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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攻略》第287章
  第287章 渣男

  張氏講述了一段二十年前的往事。

  二十年前,她十四歲,父母正在操心為她找門好親事。

  張家在上京是大族,不管姻親關係,還是口碑人脈,都很不錯。而且張家世代詩書傳家,人品清貴,家中兒女教養甚為重視,禮儀規範任誰都挑不出毛病,張氏在她們這一輩算是出類拔萃的,想挑門好親事,一點也不難。

  張氏自小懂事,閨範刻到了骨子裏,從沒讓父母操過心,親事上也沒有任何意見,說全由父母做主。

  可命運就是這麼猝不及防,她于危機之時,遇到了一個人……

  那是在別人家園子裏做客,姑娘們玩遊戲,玩著玩著走散了,她不小心走到湖邊,迷了路。若等人來尋,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她便讓貼身丫鬟試著走遠些,找人問路,她自己則坐在湖邊大石上,安靜的等。

  那是三月初,天氣不怎麼好,坐著坐著,張氏有點冷,想下來走走。豈知湖邊潮濕,大石底部長滿青苔,她一時不察,整個人往前跌倒,跌進了湖中。

  湖水冰冷刺骨,她不會游水,越掙扎越絕望,手腳變的僵硬,意識慢慢飄離……然後有個人,抱住了她的腰,帶著她往外遊。

  湖水並不渾,可張氏意識模糊,也沒力氣,根本轉不過頭看一眼救她的人。只看到在水裏徐徐飄揚的月白衣角,以及掛在這人腰間的一對玉玲瓏。

  她暈了過去,昏昏沉沉中吐了幾次水,隱隱約約聽到男子溫聲呼喚安慰的聲音。

  然後,她呼吸平復,眼皮顫動,慢慢醒了過來……身邊圍著一圈小姑娘,她的貼身丫鬟在一邊,哭的像淚人似的。

  她視線環繞一圈,發現沒有男人,連小廝都沒有。她緩緩呼氣,蒼白著臉解釋說一個路過的婆子救了她,把她救上來就去找人求救了。

  丫鬟扶她起來時,她覺得腰後有些硌,手摸過去,攥住了一樣東西。回家後發現,那是救她之人腰間掛著的玉玲瓏之一,大概是那人把她放到地上時壓下來的。

  丫鬟抱著她一直哭,把她身上衣服全部脫下細細檢查,說湖邊石頭上有好大一灘血,以為她受傷了……

  張氏沒有受傷,只是略受了些寒氣,湯藥養一養就好了。她沒與任何人說過玉玲瓏的事,下意識把這個當成秘密,她知道不應該,可她是十四歲的小姑娘,遇到這種事會胡思亂想很正常。

  她允許自己放任一個月,一個月後,就要把這事全部忘記。可在一個月的最後那一天,她遇到了崔洛。

  因為是最後一天,她有些忍不住,把玉玲瓏放在荷包裏,帶在了身上。一個人無聊時,她拿出來把玩,那麼巧,崔洛偶然經過,看到了。

  崔洛看到玉玲瓏眼睛微睜,嘴唇半張:這東西怎麼在你手裏?

  張氏見他面上有驚訝,有想不到,顯是認識這玉玲瓏。可他神態大大方方,沒有半點不堪的猜疑,下意識問了一句:這是你的東西?

  崔洛看著她,慢慢的,耳根微紅,輕輕點頭。

  張氏又問:是丟的麼?在何處丟的?

  崔洛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又搖著頭否認:許是我看錯了,我未曾與姑娘有過任何接觸,此玉既在姑娘手裏,便應是姑娘之物。

  此舉好像在故意避嫌,為免汙了她名聲。張氏非常感動,悄悄問了一句:那日於湖中救我的……是不是你?

  崔洛垂著頭,非常小聲的『嗯』了一句。

  ……

  少女懷春,英雄救美,每個姑娘大約都過不了這一關,再理智再聰明,被情思所困時,眼界都會變窄。而且崔洛相貌英俊,氣質上也很能騙人,那時張氏心性還不成熟,自然就將其掛在了心上。

  崔洛也極會來事,刻苦讀書,不盡女色,對張氏熱情守禮,最後還托上京崔家到張氏府裏求親。

  張氏父母本來有些不同意,崔洛雖然獲封侯爺,但這爵位並非靠實力取得,其人長於鄉間,性格習慣都與大族不符,他們擔心張氏嫁過去吃虧。

  可張氏決定了,她要嫁。她覺得崔洛於她有救命之恩,又對她有情,就算哪天這情份淡了,只憑著救命之恩,她都應該牽就,再者,她認為,有俠義心腸,心地善良的人,品格都差不到哪去。

  ……

  洞房花燭夜,崔洛飲醉歸來,二人旖旎之時,張氏拿著玉玲瓏,臉龐羞紅,說夫君當時腰間掛著一對玉玲瓏,如今……也該團聚了。

  崔洛卻長歎,道那只也丟了,還說這對玉玲瓏是他爹娘唯一留給他的念想,面色非常沉痛。

  張氏很難過,猜想或許是救她之時丟在湖裏了。即是父母之物,就算不貴重,意義也不一般,她覺得崔洛一定比她還難過,於是默默將玉玲瓏收起,壓在箱底,再不提此事。

  起初,兩個人很恩愛,崔洛很疼張氏,對她很好。可兩年過去,崔洛變了,開始總在外面流連,置外室,納小妾回來。而且不知道她哪裡惹了他,他對她越來越挑剔,兩人常有矛盾。

  久而久之,張氏也發現,崔洛為人並不像她想像中那樣善良大氣,他自私自利,愛耍小聰明,身上不堪的毛病一堆,偏偏面上裝的好好,是個十足的偽君子。

  可是自己選的路,再苦也要走完。張氏索性拋開情愛,只記著救命之恩,認真替崔洛打理內院。這樣保持下去,沒有找回最初的恩愛,可起碼她的心不會痛了……

  一直到七年前,湯南莊一事。

  在這之前,張氏知道侯府裏有宴安這個人,也知道他氣質容貌俱佳,頗有風骨,卻從未留意過。

  湯南莊突然遇匪,情況危急。相處多年,張氏早已不是當年的無知少女,她深知崔洛本性,讓他像個男人似的站出來是肯定不行的,便提議自己帶人做誘餌引開惡匪,崔洛帶著兒子撤離。她知道,崔洛再渣,對自己的骨血還是知道保護的……

  崔洛立刻答應,在她意料之中,可宴安自動走出來,願意留下幫忙……她很詫異,宴安是個文士,再才高八斗,對上惡匪,也是沒有勝算的。

  情況危急,留下很大可能會死,少有人願意主動留下。崔洛急著走,不管是誰,只要能留下他就很高興,見人數不多,他還強令幾個僕人留下……

  崔洛離開後,張氏與宴安商量著,用所有能想到的辦法與匪人周旋,身邊人越來越少,到最後,竟只剩她們兩人。

  宴安在這段時間裏,展現出的才能和勇氣讓她欽佩。他雖不勇武,在面對數十人的惡匪時,半點不慌亂,能用言語急智將人忽修走;他懂得各種辦法,能在深手不見五指的夜晚辨別方向,會尋找水源;能找到各種奇形古怪的吃食,還能把食物味道做的不錯;能在別人都絕望時鼓舞人心,讓大家不要失了心氣,堅持就會有希望……

  最重要的,有一日宴安下水捉魚,取下了身上零碎之物,張氏看到了與她壓在箱底一模一樣的玉玲瓏。

  張氏當場就懵了,指著那個玉玲瓏顫聲問:這是你的?

  宴安面上依舊帶著平和溫笑:是我師父留給我的,本來是一對兒,不知道在哪丟了一隻。

  隨後宴安下水,張氏坐在原地絞著帕子,心內冰涼。

  待宴安上岸,她咬著唇,看著宴安左眉的傷,問是怎麼弄的。

  宴安摸了摸傷疤,似有些羞愧:以前有次下水不注意,撞到利石劃破了。他還一邊說話,一邊將草簾子轉了個方向。

  她問他做這幹什麼,他道:我聽你聲音有點啞,像是著涼了,得注意保暖……

  那一刻,張氏背過身去,眼淚立刻決堤而出。

  竟然是……如此……

  竟然是如此麼!

  張氏回想以往,發現她記憶裏宴安的身影很少,她對他幾乎沒有印象,就是偶爾遇到時,這個人會像所有君子一樣,行禮,側避,連正眼看她都很少,更別說有其他意思。

  可認真想想,好像很多次她遇到困境的時候,就會聽到這個名字。比如崔洛鬧的太過分,她羞憤難當,氣的不行時,杜媽媽會來傳消息,說宴安把崔洛勸回來了;比如有樁麻煩事難解決特別發愁時,崔洛會很難得的出現,得意的說他有辦法,她以為崔洛好歹是顧著這個家的,然後會有證明,這主意是宴安想的;包括她生崔治之時難產,性命危急,崔洛不在家,是宴安頂著大雪,請來婦科聖手,幫她過了那一關……

  若這些都是有意為之,她很難想像,宴安為她付出了多少。

  之前不謹慎,賠上了一段不幸福的婚姻,張氏就特別想知道,宴安對她到底如何。可宴安表現極為平常,對她非常有禮,她一點看不出他心意。

  直到有一天夜裏,她半夢半醒之時,宴安替她掖被,顫抖著手指碰了碰她臉頰,又像被燙到似的飛快離開,良久,歎息著低喚她的名字:三娘。

  ……

  張氏說到這裏,忍不住偏了頭,深呼吸。

  她擦擦眼睛,平復情緒,才再次轉頭看向盧櫟:「事情過去這久,提起來還能哭,你張姨也是沒出息。」

  盧櫟握了握她的手,很是心疼。

  宴安整個人身體繃的緊緊,震驚的看著張氏:「你早……知道了?」

  張氏沒理他,繼續與盧櫟說話。

  之後,她大概猜到了宴安想法。宴安救她時受傷破相,怕毀她閨譽,急救過後,見她將醒匆匆離開。她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對她生情,但此事後,她很快與崔洛定親,成親,宴安看到結果,便什麼都不能做。

  崔洛……崔洛沒親眼看到宴安救她,但他認識玉玲瓏,又有幾分小聰明,慣會哄姑娘,順著話頭就知道怎麼表現。當時他急需要一個名聲很重的妻子,張氏身份地位都不錯,人也長的漂亮,既然有機會,當然要利用……

  崔洛得意取到了張氏,又不高興張氏記著以前不放,所以才常鬧。至於與宴安麼……

  張氏冷哼一聲,「這就是個白癡,抱著見鬼的信義不放,也不看看他付出的對象是誰。」

  總而言之,就是崔洛以小人之心,愚弄著君子之氣,有些古板的宴安,又將張氏玩弄於鼓掌,某種意義上來說,的確非常厲害。

  ……

  沈萬沙聽的直拍桌子,「這崔洛真不是人!」

  張氏表示,她喜歡錯了人,做錯了事,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她已配不上別人,不想別人也被困住,別人可以有更好的生活,另起爐灶娶妻納妾兒孫滿堂……

  她裝著像以往一樣,不知道宴安心思,不給他好臉,甚至面對他時會變的格外刻板凶戾,想各種辦法趕他走,可這人死心眼的很,就是不離開。

  張氏知道宴安留在侯府並不是真的想和她怎麼樣,因為禮教不容,世俗不容。他是君子,克己復禮,不欲自己難看,更不會傷害別人,尤其喜歡的人……他只是想離她近一點。

  張氏趕不走他,就想先這樣吧,她繼續冷下去,宴安總有一天會淡,等他想開了自己離開,比她逼他離開可能還要好些。

  「我夫雖是畜生,可我兒子沒錯,我不能對不起他。」張氏眼眸微闔,聲音寂廖,「我害了宴安一生,無以為報,只希望盡所有努力,讓他過的好。」

  「我希望有一天,他想通了,能笑著過來與我道別。我希望他離開侯府時,無牽無掛,瀟瀟灑灑。我希望他日後有錢傍身,有地位無憂,有妻有子,兒孫滿堂……」

  張氏垂眸看著手裏帕子,聲音很輕,「我這一生,只希望他與治兒快快樂樂,平平安安。他們是我活下去的勇氣,是餘生的慰藉……所以有人想對他們下手,我怎麼能不氣憤?」

  「我恨不得活撕了那些人!崔洛是自己作死,痛快的去了,若是他繼續在府裏瞎折騰,欺負我欺負治兒欺負宴安,我也會殺了他!」

  這一番表述,盧櫟幾人都懂了。

  張氏之所以以侯夫人之尊,親手做這些事,還做的這麼殘忍,是因為別人碰了她的逆鱗。

  「我對這件事反應這麼大,是因為高誠的表現很不尋常。」張氏聲音冷厲,「五年前,我曾機緣巧合救過一個姑娘,那姑娘將死,求我替她給她家人寄些錢財。她知道我是侯夫人,擔心我嫌麻煩不答應,與我說了一些事。」

  「她說她是經過特殊訓練的暗樁,姐妹們少量在青樓,大部分都是伸入各層官家內宅做妾,應主子要求,在找一些圖紙。她們主子神秘厲害,有龐大背景,少有人能惹。主子鋪了一張大大的網,往官員內宅放小妾,外院放管家,控制掌握,侯府這樣的人家,早晚會被找上來……」

  盧櫟聽到『圖紙』這兩個字,心中一跳,圖紙……什麼圖紙!

  他迅速與趙杼對視一眼,趙杼也雙眼微眯,眸色冷厲,顯然與他想到一起去了。

  盧櫟本想細問,可考慮到宴安在這裏,他想了想,決定稍後與張氏單獨相處時再問。

  不知道張氏是不是理解了他的意思,對這個組織說的很少,只說那姑娘告訴了她一些組織的人特點,然後最近兩個月,她發現高誠舉止不正常,與這些特點相符。

  「這背後內幕,我不知道對方具體想幹什麼,但高誠明顯是要拉攏宴安。」

  宴安眉心微蹙,「我不過一介夫子,無權無錢……」

  沈萬沙拍拍宴安的背,「夫子不要妄自菲薄,你很才的。」

  「他拿崔汾開蒙之事試探,是在誘你,只要你能上船,就證明能被攻破,他們會緩緩拿捏左右你,讓你慢慢墮落,最後身不由己。」

  張氏聲音冷靜,眉眼透著堅毅:「出事肯定有商有量好辦,但這裏面水太深,知道的多可能會有危險,如果要死,我一人足矣,遂我並未與任何人提過此事。」

  「我小心翼翼護著頭頂這一片天,解決高誠,一切看起來理所當然最好。我知道龐氏一直疑我弑夫,前些日子她又找到了小南,以及所謂的砒霜證據……我便借此想了殺人之法。」

  張氏表示,做為侯府主母,府裏沒有任何事能瞞得過她,龐氏打算,她一早就知道了。崔洛之死是沒問題的,她有證人,所以一點也不怕。

  她知道龐氏與高誠的姦情,也知道崔傑知道這個事。她在街巷殺死高誠,官府會來,她知道龐氏一定會忍不住動手,所以冷眼看著,還加了一把力。

  事情鬧大,醜事爆出,嫌疑人增多,龐氏與崔傑肯定互相推諉。當然,若他們不按照她的想法來,她會適時添把火。總之,把高誠之死弄的撲朔迷離,像內宅情殺仇殺,力圖騙過所有人視線,包括高誠背後主子。

  而且她這樣做,是因為知道暗釘還有一個。

  她成功誘出了梅香。

  梅香很聰明,很有耐心,可她與高誠是同夥,必須聯繫緊密,誘異輿論說她喜歡高誠很容易。

  張氏知道梅香買過砒霜。正好當天晚上龐氏與崔傑互相給對方下毒,她便又利用了……

  她說知道她們打算收服宴安,表示願意幫忙……她帶梅香走進了冰窖。

  「梅香再聰明,也只是個小丫頭,我騙她還是能騙的過的。」張氏說,高誠的鑰匙,是她放在梅香身邊的,砒霜,也是她放進梅香荷包的。

  張氏說完,長長歎了口氣,「這案子我自覺做的很成功,沒想到……遇到了你們。我忘記了搜梅香的身,不知道她身上有另一枚剔紅酒盞,也不知道宴安——竟然這麼蠢,竟然跑來自首了。」

  沈萬沙很好奇,他看著宴安,「夫子為什麼會來自首?」

  「昨夜,他看到了我桌上的玉玲瓏。」張氏苦笑,「那玉玲瓏本就是他的東西,他如何會認不出來?」

  「可這也只能讓宴夫子知道你對他……和他對你一樣麼。」沈萬沙話說到一半,轉了個方式表達。

  張氏感激他的體貼,柔柔看著他:「宴安雖蠢,卻也不到無可救藥的地步。高誠屢次找他,他估計察覺出了一些不對的地方,梅香也會時不時騷擾他,他再知道我之心意……」

  「當年湯南莊,我們曾在陰冷雨天遇到一支搜索小隊,情況危急。我看到河中流水,恨為什麼不是冬天,若是冬天,即便手中無利器,也可取冰殺人。」張氏悠悠一歎,「他估計是想起來了……」

  盧櫟目光頗為讚賞的看著宴安:「短短時間裏,能想出一個幾乎沒有破綻的偽局,夫子也很厲害。」

  張氏整個講述過程裏,宴安一直身體繃的緊緊,指甲掐的虎口發白,可以看出他心中必定諸多起伏。盧櫟覺得他好幾次都想開口說話,卻生生頓住,靜下來聽張氏說。

  他應該很愛張氏,不僅愛,他還特別尊敬她,甚至不願意打斷她的話,覺得那樣很無禮。連張氏當著別人面罵他白癡,蠢,他也一點不生氣……

  這兩個人有情,卻因為誤會生生分隔,默默喜歡對方,卻不敢有丁點表現,不希望給對方帶來麻煩,壓力,甚至不奢望在一起,只希望對方一切都好。

  盧櫟眼睛有些熱。

  這樣純粹的感情……

  對當事人來說很殘酷,可他們這些局外人卻覺得分外溫暖,和感動。

  突然手上一暖,是趙杼越過桌底,握住了他的手。

  他回頭去看,看到趙杼目光幽深,瞳孔裏只有他一人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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