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贖身

　　通往地面的魔法之門是極難打開的，經過暗精靈們的多年研究，才發現需要耗費大量的魔晶，才能在魔法之門上開啟一個極其狹窄的通道，閃現的時間快速，通道狹窄得只能讓一個人通過。

　　摩里斯這回去地上世界，也是瞄著獅鷲王的魔晶和安格斯身上的龍晶去的，因為只要暗精靈們能擁有足夠多的魔晶力量，那麼重回地上世界也並不是什麼夢想。畢竟地下世界的生存條件太過於惡劣，有許多暗精靈無法生存，多數死於內鬥或者饑餓，若是這一部分暗精靈回到地上世界，找個偏僻的地方隱居，也能活下很大一部分。和自然精靈的世仇已經過去了千百年，而且自然精靈也已經隱居起來，只要他們兩族沒有交集，就無法掀起戰火。

　　但摩里斯從沒有想過，那極難開啟的魔法之門，居然被人用外力強制開啟了，而且他可以感覺到那種魔法波動持續而且強大，對方定是劈開了一個很大的通道。

　　那是多麼強大的魔法能量。

　　“進來了，是三個人。”摩里斯感覺到有三股不同的力量闖入了地下世界，其中兩個一進入地下世界就毫不猶豫地釋放出龍威，他就算閉著眼睛也能猜出是安格斯和瑞德那兩個龍兄弟，而另一個卻散發著黑暗的氣息。這三個人摩里斯都不放在心上，就算他們再強大又如何？敢來到地下世界就是找死，而且對方的目的應是要搶回東方勝罷了。

　　讓摩里斯在意的，是那個依然存留在地上的人，那個能獨力撕開魔法之門的人，那個人還依然留在地面上。

　　摩里斯匆匆穿好衣服，對東方勝吩咐道：“你呆在這裡，我去看看。”

　　東方勝此時卻要比摩里斯的動作還要快，他早就穿好了衣服，不慌不忙地跟著他往外走去。他本來就打算要離開了，此時有人接他，自然更方便。能散發龍威來接他的，不用猜都知道是哪兩位。想到這裡，東方勝的臉色柔和了許多。

　　摩里斯看著東方勝帶著微笑的表情，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他知道他留不住他，可是卻沒想到分離會來得這麼快。他忍不住拉住了東方勝的手腕，擰著眉道：“你這就走了？”

　　東方勝用一種莫名其妙的目光看著摩里斯不捨的神情，挑了挑眉道：“當然要走了，你是我的奴僕，自然也要跟我一起走。”想用這招來逃避事實？之前的過招、三箭之約，甚至還斬殺了獅鷲王，他費了這麼大勁收的一個奴僕，還沒檢驗一下值不值得呢，這奴僕就要反悔了？

　　摩里斯深紅色的血瞳中露出期冀的神色，他暗自在心底歡呼自己果然下了一步好棋，僅存的不甘心在此時也徹底煙消雲散。只有待在東方勝身邊，才能看著自己的孩子別被提前扼殺了。他有預感，若是東方勝這麼強勢的人，發現他對他動了什麼手腳的話，肯定第一個念頭就是除掉未知的不安定因素。

　　摩里斯先讓東方勝別著急走，他自己則是動作飛速地在自己的房間裡收拾起來。他把所有要帶走的東西都掃進了空間法器總，連地上那個斷開的秘銀手銬都沒放過。

　　東方勝在一旁看著，也沒催促，畢竟安格斯這人他知道，肯定不會一進來就二話不說開打的。他現在肯定是先和暗精靈交涉，畢竟龍族是大陸上強橫的種族，就像暗精靈這麼好鬥的也不敢隨意招惹，更別提現在是被對方衝入了自己地盤。別的不說，若是安格斯在此處變回原形，估計暗精靈費心經營的地下世界就要塌陷很大一片了。

　　再說，現在摩里斯整個人都是他的，那麼屬於摩里斯的東西也就是屬於他的。

　　所以東方勝心情愉快地看著暗精靈青年在搬空自己的住所，時不時還插上幾句，指揮對方不要忘記這個，對，那個也要帶上。

　　摩里斯也識相，知道自己和東方勝的關係也變得不同了，很有臉色地上繳了部分物品，包括之前他拿走的獅鷲王魔晶。雖然他對東方勝說過他把這枚魔晶交上去了，但其實他並未交，言行不一對他來說很正常。

　　等兩人離開的時候，摩里斯的住處已經空空如也，摩里斯根本不覺得離開有什麼不好，他反正下面還有四個弟弟，他和他老爹的關係也並不親密。再說了，他老爹還能繼續生，暗精靈最習慣的，就是分離了，所以暗精靈都習慣的與彼此保持距離，就算是父子之間，都是怕到了生死離別的那天，太過於痛苦。

　　但摩里斯卻覺得，他現在已經變了。他無法想像離開眼前這個黑髮少年的時刻，他期望他能永遠注視著他，他期望他能生下他們的孩子。

　　摩里斯攥著東方勝的手腕，滿身心地都沉浸在兩人手拉手“私奔”的興奮中，但卻在看到暗黑廣場上的那三道人影時冷下了臉。

　　暗黑廣場是暗精靈地下世界裡最大的廣場了，在暗黑廣場的最中央，就是通往地上世界的魔法之門。暗黑廣場的上面刻著複雜的魔法陣，上面支持著魔法之門運轉的魔晶都散發著各種璀璨的光彩，所以就算是平日裡魔法之門從不開啟，這裡也會聚集著大量的暗精靈。而今天這裡更是人山人海，在最中央的地方空出來了少許地方，有三個人被重重包圍。

　　外圍來看熱鬧的暗精靈很多，摩里斯剛想撥開一條道路，就看到幾個人從包圍圈中排眾擠了出來，對方看到他的時候驚喜地叫道：“摩里斯少爺，這些人是來找你的！”

　　圍觀眾為摩里斯挪開了一條道路，每個暗精靈血紅色的眼瞳中都露出好戰的興奮神色。平日裡敢在暗黑廣場流連的，那都是暗精靈之中的佼佼者，實力差一點的都不敢在此處逗留。而這時雖然還不知道安格斯等人為何而來，好鬥的暗精靈們都已經按捺不住了。不遠處還有幾個暗精靈因為推搡而發生了口角，言語不和立刻就大打出手，戰鬥甚至很快就波及到好幾個人，然後瞬間就分出了勝負。所有暗精靈們都覺得這樣的情況再正常不過了，有人分心過去看了幾眼，但更多的暗精靈卻眼角都沒瞥一下。

　　死亡的暗精靈被人拖走，暗黑廣場上彌漫起了刺鼻的血腥味，暗精靈們眼瞳中的嗜殺之色越發深重起來。

　　東方勝還是頭一次看到這麼漠視性命的場面，就算是前世的魔教，殺人和被殺者也不會因為這麼好笑的原因而大打出手，圍觀者也做不到如此的麻木。他憐憫地看了一眼拽著他前進的摩里斯，心想他的這個奴僕居然是在這麼詭異的地方生活長大的，也不怪他之前那麼無所不用其極。

　　東方勝被摩里斯拽進了最中央的一小片空地中，一抬頭就接觸到了安格斯關切的目光，那雙一向冰冷而且毫無感情的銀灰色眼瞳，裝著的滿滿的都是不可錯認的擔心。

　　安格斯上下打量著東方勝的身體，確認才幾天不見的黑髮少年，除了面色有些蒼白外，並沒有任何明顯的不妥後，重重地在心底鬆了口氣。他阻止了想要奔過去的瑞德，視線在摩里斯拽著東方勝手腕上的手停留了片刻，才把冰冷的目光如刀一般看向那個可惡的暗精靈青年。

　　“把他還給我。”安格斯簡明扼要地說道，語氣等同於命令。這種語氣，在暗精靈們看來簡直就是挑釁。

　　圍觀的暗精靈眾開始此起彼伏地叫囂起來，他們有些人聽得懂一些人類的語言，有些聽不懂的便從聽懂的口中知道了安格斯說的是什麼，一時間暗黑廣場之中充滿了嘰裡咕嚕的咒罵聲。甚至又有幾處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扭打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隨著一個威嚴的聲音傳來，一個和摩里斯長得有幾分相似的暗精靈排眾而出。精靈們的生命漫長，看容貌像是非常的年輕，只比摩里斯年長少許的樣子，但整個人身上有股摩里斯所沒有的氣勢。東方勝猜測著此人難道是摩里斯的哥哥？可是他的兄長們不是除了一個手臂殘廢的，都已經死了嗎？這個人四肢健全，難道是摩里斯的父親？

　　果然，聽到摩里斯恭敬地喊了一聲父親，這個新出現的人便是維爾卡里姆的現任族長。

　　維爾卡里姆的族長顯然是在暗精靈的世界極有威嚴，他一出場，儘管圍觀的暗精靈們的目光又火熱了幾分，但整個廣場上一下子就鴉雀無聲。

　　隨著維爾卡里姆族長身後而來的，是一頭金髮的米勒祭司，他顯然並不經常出現在其他暗精靈們的面前，也很少遇到這樣的陣勢，俊逸的臉容上一片慘白，但還是堅定地站在了東方勝的另一側，握住了他的另一隻手腕。

　　東方勝皺了皺眉，這又是在搞什麼？

　　但他並沒有多分心，東方勝又抬起了頭，發現與安格斯和瑞德一同前來的，還有一個身穿黑袍的人，身形氣息都無比的熟悉。

　　對方像是感覺到了他的視線，伸手摘下了遮住臉容的風帽，露出了一張俊美但卻蒼白黯淡的臉容。

　　東方勝的雙目眯了起來，布蘭迪嗎？看來他並不僅僅是黑魔法師那麼簡單的來歷啊。

　　而另一邊，摩里斯已經朝維爾卡里姆的族長開口道：“父親，我打算離開。”

　　“離開？”維爾卡里姆族長那與摩里斯相似的赤瞳閃爍了兩下，但終究很快就恢復了平靜，面無表情地說道：“按照規矩，離開的人除了自行打開魔法之門之外，還需要交納與身價等值的魔晶。”事實上，地下世界如此的惡劣，以前也有很多暗精靈動了念頭想要離去。但是暗精靈的相貌讓他們在地上世界更加難以生存，所以這些年想要離去的暗精靈屈指可數。

　　東方勝挑眉，他好像聽到了什麼有趣的話語，“贖身嗎？”

　　維爾卡里姆族長連看都懶得看他，目光依舊盯著自家兒子，點頭道：“如果你想要這麼說，也無所謂。”

　　摩里斯還未等說什麼時，就感覺到他攥著的纖細手腕用一種匪夷所思的動作脫離了他的掌控，他回過頭剛想對東方勝說讓他自己處理，就看到那皓白的手掌上靜靜地躺著一枚拳頭大小的青藍色魔晶，正散發著幽幽的光芒。

　　“我是他的主人，那麼這贖身費自然由我來付。”

　　黑髮少年微笑地說道，整個暗黑廣場上的暗精靈立刻為之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