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不論何時理應暢飲

　　「……英雄先生。」

　　看著那一片世界末日的景色，圖書管理員深吸了一口氣，好不容易才壓抑著自己心頭的怒氣。

　　但是一旦看到遊魂坐在椅子上拿著酒杯的模樣，他臉上也依舊沒有辦法維持住往常那一副略帶優雅的表情。

　　他自認自己已經對這個初來乍到的遊魂足夠尊敬了，給了他地盤，教育了他常識，而且大度的容忍了他放肆的破壞和舉動，甚至連他艦娘造成的破壞都一筆勾銷。

　　不過這不代表他就是軟弱可欺的人。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再四，他也不是靠吃齋唸佛才爬上這個位置的。如果有必要的話，那麼驅逐掉不安定因素也是他這個圖書管理員可以判斷的。

　　提督這種存在只不過是用來簽字的機器，真正的管事人可是他。

　　「我需要一個解釋。」

　　面對坐在椅子上坦然自若的遊魂，圖書管理員臉色陰沉，面無表情的說道：

　　「我自認我們鎮守府已經做到了能夠做到的一切，我們對您恭敬有加，並且努力無視您帶來的傷害……可是您做了什麼？」

　　「只不過因為我在就擅自認為是我做的？你們這個時代的人還真是有趣。不過這也證明了一點，你們對於你們所要面臨的一切一無所知。這很正常。」

　　因為你們愚昧而又無能。

　　把玩著手中的啤酒杯，遊魂饒有興趣的看著臉色鐵青的圖書管理員。

　　他很喜歡看到這些人神色變化的模樣，那樣會讓他想起來以前的時光。他也曾經情緒如此善變而激昂。

　　「為什麼不心平氣和的坐下來，就像是你一直以來那樣做的呢？港口兩次被炸可以接受，但是只有食堂一次就無法接受了？」

　　「請回答我的問題，無名。我正在以這個鎮守府的第二執行長官的名義向你問話。」

　　「哦，終於不做你那拙劣的偽裝了。」

　　這很好，我很喜歡。

　　摘下了那厚重的頭盔，在所有人詫異的目光中丟到了一邊。斑白的頭髮和略顯蒼老的面容上寫滿了笑意，舉著酒杯遙遙對著圖書管理員示意了一下，然後一口將那發泡的啤酒一飲而盡。

　　「為了接下來的對話能夠出於中立狀態，我先說明一下。是你們那邊那個黑皮膚的小姑娘先來挑釁的。如果她對於你們所謂的提督還有哪怕一絲敬意的話，那麼她就不能說謊。並且我並沒有做出任何危險的舉措，一切都是她們兩個自己做的。」

　　「……？」

　　圖書管理員臉色陰沉的看著那正在對峙的兩個女孩。

　　然而讓他頗感意外的是，那兩個女孩雖然說一身狼藉，但是卻也沒有辯解什麼，而是悶著一張臉點了點頭。

　　不論是從直觀的行動還是間接的判斷，那個坐在椅子上的無名英雄都沒有做什麼。他只是在椅子上坐著看了一齣好戲而已。

　　「但是你也沒有阻止她們。」

　　「我並沒有阻止她們的義務，年輕的管理者。」

　　我既不是你的封臣，又不是你的子民，我沒有義務這麼做。

　　自顧自的站起來，走到了一個角落裏扶起來一桶被打爛的酒桶，從殘破不堪的酒桶底部撈了一杯上來。

　　吹了吹上面的漂浮的泡沫，無名的英雄轉過身，看著那臉色稍微好看一點的圖書管理員，略顯蒼老的面孔上難得露出了些許古怪的笑容。

　　「孩子們有活力是一件好事。我以前在洛斯里克的王宮裏戰鬥的時候，打壞的東西要比這個多了千百倍。但是這些都無關緊要，重要的是這個世界的存亡和延續，你說不是嗎？」

　　「我不覺得我們現在面臨存亡之秋。」

　　就算是知道事出有因，圖書管理員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

　　任誰被當成傻子耍的時候臉色都不會太好看，尤其是看著那些驅逐艦姑娘們一臉好奇的看過來的時候，圖書管理員也有必要給予她們信心。

　　就連這些姑娘們都沒有信心打贏的話，那麼就真沒有什麼辦法來打贏那些深海艦隊了。人類對於那些海洋的怪物們束手無策，而艦娘又失去了信心，那麼一切都完了。

　　而看著那個正低著頭不斷的盛著酒，在地面上擺滿酒杯的遊魂，圖書管理員閉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腦海中迅速的構築出了當前的局勢圖。幾乎在零點一秒內就組織好了自己的語言，然後張開眼睛開口說道：

　　「我要說的是——」

　　「你們當然在死亡的邊緣，而且距離永遠的毀滅只有一步之遙。」

　　打斷了李德的話，遊魂盤著腿在地面坐下來，平視著那個就算是站在台階上，也跟自己坐下來一樣高的圖書管理員。

　　「因為證據就是我甦醒，我出現，我來到了這裏。不死人的出現意味著詛咒和最終的終結來臨。只有最危急的關頭，灰燼才會被召喚。」

　　「那證明世界上已經再無任何可用之兵，任何活人都無法阻攔的災難即將來臨。而就算是如此你也依然對我有所隱瞞，不過這非常很正常，不如說理應是如此。」

　　「所以，來喝吧。」

　　飲酒才是我們的格調。

　　在圖書管理員莫名的表情下，遊魂微笑著將一杯啤酒遞了過去。

　　而看著李德將信將疑接了過去的樣子，無名英雄露出了一個略顯懷念的笑容，慢悠悠的說到：

　　「世界陷入危難之際理應狂飲然後痛快睡一場，接下來的戰鬥還很艱難。如今的一切對於未來不過是塵煙而已。雖然酒是你們的酒，我也不是那位騎士，不過他的精神確實是應該傳承下來。」

　　「大打一架發洩情緒，大喝一場發洩精神，大睡一場修復一切。活的不用那麼累，乾一杯吧，這個時代的管理者。」

　　你應當有此權利取得這世上僅有的歡樂。

　　回憶起那所剩不多的記憶中友人那豪邁的姿態，遊魂微微一笑，將啤酒杯高高的舉起。

　　而這個動作彷彿是有著某種魔力一般，原本敵視的女孩和圖書管理員眉頭也微微舒展了開來，將信將疑的拿起來遊魂面前的酒杯，學著他盤腿坐了下來。

　　「讚美我們並不牢靠的友誼，也讚美這個暗淡無光的世界。讚美死去的惡魔，也讚美那些失去了生命的薪王。讚美燃燒的火焰，更讚美深淵的一切。而這一切讚美中最重要的是，讚美太陽！那麼現在，我們乾杯吧！」

　　看著周圍人坐在地上一臉奇怪的表情，遊魂不管不顧的一口飲乾了杯中的啤酒。

　　抬頭仰望著殘破的天花板透露的隱約星光，無名英雄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