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寶藏
因要尋找父母線索,盧櫟便把這木牌繫了繩子掛在脖子上,時刻提醒自己,父母遇到的事可能不一般,前程許會充滿危險,必須謹慎行事。
這木牌質硬,色黑,看不出質地,長三寸,寬一寸二分,厚三分,邊緣有金色邊框,上下繪水雲紋,內裏空白處用金漆寫著篆體的『穿雲』二字。
春衫日薄,他前傾動作明顯,這牌子便順著衣襟滑了出來,陽光下『穿雲』二字非常清晰,金光閃閃仿佛能閃瞎人眼。
老頭這樣子,是認識這牌子?
老頭眼裏有驚訝,不信,甚至略有些惶恐,唯獨沒有覬覦,滅殺等惡感。
盧櫟便也不緊張,托著木牌,「老先生認得這個?」
老頭眼神閃爍片刻,突然笑了,「小娃娃是這牌子主人?」
盧櫟也笑,「先前不說,現在嘛……它是我的。」
老頭認真打量盧櫟半晌,目光在他陽光活潑的笑紋上停留片刻,「有沒有人同你說過,你長得像一個人?」
盧櫟不答,只問,「老先生覺得我像誰?」
老頭沒說話,沉吟片刻,才道,「你想知道什麼,只要有問,老夫不敢不答。」
態度轉換這麼明顯……盧櫟愣住了。
不過送上門的便宜不占白不占,盧櫟便問,「那金球裏,到底是什麼彩頭?」
老頭看了看左右,微微靠前些許,「是一處寶藏。屠龍早年不知道從哪弄到一處寶藏線索,那時他還年輕,愣是沉得住氣,誰也沒說,自己也沒去找,直到此次升龍會召開,才拋出此利器,引得江湖中人無不眼熱。」
「這次升龍會這麼熱鬧,牛鬼蛇神什麼人都有,也是因為這個。」老頭視線掠過趙杼曾提醒盧櫟注意的幾夥人,聲音頗為鄙夷,好像也很討厭這些人。
「只是一個線索,就能引這麼多人瘋狂?」盧櫟有些不信。
「你不知道那是什麼寶藏……」老頭視線很遠,聲音似有些空,「仙蓮出,盛——」
「仙蓮出,盛世始。」卻是趙杼接了話。
盧櫟偏頭,目光很是驚訝,「你知道?」
「我知道有這麼一個傳言,卻不知竟與升龍會有關。」趙杼目光隱暗,眸底似有火光明滅,看不出什麼情緒,盧櫟卻能感覺出來,他不高興了,而且很不高興。
「這可不是什麼傳言,」老頭搖頭捋須,「那是天師彌留之際得天示意留下的話,並經人證實存在,很多人都在找這東西。」
盧櫟心內翻起巨浪。
即是寶藏,說明財富價值很高,或許富可敵國,甚至幾個國。而仙蓮出,盛世始這樣的話,更是非常有指向性。仙蓮一出現,就是盛世開啟……仙蓮是什麼,在哪里,怎麼出現,在誰的手裏出現?是不是它在誰的手裏出現,誰就能一統江山,做個盛世的開國皇帝?
盧櫟心下一跳,往比武台看去。
江湖,黑道,異國……也許有更多他不知道的人潛藏在這裏。有人為了財,有人……為了這道指詣。這天下,想當皇帝的太多。
不知道為什麼,盧櫟下意識看了看趙杼。
趙杼周身殺氣更濃,還有些惱怒,頗有些此刻已黑化,誰惹誰死的架勢。
盧櫟吞了口口水,清咳兩聲,問那老頭,「老先生不想要?」
老頭擺擺手,「我還能有幾年好活?沒兒沒女的,要那玩意兒也沒有。不過——」他臉色有些沉,「這消息之前知道的人並不多,這兩年卻突然多了起來,怕是有人暗中搗鬼,我們大夏啊……」
老頭話未說完,聲音裏有股未盡的擔憂,仿佛在擔心大夏國運。
聽到不得了的消息,盧櫟本該好奇的繼續問,可一來這秘密離他很遠,並無切身相關,二來趙杼知道這件事,之後可以細問,他很快把這事丟在腦後,繼續套老頭的話。
這老頭認識『穿雲』木牌,也許認識他的父母。雖不確定老頭是什麼人,但老頭明顯沒有惡意,反而見了木牌態度更好,盧櫟覺得試探可以再深些。
「老先生貴姓?」
「姓顧,外面人給面子,稱我一聲顧三爺。」
「顧三爺不介意我冒犯,可是因為這牌子?」盧櫟晃晃木牌,笑容天真,「長輩交于我時,我尚年幼,倒不知這木牌竟有這麼大用處。」
顧三爺見他大剌剌晃著木牌玩,也不看這人山人海的場面,急的額頭直冒汗,小祖宗,你快點把這要命玩意兒收起來啊!當然,想是這樣想,話卻不能這麼說,再讓別人瞧低了他。顧三爺聲音很穩,「即是長輩所賜,還是好生收起來的好。」
盧櫟一直看著顧三爺的表情,直覺這牌子不簡單,眼珠子轉了幾轉,便問,「我拿著這木牌子,顧三爺便有問必答,如果我現在有事想請顧三爺幫忙……顧三爺幫是不幫?」
顧三爺不小扯下兩根鬍子,「幫啊,必須幫!」
「我要請你殺人呢?」
「那就殺!」
「不問緣由?」
「不問!」
盧櫟眉毛舒展開來,期待地看著顧三爺,「你認識……我爹娘?」
顧三爺直想掩面逃走。他哪里知道,不過是因為離的近順腳拐過來幫徒子徒孫盯個梢,看到個可愛漂亮的瓷娃娃忍不住逗上一逗,哪知這小娃娃竟是個精明的小狐狸!
這小娃娃笑起來跟他娘一模一樣,特別招人疼,他這老眼起初只覺得好看,竟全然沒想起來!真是老了……
看顧這娃娃是應該,可這娃娃太聰明,還沒怎麼著就壓制了他。他自出江湖開始,除了十幾年前那一回,從沒栽過跟鬥,有點不甘心……
所以該做的事要做,過去的事麼……他就不說!叫你個小娃娃著急!
打定主意,顧三爺抄起袖子笑眯眯不說話。
盧櫟繼續試探,「那就是……認識我祖父母?我外祖父母?」
顧三爺還是不說話,只是笑。
盧櫟氣了,拍桌子,「到底認不認識!」
「認識!」顧三爺笑出一口黃牙,「就不告訴你!」
他算是看出來了,跟這小娃娃耍心眼沒意思,就這麼噎他才好玩!
盧櫟果然被他噎的差點仰倒,「讓你幫忙殺人放火都行,怎麼告訴我父母之事就不行!」
顧三爺享受著小娃娃氣的跳腳,「等老夫心情好就說啦。」
「你什麼時候心情好!」
「那老夫可不知道!」
盧櫟氣的臉鼓鼓的,顧三爺卻哈哈大笑,非常暢快。
盧櫟也看出來了,這就是個老頑童!
看著問不出來,他也不問了,氣悶的說,「雖然你不喜歡我,但今天好歹得了你的指點,我不能沒禮貌,我名盧櫟,現在住在臨江茶樓東側的周家園子,你閑了可以來找我玩,請你吃好吃的。」
顧三爺突然眼睛放光,「你叫盧櫟?那個會剖屍剜心的盧櫟?」
盧櫟這下驚訝了,「你知道我?」
「那是,」顧三爺老了喜歡各處跑,又最好新鮮,奇奇怪怪的事聽了一耳朵。盧櫟剖屍剜心是山陽縣慈光寺一案,黃縣令因此案得到擢升,家裏上下興奮之餘,難免講起此番神奇經歷,傳言越來越多越來越奇,上個月剛剛好被顧三爺給聽到。
一般傳言到這種地步,必是誇張到極致,聽的人反倒不信了,顧三爺卻不,總尋思這是不是一門江湖絕技,今天看到正主更是興奮,「聽說你使的刀子才三寸長,手隔空一抖,死人的皮肉就綻開,再一抖,晴天打個霹靂,死人的心就自己蹦出來,自動落到你手上,你連血都不沾的?這用的是什麼功夫?內功?氣功?還是巫蠱?」
見顧三爺對剖屍之事感興趣,盧櫟頓覺多了一個突破口,想著聊下去安撫安撫老頭沒准讓老頭吐口,誰知老頭一張嘴……說的這是什麼!
當他是妖怪嗎!
盧櫟無奈,只得解釋了下並非如此,他得用刀打開死者肚子,分解肌肉層,這樣這樣,那樣那樣……
顧三爺聽的眼睛都睜大了,「好厲害!」
「顧三爺對仵作行當這麼感興趣?」
「有意思嘛,」顧三爺笑呵呵,「你是不知道,我前年在京城還遇到一個驗屍技術很好的小仵作呢,小夥子長的可白淨可俊,說祖上是貴族,犯了事家道中落,他才落到這境地,不然沒准能嫁給平王呢!」
「嫁給……平王?」盧櫟差點結巴了。
「是啊,平王的未婚妻就是個男的啊!」顧三爺說完,突然笑的很猥瑣,湊近了放低聲音,「你這娃娃還小,不懂,這陰陽,男女,是天道,可世間還有別的想法的……平王有身份有地位,就不用在意世俗了嘛!」
可是光明正大嫁給男人的事還是極少啊……
盧櫟晃晃腦袋,將注意力拉回來,繼續問顧三爺父母的事,顧三爺卻沒上當,聽盧櫟說驗屍聽的高興,到這會兒臉立刻拉下來,「就不告訴你!」
他還怕繼續聊下去鬆口,丟給盧櫟一塊玉佩就跑了,「這玉佩是我幫信物,只要亮出這個,不管大夏哪個犄角旮旯要飯的,都會聽你的話!」
要飯的……他找要飯的聽話做什麼!
盧櫟氣結,可是再一想就明白了,要飯的就是乞丐,這顧三爺莫非是丐幫的?
想到這裏他更愣,古代竟然真的有丐幫???
這玉水頭倒不錯……
盧櫟看著看著,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坐了這麼久,沈萬沙竟然沒說過話!趙杼不愛說話他知道,可沈萬沙是個憋不住的!
他偏頭一看,嚇出一身冷汗,他把沈萬沙給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