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影響
溫祁探到阮英鼻息時,盧櫟也因力氣用盡,身子一晃,往後栽了過去……幸虧胡薇薇眼疾手快,接住了他。
「主子……」胡薇薇聲音喃喃,美眸滿滿都是擔心。
她一直期待著看盧櫟使用鬼神之技,大殺四方威風八面的樣子,可今日看到了,除了親眼見證奇跡出現的激蕩情緒,更多的卻是心疼。
原來讓死人還陽,是這麼累的事!她的主子,幾乎耗盡了力氣與心血,強撐著一口氣沒暈過去,才把人從閻王爺手裏搶了過來……
親眼看著這一幕發生,胡薇薇對盧櫟更加敬佩,同時心內做下決定,這種事太虧身體,不能常做!以後誰要因為這種事求上門來,需要問她胡薇薇答不答應!
救死是好事,可若因為救死,把自己性命搭上怎麼行!在她眼裏,盧櫟的性命比所有人都重要,誰都賠不起!
胡薇薇把盧櫟扶到桌邊坐下,給他倒了杯茶。
盧櫟的確沒力氣了,忙碌半晌也非常渴,就著胡薇薇的手就大口大口的喝。
「慢點……主子慢點……」胡薇薇心疼的不行,想著一會兒回去得煮著參茶,還得做些藥膳給盧櫟進補……
盧櫟連喝三盅茶,感覺才好了點。
說起來很奇怪,《洗冤錄》是他在上輩子就熟讀於心的,可辦案時很少用的上,因為現代的偵破手法,驗屍儀器都先進非常多,到了這裏,一切變的很不一樣。
因為條件限制,很多習慣的手段不能用,他只能借助《洗冤錄》,以及範圍非常小的在現代學到的知識破案,現在想想,現代學來的本領,他用的最多的除了解剖,就是犯罪心理分析了。
這也沒關係,反正只要案子能破,用什麼方法都可以,殊途同歸很好,可再次救死,盧櫟發現了一點很不一樣的地方。
偶爾面對沒有生病體征的身體,他會出現一種非常強烈,非常特殊的感覺:這個人能救回來!
比如當初興元的柏夫人,比如今天的阮英。
到了古代,他見到的屍體並不少,新死的占很大比例,可對其他人,他並沒有特殊感覺。興元府看到柏夫人時,他心跳加速,呼吸加快,腦海裏一直有個聲音回蕩,說這個人能救,他以為是錯覺,豈知今天又經歷了一次!
別看他在人前表現的無比沉穩,其實心底已經疑問重重,他的強烈預感好像……是對的。
這大概……不是巧合?
可惜,要等到下一次救死才能確定了……
盧櫟揉了揉額角,長長歎了口氣。
阮英一恢復呼吸,阮二家的就撲了上去,「兒啊……兒啊你醒醒……醒醒……」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吵的,阮英真的醒了。
漂亮的鳳目微微睜開一點,看著阮二家的,「娘……你怎麼……這麼老了……」
溫祁聽到他說話,立刻躬身垂頭,出現在阮英面前,目光帶著戾氣,「誰准你跳湖了!」
阮英被他兇惡模樣嚇的一抖,「你……是誰?」
溫祁眸內戾氣更重,「你敢問我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嚇的,阮英眼睛一閉頭一歪,又暈了過去。
溫祁指著阮英,頭轉向盧櫟,「他是怎麼回事!」
「叫大夫吧。」盧櫟眼梢微垂,掩住眸底思緒。
「可你把他救活了——」
「我是仵作,不是大夫,只能看死人,看不了活人。」
溫祁氣的眼鼓面赤,「你!」
「人雖然活了,畢竟在湖裏溺亡一回,身體有損,會得什麼病也不確定,沒准會留下病根,」盧櫟提醒溫祁,「想要他好,找個好大夫吧。」
他說著話,站了起來,搭著胡薇薇的手往外走,「病人需要好生照顧,再死一回,可就真救不活了……」
胡薇薇小心扶著盧櫟,走出門口後,小聲問盧櫟,「主子是不是看出了什麼?」
「看出了什麼啊……」盧櫟淺淺一笑,「也沒什麼,就是覺得很有意思。」
裝失憶,和真失憶是不一樣的,人類承載著內心情緒的表情動作,說不了謊。
阮英在睜眼前,手動了一下,還深深握了拳……這並非是下意識的動作,而是有意為之,說明他當時已經恢復意識。再聽一會兒旁邊的人說話,想想之前的事,很快就會明白來去過往,他心裏有了準備決定,表演當然會真實。
如此說來,這個阮英,是個非常聰明,有決斷的人。
只是……阮英與溫祁之間的相處方式太奇怪,還有他裝失憶,是為什麼?
不想與溫祁相處,還是其他?比如……他是不是被人害才落的湖,若不裝失憶,可能會再次有殺身之禍?可溫祁看著好像很在意他,會不保護他麼?
疑問太多,一時難以想清楚。
至於追查之事……盧櫟明白,在溫祁還沒衡量清楚,用什麼樣的態度來面對他時,應該不會願意他過多接觸溫家堡之事,現在不是時機……
溫祁看著盧櫟離開,咬牙切齒的喊小廝,「愣著幹什麼!給老子叫大夫!」
小廝下意識問,「叫……堡主,叫哪個大夫?」
「叫堡裏一直供奉,乾拿錢不幹活的那個史老貨!」溫祁氣的大腳一抬,直接把小廝踹出了門。
……
盧櫟救死的過程不短,溫祁又沒刻意遮掩消息,所以暖閣裏的事情,一樣一樣,迅速被傳出來。
「在用大鍋炒白沙!」
「給阮英身體裏塞了顆仙藥!」
「把阮英埋在熱沙裏燙!」
「沙子濕了!」
「埋了好幾回!」
「給阮英渡了口仙氣!」
「使勁捶胸!」
「人活了!」
……
這些話,首碼詞大多都是『那個神秘的貴公子』,大家都還不知道盧櫟的名字,卻知道他做了這麼件驚天動地的事情。親身經歷這樣的事,幾乎讓所有人瘋狂,院子裏偷聽的,打聽的,各種小人物來來回回的跑,比見了皇帝還激動。
胡薇薇也很激動,她幾乎可以預見,從這一刻起,不會有人敢看不起盧櫟,就算他不會武功!
盧櫟也知道這種事對古人來說衝擊很大,所以離開時儘量避著人,讓胡薇薇儘管帶著他往偏僻的路走。
可惜,今日盛況著實引人注意,大家跟過年似的,哪哪都是人,再偏僻的路現在也清靜不了。盧櫟索性將大氅脫了,只著夾袍往前走。白狐狸毛大氅目標實在太大,夾袍雖然也很亮眼,好歹可以混淆些視線。
大氅一脫就冷了,盧櫟忍不住加快腳步,「溫家可給我們準備好了房間?」
「準備了準備了,」胡薇薇連連回答,「剛才我聽你交待去馬車裏找仵作箱子時,溫家小廝就過來,把咱們的馬牽走安排了,還指了住處讓我認,我這就帶你過去。」
見盧櫟冷的夠嗆,胡薇薇一邊快走,一邊開啟話題轉移盧櫟注意力,好歹讓他好受一些。
她開始給盧櫟介紹沿途看到的江湖人。
「那個穿一身紅衣,抱著劍站在牆頭往下看,神情冰冷的少年,是鷹谷穀主,叫車昊炎。鷹穀擅馴異獸,武功路數偏門,家主性格也怪異,很多江湖人不敢與他們打交道……」
「那兩個坐在八角亭裏用紅泥小爐煮茶的,是卓家父子。父親叫卓修遠,兒子叫卓子昂,兩個人都氣宇軒昂,相貌堂堂。卓修遠樂善好施,甚有美名,卓子昂根骨絕佳,小小年紀已經上了武林排名榜,卓家聲名遠揚,江湖上很有地位……」
……
胡薇薇說的隨意,盧櫟聽的認真。可惜胡薇薇平日裏與江湖人接觸甚少,聽到的都是江湖裏流傳的事,少有與本人接觸,不知道可信度有幾成。
不過有一點卻非常明顯。
這些人像在享受風景似的出現在各個地方,看似隨意,從容,漫不經心,其實暗裏都極為關注暖閣裏盧櫟讓阮英還陽的事。
他們再低調,再試圖表達『我在這裏只是個巧合』,身邊來來往往傳遞消息的下人已經說明了一切!
盧櫟看的幾乎笑出聲來。
胡薇薇更是笑的嘴都合不上,要不是顧著盧櫟身體,她早開啟嘲諷模式了!
……
走到溫家給安排的住處,胡薇薇剛把熱水打過來,伺候盧櫟換衣淨手,錢坤就來了。
「主子。」錢坤先給盧櫟行禮,豹眼裏閃著熱烈光芒,「主子真的把那溺死的阮英救回來了?」
盧櫟還沒說話,胡薇薇冷哼一聲,「姑奶奶親眼看到的,還會有假?」說著她抖出腰間鞭子,「你這錢串子,竟敢置疑主子,不想活了直接說話!」
「唉喲,我哪敢啊……」錢坤跳著躲開胡薇薇的鞭子,「我這不是後悔沒在跟前,沒看著麼?」
他滿臉都是好奇,「主子真給阮英吃了仙藥,又給他吹了口仙氣,他就活過來了?」
「我只是按古籍上記載的救死方行事,這次是湊巧,」盧櫟認真道,「下次不一定能成。」
「對對,跟閻王爺搶人哪那麼容易……」錢坤眼睛噌亮,看著盧櫟的神情更加尊敬。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事實,是盧櫟的本事!只這一樁,就足以讓天下人仰視了!
胡薇薇心疼盧櫟勞累,指著錢坤,「有屁快放,主子累了半天,該休息了!」
盧櫟默默看了胡薇薇一眼。這姑娘以後要嫁不出去可怎麼辦……
錢坤不再贅言,直接說起了正事。反正日子還長,主子是他的,他想知道的事總歸會知道。
他要說的,是剛剛打聽到的事,一件與阮英,溫家有關,另一件,則與江湖,百寶樓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