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在1區和2區之間不算太長的距離裡，一波龐大數量的變異種正朝某個方向緩慢移動著。而回頭看看它們身後那早已淪為一片廢墟的1區，似乎正在以它的破碎預示著人類最後一脈生命在面對如此強大的敵人時的不堪一擊。

　　在這個行進隊伍不遠處，有一輛大型吉普車。

　　「堅持住！」莫語緊緊地抓住了莫遠的手，低吼道，「夏博士肯定會有辦法的！」

　　而只見他面前，正躺著一個只剩下半邊身體正常的男人。

　　「挺住小遠，夏博士有辦法的，他一定有辦法的。」莫語不斷的重複道，說不清楚他究竟是在安慰莫遠，還是在說服自己去相信這一事實。

　　莫遠的眼底已經沒有光芒了，他斷斷續續道，「哥……我這樣……讓夏博士研究……會不會有……什麼……幫助？」

　　這句話像是發子彈猛地撞擊了一下莫語的腦子，後者瞬間睜大了眼睛，「你別亂說！保持清醒！別睡！」

　　莫遠當真聽話的閉上了嘴，眼睛裡卻依然找不到對生的希望。

　　也不知道前進了多久，莫語一直堅持著和莫遠說話，後者則一直在聽，偶爾做出點回應。莫語本來就不擅長說話，他所屬的部隊又實在特殊，有時呆在部隊裡，一個月都難和人說幾句話。他和莫遠呆在一起的時間其實也並不多，這會兒就只能反覆說著那麼兩三件事。

　　他擔心再這麼下去莫遠會沒興趣聽而睡著，又變著法子把自己去前線這一行的事情講給他聽。

　　車開的很陡，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莫語只覺得眼前一晃。

　　「莫語？」周錚一步從另一輛車上垮了過來後，立即伸手去拉莫語，在看清後者的臉之後，猛地愣住了。

　　「周，周錚……」莫語一把猛拽住了周錚，像是抓住了根救命草似得，「夏至呢？夏至呢？」

　　周錚頓了頓，他能感覺到莫語的手上用了多大的勁，看著前面和莫語有七八分相似的少年，也反應過來了是怎麼回事，卻只能沉默著。

　　莫語見周錚不回答他，心裡頓時升起股不好的預感，於是他又下意識地去看周錚身後的柏林。

　　而在對上柏林同樣有些沉重的目光時，莫語瞬間就明白了，「夏至他，沒來？」

　　身後的莫遠似乎也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正努力的想伸手去夠莫語，似乎是想讓他別那麼急。

　　周錚看著莫語爬回去跪在莫遠旁邊的身影，不知怎的，心裡一酸。

　　莫語所在的部隊他是知道的，訓練方式除了殘酷以外還是殘酷，幾乎是泯滅人性的培育方式在界內因為是否應該存在而一直備受爭議。大體上來說偏廢除的人是要多一點的，但因為它訓練出來的隊員實在是太過精銳，所以一直避免了這一結果。

　　平心而論，如果給周錚選，他是絕對不會選擇去這樣的部隊的。

　　儘管特殊部隊所給的福利也非常豐厚，和普通特種兵比起來，的確是要好很多。所以這也導致了不少家境貧寒的兵當年選擇這個部隊，莫語便是其中之一。

　　在這場瘟疫爆發之後，特殊部隊也一直是投身於先遣探索部隊中，然而莫語卻是在確定了莫遠的安危之後，才向上申請去前線的。

　　前線部隊隊員的家屬可以得到較為優惠的待遇，想必莫語也是奔著這點。

　　周錚對莫語這個人瞭解不多，有的也僅僅是報告上有關他的積累和當時一晚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自己給推出來的。

　　而就在剛剛他上車之後，莫語正在莫遠旁邊，哭得像個孩子。

　　深刻明白那種精神支柱就在自己面前倒下究竟是什麼感覺的周錚輕輕地別開了頭。

　　「夏至為什麼……為什麼沒能來？」莫語哽咽道，他不喜歡哭，也從來不哭，這種方式不可能在任何一個場合救他的命。但看著莫遠就躺在自己面前，好像隨便一根手指就能讓他從此離開這個世界，就控制不住自己。

　　他竭力保證讓自己的聲音不抖，眼淚止不住地看著周錚。

　　周錚咬咬牙，他想解釋，可是怎麼解釋？這一刻他甚至忽然有點弄不懂自己了。

　　因為當時聽說只是個受難的平民，所以沒有堅持要帶夏至來？還是因為怕林振搞什麼小動作，所以也沒有帶上他？這會兒如果告訴莫語，當初他要知道是莫遠，多冒險也得帶一個過來，聽上去多諷刺？

　　他就這麼在利害關係和人命之間，甚至沒有稍加猶豫地就選擇了前者。

　　真的是看慣了橫屍遍地的大陸，所以也變得不再珍惜了起來？

　　人果然都是冷血的，連周錚自己，都不清楚也看不起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輕視生命了。

　　柏林看了他們兩一眼，拍了拍莫語的肩膀道，「你現在先讓他保持清醒，回頭一到2區就立刻接受治療。上面來了人，夏至那邊情況也很複雜，一時半會說不清楚。」

　　莫語愣了愣，也猜到可能發生了什麼事，畢竟這會兒不僅僅是夏至，陸城也沒能過來。

　　「別……救……」莫遠用力搖著頭，艱難地吐字道，「別救我……研……」

　　「莫遠你閉嘴！」莫語吼著打斷了他的話。

　　「沒……我要說……哥……」莫遠吃力地嚥了口唾沫，想讓自己的口齒聽上去更清晰點，「一直以來都是我拖累……拖累你了，我身體……這樣……也不知道能不能……好……就算真的……好了……留我這麼個……不如去做……做……做點有用的來……」

　　莫遠似乎還想說點什麼，忽然嘴裡一腥，嘴角滑下一道血痕。

　　「你不要說了，你不要說了……」莫語伸手去捂他的嘴，一邊猛地搖頭道。

　　他去特殊部隊後，莫遠的生活確實比以前好了很多，但兩人見面的次數也越來越少。每次見面看見莫語身上一道又一道的傷痕，莫遠其實比誰都心疼。但他也只能用這些哥哥拿命換來的福利，好好讀書，他總想著哪一天考上大學了，就找份工作，好好養著哥哥。

　　可實際並不如他所願，大學更加昂貴的費用以及開支讓他默默選擇了輟學。

　　兩個人再相聚幾次之後，漸漸的莫語都不如以前會說話了，呆在一塊的時候也多數是莫遠一個人在說。

　　莫遠每次都會表現出一幅自己生活的很好的模樣，其實並不然，他一直以來都很內疚，內疚於為什麼自己不能好好地給哥哥分擔一點痛苦，哪怕一點點。

　　直到這一次，莫語為了他又去了危險重重的前線之後，呆在1區的莫遠便再也沒睡過一次好覺。

　　他甚至想，如果沒有他的話，莫語的生活一定會比現在好很多很多倍，他會更多話，會經常笑，也不會每天沒任務壓得抬不起頭來。

　　「到了！」隨著柏林的聲音傳來，莫遠的意識也漸漸地迷糊了。

　　「莫遠！」莫語大聲意見莫遠的模樣，立刻叫道，「你不能睡！莫遠！莫遠！」

　　而莫遠已經陷入了昏迷之中，這一次，再沒有人回答他的喊叫了。

　　莫語抖著肩膀跪在莫遠身邊，眼底空洞的沒有神色，他咬緊了下唇，甚至不敢去碰一碰莫遠。

　　他的呼吸太弱了……

　　半晌，周錚攬住了他的肩膀，企圖讓他往自己懷裡靠著，聲音輕道，「別看了，莫語，別看了。」

　　然而莫語的目光卻一直黏在莫遠身上，那是撐著他走過這麼多年風雨的支柱，就在這麼頃刻間倒下了，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給他。

作者有話要說：　　預警預警預警預警，小副線都處理完了，下章開始虐攻，具體怎麼虐……我也是個沒準頭的人啊哈哈哈哈哈虐過了表用磚頭砸我啊哈哈哈哈哈

　　話說最近這幾天走在路上根本就是上演#誒？頭髮下的人臉是誰#的戲碼啊哈哈哈……

　　感覺從明天開始每天都要 這麼走路了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