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你胡說什麼?!」徐離善擋在蕭言之身前,抽出腰間的佩劍擺出防禦的架勢,「是誰給你的膽子擅闖兩儀殿?給本王滾出去!」
相較於徐離善的憤怒,蕭言之的態度卻堪稱平靜,只是當一個總是笑容滿面地散發著溫柔氣息的人突然沉默地變得淩厲,那刀子似的眼神也能讓人抖三抖。
蕭言之緊盯著那上將軍看了看,而後冷聲問道:「你就是徐離謙的第二張牌?」
那上將軍冷哼一聲,不回答蕭言之的問題,只揮手喝道:「把他們拿下!」
「是!」跟在上將軍身後的士兵立刻舉著長矛往御書房裡進,然而頭頂突然有大量瓦片掉落,驚得這些人又退了回去。
胥仁領著三個人從房頂上跳了下來,另外還有暗中保護皇帝的親衛隊五人穩穩落下。同一時間,從御書房外傳來了喊打喊殺的聲音,那是其餘來保護蕭言之和皇帝的人在外面跟左右威衛的人打了起來,大約有二十來個人。
蕭言之左顧右盼一陣,而後就看到了皇帝掛在牆上的一副弓箭。
盯著那副弓箭看了看,蕭言之便拍了拍徐離善的肩膀,道:「從窗戶跳出去,去玄武門甕城找蔣山來。」
說著,蕭言之就轉身去取下了牆上的弓箭,又冷聲對嚇傻的太醫們說道:「這裡的事情跟你們無關,做你們該做的,是要活著出去還是死了再出去,你們自己決定。」
太醫們一怔,而後面面相覷,再看看已經開始拉弓搭箭蕭言之,便再度開始替皇帝醫治。
徐離善卻沒有聽從蕭言之的話立刻離開,反而一臉擔憂地看著蕭言之道:「皇兄,我留在這裡,你去搬救兵吧。」
蕭言之轉眼看著徐離善笑了笑,問道:「忘了我腿上還有傷嗎?」
徐離善一怔,而後咬牙恨恨道:「那皇兄等我!千萬要堅持住!」
話音未落,徐離善便跳上皇帝躺著的榻上,也顧不得這是不是以下犯上,抬腳踹開榻後面的窗戶便跳了出去。
胥仁抬手抹了下鼻尖,而後露胳膊挽袖子地對蕭言之說道:「王爺,下令吧。」
蕭言之冷笑一聲,道:「擅闖兩儀殿者,殺無赦!」
皇帝親衛隊的隊長眨眨眼,轉頭問蕭言之道:「王爺,不留活口嗎?」
蕭言之不屑地看了那上將軍一眼,道:「你覺得從他嘴裡能問出什麼嗎?」
他現在比較想知道皇帝茶水裡的藥是誰下的,那太醫沒說完的話怕就是要說這藥是能引發皇帝心疾的,換言之,下藥的人一定是知道皇帝有心疾的,可這個知情者除了太醫署的太醫、他、徐離善、裴澤、趙康和皇帝本人,還有誰?
聽了蕭言之這話,皇帝親衛隊的隊長和胥仁對視一眼,而後兩人一個拔劍一個抄椅子,齊齊向左右威衛發起了攻擊。
蕭言之舉著弓箭猶豫了半晌,還是鬆開了拉弦的手,利箭離弦而出,不偏不倚地紮進一個威衛士兵的腦袋裡。
眼見著那人的腦袋被一支利箭刺穿而後轟然倒地,胥仁震驚地扭頭看著蕭言之。
蜀王的箭術竟然這麼好?
蕭言之的視線卻依舊聚焦在那個倒下的人身上,具體地說是在盯著那人插著箭的腦袋上湧出的鮮血。
胥仁幾乎是立刻就察覺到了蕭言之的不妥,趕忙側出一步,將蕭言之的視線隔斷。
「請王爺站在那裡不要動,屬下一準不讓他們靠近王爺。」
豈料胥仁的話才剛說完,就有人突破了屋外的防線,破窗而入,剛好是出現在蕭言之身邊。
蕭言之從箭筒裡抽出一支箭就反手插了出去,也不管那箭是插入那人什麼地方,緊跟著就補上一腳,將那人又踹了出去。
「胥仁你還是集中精神吧。」
「……是。」胥仁轉身回走,然後氣衝衝地從破開的窗戶跳了出去,「他娘的,有門不走跳什麼窗?砸壞了御書房的窗戶你們就準備好拿命來陪吧!」
蕭言之深吸一口氣,定定地站在自己的地方不動,只是時刻警惕著,只要有敵人從任何方向冒出來,蕭言之立刻就給他一箭,箭箭都能精准地刺穿對方的腦袋。
然而跟左右威衛的全體出動的人數相比,他們這邊的人還是太少了,當雙方都只剩下高手對決時,局勢就僵持不下,尤為不利的是左右威衛裡的高手顯然比他們這邊的人數要多,而箭筒裡的箭所剩無幾。
蕭言之轉頭問太醫們道:「父皇的情況怎麼樣?」
太醫們一聽這話紛紛擦了把冷汗,沒什麼底氣地說道:「臣等定當竭盡全力!」
一聽這話,蕭言之的心就沉了下去,再看皇帝灰青的臉色,蕭言之咬了咬牙,筆挺地站著。
「王爺!請王爺離開御書房!」胥仁突然退回御書房,因為身上多了幾道血痕而顯得有些狼狽。
雖然並不是打不贏,但胥仁要確保蕭言之百分之百的安全。
「我不會離開的,」皇帝還在這裡躺著呢,要他去哪裡?「撐到齊王來了便好。」
胥仁盯著蕭言之,猶豫再三才不乾不脆地開口問道:「若……齊王不來呢?」
雖然剛才有讓人去十六衛搬救兵,但從距離來看,若蔣山的羽林衛都趕不及來救他們,那其他十六衛也是來不及的。可這難道不是消滅所有政敵的大好機會嗎?
蕭言之一怔,而後笑了,在這一天裡第一次笑了。
「不來就不來吧。」說著,蕭言之將輪椅拖到了皇帝和幾名太醫的前面,而後穩穩地坐在了上面,「若撐不住了,你們便走吧。」
胥仁咋舌道:「王爺這是想讓我們王爺殺了屬下嗎?屬下算是明白我們王爺怎麼會跟王爺您看對眼了,合著你們骨子裡都是一種人!」
猶記得當年他們跟在他們王爺身邊四處征戰時,他們王爺也是這般,越是在危急時刻,越是一副一派輕鬆的模樣,說他瞧著像是自暴自棄了也對,說他勝券在握似乎也對,叫人摸不清頭腦,這賭命一般的做法,叫他們也只能跟著拼命。
「是嗎?」蕭言之歪著頭笑了笑,「能在這個時候知道這件事情真好。謝了。」
胥仁沖天翻了個白眼,道:「王爺若是能好好想一想解圍之法,那屬下定當跪謝王爺!」
話音落,胥仁便再度沖了出去。
外面的打殺聲一刻都沒有停過,但蕭言之卻能聽到身後的太醫們漸漸連呼吸都屏住了,似是不敢發出一丁點兒的聲音。
蕭言之搭在輪椅扶手上的雙手止不住地顫抖著,即使攥緊拳頭也止不住這顫抖。
他知道太醫們膽戰心驚的屏息是為了什麼,他很想轉頭去問一句確認一下,可是他不敢。
一個身上帶血的人突然攀著榻邊的窗戶躍了進來,一臉殺氣的模樣嚇得太醫們突然驚慌呼喊起來,連滾帶爬地從榻邊逃開。
「蜀王,真是對不住了!」上將軍從踏上躍下,舉起手上的刀就往蕭言之的腦袋上砍。
然而蕭言之依舊坐在輪椅上一動不動。
「王爺!」
「殿下!」
在所有人的驚呼聲中,一支利箭破空而來,力道強勁地射穿了上將軍的心臟,帶著血繼續向前,最後咄的一聲釘在了對面的窗框上。
「皇兄!」徐離善從蔣山身後跑出,再次翻窗進入御書房,一把抓住蕭言之的肩膀就將人扳了過來,卻又在看清蕭言之表情的瞬間整個人僵住。
徐離善僵著身子不敢回頭去看榻上一動不動的皇帝,只抖著聲音問蕭言之道:「皇兄,你、你哭什麼啊?」
蕭言之緩緩仰起頭看著徐離善,揚起一個笑臉,似乎沒有察覺到臉上的淚水,也沒有聽見徐離善的問話一般。
「皇弟啊,這裡就交給你和蔣山了。」
「皇兄你要去做什麼?」蕭言之的笑容太過燦爛,聲音也太過平穩,尤其是那從眼眶中湧出的淚水一直沒有斷過,這讓徐離善有些害怕。
「不幹什麼,」蕭言之依舊笑著哭著,「我去去就回,蔣山既然帶著羽林衛來了,左右威衛就不足為懼,暫時由你統領十六衛,除了金吾衛的人照常四處巡察,其餘人便尋個藉口跟羽林衛安排在一起,免得再有左右威衛這樣的情況出現,而後……安排一下父皇的事情吧。」
說著,蕭言之就站了起來,喊了一聲胥仁,而後就抬腳向御書房的大門走去。
「等等!」徐離善一把抓住了蕭言之的胳膊,「這裡有蔣山就夠了,皇兄要去哪裡我跟你一起去。」
「不必,」蕭言之淡然微笑,「你能帶著蔣山回來便已足夠,接下來,你就去做那些仁義的皇帝該做的事情,其餘的事情交給我來就好。」
他跟徐離謙沒完!
徐離善還是不敢放開手。
「乖,」蕭言之又笑了笑,「我只是去見個女人,暫時還不會去找誰拼命。」
女人?是去見雲淑妃?
徐離善狐疑地看著蕭言之:「皇兄你得保證不會讓自己遇到危險,裴大哥一定不會希望看到皇兄受到傷害。」
這個時候,徐離善也不得不搬出裴澤來,好讓蕭言之有所顧忌。
他也會為父皇的死感到傷心,但他跟蕭言之到底還是不同的,雖然同樣都是父皇的兒子,雖然他比蕭言之待在父皇身邊的時間還長,可蕭言之跟父皇之間是真真正正的父子之情,而他跟父皇之間還隔著一層君臣的疏離,因此他才對蕭言之的平淡反應感到害怕。
蕭言之的眼神一閃,而後點頭道:「我知道,放心吧。」
「那……那皇兄你去吧。」徐離善終於放開蕭言之的手,而後揚聲囑咐胥仁道,「胥仁,帶你們的人保護好蜀王。」
「是!」胥仁應了一聲,而後就帶著與他一起的十幾個人跟在蕭言之的身後進了後宮。
從中朝通往後宮的甘露門前,蔣琬正靜靜地站在那裡,見蕭言之領著一群人氣勢洶洶的過來,蔣琬立刻快步迎了上來。
「殿下,陛下的情況如何?善兒呢?」
蕭言之看了看蔣琬,道:「蔣貴妃還是回紫薇殿去吧。」
徐離謙大概是只得到了左右威衛的幫助,因而只讓左右威衛徑直去了兩儀殿,大概是想在毒殺皇帝之後再出其不意地將他和徐離善一起殺了,而後就能控制整個皇宮,因此這偌大的皇宮裡也只有兩儀殿內混亂不堪,旁的地方靜悄悄的,那些宮女和太監大概也是聽到了風聲都跑了個沒影兒,平日裡熱鬧的後宮裡也不知道剩下多少人。
但跑了就跑了,現在他沒空去管這些事情,總比留在宮裡成為徐離謙的障眼法要好。
被蕭言之的冷淡驚到,蔣琬猜兩儀殿內的狀況大概不會太好:「殿下這是要去哪裡?」
蕭言之的眼神冷了兩分,道:「這不該是蔣貴妃問的事情。」
話音落,蕭言之腳步一錯就大步離開,胥仁幾人也沒有理會蔣琬的,只堅定地跟在蕭言之的身後。
小腿某處隱隱作痛,大概是走動太多牽扯了那根沒長好的骨頭,但這痛對此時的蕭言之來說卻是最好的醒神劑。
一把推開昭慶殿的大門,蕭言之大步走向坐在院子裡刺繡的雲淑妃,而後毫無徵兆地掐住雲淑妃的脖子就把人提了起來。
「徐離謙在哪兒?」
雲淑妃被嚇得臉色瞬間慘白,雙腳無法著地的感覺更是讓雲淑妃慌了手腳。
「我、我不知道!」
打從她被陛下囚禁在這裡開始,她就再也沒有跟謙兒聯繫過了,聽說謙兒逃出了長安,這會兒是又做了什麼才惹怒了大殿下?
「你不知道?」蕭言之惡狠狠地瞪著雲淑妃,「你是幫著他謀劃大業的母妃,這麼聰明能幹的內應,他會放著不用嗎?我不太喜歡對女人動粗,快說,徐離謙到底在哪兒?!」
「我……咳……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昭、昭慶殿四周都、都是陛下親衛隊的人守著……我……我不知道……」
蕭言之展顏微笑,冷聲道:「那就沒辦法了。胥仁,將這個人女人綁起來掛到朱雀門的城樓上!」
「啊?」胥仁一怔,將蕭言之這話又捋順一遍才理解這話的內容,滿心詫異地應下,「是!你們,動作快點兒!」
把人掛在城樓上?這季節每日的太陽雖不如盛夏時炙熱,可烤上個三四個時辰也一定受不了,更別說是個嬌滴滴的女人了。果然平日裡瞧著溫柔的人一旦發起火來都可怕極了,這麼折磨人的法子,就連他們也未必能立刻就想起來用上。
雲淑妃整個人懵住了,等手被人擰到身後時才回過神來,驚叫道:「你、你憑什麼處置我?!有陛下的命令嗎?口諭呢?聖旨呢?我要見陛下!」
聽雲淑妃提起皇帝,蕭言之的眼神驟然轉冷,聲音低沉道:「你大概很快就能見到父皇了。帶走!」
蕭言之跟胥仁他們一起來到皇宮最南面的朱雀門,一起登上城樓之後,親眼看著胥仁幾人手腳麻利地支起木架,而後將雲淑妃掛了上去。
「蕭言之!蕭言之你不能這麼對我!快放開我!」懸在半空的雲淑妃聲嘶力竭地呼喊著。
蕭言之背著手站在一旁,冷聲道:「那麼雲淑妃來告訴我,我該如何對待殺父仇人的母親?」
「你殺……」雲淑妃一怔,目瞪口呆地看著蕭言之,「你……你說什麼?」
蕭言之移開視線,望著筆直的朱雀大街,道:「這件事情你還是等著問你兒子吧!」
蕭言之又對身邊的胥仁說道:「安排人守在這裡,但凡不是徐離謙的人來,一律就地格殺。」
「是,王爺!」胥仁不由地將腰板挺得筆直。
站在城樓上遠眺半晌,蕭言之才轉身往回走:「去看看齊王那邊情況如何。」
「是!」安排五個人守在城樓上,胥仁便帶著剩下的人緊跟在蕭言之身後,城樓的石階走過一半之後,胥仁突然低頭看了眼蕭言之的小腿,而後道,「王爺,需要……需要屬下背您嗎?」
「不需要。」蕭言之不假思索地拒絕。
「可是王爺您的腿……」他怎麼瞧著蜀王的衣邊兒沾了血呢?
「沒事,」蕭言之低聲道,「腿上疼一點兒,其他地方就不那麼疼了。」
胥仁茫然地眨眨眼。
蜀王這話是什麼意思?其他地方?蜀王還有其他地方疼嗎?
蕭言之帶人回到兩儀殿時,左右威衛的百來個人已經全部變成了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在兩儀殿的地上,從這些身體裡湧出來的血染黑了兩儀殿的石板地。
「皇兄!」一見蕭言之出現,徐離善趕忙迎了上來,「皇兄怎麼去了那麼長時間?還好嗎?」
蕭言之笑笑,不答反問道:「事情安排得怎麼樣了?」
見蕭言之不想說,徐離善也不再問了,直接回答蕭言之的問話道:「十六衛的事情都安排好了,蔣山已經拿著權杖去調人了,只是父皇……我在想要不要瞞著徐離謙。」
聞言,蕭言之深吸一口氣,而後抬腳,緩步走進了御書房。
御書房裡,皇帝依舊躺在窗邊的那個榻上,興許是因為情況混亂,趙康找不到別的東西,於是就找了一件皇帝留在御書房的白色斗篷蓋在了皇帝身上,此時趙康和皇帝身邊的大宮女正跪在榻邊哭著,見蕭言之來了,兩人才連忙起身,讓開了位置。
蕭言之的腳步又放緩了一些,慢慢地向榻邊靠近,而後側身坐在了榻邊,抬手想掀開斗篷看一看皇帝的臉,可手抬了半天,到底還是又放了下去。
「趙大人,父皇有旨意留下嗎?」
「有。」
趙康擦乾了臉上的眼淚,搬了把椅子都某根橫樑下,而後站在椅子上,手上還握著一根長長的木棍,好不容易才把那藏在橫樑上手掌寬的長方形木盒弄下來。
從椅子上下來,趙康就撿起木盒,遞給了蕭言之。
「陛下的遺旨早、早就寫好了。」說著,趙康便又哭了起來。
蕭言之接過木盒,淡定地打開,卻發現裡面竟放著兩道聖旨。蕭言之將兩道聖旨都打開來通讀一遍後,就都拋給了徐離善。
徐離善也將兩道聖旨都打開來看了看,那其中一道是傳位聖旨,皇位自然是傳給了徐離善,而那第二道聖旨卻出乎徐離善的意料,竟是要將蕭言之貶為平民的聖旨。
徐離善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父皇怎麼會……」
蕭言之卻笑了笑,道:「父皇懂我。趙大人,讓人去敲鐘吧。明兒的早朝上宣讀傳位聖旨,得讓徐離謙更著急一些了,我想在父皇的葬禮之前打完這場仗。」
徐離善握緊了手上的兩道聖旨,點頭道:「好,我們就在父皇的葬禮之前結束這一切。」
猶豫了一下,徐離善又道:「皇兄,宮裡的事情我會跟蔣山一起安排好,皇兄要不要先回武成王府休息一下?皇兄的腿傷……」
父皇的死訊一傳出去,這皇宮裡也該亂得不成樣子了,他們除了加強防守保護玉璽的安全和自己的性命,也沒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了,連排查奸細的必要都沒有了,這個時期,瞧誰不順眼殺了便是,哪還有那個心力去一一查證?至於各官署的日常政務那更是顧不上了,都不知道誰最後能活著登上皇位,還管什麼政務啊!
蕭言之聞言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這才發現衣角處染上了一點兒血跡。
再看看榻上的皇帝,蕭言之歎道:「那我先回武成王府了。」
他不太想待在這個不會說話的皇帝身邊。
沒敢再讓蕭言之多走路,也怕走路太慢沿途再節外生枝,胥仁最後是背著蕭言之飛簷走壁,伴著報喪的鐘聲回的武成王府,一行人從天而降直接落進前院時,還嚇得護院們紛紛亮出了兵器。
「嘖!你們長眼睛是做什麼用的?兵器都收起來收起來!」莫名其妙地在宮裡打了一架,胥仁現在一看見兵器就頭疼。
東貴從裡面迎出來時遠遠地就瞧見了胥仁和其他人身上的血跡,心中頓時一凜,卻在走到胥仁面前時才低聲問道:「在宮裡遇上事兒了?那鐘聲……是真的?」
胥仁低聲回道:「廢話,誰敢敲假的?」
東貴趕忙去看蕭言之的臉色,卻從蕭言之的臉上看不出悲痛欲絕的樣子。
蕭春月也從裡面跑了出來,一個字都沒說,沖到蕭言之面前就張開手臂將蕭言之緊緊抱住。
那鐘聲她其實沒聽懂,只是奇怪這大中午的敲什麼鐘,還是問了東貴之後才知道那是給皇帝報喪的鐘聲。而皇帝是言之的生父,生父死了,言之一定很難過吧?
蕭言之怔住,笑著問道:「姐,怎麼了?」
可話音未落,眼淚就又毫無防備地落了下來,那淡然的聲音也瞬間變得哽咽。
蕭言之慢慢伸出手去回抱住蕭春月,埋起臉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壓不住的沉悶哭聲還是斷斷續續地傳了出來,叫人聽著心疼。
武成王府的前院裡,除了那若有似無的哭聲,再無其他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