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番外6
在部落的議事帳裡待到深夜,蕭言之和裴澤才終於回到自己的帳子。
蕭言之徑直走到床邊,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低罵一句道:「這老狐狸!」
裴澤坐在蕭言之身邊,摸了摸蕭言之的頭,道:「辛苦了。」
蕭言之立刻轉頭瞪著裴澤道:「你為什麼要告訴他們我是唐國大皇子啊?而且我現在已經是庶民了好嗎?庶民!」
他一介庶民為什麼還要為國事勞心至此啊?
一聽這話,裴澤便屈指在蕭言之的額頭上彈了一下,道:「誰讓你跟人打架了?突厥人對待奴隸和下僕極其殘酷。」
「可我是男寵!」蕭言之不滿地嚷道。
裴澤白了蕭言之一眼,道:「男寵也一樣。一個身份低賤的男寵打傷了突厥士兵,你猜那可汗會訛我多少?」
「訛你又不是訛我!」蕭言之踢了裴澤一腳。
「訛我就相當於訛唐國。」裴澤抬手在蕭言之的大腿上拍了一巴掌。
「嘖!」蕭言之咋舌,又道,「他娘的聊了一下午竟是什麼也沒聊明白,那老狐狸一說不過就轉移話題,煩死了!」
「哪有那麼容易就談妥?」裴澤笑笑,「別看他笑容忠厚,可他能當上突厥可汗,靠得也不僅僅是武力,這一下午就當是試探。有對策嗎?」
「對策?」蕭言之低笑兩聲,「突厥的那邊不還有回紇嘛,突厥若是給不出那麼多東西,那咱就去回紇看看,只是到時候用什麼樣的條件與回紇交換可就說不準了。」
誰要跟突厥死磕?那幾個俟利發雖然在可汗面前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可彼此間的不合也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突厥該慶倖他們此行的目的只是跟突厥要錢,若徐離善說要滅了突厥,他分分鐘就能挑唆起突厥內戰,更不用說唐國在突厥南邊,回紇在突厥北邊,唐國若真的跟回紇聯手,突厥大概也只有西逃的份兒了。
裴澤聞言又揉了揉蕭言之的頭,道:「就你鬼主意多!」
蕭言之拍開裴澤的手,道:「我還奇怪你們為什麼都想不到。」
裴澤沉吟片刻,調侃道:「因為不是君子所為,一般人不會想得到。」
蕭言之起身就趴在裴澤肩上咬了一口,道:「是啊是啊,我就是個小人,是個奸商,怎麼著了?」
「再好不過。」裴澤翻身,將蕭言之壓在床上。
蕭言之輕笑兩聲,理所當然地跟裴澤擁吻。
這火也點著了,衣裳也脫了一半,帳外卻突然傳來了胥仁尷尬的聲音。
「殿下、王爺,突厥的俟利發求見。」
裴澤懊惱地吼一聲,扭頭看著門簾冷聲問道:「這麼晚了,他有什麼事?」
一聽裴澤這語氣,胥仁咽了口口水,道:「俟利發說有事要跟殿下商談。」
蕭言之也是語氣不善,道:「讓他明日再來!」
「這個……」胥仁有些為難。
見狀,那俟利發開口用不太流利的漢化說道:「不會耽誤殿下太久。」
一聽這聲音,蕭言之和裴澤面面相覷。
這聲音聽著不像是阿迭多。
「大概是其他部落的俟利發。」裴澤起身,幫蕭言之整理好衣裳。
蕭言之也板著臉起身,將衣裳重新穿好。
黑著臉走出帳子,蕭言之冷眼瞪著胥仁身後那個身材高大的俟利發。
一見面就得了蕭言之一個冷臉,帕勒肯賠了兩聲笑,這才用他那不熟練的漢話說道:「今夜月色不錯,不知道能否邀請殿下四處走走?」
聞言蕭言之眉心一蹙,冷聲道:「俟利發若是沒事,恕本殿下失陪。」
帳子裡的美色可比月色好看多了,他為什麼要浪費時間跟一個陌生人出去走走?
「誒?殿下等等!」帕勒肯趕忙抓住蕭言之的胳膊,「我是真的有事要跟殿下說,就一小會兒,好嗎?」
蕭言之回頭看了看帕勒肯,又看了看守在帳子外的胥仁和張紹生,而後道:「紹生跟我去。」
「是。」張紹生立刻應下。
又睨了帕勒肯一眼,蕭言之才領著張紹生隨便挑了個方向就走。
帕勒肯盯著蕭言之的背影看了看,而後才笑著追上去。
「殿下覺得草原上的月色美嗎?」
還惦記著帳子裡的裴澤,蕭言之隨口道:「月美不如人美。俟利發有什麼事要說?」
帕勒肯輕笑一聲,道:「看樣子我是真的打擾了殿下的美事了。」
「你知道就好。」蕭言之絲毫不覺得尷尬,還給了帕勒肯一個冷眼。
帕勒肯一怔,道:「殿下與我想像中的有些不太一樣。」
這一下午他都是陪坐在議事帳中,可議事的時候這位殿下一直笑得溫文爾雅,說話也是慢條斯理的,看著是個極溫柔又很寬容的人,可怎麼到了夜裡就變得脾氣暴躁了?
「不要隨便想像別人的性格,」蕭言之突然站住腳步,「俟利發若是沒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說,那我回了,我並不想因為私自與某位俟利發會面而引可汗懷疑。」
「等等!」帕勒肯第二次抓住蕭言之的胳膊,不敢再說廢話,卻改口開始說突厥語,「父汗這幾年之所以沒給足唐國供奉,是受了幾個兄弟挑唆,認為唐國換了皇帝,不足為懼。但我覺得唐國的武成王還在,兵力還在,這些並不會因為換了皇帝就有所改變。我不想因為戰事而讓自己的子民受苦。」
「俟利發與本殿下說這個,是想本殿下為你做些什麼?」蕭言之也跟著帕勒肯說起了突厥語。
帕勒肯繼續說道:「兄弟們就是想挑起突厥和唐國的戰亂,而後借機向唐國示好,殺掉父汗,取而代之。」
蕭言之搔搔嘴角,道:「首先,唐國並不會因為突厥少一些供奉就開戰的,突厥每年進貢的那些東西對唐國來說也並沒有多重要,哪怕是戰馬也是可以用唐國西域或者回紇的戰馬取代,還犯不著為了這點兒東西出兵突厥,勞民傷財。」
「誒?」帕勒肯一怔,將信將疑地看著蕭言之,「可……可供奉從另一個層面來說也是代表突厥的臣服之心,如今這臣服之心已經受到動搖,若不加以鞏固,唐國北部邊境會如多年前那樣成為突厥人的目標。」
蕭言之冷笑道:「唐國不會出兵,卻不代表不會借刀殺人,想要幹掉突厥的人還是挺多的吧?」
帕勒肯搖頭道:「你們唐國的漢人就是喜歡幹這些見不得光的事情。」
蕭言之毫不客氣地反駁道:「見不得光?是你們突厥人只會使用蠻力,做不來這需要智慧的事情,因此嫉妒漢人吧?」
「你真的跟白天的時候不一樣。」若是白天,這位殿下會用更委婉的話來表達同樣的意思,而不會說出嘲諷意味如此明顯的話。
「公事公辦,現在是私人時間。」
帕勒肯笑道:「那我對私人時間的殿下更感興趣。」
蕭言之挑眉看了帕勒肯一眼:「本殿下並不希望引起你的興趣。俟利發要做的事情,本殿下恐怕幫不上忙,告辭。」
說著,蕭言之腳下一轉,帶著張紹生一起回了帳子。
蕭言之回到帳子裡時,裴澤已經躺下,似乎是正在醞釀睡意。
蕭言之將衣裳一脫,就鑽進了被窩躺進了裴澤懷裡。
裴澤睜開眼睛睨了蕭言之一眼,輕聲問道:「他跟你說了什麼?」
「一堆廢話。」蕭言之的腦袋在裴澤的說比上蹭了蹭,而後枕好,「浪費時間。」
裴澤盯著蕭言之看了看,而後輕笑道:「不要因為欲求不滿就遷怒別人。」
「不是遷怒,」蕭言之撇嘴道,「是正當地對他生氣。」
「好了好了,睡吧。」在蕭言之的額頭上親了一口,裴澤就動作輕柔地摸著蕭言之的頭,直到自己不知不覺睡著時,手上的動作才停下來。
蕭言之也在裴澤的安撫下漸漸熟睡。
接下來的日子,突厥的可汗對蕭言之和裴澤一直避而不見,每天都有一千種理由推脫,反倒是帕勒肯每天都要黏上來跟蕭言之說話,那股熱絡勁兒讓不明緣由的裴澤看著就心煩,趁夜對蕭言之進行一番逼問後,總算是知道那夜蕭言之口中的「廢話」都是些什麼了。
於是在帕勒肯再一次找上蕭言之時,得了何晏報信的裴澤便在第一時間趕了過去,隨便找了個藉口將蕭言之支走,而後面無表情地看著帕勒肯。
帕勒肯眉梢一挑,笑容溫厚地看著裴澤,道:「武成王特地支開殿下,是想跟我談什麼?」
一看到帕勒肯的笑臉,裴澤就冷聲道:「麻煩俟利發離殿下遠一點,你的行為已經對殿下造成了困擾。」
「是嗎?」帕勒肯不以為意道,「可我看殿下並不覺得困擾,而且依著這位殿下的性格,他若是覺得困擾,會直截了當地跟我說吧?」
「他只是不把你當成一回事而已。」
言之並不在意帕勒肯,因此也並不介意帕勒肯在他身邊晃來晃去,而帕勒肯又恰到好處地沒有讓言之覺得煩。
帕勒肯聳聳肩,疑惑地看著裴澤道:「既然武成王覺得殿下沒有把我當做一回事,又為什麼特地來警告我?不過殿下的入幕之賓有一個或者兩個都無所謂吧?我還能幫武成王分擔少許,這對武成王來說並沒有什麼壞處吧?」
裴澤卻是一把揪住了帕勒肯的衣領,怒道:「他不是那樣的人,你若再出言不遜,就別怪本王不客氣!」
帕勒肯被嚇了一跳,有些慌張地看著裴澤。
「裴澤?」蕭言之剛好回來,一回來就撞見裴澤要揍人的場面。
一見到蕭言之,帕勒肯立刻告狀,道:「殿下,武成王莫名其妙地要打人!」
蕭言之狐疑地看著裴澤,問道:「想揍他?」
裴澤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道:「想。」
「哦,」蕭言之點了點頭,「那揍,揍到開心為止,出了事本殿下替你兜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