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發現
天還沒亮,駱晉源翻身坐起,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自己的右膝蓋上,面無表情鬼使神差地卷褲管,默默地看著上面那道扭扭歪歪的疤痕,與以前相比,這道疤痕的顏色尚還新鮮,但明顯的淡了不少。
醒來後他聽郭亮這個大嘴巴說道顧小公子是如何俐落地剪開他的褲管,又是如何穿針引線將他膝蓋上的皮肉當成破布一樣縫補,駱晉源的耳根可疑地紅了一下。
看著看著不由出神,一旦將一人放進心裡,即使連他身上的缺點也會變成優點,這扭曲的針腳在他眼中變得莫名可愛,甚至能想像出主人在下針的時候是何表情。
思維發散發出,常在邊關面對的生死無數,有許多傷殘是在來不及救治的情形下丟了性命的,在顧小公子給自己治腿傷的過程中,他發現兩樣對於邊關將士有大作用的東西,一個是可以消毒的烈酒,不少傷兵是在缺醫少藥的情況下傷口感染化膿,生生地拖死,聽顧小公子的意思這烈酒可以減少這類情況,另一個就是縫補術,將傷口裡面的汙物清洗乾淨後,再一層層地用針線縫補好,不僅可以加快傷口的癒合,而且可以減少內裡再次感染的機率。
僅僅這兩項,足可以極大地提升邊關受傷將士的存活率,駱晉源默默地想,不知顧小公子會在什麼情形下才同意將這兩樣交給他,想到邊關的將士,越發堅定想要得到的決心,不管小公子提出怎樣的要求,他都會竭盡全力地滿足。
「將軍。」肖恒也醒了,順便拍打身邊的郭亮將他叫醒。
駱晉源不著痕跡地放下褲管,向他看了一眼,起身下炕,他們要趁村人都沒出門的時候悄悄離開村子,再到與顧東約定的地點碰頭。
將塗抹在臉上的藥膏清洗乾淨,郭亮看到後將一雙牛眼瞪得溜圓,嘴巴也張得老大,眼看著就要鬼叫出聲,駱晉源一個能凍死人的眼神丟過去,將他要出喉嚨的怪叫聲咽回去,差點咬傷自己的舌頭。
郭亮不死心地抓來肖恒,壓低聲音指著駱晉源的臉說:「你看將軍的臉,這黑燈瞎火的幾乎都看不出原來的疤了,顧小公子神了,那些藥膏可都是他配的。」說著還神往道,「你說等我們回去時,跟顧小公子討幾盒這種膏藥送人,肯定能讓人另眼相看以身相許吧。」
聽到「以身相許」四個字,駱晉源擦臉的動作可疑地僵了一下,耳朵根再次泛紅。
肖恒白了他一眼:「得了吧,沒聽顧小公子說,這膏藥得來不易,要是顧小公子知道你這樣的目的,肯定得把你扔出去。」
郭亮無趣地收回小心思,想也知道如此奇效的膏藥,肯定不易得,顧小公子貌似也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人,雖不覺得他能將自己扔得出去,但身為漢子欺負一個哥兒未免有失顏面。
點起油燈,肖恒走過去仔細瞧了瞧,也異常吃驚,讓御醫都判斷只能減輕症狀卻做不到完全復原的疤痕,竟然只剩下一條粉色的影子,因新生出的肌膚比較嫩,才顯出與周圍的蜜色肌膚不同,僅憑外表就可以判斷,用不了多長時間,面上完不出原來有條醜陋的疤痕了。
駱晉源拿出之前準備的脂膏,不習慣被人盯著打量,擰眉冷聲道:「幫我塗上。」
要不是沒有鏡子,他也不用麻煩別人,自己臉上的情況,不用照鏡子他也可覺出個大概,因為這幾日傷口四周一直處於暖融融的酥癢中,用手一摸,原來凹凸不平的疤痕也變得非常平整。
「是,將軍。」肖恒連忙收回目光,專注地用藥膏遮掩那片新生的肌膚,這脂膏,是姜嬤嬤用顧小公子提供的材料調配的,將脂膏塗抹均勻後,不仔細盯著分辨,根本看不出有什麼區別。
郭亮又一人在那裡發傻勁,瞧將軍現在這模樣,回到京城裡還不得讓那些未婚的哥兒哭著喊著嫁進將軍府,唉,明明他也這麼有男子氣概,為啥就沒有哥兒看中他呢?
肖恒也愣了一下,然後連忙移開目光,將軍臉上的五官原本就如刀削一般硬朗分明,不過原本因疤痕太過嚇人,讓人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第二眼,而現在恢復了容貌的將軍,比記憶中尚未受傷時更加出色了。
回到京城後必定會引發一陣熱潮。
「出發。」
「哦……好,好的。」郭亮反應慢一拍。
駱晉源跨出房門回頭望了一眼,再回來後他就沒有資格住入內院了,他也不可能讓顧晨擔上任何有礙的名聲。
再轉頭望了一眼正房東邊視窗下的位置,那裡有一個黑蛇狀的陰影,駱晉源的眼中幾乎波動,向通向外院的大門走去。
在能出來走動的時候,只第二次他就覺出視窗下那株奇怪藤蔓的異狀,作為領軍打仗的將軍,觀察力不可謂不高人一等,在戰場上稍有差池就可能導致格局的轉變,因此第二次他就發覺這藤蔓紮根的位置發生了變動,當時瞳孔微微一縮,之所以會留心這株藤蔓,因為他發現它與晨習慣使用的那根綠鞭多有相似。
如此幾次後,他已基本能肯定,這茱活的藤蔓,就是顧晨的武器,難怪在見顧晨使鞭子的時候,他就覺得那鞭子異常的靈動,像是活物一般,沒想到無意中就猜中了真相。
雖然真相是如此地詭異,但對於駱晉源來說也不是不可接受,因為在南蠻的那段時間,他接觸了不少中原和邊關所沒有的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有各種毒物,還有能吃人的植物。
想來……那綠藤也是屬於一株極為特殊的植物吧,而顧晨恰巧能夠操控它。
天下廳能異士多的是,有的人能控蛇驅蟲,為什麼就不能的操控這類奇特的植物呢。
駱晉源的態度淡定得連最為熟悉他的肖恒都沒有發覺異常。
顧晨也已醒來,聽見廂房的動作並沒有出來,而是在修煉駱晉源教給他的內功心法。
冬日因為木氣的沉寂和晉級難度的提升,他的進展越來越慢了,而第一次試著修煉內功心法時,他心中就只剩下一個念頭,這筆交易太划算了。
顧晨與旁人不同,別人修煉內功需要慢慢地打通體內的經脈,或者有高人用自己的內力幫助打通亦可,但顧晨無需這樣的步驟,異能在這具身體內覺醒後,木系異能就在為斷地改造身體,將體內的雜質排除出去,其中包括堵塞在經脈中的雜質,當異能能進入二級後,他的經脈基本已經慣通。
當他告訴駱晉源第一次修煉的感覺時,後者直直地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默默地移開目光。
駱晉源心裡的想法是,難怪這人沒有內力也擁有這般高的武力值,果然是天生異稟,讓旁的辛苦多年也修煉不出丁點內力的人,要各種羡慕妒忌恨了。
別人需要從體內產生內勁,可顧晨卻是直接吸收外面的木氣來化為內勁,在體內經脈中流轉,按內功心法流轉一個周天后,內勁歸入的方位並非武者的丹田位置,而是流入他腦海內的晶核中。
異能者與異獸喪屍一樣,覺醒後也會在腦子裡形成一顆晶核,成為全身力量的核心,一旦晶核被摧毀,異能者便失去了根源,成為一個身體素質只是稍高的普通人。
當第一道由木氣化為的內勁衝進晶核中時,顧晨像是喝了一大杯甘甜的泉水,渾身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舒爽,那道內勁雖然量並不比原來吸收時來得足,但貴在精純,利用內功心法在體內流轉時像是經過了淬煉一般,化為最精純的能量匯入晶核中,如此一來修煉的效率大大提升。
這麼一道精純能量的補充,抵得上原來幾個時辰木氣的吸收,這讓顧晨怎能不喜,也因此投桃報李,毫不吝嗇在給駱晉源調配的藥膏中直接用上了幾株用木氣催發出來的藥材,並截留了些木氣留下來,藥膏修復肌膚去疤的效果自然更好。
三人出園子,回頭看了眼隱在黑暗中的地方,隨即轉身離開。
顧東在園子門口目送他們離開,看不見人影后才關上園子大門,身邊還有一黑一白跟著,他可不敢像少爺一樣用腳踢,還得像大爺一樣好好伺候著,這兩隻傢伙對他可不會客氣的。
徐家,徐富貴破天荒地早早爬起來了,他身上的傷看上去挺慘,其實都是表面傷,並沒真正傷筋動骨,只是打小在平陽村一向橫慣了,從沒有混得這麼慘過,讓他如何忍得下這口氣。
身上雖有些酸疼,臉上青一塊腫一塊的看著可怕,可遠沒到爬不起來的程度。
徐父聽到動靜披上衣服走出來:「富貴,你不在床上好好躺著起來幹什麼?」他雖然心疼兒子挨打,畢竟疼了這麼些年,可昨晚的事情下來也知道那個園子的主僕二人都不是好性,聽到報官他就怕了。
「阿父,你別管,我去趟鎮上,有事。」徐富貴語氣有些衝,「快幫我攤幾張餅,我拿在路上吃。」
自己夫郎捨不得使喚,就使喚上自家親父了,而且使喚得理所當然。
徐父嘆了口氣向廚房走去,仍不放心地叮囑:「暫時不要去管那園子的事了,你阿爹一晚上也沒睡好。」
「知道了知道了,快點,我急著趕路呢。」徐富貴口氣越發不耐。
徐父搖了搖頭,只得自己盯著點,在他看來,村裡有自己一眼不錯地盯著,總不會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