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小將軍一走,林大娘睡了個回籠覺就又是忙。
而丫鬟們只比她更忙,她們才是做糖果的主力。林大娘讓她們先把府裡的喜事忙了再辦她們自己的,獎金就是她再額外給她們多添一百兩的妝,和各人每樣糖都能拿兩斤回去自己吃,當喜糖。
所以不用她多說,丫鬟們就忙得飛起。
本來跟著她們大娘子她們得到的就多了,個個心裡有數,現在日後日子更是有盼頭,做起事來都不用誰催,遇到需要人幫手扛大桶的,還偷偷使喚自己的那一位去幫忙。
他們這做糖的別院也是天天都冒著糖漿的香氣,惹得府裡的小孩口水答答來討糖吃,每每到閒時,就有人駐足在外面翹首以盼,邊抬頭邊咽口水,也是刀府一景。
刀藏秀,旁系的那位叫秀秀的小孩因此就賴在刀府不走了,好在刀藏茂收留了他,把自己的床留了個角給他。
糖果一出來,喜事就開始辦了。
刀府這次喜事辦的小,只請刀家自己人的客,和朝廷中一些有來往、或者有關係的官員,但饒是如此,晚上也是熱鬧到了半夜才散。
小將軍跟烏骨半夜才回,烏骨睡在了他的窩裡,小將軍是沖個涼,就去督察衛點卯了。
他最近幫著皇上操練督察衛的那些人,用他的話說,他正在訓小兵崽子,得把他們訓趴了,這事才算完。
皇帝也很想看看經他手,和經韋達宏手的督察衛兵們有什麼不同,每天還要帶皇子過來蹓躂兩圈,說是散步路過,有時候還一大早的路過,說是剛下朝就過來看看,弄得大將軍只能每天準時訓趴人,讓皇上有熱鬧可看。
小將軍忙,連認親禮都是林大娘自己去的,好在二爺二夫人知道小將軍是個什麼樣的情況,也不會生氣就是。
刀藏沂娶的小娘子是個清清秀秀的小娘子,舉止投足之間很是秀雅,叫人改口的時候臉一直紅通通的,看不出是個倔性子來。
小娘子看來是外柔內剛,林大娘還挺喜歡這樣的小娘子的,這樣的小娘子心裡有主見,挺適合刀府這種武將世家。
畢竟,他們家的男人是國家一動亂,就要出去打仗的。他們一出去,說明國家是不太*安*穩的,這是其一,其二他們家是沒男人的,由女人當家,撐起一府。如果女人太軟弱,在這樣的家裡是過不太好的,光是擔驚受怕都夠受的了。
其實就朝廷大員來說,哪怕刀府現在出了個兵部尚書,刀府也非他們子女的良配。命不保錢沒多少、還沒有地和莊子這種能出產的家產,他們家裡是有人有兵,打架的時候可能有點底氣,但他們是大員,頂多就是嘴皮子上鬥一鬥,還用不上用家裡人多去震懾對手。
如此,所以刀府一直是高門,但娶的媳婦出身一直都不太高,當年刀藏鋒這個刀府的嫡長子被林寶善看上訂下來了,那些可惜的人也只是可惜這個嫡長子的身份,對他與林家的婚約倒沒有太多的詬病,畢竟刀府娶的媳婦身份歷來不高,被皇帝身邊的紅人、江南富家林家訂走,也算是說得過去。
這都是多年前的事了,等第二個新媳婦抬進來,來吃酒的人談起了刀府媳婦的背景,哪怕是自己家的人,都承認自己家娶的娘子家裡挺一般。
但武夫嘛,能娶上媳婦生個孩子過上日子就很不錯了,也不在意這個。就是來吃酒的朝廷大員和家屬,說起這事來臉上似笑非笑的,回去跟人一說,也是覺得刀府就是再傳個幾百年不倒,身上也難有貴氣。
不過,酒桌上菜不錯;打發回來的回禮也不錯。再聽說這是刀府自家的夫人們親自操辦的,親歷親為,這些家的夫人一聊起,也是戲謔刀府媳婦們是能幹,什麼事都要自己動手,言語之間是捧,但心底還是有些看不起的。
像她們,多數都是動動嘴吩咐下去,什麼時候輪到讓她們這種千金之軀自己親自動手做了的?只有家裡不好的,才需自己親自操勞瑣碎之事。
所以一打發人去刀府要點小兒鬧著吃的糖果,笑語間都說是去買,有點不尊重的意思在裡頭。
但三夫人一聽,買?你給銀子買?行啊。
侄媳婦早跟她們說明白了,這是給她們以後攢家本的方子,是要掙銀子的。既然你拿錢要來買,我照收就好。
朝廷是不許刀府中人置地買大別莊,但也沒說過不讓她們賣點小東西,遂二夫人三夫人一回頭,就找上了跟她們來往的相熟家的一個京城老字型大小的點心鋪,把這事做起來了。
遂刀府的喜事都抬進來了,二夫人三夫人更忙了。
林大娘的小丫鬟有不解的,悄悄去問她們當中脾氣最好的老人小鵝,「為什麼咱們林家不做呀?」
這些年都沒做來賣。
「你看咱們悵州的點心鋪,一個鋪子,沒百八十種點心,也有五六十種吧?我們家的這些小吃食勝在新奇,但在咱們悵州,也賣不出多少,而且有點貴,買的人只會更少。京城不一樣,大戶人家多,大家哪怕撐門面,一家都會買點糖放在家裡待客,一年四季都要買,而且他們的點心鋪種類不多,選擇餘地小,只能咬咬牙買了。」小鵝把大娘子解釋給她聽過的話轉頭就給人說了一遍。
「那咱們自己家怎麼不做了在京城賣啊?」小丫鬟也覺得娘子養她們太費錢了,府裡也不好,得自己多掙點才好。
小鵝哭笑不得,「能不能給別人點活路啊?你看咱們悵州那些在京城開鋪子的,哪個是賣點心的?成本貴,利潤少,還不如咱們家多賣幾斤米呢。」
「也是。」小丫鬟怪不好意思的,「我就是想著這事是要能多掙點,大娘子就不會天天都要打算盤了。」
「二夫人三夫人掙錢了,就是給她省不少錢了。」小鵝看現在小丫鬟都操心起大娘子有錢沒錢的事了,更是哭笑不得。
刀府實在是太窮了,把她們大娘子愁得,連她們丫鬟都看不過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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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很很快就到了十一月。
十一月的燕地大風呼呼地刮,林大娘都不敢輕易出門,生怕好好的頭髮出去了,就被吹得跟妖魔再現人間一般。
天氣奇涼,聽說很快就要下雪了,她這也是更不敢出門了。
烏骨也不出門了,天天窩在她辦事的大房的軟椅上睡覺,如果不是他三餐照常吃,吃的還不少,林大娘都要擔心他身體上是不是有大毛病了。
好在烏骨也說,他這樣睡兩三年就會好,他回頭就能回到三十多歲時候的身體,他們族人都是這麼過來的。
烏骨睡覺的時間長了,就不跟小將軍出門,這天小將軍一回來,林大娘就看到小將軍臉上有血,被人揍了,她眼睛都看呆了。
「怎麼了?」她馬上站了起來。
「韋達宏今日回來了,我們打了一架。」小將軍看了眼小娘子的肚子,擦了下嘴角,見有血,轉身就走了,「我去洗把臉。」
「打了?」現在不是連烏骨叔都打不贏他了嗎?怎麼被人揍得嘴都裂了?林大娘走去了烏骨睡的長椅,坐在一邊推了推他,「骨頭叔叔,你趕緊醒一醒,咱們家養的小郎君被人揍了。」
「嗯?」烏骨醒來,還有點懵,「被誰揍了?」
「韋達宏。」
「我去揍回來。」烏骨說著就起身了。
「外面風大,不去了,我就是想問問,為啥打啊?我看他都沒還手……」烏骨睡的太多了,中午還沒吃飯,正好小將軍回來了,林大娘把他鬧醒就是讓他吃點再接著睡的,也不是真讓他起來去報仇,「這就是抄了韋家,也是皇上的意思嘛,我聽小將軍說他不是很聰明絕頂嗎?這點都看不明白啊?」
「誰知道他怎麼想的……」坐了起來的烏骨打了個哈欠,小心地戳了戳她的肚子,「你別管他們漢子之間的事。」
「我才懶的管……」林大娘翻了個白眼,又回頭道,「小丫,把熱水打來。」
「誒。」
「你去洗把臉去,洗熱水啊……」林大娘說著就起身了,又去叫丫鬟上飯了。
「你別出門。」烏骨在她身後喊。
「是了。」林大娘也沒打算出門,就打算在門邊跟丫鬟說一下晚膳的事。
烏骨見她去了大門邊,就從窗戶那邊溜走了,去了後院的大澡間,找到了小將軍。
他一進去就皺著鬼臉,「她現在有孕,你別讓她擔心。」
刀藏鋒正在洗臉,聞言回了一句:「韋大兄心裡藏著股氣,皇上又讓我勸他留下,我就跟他打了一架。」
出了這口惡氣,人留下了,皇上交給他的事他也就辦好了。
他也只此如此做,皇帝喜歡有用的人。
他想讓刀府活得長長久久,只能讓皇上覺得他活著比死了的用處多太多才行。
烏骨聽著又皺了下眉,翻身上了桌子坐下,「皇帝怎麼什麼都要你去幹?」
「他大概也煩著這個。」說到這,刀藏鋒那冰冷的臉孔上的嘴角微微往上翹了點,「他前幾年派了一個心腹文臣去草原養馬,昨天來的消息,馬全被大艾偷了,五萬匹馬,一匹也沒留,還死了幾千養馬的兵……」
烏骨聽了眼睛都瞪大了,「不是有駐軍嗎?死的啊。」
「說是那文臣跟當地的駐軍督統和遊擊將軍鬧翻了,把兩個將首都氣病了……」刀藏鋒冷笑,把手中的帕巾砸在了水裡,伸手拿厚袍穿上,「這大冬天的,最好是別讓我去收拾這筆爛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