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深淵脈搏

　　初火已熄。

　　人類有著何種程度的欲望和執念，遊魂理應是清楚的。但是遊魂萬萬沒有想到如今的人類會如此的愚蠢與愚昧，居然會奢求永生與不老不死。

　　永生與不老不死，何等虛妄的概念。就連當初的古龍也被葛溫王所殺，白龍希斯亦在追求中瘋狂。不論古今王者亦或者無火之餘灰，永生不死永遠是一種奢望。

　　不死人這等詛咒的產物更是如此。身軀出現空洞之後人性就會從中不斷流逝，精神和記憶也會不斷的喪失。除了心志堅毅的無以復加者外，任何人都將在永恆之中逐漸腐朽。

　　而很遺憾的，身為一名不朽者，遊魂不覺得這裡有誰能夠跟自己的意識相媲美。

　　這不是自傲或者輕蔑，只是單純的事實。

　　「你們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嗎？」

　　看著那周圍侍立著一圈紅眼艦娘，慢條斯理的切著牛排的光頭，遊魂搖了搖頭，覺得這些人可能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不死者的詛咒並非是你所想像的那樣沒有代價。你們與深淵結盟，尋求不死之身，完全可以理解。但是我給你們最後一個機會，說出祭壇所在地，我將給予你們榮耀的死亡。」

　　「哦？不死者的代價？只要是意志堅定的話就沒有問題了不是嗎？我只要一直在尋求永生不死，那麼我就能與世長存。這種詛咒有什麼可怕的？至於您的想法，很抱歉，您身為深淵之王，恐怕還很樂於見到這種事吧？」

　　「我不想重複一遍，凡人。為了你的靈魂著想，放棄抵抗吧，我將給予你榮耀的死亡。」

　　「那我要說不呢？您能殺了不死之身的我嗎？」

　　「……」

　　愚昧者不可救。

　　對於敵人，遊魂並不會多說半個字。

　　看著那張自鳴得意的面孔，古代英雄心中毫無波動，只是微微的伸出了手掌。

　　滿是火焰紋路的鋼鐵手掌上逐漸流淌萃汲起來一層層扭曲的空氣，一股灼熱而焦躁的味道瞬間瀰漫在整個房間之中。

　　但是那些人並沒有任何恐懼，反而是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饒有興趣的看著那逐漸燃燒起來的桌椅和房間，似乎絲毫不在意這種恐怖的威勢。

　　「哦，不愧是古代的英雄，這種恐怖的力量真是如同古代神話復甦一樣。」

　　坐在首座的光頭拍了拍手掌表示讚許，臉上露出了些許微笑：

　　「不過這裡可有著數千無辜的男女老少，殺了沒問題嗎？」

　　「……？」

　　面對那一臉勝券在握的光頭佬，遊魂愣了愣，覺得他腦子可能有點問題。

　　從靈魂就能夠讀取出來，這人根本不相信古代英雄能夠突然的下狠手直接燒了一棟樓的人。

　　這個人類似乎盲目的覺得，既然是英雄的話就肯定不能太濫殺無辜，尤其是這棟大樓裡面有著數千人的情況下。誠然這裡有著數十上百的深淵感染者，但是也有著上千的無辜者。然後似乎就篤定的覺得遊魂並不能出手。

　　英雄嘛，能夠傳唱至今的英雄又怎麼可能做出那麼恐怖的舉動呢？那跟種族屠殺沒有什麼區別不是嗎？既然是英雄的話就肯定會尋找兩全其美的辦法然後乖乖的暫且看著。似乎腦海裡有著這樣的固有印象。

　　真奇怪，他們這種感覺是從哪裡來的？

　　遊魂感到有些莫名。不過這也確實是省了不少時間。

　　看著那些完全沒有阻攔自己的深淵感染者們，遊魂很平靜的將力量傳遞到了大樓的每個角落，然後在腦海中為這些腦子不清楚的可憐人類送出最後的禱言。

　　『讚美太陽。』

　　在城市所有人的目光中，那座港口內最高的大廈瞬間被某種恐怖的力量渲染成了鎏金色。

　　『嘭』的一聲就像是什麼東西內爆一樣的悶響，數百米高的大廈就如同一根火炬一般燃燒起來，耀眼的火光與無數人的慘叫直沖天際，眨眼間將整片天空燒成一片赤紅。

　　而看著那變成一團火炬熊熊燃燒的大樓，某個站在附近高樓上的存在笑的完全停不下來。那一對赤紅色的眸子被連綿不絶的笑意彎成了一輪月牙，只能捂著肚子跪在地上，甚至眼角笑流出了兩滴渾濁的淚水。

　　「哈哈哈哈！！！我快不行了，哈哈哈哈哈！！！！」

　　站在某棟樓頂上的深海少女笑的滿地打滾，不斷的捶著地面。

　　「那群傻瓜人類真信我說的了啊！他們真以為英雄不會動手啊！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您的智慧幫我們剷除了最後的不確定因素。」

　　站在後方的幾個朦朧的黑影恭敬的對著那捶地狂笑的女孩彎腰鞠了一躬。

　　「那麼我們接下來的任務是什麼？要繼續按照計劃來進行嗎？還是說稍微休整一下？」

　　「按照計劃來，當然要按照計劃來。」

　　不然的話難得的景色就要浪費了。

　　看著那熊熊燃燒的大樓，深海少女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淚水，露出了兩顆小虎牙，對著身後的幾個深海做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準備獻祭吧，迎接吾父埃爾德里里的再一次降臨。」

　　「是。」

　　幾個黑影躬身行了一禮，紛紛轉身走到了樓下。

　　不用一會兒的時間，樓內就隱約傳來了人類的哭喊與慘叫。血腥味不斷的從樓內蔓延出來，甚至讓深海少女的鼻腔內也有一點甜味。

　　而操作了這一切的女孩則抱著膝蓋坐在天臺上看著那一輪明月，在旁邊火炬大樓的火光照耀下顯得無比的恬靜。唯有那赤紅色的眸子裡流轉著一絲瘋狂的色彩。

　　就像是想要擁抱整個天空一樣，深海少女緩緩的躺在了天臺上面，聆聽著從大樓內部不斷傳出來的慘叫和哭嚎聲，對著那黑色的天空緩緩的伸出了手掌，將那皎潔的月亮攬在了自己的手中。

　　看著掌心中的明月與周圍洋溢的黑暗天空，女孩露出了一個與形象不符的恬靜笑容。

　　可笑，深淵之子豈能與食人者為伍？

　　人性之後又怎能居於海洋？

　　『時間快到了……父王……殺死埃爾德里里吧……就如您當年做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