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衛娟

　一大早，衛娟把早飯送到保安室，然後回廚房開始忙活。

　　自從跟人閒聊，聽說上個廚娘手腳不干淨，一家三口被趕走，她默默在心裡敲響警鐘，深怕自己出紕漏。

　　淘米，燒飯，把整隻星獸剖開燒湯，再炒兩個素菜，做一個點心。等全部做好，已經午飯時間了。

　　一個老大媽慢吞吞走過來。

　　衛娟認得她，是石濤母親，一邊把食物打包，一邊笑著跟她搭話，“大媽來拿午飯啊？”

老大媽一臉喜氣，“兒子晚上值班，在家裡補覺。媳婦兒在家做家務。我一把年紀了，也幫不上忙，索性過來拿飯。你不知道哇，我兒子新娶的媳婦兒可乖可聽話了，還孝順。在家閒不住，整天找點事做。讓她歇歇也不肯，非說手裡有事忙著，心裡頭才踏實。”

　　“大媽好福氣。”衛娟笑道。這幾天她人聽說了，老大媽逢人就誇兒子新娶的媳婦兒，開心的不得了。

老大媽因為滿意媳婦兒，連帶著對給兒子找伴的婚姻所也觀感不錯，“你一個女人帶著個孩子，總歸不太方便。再說小潔年紀又小，需要爸爸。家裡總得有個男人在才安心。不如，你也讓媒婆給你找個伴？”

　　衛娟恍惚了下，笑笑，“不用了，我跟孩子兩人挺好的。小潔的爸爸永遠只有一個。我跟孩子平時在小區裡，也不出門，很安全。”

　　“對不住呀，是老婆子多嘴了。”老大媽有點內疚，隨即忍不住唏噓，“你跟丈夫感情真好。”

　　衛娟笑著附和。

　　等到把人送走，衛娟臉上笑容消失。感情好麼？丈夫活著的時候，別人可從來不會這麼覺得呢。

　　衛娟不由苦笑，思緒回到一年前。

　　她和丈夫是同學。那時，夫妻倆剛參加完同學會。

一回到家，她忍不住衝丈夫抱怨，“你看班上的人張胖子，以前跟在你屁股後面問你要作業抄，如今人家是大老闆了。有別墅，有名車，生了三個孩子。孩子將來每人一套，全部準備好了。可你呢？混了那麼多年，還是個小職員。天天埋頭做事有什麼用？功勞從來不是你領。我可先說好了，小潔快要念小學了。其他的我不管，今年必須買個好點的學區房。”

丈夫煙一根接一根地抽，半響後說，“好點的學區房，咱們首付不夠。再加上每個月都要還貸，生活很吃緊。萬一有點什麼事，沒空閒資金。而且，也沒錢裝修啊。”

衛娟不聽，“剛畢業那會兒，我就喊你買房，不肯。當時就說付完首付後，剩餘的資金不多，有點事顧不上。結果呢？這幾年我們省吃儉用，年年存錢，可錢越存越少，離買房越來越遠！我不管，說什麼也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萬一房價以後都不降呢？這輩子不買屬於咱們自己的房子了？”

　　丈夫沉默，拼命抽煙。

　　衛娟輕哼一聲，“早點聽我的買房，哪用現在這麼糾結。工作上又不會交際，苦活你幹，功勞沒你的份，難怪每次升職都是別人的。”

　　第二天，丈夫眼睛充滿血絲，咬緊牙關說，“好，我們買學區房，借錢也買。”

　　衛娟高興極了。千挑萬選，最後決定在天賜小區安家。從性價比來說，這是最好的了。她也不想把自己逼得太緊，特地找了個存款夠付首付的地段。想到終於不用到處租房子，有了自己的窩，女兒可以上比較好的小學，她頓時覺得生活有​​了盼頭。

　　房子拿到手，她正想盡快簡單裝修下，結果發現存摺裡的存款不見了。一問，丈夫好哥們家裡有點事，他就把存款借給了別人。

　　衛娟氣的火冒三丈，“你瘋了吧？！不趕緊把房子裝修好住進去，小潔怎麼上學？我們自己都顧不好，哪有能力幫別人？”

　　丈夫心情不好，猛抽煙，“他跟我說臨時出了點事，錢借一個月，解個急。到期會立馬還給我。”

　　衛娟冷笑，“現在藉出去多久了？”

　　“……三個月。”

“三個月。”衛娟氣的肝疼，“你們是發小。你知道他家住哪，知道他在哪上班，知道他手機號，認識他老婆，認識他爸媽，能要不回來錢？”

　　“催他還錢多尷尬，容易傷感情。”

　　“他借錢不還就不傷感情了麼？！”衛娟怒，“要我說，這錢當時就不該給。”

　　“兄弟一場，當時哪知道會拖這麼久。”丈夫煩躁。

　　衛娟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他也著急錢，又不肯去要，非常失望，“你怕傷感情的話，我去說。”

　　“那也不行。你去不是跟我去一個意思。”

　　“那怎麼辦？女兒不用唸書了麼？房子到手不用裝修了麼？”

　　一連串問題從嘴裡吐出來，丈夫煩躁，“我會想辦法的。”

　　衛娟沉默，等著看他的辦法。最後，他從父母那借了五萬。

　　等裝修好搬進新家，甚至是到了末世前，丈夫發小的錢都沒還回來。丈夫不提，發小就好像把事情忘掉了。

　　衛娟有時候在想，如果當初不嫁給這個男人，她是不是會過得更好一些？房子買的早，不用眼巴巴看著房價一路上漲。不用那麼多年緊巴巴過日子，不用一門心思想著存錢付房子首付。她可以帶女兒旅遊，去遊樂場玩，而不是整天讓女兒呆在家。家裡的錢好好存放在存摺裡，而不是要用的時候才發現被借給別人，還不肯去要。

　　直到末世，家裡剩下的食物不多了，丈夫會把大部分食物讓給她和女兒吃。等到了快吃完食物的時候，丈夫主​​動說，他一個人出去找東西吃。

　　“萬一我回不來，你好好照顧女兒。”

　　衛娟這一刻真心覺得，自己丈夫是個純爺們。

　　結果，真的一去不復返。

　　要不是唐老闆正好敲門，大概一家三口會在陰曹地府見面。

　　衛娟不是不懷念丈夫。在最危急的一刻，丈夫把食物讓給她和女兒，還不怕危險，主動出門拼命。但是過了幾天沒有丈夫的舒心日子，衛娟內心有股止不住的竊喜。沒有人再拖後腿，她一個人把女兒照顧的很好。

　　衛娟心想，可能她挺自私的。她很希望丈夫沒有死，繼續活著。可如果丈夫活下來，她過慣舒心順遂的日子後，真的不想再過以前那種整天唉聲嘆氣的生活。很大可能，她會跟丈夫離婚。

　　要知道，丈夫死後她一個人拿主意，心態都比以前平和許多。

　　現在丈夫死了，她更是半點沒打算再找。找什麼男人？沒男人後，她過的比以前開心多了。

　　女兒小潔開始吃星獸肉了，再不久，就會變成一級武者。

　　如今衛娟唯一的願望，就是把女兒好好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