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常生

　　常生攙扶著俞晨走在前面，駱晉源和楊文成走在後面，與前面二人輕鬆的氣氛不同，這二人之間或者說只是楊文成，感覺有些緊張，以及拘謹。

　　他不過才是個秀才，平陽打交道的也是差不多的人，之前還是託了縣主的福去了趟京城，算是給他開了眼界，接觸到京城那個權貴的世界，之後又感慨於一路的所見所聞，從京城回來後就尋吳熊雇了兩個經驗豐富的江湖人，出外遊學，一路看到的聽到的讓他深感那一趟沒有白跑。

　　直到接近婚期才趕了回來，可自以為開了眼界的人，在面對英武侯這樣殺伐果斷率領過千軍萬馬征戰沙場的將領，依舊感覺距離很遙遠，很有壓迫感，也許看得越多眼界越是打開，才會越加發覺其間的距離愈加遙遠。

　　駱晉源和俞晨都知道他出外遊學的事，楊文成沒向他們求助，不過駱晉源也私底下拜託了一些人注意他途中的安全，於是駱晉源一本正經地問人遊學途中的事情，楊文成也端正態度一板一眼地回答著。

　　俞晨覺得常生看上去就比過去自信多了，不知是不是楊文成的功勞，不過看他願意跟著去縣學，接受別人的打量，就可見比過去看開得多了，放在初認識的那會兒，連村裡都少有走動，更不用說去縣城和縣學這種讀書人出沒的地方了。

　　常生關心過俞晨的肚子後才高興地說：「今年幾畝藥田的收入很高，正好碰到缺藥的時候，所以那些藥材很快就賣出去了，我跟阿爺商量過了，明年要多種幾畝，以後阿文要去趕考也不愁路上花銷的銀子了。」

　　俞晨打趣道：「你這是準備養你相公了？」

　　常生小聲地回道：「也沒有，阿爹他們和大哥都有支持阿文的，我跟阿文以後會好好孝敬他們的，而且阿文也接了些抄書的活。」

　　俞晨感嘆，這心地善良的生哥兒遇到的幸好是裡正這一家子，換了旁人家他這樣的性子只怕要被剝去幾層皮。

　　回屋又坐了會兒，臨走前常生還很高興地又量了量俞晨的腳，說再給他做幾雙孕期穿的鞋，因為一般孕夫腳都會漲大，做的鞋子就要寬鬆一些穿著才會舒服。對於常生來說，俞晨喜歡穿他的鞋讓他極有成就感，因為從小到大沒多少人誇他肯定他的。

　　小夫夫倆走時頭碰頭說著話，從背後看上去就會覺得他們感情不錯。

　　楊文成握著常生的手說：「既然縣主回來了，你也不用再跟我去縣裡了，就留在村裡，常找縣主說說話，縣主村裡也沒幾個能說得上話的人。」

　　其實他是看生哥兒回來跟縣主說了會話後，眉眼都舒展開了，顯然極為高興，而在縣裡，在縣學裡真正能接納生哥兒的人並不多，外面又不時會碰上常家的人，導致他也不願意讓生哥兒出去受罪。

　　世人大多帶有偏見，少有如縣主這般心胸開闊，不亞於甚至勝過漢子的，縣主與侯爺的確般配。

　　「那你一人在縣裡能吃好穿好嗎？」常生擔憂道。

　　楊文成捏了捏他手心，常生剛剛說話忘了鬆開手，這時連忙掙脫開，又向四周瞧瞧，沒看到人後才轉回頭，紅著臉瞪了楊文成一眼，然後低著腦袋走路不說話了。

　　楊文成趕緊跟上去，低笑道：「沒成親之前我不還是一個人過的，你放心留下吧，縣學裡再過一段時間也要結束了，我會很快回來的。」

　　「……好吧，那你自己一人照顧好自己。」常生鬆口道，其實去了縣裡他又放不下一人留在村裡的阿爺，可他嫁了人後不能再像過去時時刻刻守著阿爺，阿爺也不許他常常回去。

　　「對了，你說常欣那事要跟阿爺說嗎？」想到縣裡碰到的事，常生的眉頭又擰了起來，他沒想到，父親和爹親居然要將常欣送去給別人做小侍，更不可思議的是，常欣自己還同意了。

　　他在縣裡碰到常欣的時候還想勸說幾句，誰料常欣對他嘲諷了一頓，說他不過是個秀才夫郎，還說拍縣主的馬屁還沒見縣主幫過他們什麼，否則換了別人不用再苦讀都能弄個小官當當了，說什麼阿文一輩子就是個窮秀才。

　　說自己還好，可說阿文說晨哥兒他無法容忍，第一次在常欣面前甩手走人。

　　「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你也別太擔心了，聽說那是個大戶人家，他們或許以為是過去享福的呢，你去勸說只會以為你是妒忌，至於阿爺那邊，還是等等再說吧，看阿爺因縣主回來正高興著呢。」

　　楊文成對這所謂的岳家沒一絲好感，想想他們當初做的事，真是與生哥兒純良的性子一點也不像，也許常家只有生哥兒遺傳了常老爺子的品性。

　　他以為，當初縣令只是罰了常家一些銀子而不是抄家問罪，已是看在老爺子和縣主相識的份上從寬處理了，只可惜那一家子還埋怨老爺子，連縣主都怪罪上了，真是讓人無話可說。

　　他就喜歡生哥兒這樣的性子，對老爺子也非常敬重，真心當阿爺一樣孝敬。他以為，沒有老爺子，就沒有生哥兒的今日。

　　「是啊，阿爺要是知道了肯定會不高興，一個人生悶氣。」想他現在不能時刻陪在阿爺身邊，還是暫時瞞下吧，剛回來路上碰到在村裡溜彎的阿爺，的確心情很好。

　　上午，楊夫郎將小四抱過來讓晨哥兒看看，也讓小四認認這個哥哥。

　　小四長得白白嫩嫩，村裡人誰看了不喜歡，都說長得好，將來不知會被誰家得了去，裡正每每聽了這話都會吹鬍子瞪眼睛，跟人頂真，一向好好脾氣的裡正居然會因為這樣的事跟人臉紅脖子粗的，讓人看了笑話不已，最後還是被楊夫郎給拎了回去，還跟別人賠禮道歉。

　　對於小四來說是第一次見到俞晨，有些害羞地躲在阿爹腿後，又好奇地探出腦袋打量上面的人，烏溜溜的眼睛看著就討喜，俞晨忍不住拿零嘴逗他，一邊跟楊夫郎說：「沒想到轉眼就長這麼大了，我還記得剛生下來的模樣。」

　　小四的五官像楊夫郎，長得比較柔和，這小小的一隻才越發招人喜歡。

　　楊夫郎將小四抱起來，說：「小孩子長得都快，等你肚子裡的生出來就知道了，真是一天一個樣，不過快點長大也好，再過幾年就能幫阿爹做事了。」

　　「阿……爹爹……」小四嘴裡含著零嘴叫人，口水都流出來了，楊夫郎趕緊笑著幫他擦擦。

　　「晨哥兒，看小四就知道了，吃過乳果的孩子就是不一樣，你讓侯爺趕緊找找，進山裡找也行，就是晨哥兒你之前找到的地方也去看看，還結不結果了。」

　　俞晨抽抽嘴角說：「知道了，他會找的。」

　　楊夫郎又向他傳授了番懷孕與生產的經驗，俞晨是硬著頭皮聽下去的，不過一旁的陳嬤嬤卻是滿臉贊同的神色，有時還和楊夫郎交流幾句互相探討一下，雖然陳嬤嬤自己沒生過，卻見證過后君懷孕生子的過程，宮裡也見得多了，再加上俞晨懷孕後他特意向經驗豐富的人打聽，並從御醫那邊收刮了不少須知，不過在他看來，楊夫郎可是生過四個孩子的，他的經驗比旁人重要得多。

　　感情他是希望俞晨一胎接著一胎生，最好能像楊夫郎生他四個孩子才好，想想那樣美妙的前景他嘴巴都合不攏了。

　　楊夫郎後來又說起如今村裡的情況，姜嬤嬤和常郎中都不是八卦的人，平時書信中不會向提及旁人的情況，楊夫郎沒這個顧忌，他家漢子就是裡正，平時連他都要跟著去處理那些雞毛蒜皮的事情。

　　「夏天的時候楊山就沒了，」楊夫郎不提起俞晨幾乎都忘了這麼一個人，聽說人沒了也小驚訝了一下，不過回想起那人染上的病，在這個年代的確不容易治，何況不管是楊家還是他那個夫郎，都未必捨得花大把銀子替他醫治吧，「楊山家的帶著孩子回孩子的外家去了，他還算有良心沒扔下孩子不管，說實話就算不管孩子老楊家的人也沒法說他什麼，楊山家的雖然不討喜，但跟楊山做下的事一相比較，那還就算是個好的了。」

　　「對了，徐家的事情你還記得吧，徐富貴的哥兒之前不是跑沒了嗎，後來居然又在鎮上出現了，老兩口聽人說後跑去鎮上，還真找到人了，原來當初是跟一個過路的商人跑了，去做了人家的小侍。」

　　俞晨聽了都不知說什麼好，提起這家人才想起那人會跑還跟他有些關係，不是郭亮將人廢了，他還未必會在那個關頭捲了銀錢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