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所謂試用

　　東方勝在安格斯傾身向前的時候，就察覺到他想要做什麼。可他卻未躲未避，甚至睜著眼睛，看著安格斯俊美的臉龐漸漸占據了他的視線，然後一個冰冷而又柔軟的東西印在了他的脣上。

　　一股精純的氣息隨著兩脣的相觸而被渡了過來，東方勝忍不住輕顫了一下，眼簾微抖，還是閉上了眼睛。

　　身體就像是全部的毛孔都打開了一樣，整個人感覺彷若浸到了冰泉之中，雖然冰冷，但卻足夠清爽，隨即身體裡所有細小的經脈彷彿都活了過來，再也沒有任何凝滯的現象，就連有些細微得他從未注意過的地方都茅塞頓開。經脈之中飛快凝聚起來的內力程度簡直要比他前世武功巔峰時還要深厚許多，而這僅僅是因為對方渡過來的一口氣。

　　東方勝握緊了纏在手指間的髮絲，他得到的並不光內力的暴漲，現在的他就算是閉著眼睛也可以感覺到周圍一切事物的存在，能“看”得到一步之外的瑞德臉上震驚的神色，能“看”得到門外不遠處老管家淡定低垂著頭靜待召喚的樣子，甚至如果再能集中些精神，連城堡之內所有微小的地方都能察覺得到。

　　這就是精神力嗎？

　　東方勝從來不知道精神力居然是這麼好用的一種物事，而且看樣子居然還是屬於他自己的，只是他尚不知道如何使用罷了，就像是懷有寶藏的人，卻並不知道寶藏的入口。

　　安格斯感覺到東方勝鬆開了他的髮絲，他便順勢離開了他的脣，重新直起了身體，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椅子上的東方勝，用一種自信的語調淡淡道：“怎麼樣？”

　　東方勝的眼簾抖了抖，但卻未睜開眼睛，他抬起手撫上剛剛被吻過的脣，遺憾地嘆氣道：“你的吻技實在是太差了。”那能算是吻嗎？頂多算是兩片脣互相碰了一下而已。

　　安格斯面色不變，但卻能看到他額頭上暴起一道青筋。誰問他那種感想了！

　　東方勝睜開雙眼，用他那雙黑如點漆的眼眸帶著笑意地看著安格斯，“你是不是以為，渡過來一股龍氣，讓我暫時體會到了擁有力量的感覺，就會同意與你建立契約？”

　　安格斯並未說話，用沉默承認了他的意圖。

　　東方勝長指撫脣，淺笑道：“只有一口龍氣，便能有如此力量，那麼建立生命共享的平等契約，恐怕會比剛剛的體會更加強大……我說的對嗎？”

　　安格斯點了點頭，他等待著東方勝主動提出，沒有人能夠拒絕這樣的誘惑的。

　　一旁的瑞德張了張脣，想要說些什麼，卻頹然地什麼都沒說。

　　東方勝笑得更肆意了，“那我再猜，這樣的體會是不是雙方的？你剛剛也短暫的體會到了我部分的精神力？”因為東方勝所體會新奇的精神力時，他明顯感覺到是安格斯從他口中吸出去一口氣，引得他開啟了精神力的法門。

　　安格斯的身形微不可查地晃動了一下，顯然那對他也是一個難忘的體會。

　　東方勝看在眼中，笑盈盈地續道：“既然試用也試用過了，那我好歹也給你一個答案，那就是……我不同意。”

　　安格斯整個人僵在了原地，雖然對於冰塊臉的他來說其實沒有什麼差別，但東方勝卻能看得出他身上所有的肌肉在同一時間都全部僵硬了起來。屋內的溫度也降到了冰點。

　　東方勝拿起身邊的水晶杯，低頭輕蔑地微笑了一下。敢誘惑他？那就要有被誘惑回去的準備。憑什麼就那麼肯定他一定會同意？

　　雖然渴求強大的力量是他的，可是他前世連男人的本能都能毫不猶豫地丟棄，這點誘惑又算得了什麼？

　　還是那句話，不屬於他自己的力量，他從來都不相信。就算再強大的力量也不行。

　　更何況，他這輩子，最大的追求根本不是強大的力量，而是隨心所欲。

　　這樣的他，又怎麼會為自己套上一個枷鎖？

　　安格斯緊繃著一張臉，連一句圓場的話都說不出來。他向來都不用說這種話，現在就算他想要說什麼，也擠不出來，他就站在那裡，像一尊雕塑。

　　瑞德有些不幹了，剛剛他對他哥搶了他的台詞感到不滿，現在卻覺得東方勝拒絕了他哥有點太無情了。身為龍族的他還是有些轉不過彎來，總覺得人類應該會接受他們的契約，更何況他哥都已經把架子放得如此之低了。所以他有些置氣地問道：“東方，為什麼不要我哥？他哪裡不好？”

　　這種類似為娘家人說話的語氣，讓東方勝差點手滑把手裡的水晶杯砸過去，抬頭看了看安格斯依舊一副冰山樣，不由得佩服他真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他之前也了解了安格斯報仇心切，此時再想一下，之前對他的不滿也略減了少許，他欠他一個認真的解釋。收起了笑容，東方勝平靜地說道：“我的理由和之前的一樣，我不想把我的生命交給另外一個人。你們所說的生命平等契約，恐怕是兩個人同生共死，這更加令我接受不了。”

　　說罷他頓了頓，加了一句道：“不是你不夠好，而是我的問題。”

　　見安格斯繃緊的背脊好像鬆懈了一些，東方勝撇了撇嘴道：“我也有句話要送給你，太依賴契約所帶來的能力，並不是什麼好現象，不屬於你的力量，就是不屬於你。”

　　說起來，什麼建立契約，其實只不過是個取巧的法子，真做不得數的。

　　安格斯聞言一震，一個多年來沒有面對的真相如同從迷霧之中被人撥開。當年父王究竟是為什麼那麼輕易地就被獅鷲王和一群獅鷲圍殺？是因為他的契約騎士在一照面就被獅鷲王秒殺了，習慣依賴契約騎士強大精神力而施展魔法的父王大亂陣腳，最終被獅鷲王磨死……

　　東方勝暗嘆一聲，覺得自己還是心軟，從空間戒指中拿出那塊光華閃爍的龍晶遞了過去，“這塊龍晶還給你，反正放在我這裡也沒有什麼用。”

　　清晰地看到安格斯銀灰色的眼瞳好像變成了蛇一樣的豎瞳，東方勝意外地挑了挑眉。這樣的變化，是不是說明他的情緒很不一般？

　　不過東方勝也無暇去猜度，拿著還沒看完的那本小說，他直接起身朝臥室走去。午後陽光不錯，正適合午睡一覺。慢悠悠地晃到了他最近一陣時間暫居的臥室，這裡有一面很大的露台，面對著的就是一片開闊的城堡花園，視野非常不錯，令人一眼看去就心情舒爽。

　　看來需要找些關於精神力修煉的書籍。東方勝暗暗想著，在朱利安的書房裡連魔法修煉的書籍都很少，更別提更高級的精神力了，而和布蘭迪那個法師交流時，後者也不提精神力修煉的事情，恐怕這種修煉方法要比鬥氣修煉法門還要精貴。

　　東方勝倒真沒猜錯，雖然精神力人人都擁有，可是如何修煉如何利用卻是一個大問題，因為只有魔力達到大魔導師的程度，才會發覺精神力對魔法師的重要性。只是就像住在湖泊之地不缺水的人，怎麼也不會打井一樣，東方勝就算是想要學，也找不到門路。而龍族倒是因為精神力不足，應該會有許多修煉法門，只是不對外人道也。

　　其實剛剛擁有精神力的感覺，倒是很像前世武學之中，講述武功到了天人合一地步時的感覺，難道武功修煉到極致和魔法修煉到極致的道路其實是殊路同歸？

　　東方勝一邊倚著露台的圍欄思考著，一邊看著眼前的風景，直到身後傳來了猶猶豫豫的腳步聲，才回過神笑道：“怎麼？接著替你哥打抱不平？”

　　躊躇的火龍青年搖了搖頭，之後才發現東方勝是背對著他的，看不到他的動作，這才趕緊否認道：“不是，我是來……是來……”

　　東方勝奇怪地回過頭，這傢伙又再搞什麼？

　　瑞德豁出去地一口氣說道：“我是來問你，能不能當我的契約騎士！”雖然東方勝剛剛已經拒絕了他哥，可是瑞德就是不死心。

　　東方勝無語，他剛剛說的那個理由其實也是間接拒絕了瑞德，怎麼這傢伙就是聽不明白啊？

　　瑞德見東方勝的表情有些無奈，更加手足無措，想起剛剛他哥做的一切，便結結巴巴地嚷道：“我……我也可以讓你試用一下……”

　　試用？東方勝還沒想明白這個詞是什麼意思，就發現自己被一雙有力的手臂禁錮在了懷裡，一個陰影迅速地向他籠罩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