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日蝕

　　灰城法師議會，實際上並不是所有人想像的那樣隱於世俗。

　　這個世界對於法術的容納並非是那麼低下。進化論的失敗和核彈試爆失敗讓科學受到了不少打擊，而且也有不少科學家兼任法師的身份。對於民眾來說，科學家和法師並沒有什麼本質的區別。

　　所以雖然說地位相比較科學院稍微差了那麼些許，但是依舊是身為人類序列頂端的法師們也並不是一群住在山溝溝裡的窮逼。灰城法師議會更是包下了一整個山頭，造了一個以大型天文臺為核心的法師研究基地。

　　這點遊魂很清楚，因為在後來交接的時候，那個優雅的老人曾經很自豪的聲稱，這個灰城法師議會可以說是法師們的聖地，魔法力量的結晶。堪稱不落的法術要塞。這個龐大的法術防禦設施甚至能夠抵禦住理論上大規模集群導彈的攻擊。

　　「……」

　　不過，現在這裡可不像是法術要塞的模樣啊。

　　眯著眼睛看著在夜幕中不斷蠕動著的山坳，遊魂漠然的恢復了原本的姿態，從胸膛中拔出了傳火大劍。

　　赤紅色的火光頓時將周圍的景色照的一片透亮，呈現出了法術要塞如今的令人作嘔的模樣。只是看了一眼，遊魂就微微的皺起了眉頭。

　　石質的牆壁早已化作血肉。就如同記憶中的所謂的血肉腐化一樣。應該是充滿著秩序和無機力量的要塞現在到處都是一些猙獰的觸鬚。暗褐色的支脈就像是血管一樣在混凝土牆壁中若隱若現。

　　腐蝕的比較嚴重的地方甚至能夠看得出來一些口腔結構。尖銳的牙齒和不知道通向哪裡的隧道構成了一個讓人渾身發冷的進食結構。在旁邊為了更好的利用某些東西而進化出來的觸鬚，更是在周圍揮舞著，不住的從陰影中抓出來什麼東西，塞到了自己的口腔中。

　　整個山坳化成的龐大怪物一刻不停的咀嚼著什麼，某些類似骨頭被碾碎的脆響不住的在黑暗中傳出來。

　　這已經不是什麼恐怖襲擊的問題了，而是純粹的超常識的進攻。

　　至少遊魂怎麼想都想不出來什麼法術能夠造成這樣的效果。

　　「唔噢！！！！」

　　「……」

　　腳步微微一錯，遊魂看著那從陰影中鋪出來的怪物從身邊撲過去，趴在地上跌了個狗吃屎的模樣。

　　雖然說這怪物的行為異常的可笑，但是在遊魂的眼中，這個怪物卻有著一個了不得的身份。或者說，曾經他有著一個了不得身份。

　　灰城法師議會研究員。那一開始以為是包裹在身上的白色甲殼的東西，實際上是研究員常用的白大褂。那上面的牌子上標註著這個人的身份和工作號碼，還有一些簡易的驗證標記。

　　「『試音試音……啊，您果然會過來。這點我們果然沒有預料錯誤。』」

　　「……」

　　在研究員撲過來的方向上，無數的血肉之中浮現出了一個看起來異常精美華麗的水晶。

　　就像是某些傳說中的裝置一樣，那看起來晶瑩剔透的水晶裡很快就浮現出了一個男人的模樣，一如遊魂預料的那樣，這些人對於展現自我有著莫名的執著。

　　可能是因為在暗中行動總會導致心裡扭曲，這樣的原因吧。錦衣夜行無人知的話，在最終成果展現的時候總會希望別人知道的。

　　看著那水晶中的男人，遊魂的眉頭微微一挑。

　　「『請允許我自我介紹一下。』」

　　在水晶中的男人交叉著雙手，豎起了一對如同巨龍般的瞳孔。

　　「『我們是把你的棺木從虛空中拉回到現實的人。也是在黑暗中呼喚你的人。我們就是日蝕——』」

　　「……」

　　你是誰跟我沒有任何關係，蠢貨。

　　看著那塊偌大的水晶，遊魂平靜的將手中的傳火大劍插進了晶體內。

　　原初的火焰頓時將整個法術結構破壞殆盡，高溫將整個水晶融化成了一團流光溢彩的液體，向周圍緩緩的流淌而下，和諸多化學物品一起燃燒出了五顏六色的火光。

　　龐大的生物身軀在烈焰之中發出了陣陣淒厲的尖叫，無數尖銳利齒形成的口腔中發出了無數刺耳的尖叫，無數觸鬚瘋狂的從周圍滋生起來，想要拍滅自己身軀上附著的火焰。

　　然而初火所帶來的能量並不是那麼好熄滅的。這個怪物只能發出一陣又一陣淒厲的嚎叫，就像是蠕動的腸道一樣瘋狂的壓擠著生物質結構。從周圍進化出來的毛囊中噴出來一股股讓人噁心的黑色液體，試圖撲滅火焰。

　　但是初火接觸到這些黑色液體的瞬間，卻猛的膨脹了起來，燒的越發的旺盛了。

　　「果然……」

　　看著那在烈焰中焚燒的怪物，遊魂眼底閃過一絲波動。

　　是深淵的力量。

　　並不是那些艾爾德里奇的殘骸。而是純粹的，來自深淵的力量。

　　以艾爾德里奇吞噬神明所演化出的超然姿態作為核心，傳唱著食人怪物的故事所引發出來的奇蹟。

　　奇蹟的本質是對某種存在的事蹟進行歌頌和傳唱產生的力量。而艾爾德里奇身為幽邃教派的主人，分裂了白教的幽暗聖人，殺奔神界的怪物，他確實是有資格被傳唱的。

　　燈下黑啊。

　　「是的，這就是艾爾德里奇的奇蹟。我們稱之為血肉同化。殺人，提取靈魂，然後將其融合成一個新的產物。一如當初的吞噬神明的艾爾德里奇。在它高舉月光箭，手持月杖的時候，他是艾爾德里奇還是葛溫德林？」

　　「他誰都不是，他是吞噬神明的艾爾德里奇。那麼人類的血肉與靈魂和深淵與艾爾德里奇的殘片混合在一起的話，那麼誕生的會是人類嗎？當然不會，誕生的是這個時代的新生兒。深海艦隊。」

　　「而飽受折磨的深海艦隊死去之後，從中純化的精神就會從腐化中脫出。就像是昇華現像一樣，無數的雜質融合出一個純潔。你說這種儀式不是很神聖嗎？」

　　「無數的殘灰中誕生一個純粹的生靈。這種現象，這種模樣，灰燼大人您應該很熟悉吧？」

　　「……」

　　不，我不覺得。我也完全不熟悉。

　　我只覺得艾爾德里奇他該死。而利用它力量的人，也該死。

　　看著那從自己背後繞出來，對著自己侃侃而談的男性身影，遊魂二話不說拎起了傳火大劍，對準了那個微笑著的男人噴射出了無數的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