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那事
俞晨對承恩公府只是隨口提了一句,顯然對他們的來意並不放在心上,而后君派來的嬤嬤也不想用這些糟心事汙了縣主的耳朵。
早在這門親事定下來時,后君就跟嬤嬤提過自己的擔憂,在他看來英武侯的確是放眼滿京城最適合縣主的哥婿人選,但是縣主孕痣的顏色也讓后君擔心。
雖說無數年來已經證實,並非孕痣顏色淺淡就代表生育能力低下,也有那被斷定無法孕育孩子的夫郎,出人意料地生下了嬰孩,也有那被夫家嫌棄的哥兒,轉身改嫁旁人,來年就生了一個大胖小子,但長期以來,大家形成的認識便是如此。
后君說:「現在瞧著英武侯對晨哥兒十分上心,可要是過去幾年晨哥兒都不能懷上他們的孩子的話,英武侯就算感情不變又會不會因為子嗣的原因而納小?晨哥兒那性子可不像是會妥協的人。」
現在瞧著一切都好,可沒一個漢子會不關心子嗣傳承問題,他就怕這小倆口最後因為這件事而鬧崩了。
嬤嬤遲疑道:「……不會吧,主子忘了縣主本身就是會醫的,只要能生,肯定會生得出來的。」
后君也希望如此,在俞晨成新前進宮幾趟,后君明裡暗裡提醒他要調理好自己的身體,還想將自己身邊的嬤嬤派到他身邊,俞晨當時聽了根本沒入心,開玩笑,他一個木系異能者還需要調理身體?一再地強調自己的身體非常好。
這又不是魂魄初進入這個身體的時候,木系異能早與這個身體融為一體不分彼此了,他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得到了木氣的滋養,隨著異能等級的提高,身體各方面的素質也會進一步提升。
后君沒有直接說出生孩子的事,是想著俞晨還沒成親,說了可能會害臊,想著還是等著成親後再來與他分說清楚,讓他別以為成了親就可以萬事足矣,殊不知對於哥兒來說,越是成親過後越需要警惕,尤其是英武侯所處的位置以及他如今的相貌,正君的位置沒辦法下手了,但側君小侍同樣招人眼,正因為俞晨的出現,才讓人發現,原來駱晉源這個冷面煞神也會動情,也許這樣的人會讓人更加覺得有挑戰性。
后君有這樣的擔憂,而承恩公府的老主君也同樣打起了主意。
眼下他們和后君之間的關係簡直惡劣到了極點,后君根本不顧及往日的情分撕破了臉面,而後他們在京城所得到的禮遇明顯不及從前,承恩公府這塊招牌,似乎並沒有以前那般好用了,這讓承恩公與他主君開始有了危機意識。
他們雖然沒有看清不是后君需要依靠承恩公府而是承恩公府需要依靠后君這層關係,但也意識到,與后君關係惡劣,於他們並無益處,如今后君還活著,京城不少勳貴與宗室還看重后君的面子,所以才不會對承恩公府落井下石。
這樣的認知讓他們心中極為不滿,他們可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錯的是后君,若沒有承恩公府,后君又如何能成為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后君,結果就為了個來歷不明的哥兒如此打承恩公府的臉面!
承恩公沒見這俞晨,所有的話都是從他夫郎口中得知:「你說縣主孕痣淺淡,於生育不利?」
「極是,若非靠著后君得了個縣主的頭銜,你瞧著京城這些權貴人家,有幾個願意娶他進門的,沒有教養不說,還下不了蛋,也就后君挑中了英武侯這個同樣沒有家庭忤逆不孝的東西。」
老主君對英武侯也極不看中,而且在他看來,手握重權的武將最後又能落到一個什麼樣的善終,還不是會被陛下和下任皇帝猜忌,最後可能連身家性命都不保。
眼下有多風光,日後就有多落魄。
承恩公沒將夫郎這話聽進去,兩人看問題的角度不同,他看中英武侯現在權勢,以及縣主與后君這條線,他是漢子,自以為瞭解漢子的心態,有哪個人不關注自己的後代與香火的,斷子絕孫那可是最惡毒的詛咒,便說:「你在旁支裡挑挑看,有沒有那種身份不高好拿捏,但顏色好孕痣顏色又亮的哥兒,提早準備著。」
「你這是……準備了送進英武侯府的?想讓他生下孩子幫縣主固寵?」老主君轉眼就想通了承恩公的心思。
「不錯,也許到時后君看在我們一心為縣主著想的份上,會緩和與我們府裡的關係,可惜,后君這麼多年對宮裡的公主和我們府裡的小輩沒一個另眼相看的,偏偏看中了縣主,后君年紀也不小了,聽說縣主生得像當年的二殿下,想必后君是將縣主當成自己的兒孫來看待了吧,所以以後別再說什麼有沒有教養的話。還有管管老二,這次禍事還不是他招來的,我看他是鬼迷了心竅,才會任由旁人說什麼就是什麼,你也別什麼都聽他胡說八道,將來連累得整個府裡都栽進去,你後悔都晚了!」
承恩公又哪裡想得到后君會有後來這般大的造化,否則早年就不會因為父親的態度而疏離后君與後爹,想起往事心裡又不免暗暗埋怨父親當年做的事連累了他。
老主君低眉順眼地應了下來,他可不會認為老二有什麼錯,老二將人帶回來還不是為了府裡,哪裡想得到別人會撒這樣大的謊,老二就是太過天真容易被人利用了,他不看護著點行嗎?
至於挑人幫縣主固寵,老主君心裡暗生一計,明著是固寵,但等縣主將來靠山沒了,哼,還不是由他說了算,之前縣主這個沒教養的跟后君如何打他的臉面,他會一一還回去!
他會好好挑選這個人選,他知道如何讓縣主看著人面上高興著心裡卻在滴著血。
所以在英武侯府前去俞府催妝這一日,老主君沒出面,卻讓世子主君孫氏前去幫忙,他以為承恩公府都擺低了身姿,又當著京城眾多權貴的面,縣主總不能不給承恩公面子,否則被人指責的就只是不會做人的縣主了。
而且,他讓孫氏將他挑出的人選也帶了去,跟孫氏說是讓他帶族人去開開眼,瞧瞧縣主的富貴。
孫氏雖然心中懷疑,但老主君沒實話,他一個兒嬤也不能逼著老主君承認,只得帶著人出門,路上又仔細叮囑那人如今縣主有多受陛下與后君看重,讓他處處小心行事,不可給承恩公府招禍。
那人倒是一副柔順乖巧的模樣,孫氏瞧著也不像是會生事的人,只得按下心中的懷疑。
豈料他們這一行連門都還沒進,連縣主的面都沒有見到,就被后君身邊的嬤嬤給攔下了,直言縣主與承恩公府毫無瓜葛,讓承恩公府不必上門攀親,而且用的是后君的名義,當場讓孫氏鬧得個沒臉,不得不帶著人灰溜溜地又回去了。
嬤嬤也是當年從梅府裡出來的,對府裡有些什麼人一清二楚,當看到跟著孫氏一起出現的陌生哥兒時,對於他們這些人精來說,腦子裡轉上幾圈就瞧出孫氏和承恩公府打的主意了,心裡不以為然了嗤笑一聲,決定回宮後跟后君好好說道。
換了旁人家,也許會真因為子嗣的問題被承恩公府掐著命門,可他們算計的二人是什麼人?可不正是他們眼中「沒教養」和「忤逆不孝」的人嗎,既然都如此了,又怎會將旁人都會恪守的那一套準則套到自己身上。
否則后君也不會說滿京城裡也只有英武侯這人最適合俞晨了,還不是看清了俞晨的性格,就算俞晨自己可能生不出,后君擔心的也只是兩人會因此事鬧崩。
俞晨試了試姜嬤嬤帶過來的常生做的鞋,他仍在長身體的階段,之前的鞋都有些小孩子,現在穿的是侯府針線房裡的人做的,不知為何就是覺得沒有以前的鞋穿得舒服,這次生哥兒做的鞋居然意外地合腳。
「那個傻孩子,繡自己嫁妝的時候還想著幫你做鞋,我還擔心不合腳,沒想到生哥兒也考慮到了,不過生哥兒做的鞋穿著就是好。」姜嬤嬤看著晨哥兒露出的滿意神色笑道。
俞晨在屋裡走了幾圈,也不脫了,就這樣穿上,問:「生哥兒和楊文成的成親日子定下了嗎?」
「定了,日子選在秋忙之後,正好莊戶人家都閑了下來,有時間操辦喜事。」姜嬤嬤覺得晨哥兒有一點就是好,不論身處的環境如何變,他這人的眉宇之間卻無大的變化,並沒被京城這座繁華喧囂的城池影響,也沒被皇宮的富貴迷花了眼,仍舊保持著本心,「對了,夏家的事情進展如何了?你也不用顧忌著我不說,我如今還有什麼放不開的呢。」
俞晨停下,看姜嬤嬤面上並無以前的鬱結之色,於是說:「夏長塵面臨眾叛親離的局面,族人將責任都推到他這個家主身上,所以他目前已被收監,尚亦瀾安排的人選擇他,可以用銀子來開路,銀子不夠可以用茶莊抵押,因為夏長塵跟族裡人反目成仇了,所以他已經將其中兩座茶莊抵押了出去,現在一座被尚亦瀾送到了我手裡。」
姜嬤嬤長長嘆了口氣,他也知道,對於晨哥兒如今的身份來說,要推倒夏家輕而易舉,尤其是茶酒的事情讓夏家陷入被動的局面之後,不過那裡是他傷心之地,他再無留戀之意,說:「等你婚後抽出一個時間,陪我去雲觀寺走走吧,我給大和尚去上柱香。」
他的悲劇雖因茶酒而起,可若讓他將責任推到大和尚的傳授之恩上,那就是豬狗不如的東西了,大和尚永遠是他敬重之人,教會了他許多東西。
「好的。」
姜嬤嬤複又糾結地看了俞晨好一會兒,正當俞晨摸不著頭腦要問他在想什麼的時候,姜嬤嬤說:「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明日還要早起忙碌一整天。」
「好吧,我送你回房。」
「不必,讓小白送我回去。」
姜嬤嬤出了門,看到對面走來的后君身邊的嬤嬤,扯開一抹笑說:「我沒說,還是嬤嬤你來吧。」
嬤嬤噎了一下,他懷裡倒是揣了準備好的東西:「要不直接給縣主看看,按照上面畫的辦就行了。」
姜嬤嬤忍不住笑:「你們宮裡的人應該更懂得怎麼說才是,怎麼現在為難了?
嬤嬤很想不雅地翻個白眼,任誰對著縣主那淡定的神情,都沒辦法開口說那檔子事,恰在這時,俞晨走了出來,問:「你們這是要說什麼?」兩個都上了年紀的嬤嬤不禁面面相覷,又啞然失笑,還是姜嬤嬤瞭解俞晨,乾脆一把搶過嬤嬤懷裡的匣子,轉身往俞晨手裡一塞,說:「你自己晚上好好看看,明日要怎麼洞房,別鬧出個大笑話就行。」俞晨頓時汗顏,兩位嬤嬤糾結的事就更婚前教育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