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下毒

　　東方勝看到滿手的鮮血，第一反應就是瑞德身上的郁蝶舞黑魔法開始反噬了。

　　可是他立刻又推翻了這個猜測，因為他沒有感覺到任何魔法波動。隨後，他便看到了瑞德吐出來的血液中帶有絲絲的黑色痕跡，立刻伸出另一隻手抵住他胸前的穴道，催動內力幫助他逼毒。

　　瑞德本來就身為龍族，很少有毒素能令他產生反應，今次也是因為這種毒藥太過於霸道，才會吐血。當下順應著東方勝的引導，吐出幾口濃重的黑血和剛剛吃下去的糕點殘渣，便恢復了過來。

　　火龍青年用袖子抹掉脣角的血漬，抬起頭後看到東方勝關切的目光，不禁心中大暖。雖然還未成為東方勝心中的唯一，可是至少他在乎著他。

　　東方勝在放下心後，卻心頭大怒。拿起桌上的一塊糕點，伸手碾成碎末，朝一旁的水池中撒去。很快，水面上就出現了許多被毒死的青翼魚。

　　瑞德看得大驚，才開始後怕起來。若是剛剛東方勝不是一時興起，先餵給他，而是自己吃掉的話，如此霸道的毒藥，肯定連救都救不回來了。

　　只要一想到東方勝會臉色慘白地躺在他的臂彎中生死不知，火龍青年就無法忍受，僅僅是想像都覺得心如刀割。

　　龐大的威壓立刻從他的身上蔓延開去，本來震怒的東方勝意外地眨了眨眼睛，表情柔和下來，隨意地靠在椅背裡，拿起桌上的紅茶杯放在鼻子下面輕聞茶香。

　　一隻手伸過來打掉了那杯茶，精美的水晶杯在地上碎裂，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你不要命了啊！茶裡也有可能下毒啊！”瑞德氣急敗壞地嚷道。

　　東方勝聳聳肩道：“我只是聞聞。”他對這個世界的毒藥還是很感興趣的，至少以前從未接觸過。

　　瑞德卻緊盯著東方勝，防止他再有什麼異動。因為他釋放出來的龍族威壓，城堡後山的地蜥龍都開始騷動起來，長短不一的吼聲此起彼伏，城堡內立刻陷入一片混亂。察覺到不妥的管家也隨即出現在花園之中，當看到池水上那一片被毒死的青翼魚和殘留的糕點渣滓時，臉色立變，馬上朝瑞德告罪，轉身去城堡內徹查。

　　安格斯也被驚動，瞬息間出現在花園內，看著面前的混亂依舊保持著一張冰山面癱臉，可是銀灰色的眼瞳裡透露出來的怒火，卻是不可小覷的。在他身後，龍騎士軍團的上層軍官也紛紛來到花園之中，地蜥龍的異動肯定是因為兩位龍族產生的。

　　當他們到達花園中時，便看到那位曾經與他們的頭頭安格斯打個平手的黑髮少年，慵懶地蜷在椅子中，黑色的長髮傾瀉於地，正在陽光下半眯著眼睛，一副半睡半醒的模樣。而火龍青年則怒火滔天地站在一旁，竭力地遏制自己的怒火。至於他們的老大安格斯，正不怒而威地站在那名黑髮少年身後，小心翼翼地掬起那頭黑色長髮，輕手輕腳地摘去那黑髮其間夾雜的葉片。

　　他們一定是今天起床的方式不對，所有龍騎士軍團的軍官都覺得頭腦一暈，之前也有流言傳出，說這名黑髮少年與安格斯關係匪淺。但這些天他們的老大除了之前回到城堡時離開了一晝夜，其餘時間都在後山閉關，這種傳言自然不攻自破。可是現在親眼所見卻足以說明了一切，萬年不化的冰山終於動心了……可是這黑髮少年不是和瑞德大人在一起嗎？

　　儘管所有人心中都奔騰了無數條地蜥龍，但沒有人敢交頭接耳，安格斯在他們之中有著絕對的權威，他們可以私下腹誹，卻不敢當面嚼舌根。

　　很快，管家便查出來事情的始末，下毒的是城堡內的一名女僕，因為嫉妒東方勝得到了安格斯的寵愛，所以打算下毒除去他。而她自己也畏罪自殺，面帶烏黑的屍體被抬到花園之中，已然已經斷氣多時。

　　瑞德的臉色越發難看起來，這女人自殺時用的毒藥和下在火漿果蛋糕裡的是一種，若不是他代為受過，那麼現在躺在這裡的就是東方勝了。瑞德想到這裡，就怒形於色，抬手就像要把地上的屍體焚燒成灰。

　　東方勝卻一抬手阻止了他的行動，微微一笑道：“罷了，不過是個替死鬼而已。”東方勝從來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卻知道冤有頭債有主，這樣一個可憐的女人，枉死也就算了，用不著替主謀者毀屍滅跡。

　　“沒錯，她只是替死鬼而已。”一旁的安格斯沉聲重複著，冰冷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每個被他看到的人都不由得心神一顫，入墜冰窖。

　　安格斯並不是像瑞德那樣單純，瑞德在他的羽翼下成長，免去了許多血雨腥風，但他都必須挺胸面對。在這些年間，他已經看到過太多這樣的陰謀詭計了。

　　當年他父王決定此生都獻給格納帝國，是因為他欠已經逝世的契約騎士一個承諾。後來他父王已然身死，他留在格納帝國繼續效力，為的就是要替他報仇。他並沒有和父王一樣的承諾，所以他和格納帝國的緣分，就止於父仇。他一直把瑞德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中，禁止他加入龍騎士軍團，也是為了讓他離格納帝國的根基遠一些，到時候離去也容易一些。當獅鷲王死亡的那一刻，枷鎖破除，他安格斯就沒有必要再繼續留在格納帝國了，他們兄弟二人便可以徹底離開這裡。

　　而格納帝國的皇帝也把這個問題看得很清楚，他安格斯是一柄銳利的龍槍，想要一直掌握在格納帝國的手中。所以便從他的契約騎士著手，他的每一位契約騎士，都是格納帝國最忠誠的子民。到時就算是安格斯離開，也不得不受契約的影響，在格納帝國召喚的時候，按時回歸。

　　這也是獅鷲王被囚之後，安格斯一直沒有選擇契約騎士的最主要原因。

　　他不想套入另一個枷鎖。

　　所以，在必須選擇一個人為契約騎士時，他選擇了東方勝。不僅僅是因為他的武功卓絕，更因為他並不是格納帝國的人。

　　而這樣的選擇，自然是格納帝國無法接受的結果。

　　安格斯不是沒想過格納帝國的人會對東方勝出手，只是他沒想到會這麼快，沒想到在他自己的城堡之中，都有著會背叛他的人。

　　低下頭，安格斯有些擔憂地看著東方勝，自從兩人發生意外的那一晚之後，他們就從未交談過。他抽身離去，雖然是想穩定修煉精神力，最大的原因還是他不知道如何面對他。

　　他們本來只是惺惺相惜，怎麼會發生那種意外？更何況，瑞德一直鍾情於他……

　　東方勝對上那雙暗含憂慮的銀灰色雙瞳，勾脣笑了笑道：“都交給你了。”東方勝才懶得管這裡面有什麼彎彎道道，該誰惹出來的禍，就扔給誰管。他起身伸了個懶腰，頓時覺得腰部無比酸軟，忍不住瞪了一眼一旁的罪魁禍首。

　　瑞德立刻走過去把東方勝橫抱在懷中，他雖然很想查清楚這件事究竟是誰所為，但他看到他老哥眼中的深邃，便知道這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下毒事件。他信任他老哥的手段，更何況此時他越發不敢放東方勝一個人呆著，便朝他老哥點了點頭，抱著東方勝轉身離去。

　　安格斯放在身側的手依舊殘留著那柔順長髮的觸感，看著兩人的身影沒入樹叢之中，他攥緊了拳頭，捏住掌心的那半隻黑蝴蝶印記，像往常一樣，把所有情緒重新壓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