是來找你的。」
「有什麼可以幫到老先生的?」周通恭敬地說道。
老先生衝周通招了招手,拍拍他旁邊的地方,周通毫不介意地坐下,原本石頭地面冰冷刺骨的石頭地面卻變得異常的柔軟且溫暖,像是坐在真皮沙發上一樣。
老先生笑眯眯地看著周通,說道:「老頭我有事相求。」
「老先生請說。」
那老頭說道:「我老家在C市下的一個小縣城裡,那裡被稱作是生機村,因為極易適合植物生產,村裡村民大多都以養殖鮮花為業,批發出口,賺了不少。但是近日來卻出了些事情……」
老頭嘆了口氣,又悶了一口酒,這才悶悶不樂地說:「唉,也不知道是誰家造的孽,我老家那兒養的花一晚上全都枯萎了,找專家查過土壤也沒用,我守護的那家情況困難,家裡全靠一方花田營生,如果失了花田,估計這一家的生計都沒辦法維繫。這事兒……說來也丟人,我毫無辦法,所以,我想請人間先生幫幫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盡力而為。」周通應下了,老頭隨手團起一團雪,落在他手中之後竟是變成了個白玉制的杯子,他將杯子遞給周通,倒了酒進去,說道:「那就麻煩你了。」
酒杯一落入周通手中,老頭就軟趴趴地倒在了地上,雪地上出現了一連串動物的腳印,漸行漸遠。
周通將酒杯喝了,老頭所說的事情化作一幅幅鮮活的畫面,全都一一映現在周通腦海。
那老頭身上附了守家仙的魂魄,正是狐狸化作的守家仙借由老頭的身體說出了他的請求。
人間先生跟守家仙之間來往十分密切,在老一代的時候,經常互相幫忙,有的人間先生還是守家仙的出馬弟子,常常在自身能力不夠的時候,借由守家仙的力量來幫助自己辟邪祛魔,既然守家仙提出了請求,周通自然不方便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