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老白4】2016-06-15 跳舞
藍海悅臉上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但聲音裏卻聽不出多少真正的無奈來。
“這是註定的。”
赤水斷揚了揚眉毛,隨後慢慢自藍海悅的頸間移開了彎刀,一點點轉動了半圈,重新指向了巨石的方向。
該是,最後的,也是最重要的一場比試了。
“白。河。愁。”
藍海悅慢慢轉身,退回了巫王的座下,但雙眼的視線卻一直沒有離開過白河愁。
那個極盡孤高的男人。
縱然大雪山上的高階巫師,人人都是一襲白袍。但同樣的一襲白袍,穿在白河愁身上時,卻偏偏永遠比其他人白得更加濃烈純凈。
縱然這大雪山終年寒風肆虐,白雪飄零。但在白河愁的身周數尺,卻偏偏永遠比其他地方寒得更加凜冽蕭殺。
縱然他只有二十歲,而且幾乎總是閉著雙唇,甚至數月都未必開口說上一句話。但哪怕是比他年長更多,地位更高的其他白袍巫師,也總是莫名地在他的目光下感到一陣心悸。
而整個大雪山上下,能夠完全抗拒白河愁那天然威壓的,除了老師古蘭修以外,就只有兩個人了。
和煦如春風般的藍海悅。
以及,升騰如烈火般的赤水斷。
正在以彎刀指著白河愁的,赤水斷。
白河愁迎著赤水斷的彎刀,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只是輕輕向前邁出了一步。
又一步。
再一步。
“斷,不需要休息一下麽?”
古蘭修饒有興趣地望著眼前的兩個弟子,輕聲開口打斷。
之前的十三個外門弟子,並沒有費去赤水斷的多少力氣。但方才與藍海悅的一戰,時間雖短,對赤水斷的氣力消耗卻應是消耗了不少。若是進入持久戰,對赤水斷多少會有些不利。
“我不需要。”
“他不需要。”
同聲開口的,除了赤水斷,卻還有白河愁。
在白河愁說出這句話後,赤水斷雙眼中的霸氣頓時添上了幾分怒氣,更加熊熊燃燒了起來。
於赤水斷而言,他自信自己即便不需要休息,也已經擁有了足以擊敗白河愁的實力。
而白河愁的意思,則更加明顯與羞辱——
“無論你休不休息,結果都是一樣的。所以,你又何必浪費時間?”
“白!河!愁!”
赤水斷手中的彎刀猛地一振,伴隨著他的怒吼聲。
“今天,我會讓你知道,誰的冰霜鬥氣更強!”
赤水斷的彎刀之上,濃烈得有如實質的鬥氣爆發出來,甚至遠比方才與藍海悅交手之時更強得多。
“我敗你,只用一招!”
怒吼聲中,赤水斷的彎刀已經出招。
只有一招。
漫天的雪花,都被赤水斷刀上的鬥氣所驅散。
原本漸漸飄落的雪花,紛紛被鬥氣造成的暴風吹飛,甚至就連廣場上的積雪,都被掃出了中心的一片空白。
尤其是白河愁所面對的方向,雪花甚至如利刃一般向他紛紛卷去,翻滾旋轉不休。
而這,還僅僅只是這一招的前奏而已。
自從入門的那天,被白河愁搶走彎刀之後,赤水斷便一直以此為畢生之恥。
整個大雪山上雖然遍地武癡,但赤水斷絕對是其中最癡,最用功的一個。
目的只有一個。
他要擊敗白河愁。
雖然平日裏,偶爾也會在古蘭修老師面前切磋,而赤水斷永遠是落敗的那一個,但他一直沒有氣餒過。
因為他還有這自練成以後,從未使出過的一招。
只為了在十年一度的大比之日,能以這一招一舉將白河愁十年以來帶給他的陰影徹底擊碎。
雖然十三個外門弟子與藍海悅,確實消耗了赤水斷不少體力,但同時,一場接一場的勝利,也已將他的信心與氣勢推到了最高點。
而且,赤水斷深信,當自己揮出這一刀的時候,白河愁絕不會閃,絕不會避。
因為他知道白河愁太驕傲。驕傲到在這種情勢下,除了硬接,絕不會有第二種選擇。
彎刀緩慢地揮出,但在周圍的大雪山弟子眼裏,明明是慢到了極點的彎刀,卻似乎又快到了巔峰。
在這一刀揮出的時候,赤水斷身前的時間似乎被扭曲了一般。似慢實快的一刀,明明瞬間就跨越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但卻每一個動作,甚至刀鋒的每一寸位移,都能讓人看得清清楚楚。
而風中繼續飄落的雪花,也像是被刀風所裹挾,甚至或許是被赤水斷的冰霜鬥氣所吸引一般,在這一刀的前方匯聚凝結,隱隱形成了一柄巨大的冰雪彎刀。
第一重,是散亂的片片雪花。
第二重,是雪花凝聚成的冰雪彎刀。
第三重,是赤水斷手中握著的,凝聚滿了全身所有冰霜鬥氣的彎刀本體。
古蘭修原本淡然自若的雙眼中,突然猛地閃過一絲精芒。
赤水斷的這一刀,也是他今日初次得見。那時間與空間的錯亂沖突,竟然隱隱有了聖階的境界在其中。
雖然是聚集了全身的氣力蓄勢而發,可一而不可再,但能揮得出這一刀,就說明了赤水斷已經走到了突破聖階的門檻之前。
盡管一直知道赤水斷是三個弟子中最刻苦的,但他能那麽快就即將邁入聖階,還是讓古蘭修有些驚訝。
與此同時,他也很想看看,白河愁,這個最有天賦的弟子,此刻的進境又是如何,是否能夠接得下這一刀。
果然正如赤水斷所料,白河愁沒有動。
他的目光平靜如冰,只靜靜地站在原地,望著赤水斷的三重攻擊向著自己襲來,不閃不避。
然後,白河愁開口。
“斷,你錯了。”
一柄彎刀被緩緩舉起,然而卻始終並沒有出鞘。
連著刀鞘的彎刀,握在白河愁的手中,直直指向以狂暴之姿襲來的赤水斷。
這就是白河愁做出的,唯一一個動作。
沒有出鞘的彎刀,自然沒有任何鋒芒。甚至在彎刀之上,也看不見一絲一毫的冰霜鬥氣存在。
白河愁竟似只是站在那裏,舉起彎刀一般,不僅沒有任何動作,甚至沒有爆發出任何氣勢。
但,當彎刀迎上了暴風般席卷而來的片片雪花之時,風暴卻倏然齊齊分開,如同滾滾洪流撞上了挺立在江心中的巖石,無論來勢多麽洶湧,也只能黯然被劈開,分毫無法撼動巖石的屹立。
盡管每一片雪花,都凜冽如同箭矢。但只要一靠近白河愁連鞘彎刀的正面,便詭異地被分流到了兩旁,再也無法有絲毫靠近。
然而緊跟在被分開的雪花洪流之後,還有一柄巨大的冰雪彎刀重重劈落。
被赤水斷的冰霜鬥氣牽引著凝聚過來的雪花,盡管只是一個虛成的刀型,並不是真正的彎刀,但無論鋒銳還是堅硬,都絕不遜色於真正的利刃。
然而,當冰雪彎刀的刀鋒,劈中白河愁手中連鞘彎刀的頂端時,整柄彎刀卻就在那一瞬間——
崩壞!
自刀鋒的接觸點開始,片片寸碎!
淩厲的鬥氣,一瞬間失去了對所有雪花的控制。甚至就連鬥氣本身,也從那一點的接觸開始,變得淩亂而四散,轉瞬間消失於無形。
然而赤水斷真正的殺招,還是在最終他手中握著的彎刀之上。
縱使前兩重攻擊都已被輕易瓦解,赤水斷的彎刀劈落之勢卻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叮!”
與彎刀劈落的威勢完全不成比例的一聲輕響,甚至幾乎無法讓周圍的大雪山弟子聽清。
白河愁沒有動,依然白袍飄飄地側身靜立在原地,左手負在身後,只有右手平舉著彎刀,直直伸向前方。
赤水斷也沒有動,而是保持著兩柄彎刀接觸時那全力下劈的姿勢,刀尖頂著白河愁的刀鞘。
兩柄彎刀定在了半空中,再沒有絲毫的動作。
白河愁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而赤水斷的臉卻在抽搐。
不知過去了多久,白河愁才開口了。
“斷,你犯了兩個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