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人之膿（上）

　　當遊魂掀開了頭頂的水泥天花板，重新來到地面上的時候，幾個盤旋的黑色怪物就俯衝了下來。

　　而看著那些還在天空中盤旋的黑色飛行物，無名英雄伸手點了點，白熾的雷光瞬間將天空中殘餘的飛行物炸成粉碎。

　　但是這麼做也只是亡羊補牢於事無補。周圍的一切早已被第一波的爆彈撕成了碎片。包括建築，也自然是包括那些更不牢靠的人類身軀。

　　「……」

　　人被殺，就會死。

　　圖書管理員那張驚恐的面孔就在腳邊，而他的身子卻在十幾米之外均勻散佈。暗紅色的內臟和血液散發著一股難聞的腥氣，讓遊魂莫名的產生一種懷念的情緒。

　　當然，也沒有遺言。因為被炸成了碎塊，也不可能像是小說傳記中的那樣強撐著說什麼亂七八糟的話。這個有著自己的謀劃，心氣隱忍都已經有一定水準的人傑就這樣雙眼無神的看著遊魂，乾癟的眼珠倒映著高大的陰影。

　　可以看出來他死前一定遭受了無邊的痛苦。整個臉孔都扭曲成了一團恐怖的模樣。而看著那乾癟而又碎裂了一半的頭顱，遊魂心中並沒有什麼太多的觸動，只是嘆息一聲，隨手打了一個響指。一片暗紅色的火焰逐漸將殘骸吞噬殆盡，燒成了一團灰燼。

　　「無辜的喪生者啊，永別了。下個時代再見吧……嗯？」

　　原來那個提督也在這邊被炸死了啊。

　　看著那被燒灼了的殘骸背後露出來七竅流血的面容，遊魂搖了搖頭。

　　七竅流血，五官暗紅，是被龐大的衝擊波活生生震死的。看著那彷彿被無形的手掌蹂躪過的殘破身軀，無名英雄只能沉默以對，再一次伸手點燃了火焰。

　　這一次的深淵帶來的爆彈和地下炸藥一起殉爆規模超乎了遊魂的想像，就連他也在地下歇息了好長一段時間才緩過來。但是等到來到地上的時候，襲擊已經進行了好一段時間了。

　　而且不僅僅是從天空來的襲擊，就連地面上也同樣湧現出了無數怪物。看著那些正在啃噬著人類的殘軀，渾身上下都被鮮血沾染的猙獰怪獸，遊魂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微微按住自己的額頭，向某個存在發出了訊號。

　　『華盛頓，你還好嗎？』

　　『提督？提督你怎麼能跟我說話的？』

　　意識中瞬間傳來了華盛頓驚喜的聲音，甚至還有點哭腔。

　　『這裏到處都是吃人的怪物，到底發生了什麼了？！你在哪？我看不到你！』

　　『是因為盟約。盟約能夠傳遞話語與思念，理所當然的事情。盡力收攏其他艦娘，保存好有生力量。』

　　至於發生了什麼，我也不是很清楚。

　　站在烈焰的廢墟之中，遊魂握住了胸膛上的螺旋劍，緩緩的抽了出來，看著那在廢墟之中的黑色怪物邁步走了過去。

　　而那身上披著一層漆黑色鋼甲的半人高異性忽然抬起頭晃了晃，不約而同的把頭對準了遊魂。就像是一群被驚擾了的餓狼似的，類似人的下肢彎曲著，詭異的胸腔中發出陣陣威脅似的呼嚕聲。

　　遊魂漠然的看著那些有著人類外形卻放棄了人類意識的怪物，緩緩的抽出了胸膛中的螺旋長劍。熾熱的傳火大劍逐漸流淌著明亮的火焰，燦爛的鍛造光芒不斷的在劍尖熔鑄，凝聚成了一柄看起來頗為巨大但卻不失優雅的大劍模樣。

　　『不過我知道的是，圖書管理員與提督已經死了。』

　　『誒？！死，死了嗎？』

　　華盛頓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震驚，但是馬上又恢復了冷靜。

　　『死了的話就沒辦法了，但是要怎麼做才能收攏那些艦娘？怎麼才能把她們都救出來？這邊現在一直都在各自為戰，根本沒法互相聯絡啊。』

　　『只要盡力就行了。救不了的就不救。』

　　『為什麼？提督你不救人嗎？如果提督來救人的話應該能更快點才對啊！』

　　『我現在要做的就是把目前肆虐的雜碎們全部殺光。相比較永無止境的救援，直接根除根源更好。』

　　『可——』

　　『就這樣了，華盛頓，等會兒再聊。』

　　單方面切斷了華盛頓的訊號，遊魂拿著那柄修長的大劍，一把抓過那個吞噬人肉的雜碎，利劍瞬間貫穿了它並不龐大的身軀，在它淒厲的慘叫中點燃成了一團火炬。

　　手掌微微用力捏爆了它的腦袋後，遊魂隨手將失去了活力不斷抽搐燃燒的屍體扔到了一邊。無視了那些哭號著四處奔逃的深淵，走到了一處高地上。

　　無名的英雄站在廢墟的最高處，俯瞰著年鐘島如今的面貌，眯著眼睛看著呈現在他面前的血淋淋的一幕。

　　「……」

　　就彷彿當年的洛斯里克聖城一樣，沒有什麼意外。

　　原本和平繁華的建築上到處都是火焰與死屍。畸形的怪物四處遊蕩，蠶食著僅存的人類。

　　慘號聲和哭叫聲全都不存在，因為能夠嚎叫出來的人都已經被殺光了。烈焰與黑色的巨蛇嘶吼著，歡愉的吞噬著整個島嶼。

　　目力所能及之處，模仿著人類的怪物正高舉著那些鮮血淋漓的屍體殘骸，暢享著血肉的美味。黑色的膿水在周圍噴湧飛濺，一陣陣刺耳尖鋭的笑聲從四面八方湧來。

　　就好像是世界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似的。

　　但是無名的英雄並不覺得這種場面有什麼難以讓人接受的，反而讓他有些懷念。

　　當年的洛斯里克也是這樣一幅悽慘的德行，在深淵和埃爾德里里的力量下，如今的場面再正常不過了。

　　『在哪裏？』

　　這一切都應當有個指揮才對。

　　看著混亂的島嶼，遊魂眯著眼睛觀察著它們的動向。

　　只用了不到幾秒鐘的時間，他就看到了一個頗為臃腫的結構緩緩的從海洋上行駛到了島嶼的灘頭處，似乎要登陸的模樣。

　　『在那邊嗎？』

　　待在那邊，雜種。

　　我來了。

　　看著擁堵著無數醜陋黑色怪物的灘頭，遊魂緩緩的拉上了頭盔，一躍而下。

　　「讚美太陽！！！！」

　　下一瞬間，伴隨著震天的咆哮，沖天而起的火柱眨眼間燒灼了整片天空，將黑色的天幕渲染成了如同岩漿般沸騰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