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等待
啞巴說完這最後一句話,整個人搖晃一下,猛的栽倒在地。,,我只覺得心臟一抽,如同被人打了一拳似的,連忙放下文敏,朝啞巴衝了過去。平日我只覺得這人可恨,但看著啞巴渾身是血的倒下,那滋味別提多複雜了。
我將啞巴半抱起來,地面的墓磚上留下了一個血人的印記,緊接著,我探了探他的鼻息和脈搏,索性都還在。馮鬼手吃驚道:「他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啞巴的實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這分別才不過半個小時,他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我看著他渾身是血,也顧不得多說,道:「先療傷要緊。」下意識的,我看了看啞巴身後那條神秘的墓道,墓道的地面,視線可見處,有啞巴留下的血跡,一道血痕延伸而來,看得人觸目驚心。
在墓道深處,啞巴到底經歷了什麼?
他居然會叫我們不要進去,讓我們快走?是什麼東西,讓啞巴都如此恐懼?
我脫了啞巴的衣服,只見他身上,有數道撕裂般的傷口,額頭上也有一道傷,流著血,使得他半張臉都被血液包裹,這道傷像是撞出來的。這兩種鮮明的傷口在一起,讓我無法想像墓道的後面是個什麼所在。
由於我們整個隊伍的散夥,因此水源也不多,一半的水都用來給啞巴清晰傷口了,在傷口處,我發現了一顆碎裂的白色的東西。顓瑞在指腹間摩擦幾下,說像是碎裂的牙齒。
牙齒?
難道這墓道後面,養著什麼怪物?
我們立刻提醒馮鬼手,趕緊將這道墓門關閉,別招惹出什麼東西來。須臾,墓門砰得關閉,墓磚移動,一切又恢復成了我們剛進來時的模樣。這時,啞巴的傷已經包紮好了。
鐘恭給他打了消炎針,說:「得喂他吃些東西,喝點水。」這個任務自然落到了我身上,這隊伍裡是個人都能看出我和啞巴關係匪淺。眾人決定就此止步,文敏尚且虛弱,而仲華一條腿算是廢了,這會兒麻藥沒過,也無法再前進,再加上在殉葬坑裡的一番折騰,眾人都是疲憊不已,便決定就地休息,吃些東西,一切都等啞巴醒來再說。
我將餅乾搗碎,弄成一把一把的小顆粒放進啞巴嘴裡,希望他能嚥下去,鐘恭啞然說:「你這樣不行,最好是兌在水裡讓他喝,這樣是吃不下去的。」話音未落,啞巴的喉嚨忽然動了一下,緊接著便開始慢慢的咽東西。鐘恭這話一下子就噎住了,連我都跟著吃驚,啞巴的求生意志太強了。
接下來,他一邊吞我一邊給他喂水,只覺得對我爺爺都沒這麼孝順,我小時候可沒少氣我爺爺。
喂完東西,我讓他自己睡覺,準兒給文敏遞了些肉乾,讓她多吃點兒。文敏說:「不知道吳先生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有些擔心,一路走來,都沒有看到小豆,他會不會也……陳懸,還要進去嗎?」我知道,她問的是那條讓啞巴受重傷的墓道,文敏已經開始擔心了。這一路走來,我們浩浩蕩蕩一行人,死的死,散夥的散夥,現在就剩下我們幾個,其中三個現在都沒有自理能力,還怎麼下斗?
我想了想,說:「等他醒過來,先問個清楚,如果真的不行……只能認命了,到時候,咱們撤。」眼前的這一幫人,除了啞巴和馮鬼手,還有他的三個手下,甚至文敏,都是陪著我來的。如果依照我自己的性格,我肯定是不甘心就此放棄的,但現在,我不是在位一個人做決定,這些人的命,都壓在我的決定中。
如果這個巨耳王墓,真的如斯恐怖,我只能放棄。
黑暗中,啞巴昏迷著,文敏因為身體虛弱,吃了東西便睡了過去,叫仲華的那人則一直心神不定,不時的露出痛苦的神情,任何人都不希望變成瘸子。鐘恭走到了一旁,低聲安慰他,須臾,他平靜下來,露出認命的神色。我相信,顓瑞肯定是給出補償條件了,事情已經發生,除了認命,沒有別的選擇。
我和鐘恭以及沈浩、馮鬼手五人安排了輪守,兩人一組,暫時先休息,養精蓄銳,每人休息兩小時,到時候看情況再安排,至於顓瑞,他有鐘恭這個忠犬在,輪守實在沒他什麼事。我和沈浩守上半截,沈浩居然還藏了一包煙,他摸出煙默默的抽,沒有給我取。
須臾,他說:「我不喜歡你。」
我說:「我知道,你沒有義務喜歡我,這是你的權利和自由。」
沈浩嘴角嗤笑了一下,說:「你很有意思,但我確實對你升不起好感,說不出原因,總覺得你身上……有種……」他皺了皺眉,卻沒有繼續往下說。我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最後道:「什麼?」
他搖了搖頭,將菸頭掐滅,道:「說不上來,反正讓人第一眼就不想跟你打交道,啊,想到了,是氣息,你身上的氣息,讓人感覺很邪惡。」
我道:「有人說過我像變態,但我第一次聽人這麼形容我。」
沈浩聳了聳肩,道:「那是因為你沒有遇上我。」
我道:「你的看法,對我來說不值一提。」
沈浩用原話回應了我:「這是你的權利和自由。」接著,我倆沒再說話,其實,我隱約能明白沈浩的意思,其實,邪惡也不是一個準確的形容詞,那種讓他不舒服的感覺,或許就是來源於我身上日益凸顯的詛咒。
人都有第六感,走在街上時,我明顯感覺就有迎面而來的,會無意識的和我錯開,不願意面對面,其實,這就是一種第六感。當人面對一個陌生人時,會無意識的感覺到這人不是一個好人,這人有可能會傷害我,從而下意識的遠離開。這樣的下意識的行為,有時候連當事人自己都不知道。沈浩的感覺很敏銳,他感覺到了。
這種感覺,越是熟悉的人,越容易忽略。
我看著文敏的睡顏,想著失蹤的豆腐,忽然覺得一陣疲憊。我到底在追逐什麼,兩年多的時間,一次次生死邊緣,最終卻還是無處可退。而現在,我將我的朋友們,帶到了這樣一處絕地。
夠了,真是受夠了。
這一刻,我只希望啞巴快點兒醒來,讓我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然後做出決定:繼續闖,或者回去。無論哪種選擇,我都不能再耽誤其他人,我必須要保證文敏他們的安全。
思索中,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兩個小時候,我們叫醒了鐘恭兩人,換過班,我摟著文敏入睡。
我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感覺到,自己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這一覺睡的迷迷糊糊,也不知多久,有人將我搖醒了。我睜眼一看,叫醒我的是鐘恭,他壓低聲音道:「人還沒醒。」我看了看腕上的手錶,發現已經過去了兩小時。啞巴依舊昏迷的很厲害,而仲華的麻藥已經退了,這種局部麻醉的時間本來就不長,效果也不是很大,這會兒仲華依舊疼的滿腦門兒都是汗,雖然能動了,但別指望他能自己走。
再看文敏,到沒什麼外傷,只是平日裡紅潤的臉色變得刷白,顯得很虛弱,但精神已經比之前好了很多。
唯一沒有醒的是啞巴,躺在原地一動不動,甚至姿勢都沒有改變。如果不是他欺負的胸口,我幾乎懷疑他是不是已經死了。看樣子啞巴受傷過重,一時半會兒,是別想醒過來了。
顓瑞盤腿坐在地上,眼睛看著我,目光明顯在詢問我的看法。
我道:「謝謝你們,我想,事情到此為止,就這樣吧。」
顓瑞聲音依舊不冷不熱,只是微微皺了皺眉,道:「你決定了?」
我點了點頭,不然怎麼樣?是丟下他們自己一個人去闖?還是帶著他們一起去闖?連啞巴都差點兒死了,我一個人去幾乎和送死無異,但比起這個,我更不願意讓這幫朋友跟著我送死。
鐘恭見此,也嘆了口氣,說:「那你的詛咒……過了這個村兒,就沒這個店了。我看別這麼早做決定,還是等吳水醒了再說。」說完,又嘶了一聲,道;「這個姓竇的,也真是亂來,也不知道他一個人,是死還是活?這小子知道這裡的機關,他臨走時,說詛咒的事情包在他身上,沒準兒,他真能成功呢?」
這話也純粹是安慰了,我不指望豆腐能找到破解詛咒的辦法,我只希望這小子能平平安安的出去就謝天謝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