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無屍
少女眼睫掛著淚珠,貝齒咬緊下唇,看起來楚楚可憐,令人側隱。沈萬沙很不忍心,但還是輕歎一聲,緩聲道,「我真不是盧櫟,他才是。」
商敏敏愣愣看著面容俊秀,氣質溫潤,如天神降臨般的盧櫟,嗚嗚哭了起來,一頭磕到地上,聲音悲痛,「民女商敏敏……家姐商巧巧死于吃人伯府,權貴一手遮天,民女冤情無處可訴……求先生慈悲,幫民女檢驗家姐屍身,將那兇手繩之以法!」
小姑娘相貌清麗,但她哭的眼睛腫成桃子,嗓子也啞了,淚水將面前一小塊地面洇濕,額上血漬混著灰土……說實話並不好看,還很狼狽。
可濃濃悲痛浸潤在她骨子深處,順著泣血悲鳴中呼出……但凡有點血性的男兒,都會不忍心。
盧櫟淺淺歎氣,朝小姑娘伸手,「你起來說話。」
商敏敏根本不敢去搭盧櫟的手,好像特別害怕盧櫟拒絕,抖著唇繼續磕頭,「求求先生……求先生出手……幫幫民女……」
現場氣氛突然緊張起來,有那不忍心的,還高聲喊出,「先生幫個忙吧,小姑娘太可憐了!」
……
商敏敏身體顫抖,心喜別人為她說話,又擔心惹盧櫟不快,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只繼續悶悶磕頭。
沈萬沙頭疼的不行,「我說這位姑娘,你能不能……先放開我的腳?」
這姑娘不論說話還是磕頭,都死死抱著他的腿啊!明明都看到盧櫟,也認真相求了,能不能饒了少爺!
商敏敏身子一僵,像被燙了似的立刻鬆開沈萬沙的腳,退後兩步又朝沈萬沙磕頭道歉,「民女過於悲痛,竟不知失禮,求少爺勿怪!」
盧櫟歎口氣,拉沈萬沙過來,替少爺撫平衣角,順口叫商敏敏起來,「少爺不會介意。」
沈萬沙覺得自己今天受到巨大驚嚇,心有餘悸,半個身子藏到盧櫟身後,對地上小姑娘說:「我不生你氣,有什麼話,你起來說吧!小櫟子人最好了,若你所言為實,他不會看著不管的。」
商敏敏抬起小臉,雙眼發亮,「真的?」
盧櫟頜首,「你起來。」
商敏敏這才站了起來。大概知道現在自己模樣狼狽,怕汙了貴人眼,她轉身拍拍膝上塵土,拿出帕子擦臉,粗粗把自己整理一遍,才轉身朝盧櫟沈萬沙深福行禮,「民女商敏敏,見過盧先生,沈公子。」
盧櫟端端正正受了此禮,「講述你之冤情。」
「民女家住北街燈芯胡同,有一個姐姐……」
商敏敏把之前與沈萬沙說的話又說一遍,貝齒緊緊咬住下唇,忍住沒有哭。
盧櫟聽完,安靜片刻,才問,「商巧巧之死,伯府如何解說?」
「說是得了急病……」
「你如何確定她是被別人害死,並非急病而亡?」
「家姐四月初十得休沐歸家,當日申時回壽安伯府,第二日下午,家姐屍身就被伯府下人送回……什麼急病一日一夜就讓一個大活人死的透透,連見家人最後一面的時間都沒有!」商敏敏雙眼噙著淚珠,「且家姐自小身體健康,病痛都少有,斷不可能突染急病……」
商敏敏說話時,盧櫟一直觀察她,小姑娘悲痛是真,對伯府恨意也是真,但說這些話時,咬唇的力度大了些,眼神也有些許閃爍……不是內有謊言,就是有未盡之言,現下不好說。
事實上,平時『健康』之人,或貌似『健康』之人,因潛在疾病或機能障礙突然死亡的情況是存在的。盧櫟可以舉出很多例子,比如心血管系統疾病,呼吸系統疾病,中樞神經系統疾病,消化系統疾病……等等。
商敏敏表現悲痛,令人見之可歎,可一切仍然要以事實說話。
盧櫟又問商敏敏,「你言曾去告官,官府可有驗屍?」
「有。」
「結論如何?」
「說是急死,原因不明,有可能急病突發,也有可能是別的刺激,比如……吃錯東西噎死。」商敏敏臉色微紅,「家姐最是端莊知禮,怎麼會吃東西不注意被噎死!」
「商巧巧去世了多久?」
「三日,」商敏敏聽出盧櫟話音,立刻拭淨腮邊淚,「我有好好看護家姐屍身,若先生方便,即刻便可驗看。」
盧櫟確有此意。屍體會告訴他很多資訊,有時候比聽人講述還要仔細,「如……」
正在這時,突然有人插話,「伯府權大勢大,怎麼會費心去殺一個無名小婢,還鬧成這樣子?小姑娘,你該不是想訛錢吧!」
這道聲音尖細油滑,帶著明顯質疑,眾人安靜之時突然爆出,可謂刺耳。
商敏敏立刻轉頭,沖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大喊,「我沒有!」神情異常氣憤。
可惜說話之人說完這些,就迅速鑽到人群裏不再冒頭,商敏敏想找人對峙根本找不到。而且這人這句話也帶來了其他方向,很快有人跟著質疑,「是啊,鬧這麼大對伯府有什麼好處呢?伯府真要欺負個無父無母無權無勢的小姑娘,什麼招數沒有,能任你瞎蹦躂?」
……
之前商敏敏求盧櫟幫忙驗屍,形容可憐,所有人幾乎立刻站到她這一邊,希望盧櫟幫忙。盧櫟與沈萬沙若不幫忙,甚至稍有推卻之意,眾人大概就會質疑他們品行,可他們現在答應幫忙,商敏敏算是得償所願,大家除了好奇,想繼續看熱鬧外,並無再多期待。
如今有人戳出這個方向,小部分心思不是那麼純善的人,自然也跟著開始尋思了……
人性就是如此,不管古代現代,時間空間,只要是人,都一樣。
隨著這樣聲音出現,慢慢的,輿論開始往壽安伯府偏,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認為商敏敏無禮取鬧。她之于伯府,就像螞蟻之於大象,大象要踩死螞蟻簡直易於反掌,連水花都不會起,今日結果,一定是商敏敏心思不純,意圖以家姐之死訛詐壽安伯府。
「是嫌姐姐死時伯府給的銀子不夠吧!」
「還是想拿個把柄,踩著姐姐屍體上位,到府裏做個姨娘什麼的,飛上枝頭做鳳凰?」
……
商敏敏找不到開始說話的人,一個人又說不過這麼多張嘴,嗓子越喊越疼,到最後幾乎說不出話……小姑娘委屈的不行,蹲下身頭埋在胳膊裏,嗚嗚哭了。
她哭的那叫一個慘烈,盧櫟都能看到她眼中淚珠砸起地上灰塵的樣子……
沈萬沙又往盧櫟身後縮了縮,「女人哭起來好嚇人……」這身體裏得有多少水啊……
現場一片混亂,聲音嘈雜的不行,盧櫟覺得自己說話可能別人也聽不到,乾脆過去把商敏敏拽了起來。
商敏敏捂著臉,「我說的是真的……我沒有騙人……也沒有想訛人……」
「帶我去看你姐姐屍身吧,」盧櫟聲音微斂,「死人不會說謊,她是染了惡疾急死,還是別人刻意殺害,一看便知。」
商敏敏連連點頭。
盧櫟視線環視四下一周,「事實未明之前,爭論旁的無用,大家可先歇一歇,待真相大白,再決定罵誰。」
這話有些冷,也像帶著刺,可他身份不俗,旁邊還站著一個沈府少爺……圍觀眾人一時卡殼,不敢再亂說話,「我等等著先生驗屍!」
「對!等著出結果!」
「若小姑娘姐姐真是被人害死的,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咱們給小姑娘道歉,還可寫萬民書請命!」
「正是!若小姑娘滿口胡言,意欲用此事訛詐……她也別給盧先生道歉,盧先生品性高潔,容不得這等人玷污,直接把她下大獄,這輩子也別出來害人了!」
……
商敏敏雙眼冒火,登時跳到眾人面前,牙齒咬的咯咯響,「便如諸位所言!我姐姐若是冤死,還請諸位出手,幫小女子討回公道;若我商敏敏胡言亂語,存了私心,也別下大獄了,我立刻找根繩子把自己吊死,不用活著了!」
「我商敏敏雖非男兒,卻也知一諾千金,行事對得起天地,對得起自己良心!若我存了私心,便天打五雷轟,死無葬身之地,魂魄飄于荒野,永世不得超生!」
小姑娘性烈,此話一出,現場同時一靜。
稍後。
「唉,也不用這樣……」
「剛剛到底誰說話,欺負人家小姑娘?」
「人小姑娘才多大,估計還沒十三歲,這麼逼,虧心不虧心!」
「年紀這麼小,真要做錯了什麼事,也可以改麼……」
……
現場氣氛變化速度如此快……盧櫟微微皺眉,視線再次環繞現場一圈。
沈萬沙伸長脖子看了幾眼,「我怎麼覺得有點不對……」好像有人故意引導方向,亂人心思似的。
盧櫟收回視線,拍拍沈萬沙肩膀,轉頭喚商敏敏,「頭前帶路。」
商敏敏應了一聲,帶著盧櫟等人往她家的方向走去。圍觀眾人裏當下沒事,沒那麼忙的,出於好奇也跟了上來。
……
燈芯胡同有點遠,半路無話,盧櫟突然問商敏敏,「你可話要對我說?」
商敏敏回頭看了看後面,見跟來的人只是遠遠墜著,應該聽不到這裏聲音,便轉回頭,輕聲與盧櫟說,「家姐她……她還被人污辱了!」
竟然還有這種事!沈萬沙相當驚訝。
「因此事事關家家姐名譽,小女子才沒敢說……」商敏敏帕子印了印眼角,解釋道,「我家東邊鄰居姓周,有一兒一女,年紀正好與我姐妹二人相當。周家父母早逝,家父心慈,雖然自己本事不大,但憐小兒孤苦,便把他們一起養了起來,也因如此,家中清貧狀況才一直未能改善……」
「家姐與周家哥哥青梅竹馬,一起長大,雖未訂下婚約,但彼此都已明瞭互相心意,周家哥哥一直等家姐贖身離開伯府,誰知……小女子不想傷人心,便把此事隱了下去,未與外人提起……」
商敏敏道,四月十一那日午後,她在窗下做繡品,伯府的人突然抬著商巧巧屍體進來,說商巧巧得急病死了。他們面上沒一點悲憫之色,身上衣服也未有避諱,有人腰間還拴著紅腰帶。把商巧巧屍身隨意放到院中,二人甩下二十兩銀子,警告她不要胡言亂語,便離開了。
商敏敏悲痛的不能自已,狠狠哭了一陣意識才回來,給商巧巧整理遺容。商巧巧穿著與昨日休沐歸家時一樣的衣服,裙下有血漬,除了下體有傷外,顏面身體並沒什麼傷痕,完全看不出是怎麼死的……
沈萬沙眉毛皺起,有點想問是不是那種事做多了以致死亡,但商敏敏年紀太小,他有些不好意思提這種問題。
商敏敏似是看懂他神色,臉色微紅,頭偏到一側,「家姐雖受了些傷,但看起來並不嚴重,不可能致死。」
「所以你懷疑商巧巧之死,與伯府世子有關。」盧櫟沉吟。
「敢對下人出手的,除了主子還有誰!」商敏敏咬著唇,「家姐做事一向守規矩,日常來往的也是院內丫鬟,與小廝們都不算熟,而且近年家姐被提拔,專司書房擺設,書房都是主子們在用!」
「只憑這個,可不能說明兇手是壽安伯世子。」
「伯府規矩嚴,不可能容忍下人們胡亂作案,家姐若不是主子殺死,又能是誰?」商敏敏差點急出眼淚,「那壽安伯世子是個貪花好色的,有好幾次家姐回來神色不安,提起可能被世子盯上,所以我才懷疑的!」
「這就有可能了……」沈萬沙輕輕咂舌,那郭陽的確不是什麼好東西來著。
……
幾人說著話,很快抵達商敏敏家門。
商敏敏推開門,指引幾人進去,「請——」
盧櫟進去,視線環視一周。院子不大,但收拾的很乾淨,院中種著幾株桃樹,窗前還放了幾盆花草,感覺很生動,很有活力……
就是太安靜了些。
「小欣——小欣——我將先生請來啦!」商敏敏有些急切的往堂前跑,「我能為姐姐伸——」
話音戛然而止。
之後,便是撕心裂肺的哭喊尖叫,「小欣,小欣你怎麼了!我姐姐呢,姐姐——」
盧櫟與沈萬沙對視一眼,不好!二人趕緊往正堂跑去。
正堂掛著白布,當堂停著一口棺材,棺材前擺著供桌,桌上放著香果點心等祭品,還有一個小小香爐。香爐中線香大概剛剛燃完,盧櫟能看到香灰中點點紅絲,隱隱有白煙冒起。
可這棺材裏,並沒有人!
棺材前躺著一個小姑娘,小姑娘與商敏敏年紀差不多,現下被商敏敏抱在懷裏呼喚,口眼緊閉,面色蒼白,不知道是死是活……
盧櫟心神急轉,立刻蹲下身,去捏小姑娘脈博,又去探她鼻息。
很好,還活著,只是暈過去了。
「把她放平。」
盧櫟粗加入檢查了下小姑娘身體,見她後頸有一片紅腫淤痕,判斷她應該是被人打暈。他掐了掐小姑娘人中,小姑娘沒醒,他便把隨身攜帶的蘇合香丸捏碎了遞到小姑娘鼻間……
若小姑娘還不醒,他大概會再拿一顆蘇合香丸給小姑娘吞服。還好,小姑娘醒了。
「小欣!」商敏敏眼淚橫流,抱住小姑娘嗚嗚的哭。
「敏敏?」小姑娘瞳眸中有了焦點,意識回歸,也跟著哭了,「敏敏有人打我!」
商敏敏哭了一陣,仔細摸著小姑娘身體,檢查過小姑娘沒大礙,便給盧櫟沈萬沙介紹,「她叫周欣,就是我之前提起過的,隔壁鄰居。今日周家哥哥事忙,我便請小欣幫忙給家姐守靈,我去尋找機會請先生……」
商敏敏迅速說完,急急問周欣,「我姐姐呢?我姐姐在哪裡?」
「姐姐還能去哪裡,不就在——啊——」周欣又哭了,「姐姐……姐姐去哪兒了?」
沈萬沙覺得這天光聽女人哭了,哭的他頭疼,耐著性子勸,「你別急,說說你之前在做什麼,遇到了什麼事?」
「我一直都在給姐姐守靈,突然後頸一痛,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周欣慌張的拽住商敏敏袖子,「有人過來,打暈了我,偷了姐姐屍體!」
……
盧櫟沈萬沙並不是單獨而來,與他們一同過來的,還有當時看熱鬧的部分百姓。現在進到院子,看兩個小姑娘一問一答,有人就出聲了,「怎麼,屍體不見了?」
「這年頭有偷錢偷人偷漢子的,我就沒聽說過有偷屍體的!」
「一個死人,別人偷來做什麼?該不是你們撒謊,現在露餡了吧……」
商敏敏大氣,甩袖子跺腳,「我沒撒謊,我姐姐真是被伯府害死,我才想要為她討回公道,若沒這件事,我鬧什麼!」
「對啊,你鬧什麼?」有人涼涼開口,「是看上壽安伯府家財了,還是與壽安伯府有仇,弄不倒也要扒下一層皮來?」
「我沒有!」商敏敏眼淚在眼睛裏打轉。
周欣也著急,「商姐姐的確是被人害死的,剛剛屍身還在,我一直守著來著!」
「那現在人呢?」
「被偷走了!」
「被偷了……我們難道這麼蠢,這樣謊言都聽不出來!」
圍觀眾人深深覺得被侮辱了。當街與商敏敏訂賭約時,他們還有點不忍心,沒想到這姑娘真是騙人的!
沈萬沙再次覺得違和,拽了拽盧櫟袖角,「小櫟子——」
「嗯……」盧櫟唇角微勾,眸內有細碎光芒閃耀,「很有意思。」
「有意思?」沈萬沙驚訝的看著他,場面這麼亂,怎麼有意思了?
盧櫟食指豎在唇間,示意他別說話,好好看。少爺眨眨眼,抿嘴不說話,好奇的看向院子,同時琢磨小夥伴的話,到底哪裡有意思?
……
很快,有人在人群裏大聲喊:這裏到底有沒有你姐姐屍體,問問你家四鄰不就知道了!
商敏敏同意,立刻和周欣一起,敲開四周街坊家門。
結果鄰居們表示:商敏敏的確有個姐姐在壽安伯府做婢女,商敏敏這兩天也的確說姐姐死了,但是屍體麼……他們都沒看著。商敏敏沒有要辦喪事的意思,他們也不好上門問,所以屍體到底有沒有,又是不是商巧巧,他們並不知情。
商敏敏咬著唇,大眼睛裏滿是淚光,「我沒有辦喪事,是因為我要先為姐姐討回公道!」
別人才不聽她解釋,反正到底有沒有屍體這事,說不清了。
沈萬沙湊過來悄聲與盧櫟說,「不是說去官府告過狀麼?去官府問問就知道了,官府肯定不會撒謊麼。」
他話音未落,就有人提出了和沈萬沙一樣的問題。
正好圍觀眾人中有人識得官府中差吏,這差吏住的離商家還不遠,他非常熱心的過去請,很快那差吏過來,看看商敏敏,說這姑娘的確曾告過狀,還帶著一具屍體。
但他們並不認識商敏敏,除了周欣也沒人做證死者就是商巧巧,所以他也不能確定……
很快,有人言之鑿鑿,「定是這商敏敏起心思訛詐壽安伯府,與其姐想出這鬼主意,還拉上關係親密的周家鄰居,以及不知道從哪尋來的屍體,做了這個局!」
「對!打算得了好東西,大家一起平分!」
商敏敏悲痛至極,眸裏幾欲流出血淚,「那你們說,家姐現在何處!我如何會咒家人死!」
「沒准你姐姐就藏在暗處,準備隨時指揮呢!」
「為了錢什麼做不出來,別說咒家人死了,扮死人都沒關係!」
一群人把視線移向盧櫟,「盧先生,您技術高明,人品純善,可別被這丫頭給騙了!」
「就是就是,這樣的人不值得幫!」
「撒下彌天大謊,就想以這奇事吊你上鉤呢,你幫就上當了!」
……
群雄激憤,口水都能噴出老遠,沈萬沙震驚的看著這一幕,下巴差點掉下來。
盧櫟拍拍少爺的肩,「怎麼樣,是不是很有意思?」
有人說有屍體,有人說沒有,現在屍體找不著……到底是誰在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