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內情

　周小米最近覺得周翼虎有些奇怪，比如他每天都會走神，時常會一個人呆呆的想心事，眉頭緊鎖，很困惑的樣子。

　一開始周小米以為他是有了心上人，十四歲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古人本來就早熟，這個年紀有了喜歡的人也不出奇。聽說那些富貴人家的公子少爺都是在這個時候往屋裡頭放人侍候的。

　周小米挺擔心的，她真怕周翼興過早的成了親，會變成一個碌碌無為的人，而且他現在還小，確實還不到成家的時候。

　觀察了幾天，周小米覺得自己多慮了。周翼虎雖然有些怪異，可是他練功更用心了，每天起的比雞還早，睡得特別晚，而且整個人一副我要去當武狀元的模樣，奮發圖強的厲害，完全不像是在戀愛或者暗戀中的樣子。

　還沒等周小米弄明白周翼虎的癥結所在，郭路就來了，還帶著一式兩份的簽約合同。

　周小米把正武的合同從頭到尾的細看了一遍。

　這份合同寫得很詳盡，上面註明了郭路與周家合作開舖子的大小事宜。郭路出銀三千兩入股，另外還要幫著在鎮上找一處店面，周家出銀三千兩入股，另外以技術入股，郭路那邊佔股三成，周家佔股七成。雙方先把專門賣豆製品的鋪子開起來，隨後再研究其他的鋪子。

　周小米看了合約後表示滿意，當下籤字按押，痛快的簽了約。合約一式兩分，雙方各自保留。

　「店現的事兒就交給我了，我會按著你的意思把店面裝修好的。」郭路手裡就有一個閒置的鋪面，在西街上。位置還挺不錯的，離濟仁堂不算遠，大小也合適，簡單收拾一下，就能用！

　「好，我希望快一點。」剛出正月，現在市面上還沒有什麼菜。正是豆製品打開銷路的好時機。

　「沒問題。」郭路想了想。才道：「關於你三叔賭債的事兒，我打聽到了一些情況。姑娘有沒有興趣聽聽？」

　周小米一愣，這事兒自己不是拜託雲霆霄了嗎？隨即又一想。郭路本就是雲霆霄的人，替他辦事也是正常的。由誰來打聽事情的來龍去脈並不重要，重要的事得把這件事情弄明白。

　「當然有興趣！」這可是埋在自己家裡的一顆定時炸彈，早點弄清楚了。早點把隱患去除掉。

　周小米不怕別的，就怕老宅的人不安好心。萬一再弄出點別的事兒，傷了林氏和她肚子裡的孩子，那可怎麼得了！

　郭路給了周小米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想了一下。才道：「周姑娘，恕我直言，你三叔。只怕是被人設計了。」

　周小米猛然聽了這話，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被人設計了？怎麼回事？」難道真是被她猜中了！

　「這話，還要從半年前說起。」

　原來，周家雲絲自問世以來，確實引起了不小的哄動，收穫了利益的同時，也引起了諸多方面的關注。那些鄉紳貴人去林記酒樓的時候，總要點一份雲絲做的素齋來嘗嘗，大概是吃慣了大魚大肉吧，偶爾換一換口味，吃一個清淡的小菜，還覺得味道挺好的！特別是那些府裡的女眷們，平時就有吃齋的習慣，逢初一，十五的時候，更是要點上一份林記的素席，以示誠心。

　陳平也是個生意老道的人，當下還找了一座香火鼎盛的寺院，把雲絲供給寺院做素齋，這一下，雲絲就更火了。

　也有人試圖在陳平那邊打探一些消息，可惜林記酒樓裡裡外外都嚴密的跟鐵桶似的，這雲絲都賣上小一年了，旁人也沒能從他們的嘴裡撬出這雲絲的來歷。後來就有人跟著陳平家的馬車，一路跟到了林家集來，才知道這雲絲的出處，是來自小村子裡的一家作坊。不少人試圖接近周家人，想把他們做雲絲的方法套出來，無奈周家人軟硬不吃，根本就不理會旁人重金收買那一套，再加上陳平的防範措施也到位，那些人沒了辦法，這才改變套路了。

　不少人找鎮子上的豆腐作坊合作，也想研製出雲絲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在周小米看來十分簡單的工藝，他們卻研究了很長時間，也沒研究出來什麼頭緒。直到前一陣子，才聽說有一家豆腐作坊弄出了雲絲，雖然這雲絲的味道及不上週家作坊做出來的，但至少在外觀上，味道上，足以以假亂真了。

　這家豆腐作坊就是跟鳳來酒樓合作的那一家。說起來，這家人也挺有意思的，男的姓竇，是個其貌不揚，老實憨厚的人，人人都叫他竇老實，娶了個婆娘程氏，是個愛佔小便宜，尖酸刻薄的人。

　兩人成婚十多年，就只生下了一個女兒，取名竇小玉。這女兒長得倒是有幾分小家碧玉的姿色，性子也是比較溫婉的，街坊鄰居提起來，沒有一個不誇的。可是女兒再好，也不能傳宗接代啊！竇老實被家裡的娘和老子，兄弟們嫌棄的不行，實在沒辦法就從家裡搬出來了！這個程氏的娘家，就是會做豆腐的，兩人一琢磨，不如開個豆腐作坊混口飯吃，一來二去的，兩人就算是把作坊開起來了，每天起早貪黑的賣豆腐，賺的都是辛苦錢，倒是掙了幾個錢。

　這竇小玉轉眼就到了十五歲，也該張羅親事了，上門說親的人倒是不少，只是竇老實和程氏一個也沒看上。原因無它，只因為二人一心想著讓竇小玉招一個上門女婿，這樣一來，兩口子後半輩子也就有指望了。

　這年頭，願意到別人家當上門女婿的人那是少之又少的，除非是沒爹沒娘又活不下去的，舍了祖宗和臉皮，才能去當別人家的上門女婿。可是這樣要啥沒啥的人，竇老實和程氏也看不上啊！這兩人覺得自己閨女貌美如花，家裡還小有積蓄，一個豆腐作坊給這兒擺著呢。咋的還不得找個模樣不錯，人也肯幹，有點能耐的小夥子啊。

　夢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竇老實和程氏相看了很多個，一直也沒有挑到滿意的人選。來的人不是太醜，就是太矮，再不然就是太窮。

　倆人都沒看好。竇小玉的婚事也就這麼耽擱了下來。轉眼間竇小玉十七歲了，還是沒能找到一個如意郎君。竇老實是真有點著急了，不管怎麼樣。他覺得自己不該耽誤閨女，總不能讓人在閨女背後指指點點的，讓她一輩子嫁不出去，成為老姑娘吧！自己沒有兒子。是他沒那個福氣和那個命，但是他不想讓女兒過得痛苦。

　程氏比較自私。認為女兒的姻緣還沒有到，轉而又云求了許多媒婆，還去附近香火比較旺盛的地方燒香，想為女兒求得一份好姻緣。

　誰也沒想到。某一天竇小玉被幾個地痞流氓調細，結果讓一個人給救了。救了竇小玉這人，竟然是周翼虎。

　「我大哥？」周小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不是，郭掌櫃。你會不會弄錯了啊！我大哥最近這兩年可是很少去鎮上的，而且，咱們不是在說我三叔的事兒嗎？怎麼說著說著，說到我大哥身上去了。」

　郭掌櫃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太激動，又道：「你聽我說啊！這個事兒啊，就是發生在半年前，不會錯的。這個竇小玉啊，就是因為被你大哥救了，才會芳心暗許的。」

　周小米冷靜了下來，示意他繼續說。

　郭路就把事情從頭到尾的跟周小米學了一遍。

　原來啊，竇小玉被周翼虎救了以後，就看上了周翼虎，想法設法的把周翼虎的出身來歷給打聽了一遍，知道了他的身份以後，竇小玉確實竊喜了一陣子，因為這個周翼虎的爹是個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殘廢！他們一家子都被淨身出戶了，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生活艱難著呢！這個周翼虎呢，是家裡的老大，他底下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呢！

　竇小玉覺得，周家現在這種情況，肯定缺錢，周翼虎不是家中獨子，能到家裡來當上門女婿的機會就更大了一些。竇小玉的一顆心完全都撲在了周翼虎的身上，腦中只有周翼虎硬朗出色的外貌和高大的身材，完全不知道自己打聽到的消息根本是老黃曆了。竇老實和程氏呢，覺得自家閨女哪兒哪兒都好，配周翼虎這麼一個窮小子，足夠用了，理所當然的覺得周翼虎會應該當上門女婿的。他們找的那個人，並不是林家集人，所以對周家的事兒一知半解的，更不知道周家現在已經今非昔比的過上了好日子。

　巧的是，沒幾天周翼虎在街上又碰到了竇小玉，當時竇小玉以要報答救命恩人的說法，想讓周翼虎去她家，結果被周翼虎給推掉了。

　其實周翼虎當時根本沒看清楚竇小玉長成什麼樣，要不是她說起那天的事，他都不記得自己救的人就是眼前這個人。不過竇小玉也是個會說話的，她只說爹娘一直責怪她怠慢了救命恩人，若是知道自己見到了救命恩人，結果恩人連杯拜謝的茶都沒喝上，會怪她的。周翼虎沒有辦法，只好跟她回了竇家。

　竇家住在胡同裡，倒是好找，得知道女兒的心上人上門後，竇老實和程氏可是橫挑鼻子豎挑眼的看了周翼虎很久。

　說實在的，周翼虎長得高大帥氣，他們想在他的長相上挑出毛病來，還真不大容易。人長得是不錯，可就是家裡窮了點，不過程氏隨後又想到，要是家裡不窮，這人能當上門女婿嗎？心裡的那點不快也就散了，慇勤的忙前忙後，要留周翼虎在家裡吃飯。

　周翼虎從小就慣會看人眼色，他見了竇氏一家後，直覺就不太喜歡他們，覺得這一家人算計心重，於是想要離開。

　竇小玉大急，沒辦法了才把自己家裡人的想法全盤托出了。周翼虎聽了氣得不行，他是家中長子，是要支撐門戶，給父母養老的，哪兒有給人當上門女婿的道理？於說，跟著楚章唸書以後，周翼虎的見識也漲了不少，說他是心繫天下好像有點離譜了，但他也絕不是過去那個只求改善家中生活環境的少年了。

　所以周翼虎嚴詞拒絕了，理由有三：一，他是家中長子，不會給人當上門女婿；二，竇小玉比自己大四歲，不合適；三，婚姻大事應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竇家此舉，於禮不合，他瞧不上。

　周翼虎這一番話說出來，當時就把竇小玉說得羞愧難當，扭頭回屋哭去了，她娘怕閨女出事，連忙隨了去，竇老實老實啊，覺得人家說得句句屬實，因此也沒敢攔著周翼虎。周翼虎這才從竇家出來了。

　自此一事，竇小玉整個人都消沉了，沒幾天的工夫就瘦了一大圈。這孩子腦袋也軸，一門兒心思就非周翼虎不嫁。

　竇老實被自己閨女和媳婦磨得沒辦法，只好讓人再去打聽周家的情況。這回人們找對了人，一打聽，原來人家周家已經是富貴人家了，家裡頭蓋了大宅子，別提多氣派了，還買了奴才使喚呢，人家的孩子根本看上他們家那點小錢，更不可能來他們家當上門女婿。

　竇老實和程氏都死心了，可是竇小玉不死心啊！她死活要嫁周翼虎，說哪怕不能招周翼虎當上門女婿，自己也要嫁到他們家去。

　開始程氏不同意，不管咋說還是找個上門女婿來家裡，生幾個孩子，有了香火傳承才是大事。可是竇小玉不吃不喝的，大有嫁不成我就尋死的意思，竇老實和程氏被她嚇怕了，這才同意了。

　全家人達成了一致，就開始想著怎麼讓周翼虎來求娶竇小玉。

　話說無巧不成書，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在南城頗有實力的小混子，找上了竇家，要求娶竇小玉做妾。

　程氏和竇老實自然不會同意，這閨女可是他們捧在手心里長大的，是要招上門女婿的，就算招不成女婿吧，也得找個殷實的人家，閨女喜歡的嫁。總不能嫁個混子地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