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常家

　　常郎中離開時順便將消息帶給了在外面張羅的駱晉源，後者沒有如他所料的欣喜若狂，只是淡定地點頭表示知道了，卻反覆問了晨哥兒身體的狀況，在確定無事後轉身繼續忙碌去了。

　　常郎中捋著鬍鬚一步三搖地離開了，心中感慨晨哥兒找著了個好相公，瞧這態度分明將晨哥兒看得肚裡孩子還重要。楊德廣算是村裡的厚道人家了，可他們也指望著生哥兒生小子呢，不說旁人，就是他不也指望有漢子繼承家業，可惜事與願違。

　　屋裡姜嬤嬤也在跟俞晨提常郎中的事，之前信裡沒寫，也是常郎中讓不要說的，現在沒隱瞞的必要了。

　　「之前南邊水患不是藥材緊張嗎，他那個在縣裡的兒子居然囤積藥材想賺那昧良心的銀錢，當時縣令正狠抓一批黑心商戶，這常歧就撞到了槍口上，被縣太爺給抓了起來，後來還發現他賣出去的藥材裡還有以次充好的，這罪名可不小。」

　　俞晨聽了很是驚訝，沒料到常家會發生這樣的事，不過想想常歧那一家子的性子，自私又貪婪，會出這樣的狀況似乎也不奇怪，只是他與常郎中也時常通信，卻不見他信中提及丁點。

　　「看來縣太爺的確比前任合格得多，難怪聽吳熊和楊文成去京裡的時候說這邊的情況還好，想必年底政績考評的時候會有個不錯的結果。」俞晨說道。

　　姜嬤嬤點點頭，他對這一任的縣太爺印象也不錯：「常歧被抓，他夫郎哭著跑回來，想要讓常郎中走關係將人弄出來，那時常家在縣裡的藥材鋪和醫館都被封了。常郎中起初也不知實情，一直留在身邊的小孫子見到這情況也哭，所以他去跑了一趟，等回來時就將那一家子趕出去了，說他沒臉去找人求情，不管常夫郎再怎麼求門都不肯開。」

　　「後來呢？生哥兒的那個弟弟不在咱村裡了吧，今天那些孩子沒見到他人影啊。」俞晨當時感覺那是個挺機靈挺會看人眼色的孩子，好好培養教育，會比常欣要好得多。

　　「後來？」姜嬤嬤嗤笑一聲，「常家傾家蕩產將人從牢裡給弄了出來，生哥兒的外家也吃了個大虧，賠了不少銀錢，從牢裡出來的常歧回來過一趟，跟常郎中大吵了一架，說常郎中冷血無情見死不救，走的時候將那孩子也帶走了，一副要跟常郎中一刀兩斷的架式，之後生哥兒和文小子成新的時候那一家子都沒回來，倒是生哥兒因著文小子常去縣裡，回來時提過一兩次，在縣裡碰到過他們，那一家子境況不大好。」

　　俞晨笑了笑：「怎可能好得了，醫館和藥材鋪的名聲都差了，這生意肯定要冷清，常郎中是個多有行醫原則的郎中，可在他兒子身上卻丁點沒有繼承到，縣太爺只是罰了些銀錢就將人放出來，算是便宜他們了。」

　　他不用想也知道，常歧夫夫肯定知道自己的情況，想讓常郎中出面走自己的關係，就算有再大的罪名他和晉源一句話的功夫就能全部抹掉，可這等事就算求到他面前，他也不可能放過去的。

　　這其中常歧有沒有私自借用自己的名聲，他就不知道了，不過如果常郎中知道的話肯定會阻止。常郎中年紀雖一大把，但性子其實很簡單。

　　要知道晉源在南邊殺的一批人中，有貪官，也有那黑心商人，要是他在後邊給這些黑心商人開後門，豈不是打自家人的臉，多少人等著揪晉源的尾巴，他這事要是一做，恐怕立馬會有人上摺子參晉源和他這個縣主了。

　　「不過那孩子可惜了，跟在那樣的雙親身邊只怕也會被養歪。」而且他看那孩子的性子，是屬於很容易被養歪的，如果一直跟在常郎中身邊還好，起碼能教他做人的道理，而不是像他父親爹親一樣行事沒有底線原則。

　　姜嬤嬤也嘆了口氣，可不是，之前在園子裡和楊三兒一起跟衛衡學武的時候，雖然也叫過苦和累，但看楊三兒堅持下來，那孩子也沒半途而廢，他也眼看著那孩子比剛來時踏實了些，可轉眼又被那家人接回去了。

　　那時村裡人還同情一副淒慘模樣的常夫郎，可等事情傳揚開來時，那點同情再不剩了，大部分人都是站在常郎中一邊的。

　　祖祖輩輩生活在這裡，有幾人沒經歷過天災人禍的，碰上災年時，一恨貪官，二恨那些哄抬特價的黑心商人，而常歧不僅哄抬價格，還賣那些變質的藥材，那樣的藥材讓災民吃了會出人命的，常歧眼裡哪有災民的性命，只看到銀子了，這讓同是莊戶人家的他們聽了怎不寒心。

　　駱晉源將外面的人安頓下來，才端了廚房裡為他們準備的飯食進來，姜嬤嬤要離開，被夫夫倆留了下來，連帶著陳嬤嬤和楊柳也一起上桌子用了飯，這里地方小，駱晉源也不認為要守著侯府裡的那些規矩。

　　姜嬤嬤還好，就是陳嬤嬤和楊柳有些小心翼翼，一時間不太習慣，倒是桌上俞晨提起當初駱晉源在這兒養傷時的情景，姜嬤嬤間或插上一句，氣氛才變得輕鬆起來，駱晉源被打趣了也不生氣，還是盡心地伺候俞晨，甚至神情是愉悅的。

　　他看得出晨哥兒回到這兒後神情輕鬆多了，想必這裡的環境要比京城那裡更適合晨哥兒，之前雖然讓常郎中把了脈，但他並不能安心，因為晨哥兒的情況與別的孕夫截然不同，並不能從表面的脈相上來判斷真實情形。

　　至於孩子是哥兒還是小子，他倒傾向於生一個像晨哥兒這樣的哥兒，能夠擁有晨哥兒這樣的身手，將來也不怕被人欺負了。

　　想到有一個晨哥兒的縮小版小人，駱晉源的嘴角揚得更高了。

　　到達村裡時已是下晚了，用了晚膳後天變黑了，第一日沒那麼多講究，霍珈也和自己身邊的人在安排給他們的房間裡用了飯食，然後洗洗便先休息了，有什麼事等第二天起來再說。

　　飯前出去溜躂了一圈，他就聽人說起當初縣主在村裡的豐功偉績，包括上得了山打得了野豬，霍珈就笑了，連狼都能收服，那身手自然是不同的，幸好莊戶人家不懂得塗鷹這樣的老江湖武功有多高深，否則能將他擊斃的縣主形象豈不是更加高大。

　　「聽說沒，當初縣主來這兒時除了輛馬車，身邊就帶了個下人，當時這兒都荒著呢，只有一個四面漏風的破屋子，這房子都是後來修建起來的，憑他一人之力慢慢地一點點地發展出現在的模樣，如今在村裡不僅有這座園子，還有旁邊的一座山頭，縣主真是不容易啊，也非常厲害。」霍珈跟身邊的人感慨道。

　　「像縣主赤手空拳發展出這麼多產業，也是少有，」身邊的嬤嬤也聽了不少話，說：「原來在京城還不知道，這裡村裡的不算，外面就已經開了三家酒館了，一家在這附近鎮上，一家在縣城裡，聽說在鄰縣也剛剛開了一家，村裡人還說那縣城就是原來縣主待過的地方。」

　　霍珈一聽更感興趣：「是不是就是他那對黑心的父親後爹待的地方？」又幸災樂禍，「幸好那家人都不在了，否則縣主將酒館開到他們家門口，都不知道他們什麼感想。」

　　「能有什麼感想，縣主如今的身份又豈是那樣的人家能碰得了的，再說縣主這樣的性子也不可能讓那家人繼續留下來的，現在還不知是死是活呢。」他們這些習武出身的人都是恩怨分明殺伐果斷的，並不覺得縣主的出手行事狠辣，反而覺得很對胃口。

　　「對了，」看少爺托著下巴不知在想什麼，嬤嬤又說：「我看郭副統領人就不錯，少爺真的不考慮一下？郭副統領看上去並不介意少爺嫁過人的，我打聽過郭副統領的經歷，倒是和咱府上的老太爺很相似，這樣的人並不會太看重規矩，以後相處起來也容易。」

　　他們這些下人也操心主子的終身大事，所以一路上仔細觀察了這位郭副統領，雖說長相粗魯了點，可過日子又不是要看外表的，皮相再好又有什麼用，之前那肖二公子還夠說明問題？要他們說，還是這樣看著憨厚老實的人踏實可靠。

　　郭亮可不知道別人給他按了個「憨厚老實」的形象。

　　霍珈回過神眨眨眼：「郭副統領人的確不錯，不過你家少爺我剛和離完才多久？沒想那麼快嫁人，一切還是等我外面轉過一圈回京城的時候再說吧。」

　　嬤嬤聽了這話也鬆了口氣，少爺能鬆口就好，可見少爺也不是不中意郭副統領，只是腦子一時之間沒轉過彎來。

　　第二日一早，楊文成與常生就趕回來了，他們昨日就在縣裡得到消息，只是那時再趕回來恐怕要走夜路，才沒著急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