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中毒
想到此處,我於是對她說:「文敏,這事兒至少要耽誤半個月,你上次已經請了半個多月的假,不便再久留了。你先回北京,這邊的事,我和呂肅處理。」
她臉色不太好看,這一次沒有反駁,抿了抿唇,輕輕點頭。當天晚上我們三人在陳老爺子家借宿了一晚。村裡夜晚格外安靜,我看著文敏倚著欄杆沉默不語,心裡挺難受,不由走到她身後,兩人一時無言。
須臾,她率先開口,道:「抱歉。」
我忍不住笑了笑,道:「該說抱歉的是我,咱們兩個的身份……你還幫我這麼多,是我該對你說抱歉。文敏,我瞭解你,這一次,你真的不用再幫我了。」
她笑了笑,漆黑的目光靜靜的看著我,說:「我負責文物案件已經好幾年了,最痛恨盜墓賊和倒賣文物的人,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喜歡上一個倒斗的,你魅力很大。」
我將她攬入懷著,覺得心底一陣柔軟,道:「我該自豪嗎?」
「當然。」她笑了笑,抬頭問我:「你喜歡我哪一點?」
我說:「全部。」
她道:「那你知道我喜歡你什麼嗎?」
我道:「因為我很優秀。」
她撲哧一笑,伸手捏住我兩邊臉,笑道:「和姑娘獨處說甜言蜜語的時候,表情能不能可愛一點兒?這麼嚴肅,好像我在逼你一樣。」我覺得這有點兒冤枉我,其實我感覺我在笑……
緊接著,她道:「我最開始喜歡你,是因為在危險的時候,是你幫我擋下了一切,通俗來說,就是英雄救美。」鄉村的夜色是寧靜的,黑暗中,遠遠靜靜亮著幾家燈火,此刻就我們兩人,什麼屍仙,什麼地圖,在這一刻被清出了腦海,讓人覺得心底一片平靜。一直以來,為了追查詛咒的線索,我倆是聚少離多,聚集在一處時,也大多是在險境之中。這一年多,我心裡明白文敏為我的付出,她是一個正義感和責任心很重的人,最後卻和我一起下斗,甚至對很多死亡視而不見,我相信她心裡肯定不好受。
這一刻,我覺得有些疲憊,經歷過這麼許多,我只希望未來能和自己珍視的人安安靜靜過日子,但一想到詛咒,便如同一把刀懸在頭頂。要想擁有未來,我必須還要繼續追查下去。
這種感覺讓人疲憊,我嘆了口氣,道:「那後來呢?」
她笑了笑,道:「後來……後來相處久了,我覺得你很善良,很溫柔。」
我不由得嘶了一聲,摸了摸她的額頭,說:「沒發燒啊?你確定你嘴裡形容的那個人是我?」
她一本正經道:「就是你。」
我不由得苦笑,道:「你是第一個,用這兩個詞形容我的人。」我知道自己在別人眼中是什麼貨色,大概是個情感淡薄,心狠手黑,冷漠寡言的人,反正不會跟這兩個詞搭上邊,她這麼形容我到讓我有些發懵。
見我一臉不信的摸樣,她笑了笑,說:「一個人真正是什麼樣子,得用心才能發現。一開始,我也覺得你不像好人,但我後來發現,至少你不是個壞人;雖然對別人冷冰冰的,但對自己的朋友很好。」頓了頓,她眯了眯眼,眼中透著一絲狡黠,悄聲道:「所以,你的溫柔和善良只有我發現了,你是我的。」
我覺得身上的血液熱了起來,不由低下頭說道:「我是你的。等我,解決完這一切,我不會再做讓你為難的事情。」
「我相信你。」
第二天,文敏回了北京,我和呂肅開始專心按照計畫行事,各分兩頭,我去尋找合適的地點,呂肅去置辦裝備。三天後,我們租了一個民房,開始打盜洞。中間的過程不需贅述,按照陳老爺子給出的方位,我們一連幹了八天。從長度來說,本是要不了這麼長時間的,主要是因為還要『做土』,因此進展緩慢。
在第十二天,我們猛然挖到了一層硬泥,一看就是人工夯築過的。我能心下一喜,小心翼翼破開硬土層,後面露出了青色的方磚,方磚上還有些菱形花紋,看樣式,約莫是宋元時期的風格,和陳老爺子描述給我的時間上差不多,這後面,應該就是存放護命屍的地方了。現在正是白天,而我們上方就是學校的操場,此刻是下午,學校還有人,不宜動手,於是我退了出去,和呂肅隨意吃了些東西,兩人上床休息,準備到了晚上再繼續。
由於是所小學,學校裡沒有寄宿學生,因此到了晚上便是空空無人,即便鬧出什麼大的動靜,也不會被發現。
這十多天,我和呂肅相處的不錯,至少是表面上的不錯。在共同的利益面前,該維持的還是得維持。
這一覺便睡到了晚上的12點,鎮是個小鎮,沒什麼夜生活,一道了晚上萬籟俱靜,只有鎮裡唯一一條公路牙子的路燈還亮著,瓦數也小,起夜一看,幽幽靜靜的,只偶爾聞得一兩聲犬吠,四下里彷彿就我們兩個活人似的。
我和呂肅起身洗了把臉,讓自己精神了一些,便擰上傢伙,順著挖出的盜洞到了牆磚外。呂肅示意我先不要輕舉妄動,他用探鏟梆梆梆大力敲打了幾下,壓低聲音對我說:「如果裡面有煉屍一類的東西守護,這東西足以把它們吸引過來了。」緊接著,我倆貼著耳朵在磚牆上聽,猛地,便聽見石牆後面,響起了有節奏的踏踏聲,像一個沒穿鞋的人在走路似的。
我心說:這運氣不算好,裡面還真有煉屍。不過這煉屍的等級肯定比不上天兵,倒也不足畏懼。當即二人帶上放毒面具,便開始用鑿子拆磚。這古人雖然勞動力低下,但卻十分務實,拿這種修建地窖的方磚來說,硬度驚人,十分厚重,不像現在修房子的磚,一鎯頭下去就碎了。這磚還不止一層,一共疊了三層,我們才剛拆出一個小洞,一隻紫紅色的手猛然從洞離伸了出來。
我真趴在地上拆磚,若非早有準備,只怕這手一伸出來,就得在我脖子上捅幾個窟窿了。這只干紫的手上,有一層淺淺的紫毛,正常的粽子分類裡是沒有紫毛粽子的,只有人為煉出的粽子才有紫毛。
這只長紫毛的手上,五跟手指上冒著烏青色的長指甲,根根硬如鋼筋,扭動著想要抓住我們。好在有著層磚牆阻擋,它自然是抓不到,而趁著這時機,我給呂肅使了個顏色,他鬼哭刀歷時朝著當空劈下,便見銀光一閃,這只剛剛伸出來的粽子手霎時被砍斷在地。
這一手實在漂亮,我們來了個下馬威,還沒進去,就先削了粽子一隻手,讓人鼓勁兒不少。誰知我和呂肅還沒來得及高興,卻見那隻掉在地上被砍斷的手,竟然還在動。
呂肅猛地叫道:「小心!」
他這話說的有些晚,由於我離的最近,這隻手猛的彈起來,五指成爪當著我心口處抓來。這變故來的有些突然,情急之下我整個人順勢往後一倒,那手抓擦著我胸口而過,霎時間,我只覺得胸口一陣火辣辣的刺痛,赫然露出三道爪印。
我不是沒被粽子抓過,但卻沒有被這樣的粽子抓過,傷口一冒出來,便是流著黑血,我心下一跳,暗道不好:合著這居然是個毒粽子。煉屍之所以稱之為煉,正是因為其多變性,毒屍不過是其中一種,沒什麼大的本事,但渾身是毒。
霎時間,我只覺得渾身跟燒起來似的,而那隻貼著我擦過去的斷手,這一擊之後卻再無動靜。我捂著傷口想動,整個人卻已經渾身酥軟,呂肅面露駭然,道:「不好,這毒好像很厲害。」緊接著二話不說,拖著我便出了盜洞。
呂肅說:「這屍毒我不會弄,得去找陳老爺子。」但這會兒鎮裡沒車,情急之下,他將我往身上一背,便朝著陳老爺子所在的村裡狂奔而去,一路上只打了個手電筒。
我感到有些意外,說:「你這麼救我,有什麼用意?」
呂肅反問道:「你覺得呢?」
我道:「如果是為了對付屍仙,現在有了陳老爺子的應允,你一個人也可以成事。咳咳……你到底還有什麼目的?」
呂肅氣喘吁吁,渾身大汗,道:「在我眼裡,從來沒有敵人,在不擋我路的前提下,就是朋友。」
我道:「也就是說,現在我不算那個擋你路的人。」
他道:「對。」
我此刻意識已經有些混沌,卻任然忍不住大笑:「……呂肅,你覺得我會相信你的話嗎?」
「你不是竇兄弟,所以你不會相信。」
「你沒有資格提他……」
「這個你說了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