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儀式

　　這個城市已經被某種看不見的黑暗所污染了。

　　約翰遜是這樣認為的。

　　在他年紀還很幼小的時候，他的師傅就把他從孤兒院中帶了出來，撫養長大。

　　其他人都享受著科學和光明的時候，約翰遜卻被教育了這個世界的黑暗，還有那些看不見摸不到，但是卻是確實存在的東西。對於現代社會來說，他們這種人就像是幽靈一樣，躲藏在陰影之中。與整個世界格格不入。

　　但是沒有辦法，就像是有了光芒就會必然襯托出影子的存在一樣，有了光明的城市也必然會有像是約翰遜這種人。不過約翰遜看的很開，他不像是他的師傅那樣沉浸在黑暗之中無法自拔。他認為就算是黑暗中也應該為自己喜愛的城市而奮鬥。

　　就像是清道伕一樣，沒錯，就像是城市的垃圾清理工。

　　新陳代謝也需要將一些壞的東西排除，不是嗎？約翰遜是這麼想的，儘管他的師傅對此嗤之以鼻。

　　約翰遜另外一個值得自滿的地方就是他對於魔法和危機的敏感。而他的師傅也承認就是因為有著如此的才能，才把他從暗無天日的孤兒院中帶出來的。

　　在人生的二十多年裡，這種直覺拯救了他無數次。然而就在他三天前的時候，他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史無前例的龐大危機感。那危機感就是從那特立獨行的三人那邊傳過來的。

　　「其他兩人我並不知道，但是那為首的那個青年，無法遏止的血腥氣從他的每一個毛孔裡散發了出來！」

　　在伊麗莎白饒有興緻的目光中，坐在椅子上的約翰遜正氣凜然的大聲說道：

　　「我長這麼大從沒見過如此可怕的罪惡！無數的冤魂纏繞在那個人的身上向我訴說著他的殘暴與恐怖！那並非是人類所能企及的可怕惡行，那簡直是屠殺了一整個世界後才能產生的怨念！」

　　「在我看到他的一瞬間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然而當我看到了他殘留的痕跡的時候我就明白了，天色為什麼會變得陰暗下來，那毋庸置疑是因為那個人的存在！」

　　「他身上背負著至少數萬人的血債！那些冤魂的慟哭聲纏繞在他的身上，甚至將整個天空都覆蓋了！——伊麗莎白小姐你在聽嗎？」

　　「啊？哦哦，在聽在聽，你繼續說說看。」

　　我還挺有興緻的。

　　伊麗莎白坐在會客室的沙發上端起來一杯紅茶抿了一口，示意那個有些不滿的年輕人繼續。

　　事實上正如她想的那樣的，這個年輕人並非只是為了搭訕才把他拉了過來。在這看起來整潔的辦公室中，這個年輕人為伊麗莎白展現了各種，嗯，微妙的魔法。

　　就比如說為茶水加熱一下變得滾燙，然後讓食物變得鮮美可口，亦或者製造出一個跟巴掌大似的小小幻術。根據本人所說，那些大威力的魔法不能隨便在城市中使用，不然會引起災禍，不過伊麗莎白是不信的。

　　要說災禍的話，很明顯那個提督才是最大的災禍。伊麗莎白可沒有忘記那個人周圍流淌著的熔岩和天空中閃過的雷光。如果他想的話，頃刻之間把這個城市毀滅也說不定。

　　不過這個小子既然能察覺到魔法的異常，那麼肯定就會有點手段吧？至少打探消息了，提督就不會怪罪什麼了。

　　伊麗莎白抿了一口茶水，心中的小算盤打的噼啪響。

　　『喂，約翰遜，你找老子幹嘛？』

　　「哦，師傅，您終於來了！」

　　看著掛在牆壁上的視頻電話亮起來的模樣，約翰遜頓時大喜過望。

　　「我找到城市的歪曲點最近的痕跡了！這位女士肯配合我，這個城市中的怪物肯定能馬上就揪出來！但是具體的過程可能還是有些危險，師傅您來幫我看一下可以嗎？」

　　『哦，你說這個小丫頭啊。可能有危險？』

　　一身黑天鵝絨睡衣的古怪老頭瞥了一眼伊麗莎白，很快就轉向了年輕人，一臉不滿的說道：

　　『這丫頭是艦娘啊，你小子沒搞錯吧？她腦袋裡的印記你看不出來？沒事別打擾你老子我觀星，前兩天不知道哪個王八蛋設下了祭壇篡改了血月的規律，你老子我還得拯救世界呢。』

　　「可是師父，這隔著電話您什麼都看不出來吧？不能因為她很漂亮就說她是艦娘啊。而且師傅，我真的——」

　　『你知道你老子我在做什麼工作嗎？』

　　「不是在觀星塔裡看漫畫嗎？」

　　『去你媽的！你老子我在拯救世界！調整星辰軌跡，偽造符印，拖延諸多邪神的降臨，同時還要誤導那些深海的怪物，所以別煩老子！這種小事你自己能搞定！』

　　「可是那些東西不都是師傅您的假設和狂想嗎？威廉大師和議會已經說了不可能了啊？」

　　『那些個狗東西懂個屁！他們以為人類最重要的敵人是人類？放他媽的屁！那些深海早就行動了！你以為在罪人港裡面發生的是什麼？那是血祭！星辰已經變位了！神已經來了！』

　　「但是官方說是恐怖分子——」

　　『傻逼才信是恐怖分子！你家恐怖分子能炸出來熔岩坑？你沒發現月光已經偏移了嗎？葛溫德林死去的時候就是血月降臨的時候！這個時代可沒有第二個英雄！你以為現在的世界誰能完成屠殺諸神的偉業？你？我？還是威廉那個傻逼？！』

　　「師傅，你——」

　　『我說了！這種小事別來煩我！滾！』

　　『嘭』的一聲悶響，視頻電話頓時炸成了碎片。

　　看著那冒著輕煙的電話，約翰遜轉身有些尷尬的向伊麗莎白笑了笑。

　　「我的師傅有些時候就是這個樣子，感覺，嗯，很暴躁。不過別看他瘋瘋癲癲的模樣，他真的很厲害的……雖然現在有些老糊塗了。」

　　「……不，我覺得他應該是一位很厲害的老人。」

　　倒不如說厲害過頭了。

　　回想起來那個老人一臉不耐煩的模樣，伊麗莎白頭一次對一個人產生了某種程度的恐懼和敬意。

　　單憑星象觀測就能確定那個城市發生了什麼事情。那麼，他說的那些事情，有幾成是真的，又有幾成是假的？這種級別的人物，恐怕不屑於撒謊吧？

　　麻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