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覲見
跟在郭小將身後的人要將突然闖出來的人叉出去,可平時威嚴得緊的郭小將,竟當著他們的面忙不迭在跳下馬,屁填填地跑了過去,一副殷勤的模樣讓人看得眼瞎。
「顧小公子,你怎麼來京城了?來了也不先跟我老郭說一聲,也好讓我去接你啊。對了,顧小公子,你是來找將軍的吧,你放心,我跟肖恒絕對把將軍捍得嚴嚴實實的,不會被那不長眼的給叼了去的。」郭亮當街拍胸脯豪氣地說。
顧晨黑線,想找塊泥巴將他的嘴巴給堵上,惱道:「廢話什麼,我是有事過來一趟,還不趕緊前面帶路?」
「哎,哎,」郭亮趕緊牽過顧晨手裡的馬,一轉身,又變成威嚴的巡城司副統領大人了,對等候他的一眾下屬揮手說:「繼續巡邏,都把招子放亮點,不得漏過任何可疑之人!」
「是,大人!」整齊劃一的聲音,但眼角餘光紛紛投向讓他們大人如此……不忍目睹的少年,副統領和這哥兒究竟是什麼關係?他們可是知道,副統領還打著光棍呢,衝這諂媚討好的勁,非常值得懷疑。
不過小哥兒也挺囂張的啊,當街就指派起副統領,唉,不過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們操那個勞什子閒心幹什麼。
待他們走後,路旁的老百姓才誇張地抹汗說:「嚇死我了,還以為這小公子要被抓去了呢,原來是認識的啊。」
「我知道這位郭大人,原來是跟著英武侯在邊關打仗的一員小將,聽說這次也立了大功都做上巡城司的副統領了,雖說這位郭大人行武的出身並不高,可奈不住人家自己有能耐又跟對了人,現在也成了京城裡不少達官貴人眼中的熱門哥婿了。」
「衝剛剛那熱乎勁,恐怕他們都白想了,哈哈……」
興奮地給顧晨領路的郭亮絲毫少在自己的行為讓人誤解了,要是聽到後面那番話,他肯定會跑過去死死捂住那些人的嘴巴,要是給將軍,不對,是侯爺知道,他還想不想活了?
「顧小公子,你真的不是來找侯爺的?咱侯爺可一直掛記著小公子呢。」郭亮無時無刻不在為駱晉源說好話。
顧晨無奈了,背著雙手翻了個白眼說:「就他掛記著我,你跟肖恒住宿我的院子吃的飯菜喝我的酒,就沒掛念一二?早知如此……」
郭亮嚇得拼命擺手,他跟肖恒敢掛念這位老人家?
眼睛在四周咕嚕轉了一眼,回頭求饒道:「顧小公子,饒了我吧,肖恒我不知道,可我還想活著娶夫郎給我生個大兒子呢。」
「哈哈……」顧晨笑得差點岔氣,伸手拍拍郭亮的手臂說,「行了,放過你了,不過此次我來真是有事的,是你家侯爺把我叫過來的,你趕緊找個人通知他一聲,就說我顧晨到了。對了,叫他讓給我送信的人留心一下,過幾日顧東也會過來,到時有勞你多多照顧一下了,這滿京城我也認不得幾個人。」
「好說,好說。」郭亮一聽心落回原位,心裡對顧晨的來意有了幾分猜測,不過幾個月不見,顧小公子依舊這麼地爽利,沒有丁點其他哥兒的嬌揉造作,讓人看了就是舒心,可自己找夫郎也越發難了,怎辦?
給顧晨安排什麼住處都讓郭亮糾結了一番,他跟肖恒都是大老粗總不能將人帶回去,也不能直接帶去英武侯府,現在京城裡誰都盯著侯爺,顧晨一去就會曝光,而且顧晨性子再怎麼爽氣也改變不了他是哥兒的身份,住進去於他的名聲有礙,最後還是問了顧晨,才定下了住客棧的決定。
郭亮將顧晨送進了一家客棧要了單獨的小院,又親自囑咐掌櫃將他送來的客人招待好了,被他一通嚇唬,掌櫃將住進來的顧晨當祖宗伺候那也是心甘情願,看顧晨滿意地住下了他才騎了馬匆匆離去,通知侯爺。
比顧晨早了一日一夜往京城趕的暗衛,也才到了京城沒多久,將帶回來的藥交給陛下並將前去平陽村的情形說明,這才沒多久,駱晉源就接到消息,顧晨進京了。
暗衛有些傻眼,他一路上幾乎不停歇的趕路,都跑死了兩匹馬,這才趕回來,落在他後面的顧公子居然這麼快就到了?不會全程用輕功趕路的吧。
於是,剛在客棧住下沒多久的顧晨,又被幾個來頭看著不小的人請走了,為首之人掐著嗓子,很容易就聽得出是皇城裡面的內侍,掌櫃的驚得屁滾尿流,難怪之前郭大人再三叮囑招待好了,原來住進來的主身份真的不一般。
顧晨只換了身乾淨清爽的袍子,就隨前來接他的內侍走了。
這名內侍是總領太監左安的徒弟,事先被叮囑過,所以對顧晨沒有任何小瞧的神色,態度很恭敬,一路上為顧晨講了些進宮的禮儀要領,不過顧晨身份特殊,只要不出大的差錯,陛下也不可能追究。
對於這些規矩,顧晨聽得頭大,心說還不如趁夜摸黑進去,給皇帝老兒看過後再離宮,人不知鬼不覺的豈不是更好,哪料到皇帝老兒這麼心急,連等天黑的功夫都容不了。
這番舉動就讓他誤以為,哪怕是身為皇帝,整個大周朝最有權勢的人,也是怕死得很,是想早點見到他想知道他能不能醫治吧。
心裡是這樣想的,面上顧晨也沒有左顧右盼,目不斜視地跟著內侍經過一道門又一道門。
「咦?」不遠處傳來一個驚呼聲,心動了領路的內侍,見了那邊來人趕緊行禮:「見過六皇子殿下。」
顧晨這才抬起頭看過去,眼睛瞇了瞇,對面的六皇子已經收斂了臉上的驚色,似隨意地打量跟著內侍的顧晨,身為皇子哪一個不是演戲的高手。
「草民見過六皇子。」顧晨不得不跟隨著內侍也行了個禮,只當作不認得六皇子,宮中眼線多得很,要如何向別人解釋他與六皇子是相識的。
「你是父皇身邊的人,怎會帶了個陌生人進宮?」六皇子摸著下巴問內侍,眼角餘光卻在顧晨身上掃了又掃,換個場合肯定跳過去搖晃顧晨的雙肩先歡喜一把,沒想到平陽村一別,居然會在皇宮內再碰上顧晨,這實在太驚喜了。
他不像別的皇子,成年的都領了差事,不成年的還需在宮中學習,他就一個閒人,如今父皇身體不好,所以日日進宮請安,哪怕連他也見不到佑德帝的面,但風雨無阻。
他剛剛給父皇在門外請了安,又去爹親那邊說了會兒說,正要出宮。
「回六皇子的話,正是陛下想要見見這位顧公子。」
「那你們快去吧,別讓父皇等急了,顧公子是吧,本殿稍後可有榮幸領你逛逛京城?」
裝!顧晨心裡翻個白眼,面上恭敬道:「不敢當,容草民告退。」轉身隨內侍走了。
六皇子身邊的人馬上就替他們主子不平了,看這人沒會很規矩就知道不是什麼大戶人家的公子,居然連六皇子都不放在眼裡,六皇子用扇子一個個的腦袋敲過去,教訓顧晨?!
開什麼玩笑!駱晉源那廝還不得把他給撕了,皇子也沒用,沒看現在那廝比老子的親兒子還得寵!
六皇子大搖大擺地出宮,鑽進馬車裡後知後覺地想,這回他老子的病恐怕不是被氣病了這麼簡單,他跟那些盼著老子早死好早日上位的傢伙不一樣,就盼著老皇帝再活得長久一些,嗯,到最後再封他一個逍遙的王爺就更好了。
因顧晨這個陌生面孔的突然進宮,讓宮內宮外都好一陣人仰馬翻,不怪一些人驚慌,誰不知佑德帝年輕的時候也是位風流的主,否則如今的尚君是從何而來的?不就是他微服出巡的時候在民間看中帶回宮的,雖說現在年紀大了些,但後宮內也從不缺乏那顏色鮮嫩的小主。
後宮之主后君也收到了消息,他正在修剪一盆盆栽,聽侍人回稟後也沒有停下動作,直到滿意了才放下剪刀說:「陛下想要見什麼人同是本宮能夠干涉的?本宮殿內誰再胡亂猜測,給本宮打出去!」
「是,主子。」
后君淨了手接過宮侍遞來的帕子擦手,皇帝身體的真實情況這後宮之中也只有他一清二楚,這麼些年,他也終於為他的皇兒報了仇,當初他的皇兒也是不明不白地去的,他早心若死灰,等了這麼些年才知道兇手是誰,他不是一個好爹親。
宮裡的那位早被他命人折磨得不成人形,反正陛下不會干預,宮外的那位,哪怕他是陛下的親兒子,可衝著他次對陛下下的狠手,陛下也容不了他了。
只是,這位年紀輕輕的小哥兒真有能耐救得了陛下?后君心裡也泛起了一絲好奇,起了見一見的心思,不過不急,且看陛下的情形如何。
顧晨隨內侍到時候寢宮外止步,等著傳話召見。
整齊肅穆手按刀柄的宮中侍衛,配以這皇宮莊嚴的氛圍,更顯得威風凜凜,透出一股肅殺之氣,如若是膽子小一些的哥兒,看到這等場面非但不能保持平靜,連腿都會發軟打顫。
顧晨卻低垂著腦袋,彷彿在研究地面石塊上面的紋理,將四周的侍衛當成了木頭樁子。
如果沒有經歷過末世,也許他也不能會保持一顆平常心,只是如今再大的場面能比得上末世短短時間內的翻天覆地的劇變嗎?
卻沒讓他站多長時間,鏗鏘有力的腳步聲從殿內傳來,帶著熟悉的感覺,顧晨微抬眼用餘光一掃,身著武官服的駱晉源出現在他的視線中,腳步聲似有些急促,眼中也似有亮光閃過。
顧晨這才抬起頭光明正大的看過去,他的這副姿態讓大步走來的駱晉源腳下微不可見地頓了一頓,臉上的表情似乎更加僵硬了。
「你來了。」走到跟前的駱晉源乾巴巴地說,又意識到此時不是敘舊說話的時候,面容一整說,「陛下召見,請隨我進來。」
「好,初來京城不懂規矩,還請英武侯見諒。」顧晨不倫不類地抱了抱拳說,提腳跟在他身側。
駱晉源的面容再次僵硬,就連守在外面的侍衛都詫異地用餘光掃了掃顧晨。
駱晉源覺得顧晨是生氣他的行為才故意說出這番讓他難受的話,可他又無從辯解,本就是他該受的。
忍不住側過臉打量幾月未見的晨哥兒,又長高了不少,這一路趕得不輕鬆,彷彿都有些憔悴了,壓低聲音用只容兩人聽得到的聲音說:「不管如何,我都會護著你的安危。」
顧晨微微揚頭看向這個因身上正式的武官服突顯得更加英武迫人的男人,眼中的神情再認真不過,沒說什麼,只是微微一笑,這人也是身不由己,至於自己的安危,他還是習慣由自己來擔著,並沒有交與旁人的習慣。
看到顧晨的神情,駱晉源的眼神黯了黯,他總說要護著晨哥兒,但……似乎讓晨哥兒失望了。
幾位年經一大把鬍鬚都花白的御醫留在屏風外面,知道配製出讓他們都心服口服的藥丸的大夫就在外面,都等著一觀其真容,可真當駱晉源領著一人走進赤時,這幾人卻驚得眼珠子掉了一地,等到兩人一前一後走了進去,才有人用不可思議的聲音說:「竟然這樣年輕?!」
「他真的能救治陛下吧?」他們幾人沒日沒夜地研究那毒物和解藥,至今還未能成功,讓他們知道自己輸在一個比自家孫子還年幼的少年手中,真是……慚愧得無地自容。
「也許只是那藥丸湊巧有奇效吧。」有一人說,便是他們這些御醫,祖上了多有一些奇妙方子一代代傳下來,每個人也各有自己擅長的領域,如果拿不出帝的本事,那就不值得讓他們佩服了。
「可英武侯爺的傷和毒怎麼說?」人家都將讓他們束手無策的英武侯爺臉上的傷完全醫好了,還不足以說明是真有些本事,而不是靠祖上傳下來的藥方混飯,之前說出那話的人也不響了。
「且看著吧,能醫好陛下對我們來說也是好事。」倘若陛下不幸,他們這幾位替陛下診治的御醫也甭想有命活下來了,這下所有人都不響了,心情變得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