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江湖詭譎
第206章 預示
盧櫟是在趙杼懷裏醒來的。
燦爛陽光透過窗槅,溫柔摸撫他的眼睛,他無意識抿抿嘴,意識回籠,緩緩睜開眼……趙杼放大的臉,就在他面前。
劍眉修長,鼻若懸膽,唇似染朱,熱情的陽光在這人臉上描了一層朦朧金邊,讓他不復白日裏那般鋒利桀驁,整個人都安靜了下來。
腰間纏著這個人的手,腿亦被人壓住,連頭都埋在這人頸邊,肌膚相貼,呼吸相聞。
可是一點也不熱,也沒有不舒服……除了一點點羞澀。
眼神迷茫間不經意掃到床頂,金色挽鉤勾著淺青床帳,折射著耀目金芒。盧櫟方才想起,昨晚一切發生的太快,他們誰都沒想起放下床帳。
昨晚……
想起前事,盧櫟臉漲的通紅,太太太瘋狂了!
他竟然在趙杼手裏……那麼多次!
那樣急速的心跳,那樣劇烈的動作,那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整個人幾乎飄在空中,戰慄到極致的高潮……
他從未經歷過!
他也從來沒有那麼主動大膽,把別人的那處握在手中,甚至與自己的貼在一起,讓它們一起熱燙,跳動……
盧櫟閉上眼睛,呻吟著撫額。
額上一暖,耳邊傳來暗啞低沉的聲音,「後悔了?」
盧櫟幽幽歎了口氣,還沒想好說什麼,一隻大手已經順著他的背滑了下去……
「後悔也沒用了,你註定是我的!」趙杼猛然一個翻身,把他壓在身下,來了一個激情四溢的深吻!
兩人昨晚鬧的那麼激烈,衣服什麼的……當然是沒有穿的,趙杼這一動作,盧櫟立刻感覺到兩個人的那裏……又碰上了。而且對面那個,反應出奇大。
再不制止,可真要擦槍走火了!
盧櫟立刻拍開趙杼,「不許胡鬧!」
趙杼對於盧櫟情緒的把握已經爐火純青,只憑著他的呼吸節奏就可以判斷他生氣的程度,現在麼……並不合適進行下去。
趙杼只得遺憾的摸了把身下精神的小兄弟,「苦了你了。」
盧櫟耳根通紅,抬腳踢他,「去穿衣服,穿衣服!」
盧櫟平日辦案思維縝密,態度嚴肅,便是有笑容,也是源於探案帶來的的情緒,害羞的時機實在太少太少。偏偏這臉紅的模樣,很對趙杼胃口,每每看到,都不願放開。
於是趙杼笑眯眯看著盧櫟,大刀金刀的站著不動,不要臉的展示自己光裸完美的身材,沒一點穿衣服的衣服。
真是不害臊!
盧櫟氣的牙癢癢,「你不覺得丟人也沒關係,一邊去,別擋路!」
趙杼挑挑眉,饒有興致地看著他,仿佛在說,那你起來啊,你起來我就走。
盧櫟才不上這混蛋的當!他站起來不就被看光了麼!雖然昨天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過了……但是昨天是晚上,今天是白天,完全不一樣好嗎!
他死死咬著唇,瞪著趙杼。
趙杼看著自家媳婦擁被坐在床頭,烏黑長髮光滑的像綢緞一樣,披了滿背,更顯膚色瑩潤如玉;發絲蓋住潤白耳朵尖,眼角暈起淡淡粉色,唇瓣柔軟濕潤,鎖骨精緻小巧……體內欲望翻滾,身下某處高高豎起,不要臉的指著盧櫟。
盧櫟忍不住抬手抄起枕頭砸過去,「流氓!」
趙杼嘿嘿一笑,「可是害臊?沒關係,來,為夫給你穿衣服——」他順手取下屏風上掛著的外袍,罩在盧櫟身上。
盧櫟本來很想罵為夫是什麼鬼,臭流氓滾滾滾滾,可見趙杼沒得寸進尺,知道幫他穿衣服,還算有點良心,便哼了兩聲,不說話了。
有了衣服遮擋,盧櫟就掀開被子,準備起來先行洗漱。
趙杼看到盧櫟白皙精緻,線條優美的小腿,不知怎麼的,鬼始神差蹲下去,握住了這只小腿……
「你又想幹什麼!」盧櫟額角青筋直跳。
趙杼沒說話,只將他不安分的小腿握在手心,緩緩下滑,最後揉著他的腳尖,在他腳上印上一吻。
溫柔又虔誠。
盧櫟臉瞬間爆紅,用力收著腳,「你這——髒不髒啊!」
他的力氣當然敵不過趙杼,趙杼輕鬆握住他的腳親了好幾口,甚至還想吻舔他的腳趾頭,「媳婦最乾淨,哪哪都好聞……」
他不嫌髒,盧櫟嫌自己髒啊!昨天回來可是沒洗澡就那啥啥了,還出了一身汗啊,腳這種部位……
盧櫟奮力甩開趙杼,十分不理解趙杼的腦結構,這人五感肯定與一般人不一樣!
終於擺脫趙杼挾制,不用被迫對著他光裸身體,直視某個尺寸比一般人大很多的地方,盧櫟長呼一口氣,抬腳往前走——
「啊——」下一瞬,他踩住袍角,自己把自己絆倒了。
趙杼自然不可能讓媳婦受傷,無比英勇的墊在了盧櫟身下。
隨著盧櫟倒下的動作,袍子往後飄,當然不會再遮著身體,於是……可以想像,兩個人又來了一場怎樣的親密接觸。
玄色衣角在視野裏飄揚,盧櫟這才意識到,趙杼給他穿的是他自己的袍子!
趙杼人高馬大,能高出他一個頭去,這人的衣服,他穿著當然長了!怎奈剛剛醒來,意識不清,又提防著趙杼耍流氓,沒注意這茬!
這混蛋一定是故意的!
盧櫟氣紅了眼,亮出小牙沖著趙杼肩頭,狠狠咬了下去。
昨晚一夜旖旎,趙杼興頭未盡,只覺得自家媳婦哪哪都好,怎麼愛都愛不過來,機會這麼合適,最好再來一發嘛!
可惜美夢立刻破碎,肩頭被咬出了血……
他倒是不疼,就是心疼媳婦那小嫩牙,「你別氣,我起來,這就起來……」
起身看到盧櫟瞪著他仿佛要吃人的眼神,知道他氣的狠了,趙杼不敢再放肆,重新拿了衣服,為盧櫟披上。
盧櫟咬破了趙杼肩頭,一點也不後悔。因為這混蛋實在太過分了!而且他那麼用力,牙軟了腮幫子都酸了,趙杼卻沒事人一樣,他根本沒有懲罰到趙杼!
他氣的轉過屏風,腳步蹬蹬蹬踏的極響,到側間裏自行洗漱。
氣跑了媳婦,趙杼深深歎口氣,也不耍流氓了,乖乖穿衣服。
突然『啪』一聲脆響,腰扣斷了。
趙杼皺眉看著腰間玉扣,這東西很結實,他也敢保證自己剛剛並沒太用力,怎麼就斷了?
真是晦氣。
趙杼丟開腰扣,朝窗外揮了揮手。
邢左得令,一個鷂子小翻身,離開去給王爺找新腰扣了。
……
因為盧櫟與趙杼起的很晚,今天的早飯……或者說早午飯,是兩個人單獨用的,沈萬沙與赫連羽早已用完出門了。
「少爺出去做什麼了?」盧櫟很好奇,案子已經完結,莫非出去玩了?
趙杼牙齒被咯了下,皺眉吐出一顆小小石子,臉色十分不好,「不用管他們。」
盧櫟看著小石子,非常意外。借住園子這些天,他早已看明白,這園子的主人是個捨得花錢的,待客周到又細緻,不是好東西都不往上放,今天竟然在飯裏吃出了石子……簡直難以想像。
「疼不疼?」不過比起來,他還是更擔心趙杼,這年頭牙醫技術可沒後世發達,牙齒要傷了可是難受。他摸向趙杼的臉,「給我看看?」
那顆石子還不如小米粒大,對趙杼當然不會造成太大影響,可盧櫟的關心……卻是多多益善。
他乖乖張開嘴,任盧櫟看,甚至還露出了疑似委屈的神情。
可這種事卻必須杜絕!還好硌到的是他,萬一硌到盧櫟怎麼辦!趙杼手放在身後輕擺,示意暗衛去查廚下……
盧櫟看完趙杼的牙,發現哪哪都對,連紅腫破皮的地方都沒有,這才放了心,沖趙杼微微一笑,低頭繼續吃飯。
大概對趙杼仍有些心疼,他忘了之前生氣的事,任趙杼手握過來做怪也沒甩開。
……
飯後,園子裏下人送上兩封信,一封是懷府來信,盧櫟打開一看,是懷夫人寫的。
上面寫著所有她這些年打聽來的消息,包括苗紅笑早年在上京結下的朋友,尤其是另一位重要閨蜜,張三娘的詳細資料。
裏面很多事懷夫人已經講過,只是信上寫來更加詳細,有些忘了的,也已補充完全。
盧櫟心裏大致有了數。
另一封,是衛捕頭送來的,說的是案情進展。
少女失蹤案,證據確鑿,施逸又已招供,摧官很快過了堂,按罪判罰,處後處斬。
盧櫟聽著外面蟬鳴,唇角揚起,「秋後可是沒幾天了……」
「正好讓他在牢裏多『享受享受』。」趙杼三根手指拎著茶盞,笑容殘酷。
施逸這樣的犯人,在牢裏會遇到什麼,簡直太容易想像。盧櫟幾乎瞬間就看懂了趙杼暗意,緩緩歎了口氣。
信裏還說,不知道是懷夫人心慈,還是懷大人意思,懷府把施姨娘遣回了家,並沒要她的命。
盧櫟眼神微閃,眸底笑意盎然,「這對施姨娘來說……怕是最嚴厲的懲罰吧。」
施家老兩口重男輕女程度令人髮指,多年來從無悔意,到這種年紀想必更加執著。近來的事,不管起因如何,結果是施逸被送進大牢,秋後處斬,施姨娘還失了丈夫寵愛,不能相幫。他們會想什麼辦法試圖救施逸不提,只說這施姨娘,必不會得到她們善待。
施姨娘在懷府這些年,大概只學會了爭寵,別的少有長進。父母對她的影響太重,少時形成的人生觀難改,男丁重要的意識非常強烈,不然也不會非得生了兒子,才有底氣接娘家人。
盧櫟猜她固然遺憾懷瑜之死,可對施逸,她肯定也有些許愧意。
而且她若對父母沒有孝心,幾年前也不可能去找他們,所以面對父母惡待,她起先肯定會默默承受,直到不能忍受。
至於施家老兩口搓磨女兒的手段麼……呵呵。
施家有不少銀子,卻是在懷家關照下才得的,如今懷家不再照看,他們所擁有的一切,都會慢慢失去,以後的日子如何……可以想像。
而且懷夫人可不是泥塑的,她歷年來的經驗積累,高超手腕,再加上強硬性格,不可能讓施家好過。
趙杼冷嗤一聲,「罪有應得!」
懷夫人和劉捕頭之所以選信件的方式告知這些,是因為本案雖了,各自卻還有事要做。比如懷夫人的嫁妝,懷德水的太倉銀,與政敵的鬥爭;比如劉捕頭案後的後續工作……當然,也因為本案盧櫟效力良多,好不容易了結,他們貼心的想讓盧櫟多休息休息。
「如今西京事了,接下來——咳咳咳咳!」
趙杼正猶豫著想與盧櫟商量去上京的時間,早點還是晚點……不小心被茶水嗆到了,咳的不行。
盧櫟立刻放下茶盞,皺著眉過來拍撫他的背,「想去上京了?去就去,今天,馬上就走!早就說好的事,我又不是答應,你著這麼大急做什麼?」
趙杼發誓,打記事起,從沒被嗆過,更別提這麼狼狽,還是在自己媳婦面前……可嗓子像被堵住了似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想說他一點也不想馬上走!他想晚幾天更好,因為他要在去上京的路上和盧櫟坦白身份,誰知道盧櫟竟誤會了!
盧櫟見他著急,主意更定,「我立刻使人去尋少爺,今天一定出發!」
……
趙杼後來想想,命運真是有預示的。
這天他這麼倒楣,諸事不宜,他不應該順著盧櫟誤會,當天出發的。
如果不離開西京城,可能就不會遇到意外,也不會……有以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