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撲朔
死者屍體就在冰窖門後,推開門就能看到。盧櫟見過太多死亡現場,處變不驚,表情沒什麼變化,沈萬沙可是嚇了一跳。
任誰走在前頭,門一推開立刻看到蜷曲的死者……近距離視野衝擊,誰都會嚇壞好嗎!
少爺已經經歷頗多,夠膽大了,縱使如此,還是忍不住倒退一步,差一點沒躲到盧櫟身後。
沈萬沙瞪著門:……呵呵,少爺才不怕!這才哪到哪啊,有本事給他來一打血屍!
盧櫟感覺到小夥伴情緒緊張,拍拍他的肩膀安慰。
沈萬沙頂住了,一回頭——看到很多侯府下人嚇的齊齊退後,臉白唇抖眼睛不知道往哪看,有那膽小的丫鬟已經翻白眼要暈過去了……他清咳兩聲,站直了走正了,體貼的擋住一眾丫鬟的視線,不讓她們面對死者,「怕什麼,不就是死人麼!」
盧櫟:……
張氏封鎖現場就是為了等盧櫟過來,現在他與沈萬沙到了,她就把大部分下人斥退,只留幾個力氣膽大都不算小的小廝,預備有需要時幫忙。
她也與杜媽媽退在一邊,靜靜站著不說話,不打擾盧櫟,任他看現場。
盧櫟與沈萬沙便往冰窖裏走了一圈。
古代沒有空調,古人對付酷熱寒冷,是夏季用冰,冬日用炭。硝石制冰法可能未被發現,或者還未普及,在這大夏朝,大戶人家一般都會置個冰窖,冬日儲冰,來年夏日用。
身為侯府,崔家的冰窖建的又大又華麗,空間整齊不說,連牆角都雕著花。
盧櫟看了看,這冰窖大概長十五米,寬十米,高八米,大約能盛一千二百立刻米的冰,如今靠門處的冰已取用五分之一,剩下的還有很多。
大概是府裏主子少。盧櫟正經見到的主子,也只有張氏,崔治,崔傑,龐氏的兒子崔汾年紀太小,用冰有忌諱;府裏還有兩個庶女,但女子體弱,用冰估計也不太多;剩下唯有一個地位不一般的宴安,需要好生對待,再沒什麼人有資格日日用冰。就算張氏心善,偶爾會賞下人,量也不會大。
冰窖大,存的冰多,夏日消耗少,這冰窖的溫度……就可想而知了。
沈萬沙搓著胳膊,一臉後悔:「怎麼就忘了拿件棉襖進來穿!」
「沒事,我們很快就能出去。」盧櫟加快了看現場的速度,其實他也挺冷的……
腳步快起來,視線四下觀察的速度也快了,但效率並沒有減,盧櫟集中全部精力,把冰窖從前到後認認真真看了一遍。
沈萬沙一時忘了喊冷,就看著盧櫟一步一個腳印的往前走,眼珠子靈活轉動,那頻率他看一眼都覺得眼花。隨著眼睛靈動轉動,盧櫟的頭也在移動,下巴角度更是隨時調整,就像在跳一種韻律節奏奇怪的舞……
他走路的速度很快,眼神有種說不出的粲然銳利,就好像他這麼輕飄飄一走,整個冰窖的場景都裝到了他的腦子裏……
等盧櫟拉著呆愣愣小夥伴的手往外走時,沈萬沙還沒反應過來,「看、看完了?」
「嗯。」
沈萬沙眼睛睜圓:「真的?」
盧櫟一邊朝門口方向走,一邊與他說:「張姨說若無意外,取冰時間一般都是上午巳時和下午申時,冰窖沒專門的人看守,但鑰匙只有前後院總管事,以及她和杜媽媽手裏有。各門落鑰之後無關人員不准走動,想偷偷進入冰窖很難。」
「冰窖溫度極低,地上結有薄霜,腳印一夜未經污染,非常清晰,極易辨認。所有腳印都集中在門口區域,死者並未往裏走,也未發現她接近冰塊的腳步,她好像不是來取冰的。」
沈萬沙接話,「唔,所以才說她自殺呀!」
盧櫟聽聞此言沒有說話,只眉尖微微挑了下。
「你不同意?」沈萬沙想想之前龐氏崔傑的話,再想想死者梅香的屍體表徵,「可她身邊有高誠房間鑰匙,荷包裏還有砒霜,結合前後……她這很像畏罪自殺麼!」
不是沈萬沙偏向龐氏崔傑,只是現今狀況,好像只有這樣一個解釋,梅香把重要的東西都帶齊,不就是表示放不下高誠,已經他報仇了麼?
少爺眉毛揚的高高,「赫連羽那傢伙這次一看錯了,梅香才沒有喜歡宴夫子,她是暗戀高誠的!」
盧櫟笑了一聲。
沈萬沙歪歪頭,「不過事情不能只靠猜測,小櫟子,你看出什麼來了?我只信你!」
「尚未驗屍,我沒有任何確鑿意見,只是——」盧櫟尾音拉的有點長,「我聽過上吊自殺的,投湖自盡的,寫遺書從高處跳下來跌死的,卻從沒聽說任何人想死時,找個地方凍死的。」
凍死過程長又痛苦,一個存死志的人,是想痛痛快快結束生命,他們只是不想活了,不是自虐狂想找虐,除非這件事對他們來說有特別的意義。
盧櫟見到的所有凍死案件中,絕大多數都是意外,自殺凍死非常罕見。
而且現在還是夏天,梅香真想自殺,什麼方法不行,非得在條件並不允許的情況下,千方百計弄到冰窖門鑰匙,再想方設法于各門下鑰後溜進去,自殺?
沈萬沙想想還真是,「那梅香不是自殺?是別人把她殺了放過來的?」那這人還放了高誠房間的鑰匙,以及砒霜……就更複雜了!
「先驗屍再說。」
兩個人說著話,走回冰窖門口。因門現在開著,外面有熱氣撲進來,二人倒是沒那麼冷了。
他們剛剛說話並沒有避著人,也沒有刻意壓低聲音,門口的人都聽到了,張氏秀眉微蹙,「梅香……不可能是自殺麼?」
盧櫟沖她揚起一抹微笑,「張姨不要著急,等我驗完屍就知道了。」
因現場已經看完,盧櫟接下來準備驗死者屍身。死者已死,因久住冰窖渾身僵硬,這樣驗肯定是不行的,盧櫟請下人幫忙,把死者移出冰窖,讓屍體在室溫下逐漸回緩解凍……
因是夏天,這個時間並沒有用多長,問過張氏意思後,盧櫟準備解剖。
解剖之前,他先檢查死者身上物品,並脫掉其身上衣物。
她身上裝砒霜的荷包之前已經取下,砒霜沒有味道,但白色粉末太顯眼,有一部分都漏在她的裙子上,被發現簡直太正常。
死者穿了一身夏日淺綢裙裝,因是女子,袖袋,懷裏裝有帕子,針線包等物,懷裏還有個精巧袋子,裝著幾隻碎銀塊。
盧櫟把這些東西拿出來,確定死者身上不會有零碎東西了,去解死者腰帶……這一解,被他解出一樣東西。
「咦?」盧櫟把掉在驗屍臺上的小東西拿出來,「少爺你來看,這是不是剔紅漆器?」
盧櫟對古代技藝不太瞭解,沈萬沙卻是個中高手,一看就知道了,「沒錯,是剔紅漆器!」少爺就著盧櫟的手,將小東西移到陽光下細看,「這手藝相當不錯啊……你看,這杯面紋路,一邊也不呆板,這麼小還能刻的這麼好,好東西啊!」
這是一枚精緻的剔紅酒盞,有杯有底,個頭非常小,比一般男人用來喝白酒的淺盅還小,整個也才到盧櫟的食指一半,盧櫟覺得像他這樣的成年人捏著很費勁。
這樣的精巧之物,大約不是用來給成年男人飲酒的,不是給小孩子用,就是賞玩的。小孩子一般不喝酒……所以這酒盞,應該是一套,專門做出來賞玩的?
「大約是。」沈萬沙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因是剔紅漆器,少爺不免想起幾日前看高誠房間時的發現,「這個是不是——」
盧櫟解完死者身上衣服,開始戴口罩手套,「證據不足,還未可知。」
……
沈萬沙拿好紙筆準備寫屍檢格目時,盧櫟解剖已經拿在手中了。為免旁人害怕,盧櫟並沒有讓張氏等人進來,房間裏只有他與沈萬沙,收到口信跑過來的官府人員,以及趙杼派給他的護衛。
盧櫟輕輕呼一口氣,開始:「驗——」
「死者梅香,女,年十八,發散,衣亂,體蜷縮,指甲有血痕……」
「死者膚色蒼白,體表汗毛豎起,裸露的手、腳、小臂,小腿有大量『雞皮疙瘩』……」
「死者乳(河蟹,沒錯就是那個敏感點)縮小。」
「死者身上無凍傷表現。」
「屍斑顏色鮮紅……」
……
體表看完,盧櫟解剖刀劃開死者皮膚,開始檢驗內裏。
「死者胃內空虛,胃黏膜糜爛,黏膜下有褐紅色斑點狀出血……」
「右心擴張,充滿血液,色暗紅……」
「肺充血,水腫,出血,色鮮紅……」
……
整個過程走完,盧櫟長長歎了口氣,「死者系生前凍死。因冰凍環境,死亡時間難以確定,推測是在三更前後。」
「真的是被凍死的啊……」沈萬沙感歎,他還以為是被別人故意殺害,死後棄屍呢!
「活人凍死,身體呈捲曲狀;體內代謝降低,血液中氧氣不能被組織細胞利用,氧和血紅蛋白含量變高,故屍斑呈鮮紅色;肺循環氧合血紅蛋白不易分離,遂肺及左心血液亦鮮紅,右心血液暗紅……」
盧櫟一點點解釋,說著說著發現自己措辭不對,沈萬沙和周圍的人都懵了,滿臉都是『聽不懂』。
他笑了笑,「嗯,剛剛是我師門仵作術語,有些你們不大理解,但這些征狀表明,死者確系生前凍死。」
最重要的一點他還沒來得及說,死者胃黏膜糜爛,黏膜下有褐紅色斑點狀出血,這是『維斯涅夫斯基斑』,九成的凍死者會有此徵象。可惜沒有儀器,不能切片觀察,但縮合所有表像,他很確定此次驗屍結果。
沈萬沙等人更是對他有絕對的信任,這方面盧櫟是專家,他說是生前凍死,一定是生前凍死了!
……
盧櫟做好屍體縫合,脫下罩衣手套,淨過手,沈萬沙就跳過來,迫不及待的說:「我想到了一點!鑰匙!」
少爺眼睛發亮:「梅香手邊只有高誠房間的鑰匙,冰窖門的呢?她怎麼進去的?若是她自己過去,肯定要先弄到冰窖鑰匙,屍體身上,身邊都沒有,說明當時她一定不是一個人!她同別人一起去,別人有鑰匙!」
盧櫟頜首,小夥伴你終於想明白了:「梅香系生前凍死,必然在活著的時候經歷長時間痛苦,人有生存本能,死志再強烈,這時都不一定熬的住。若她有鑰匙自己打開冰窖門,受不住時很有可能會離開,她走不了,當時一定有第二個人。不管梅香有沒有拿到冰窖鑰匙,這鑰匙現在一定在當時的第二個人手中,這個人將冰窖門鎖住,困住了梅香。」
梅香必定強烈掙扎過,否則指甲為何損毀出血?
「這樣的話,疑點就更多了……」沈萬沙摸著下巴,「梅香屍體旁邊有高誠房間的鑰匙,荷包裏有砒霜……看樣子就是在留戀高誠,為他報仇,此前龐氏與崔傑扯皮,高誠之死很像是他們做的麼!如果梅香不是自殺,那兇手做一切……」
「兇手對侯府內所有事情瞭若指掌。」盧櫟替他說出後面的話。
沈萬沙拳捶掌心,「對,就是這個話!龐氏高誠中毒可能是此人所為,有可能高誠之死也是這個人做的!」
二人對視一眼,非常有默契,「先去問問梅香同屋!」
問過之後,就能證明他們猜想對是不對了!
沈萬沙樂的眉眼彎彎,笑的牙見不見眼。他就知道,他與小櫟子才是最合拍最默契的!那個討厭平王一直杵在小櫟子身邊,鎮日打擊自己,正好那人不在,他終於明白,他才不笨,他最聰明!
哈哈哈哈哈哈!
少爺性子本就活潑開朗,很有感染力,這樣發自內心的開心,更加耀眼,小臉紅撲撲,大眼睛清亮亮,小眉毛幾乎要飛出去……盧櫟心都要萌化了,少爺怎麼能這麼可愛!
他手癢的不行,揉了揉沈萬沙的頭。
沈萬沙順勢抱住他的手,「小櫟子,以後就咱倆好,不跟平王那個臭臉王,墨脫那個騷包王子玩!」
盧櫟不忍心拒絕,「嗯。」
沈萬沙一邊說話,還一邊朝空中揮舞拳頭喊口號:「我們是無敵探案團!雖然沒武功個子小……天下沒有破不了的案!」
盧櫟:……
情緒平息下來,是要繼續解案子的。盧櫟與沈萬沙見了與梅香同住一室的丫鬟,秋蓮。
秋蓮是個相貌普通,性格文靜的姑娘,張氏叫她過來後,她一直站在外面等,盧櫟解剖半天沒出來,她也一點不著急,行禮,說話都很平和。
盧櫟問她,與梅香關係怎麼樣,梅香平日裏與誰走的特別近,有沒有心上人。
秋蓮回道,梅香是個極好相處的姑娘,同誰都聊的來,同誰都能說得上話,可若說與誰走的特別近……好像沒有。她與所有人距離都差不多,大都能稱上一句熟人,但好到說心裏話程度的……反正,她是不知道。
要說稍稍顯出來走動多點的,也就是高誠了。高誠是管事,有時事情多的忙不過來時,梅香會幫他;高誠空時,也會從外面買吃的帶給梅香;高誠喝酒誤事時,梅香比誰都生氣……
「婢子親眼看到到她們吵架。」秋蓮道,「梅香處事伶俐,從未與人臉紅,她能與高誠吵起來……婢子想,可能他們關係特殊。」
「你覺得梅香喜歡高誠?」
這個問題讓秋蓮有些為難,她覺得梅香與高誠關係特殊,好像互相有意思,可兩人相處時並沒有多少濃情蜜意……
「婢子沒嫁人,可能看錯了,但婢子見過兩人恩愛的樣子,好像與梅香她們不同……」秋蓮臉有些紅,「婢子本不欲說這些,但夫人說婢子必須說實話,是否正確,自有貴客來判斷,遂……」
「嗯。」盧櫟擺擺手,讓她不要緊張,「梅香與高誠走的近,只你知道?」
秋蓮搖搖頭,「大家都看的到。」
所以幾乎所有下人都有這樣的誤會:梅香心儀高誠。
盧櫟目光微閃,又問:「梅香最近買過砒霜?」
「買過的,」秋蓮點頭,「說屋子耗子多。」
所以她有砒霜,也不是秘事。
「梅香平日裏可流露出喜歡什麼人的樣子?」
「沒有。」
這一點盧櫟倒覺得很正常。根據現有資訊分析,梅香是個非常聰明的人,如果有什麼事不想被人發現,就能藏的很好。可那日李推官正廳問案,他位置絕佳,確信自己沒看錯,梅香對宴夫子……
盧櫟撚了撚手指,換了一種問法,「除了高誠,梅香最近可有與哪個男子走的過近?並非什麼春情之意,只是有事。」
秋蓮這下眼睛微微睜大,好像想起了什麼:「有的!」
沈萬沙著急:「誰!」
「宴夫子。」秋蓮歪著頭回想,「有日高誠不知道怎麼想的,要請宴夫子喝酒,宴夫子拒了,他就提了兩壇好酒到宴夫子房間,宴子是君子,沒把他趕出來。可房間安靜沒多久,裏面就傳出瓷器破碎的聲音,兩個人吵架了。緊接著,高誠狼狽出來,臉上還被瓷片劃了一道,血淋淋的……梅香聽說了,很不開心,找了晏夫子兩次。後來高誠去世,可能又想起此事,梅香又找了宴夫子幾次。」
「宴夫子……」沈萬沙聲音喃喃,「怎麼哪哪都有宴夫子,他是不是有嫌疑?」
他本是無心問出,不想這一句話幾乎令在場所有人側目。大家紛紛發言,宴夫子乃正人君子,大家同處十幾年,不可能看不透……
沈萬沙回想宴安的模樣氣質,也有些洩氣。那樣一個芳蘭竟體,仙露明珠,風儀無雙的人,怎麼會是殺人兇手?一點也不像麼!
可秋蓮既然說了梅香與宴夫子有交集,就得問上一問。
又是在侯府正廳,盧櫟與光萬沙在張氏,杜媽媽的陪同下,見宴安。
宴安氣質清華,一舉一動似渾然天成,優雅無兩。他進門先朝張氏行禮,眸色平和,神情端肅,未見任何不對之處。張氏側身避過,指著盧櫟沈萬沙,說他們有問題要問。
宴安給出了合理解釋:梅香找他不過是想為高誠說和,他行事向來隨心,萬事不欲勉強,便言一切隨緣。梅香顯然對此不滿意,才找他多次。
宴安真的是個君子,容貌舉止合宜恰當,不會讓人覺得半點不舒服,也不會讓人有任何誤解。比如他對張氏……這一刻,盧櫟完全看不出他對張氏有意思,之前的感覺就像是個誤會,他誤解了宴安眼神裏的內容一樣。
盧櫟覺得奇怪,正想再問,趙杼來了。
趙杼覺得時間晚了,來接他回家……
盧櫟無法,只得與張氏道別,約好明日再來。張氏笑吟吟相送,說正好明日無事,她親自做兩道菜給盧櫟嘗嘗,都是以往苗紅笑愛吃的,看他喜不喜歡。
……
可第二日,盧櫟一行人過來,並沒有吃到張氏做的菜。
因為宴安過來自首了。
他找到盧櫟,直接說:「高誠是我殺的,梅香也是我殺的。」
盧櫟幾人齊齊一怔,沈萬沙愣了好久才回神,「真是你殺的?」
宴安眸子微闔,微風拂起他發梢,露出左眉長長傷疤,「是。」
這還得了?盧櫟幾人趕緊找空房間,與宴安說話,侯府也瞬間炸開了鍋。
宴安很安靜,情緒自始至終沒有起伏,講述了殺人經過。連盧櫟等人的問題,也好好回答了,竟是天衣無縫!
沈萬沙嘴巴張著,半天沒合上,「真的是你啊……」
宴安眼梢微垂,唇角牽起一抹溫柔入骨的笑容,「是。」
……
條條樣樣都對的上,連細節都很嚴謹,沈萬沙雖然覺得很可惜,還是認為,可以結案了。
正在他發言建議結案之時,一道聲音從門外傳來:「你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