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裴澤回來的時候已是臘月,而那個時候蕭言之已經有四天沒好好睡了。
裴澤的枕頭和衣裳在他的房間裡放了太久,連味道都漸漸變了,可再去大吉殿時,卻發現因為裴澤許久不在,大吉殿裡不燃熏香,那些一個多月前才洗過並且用熏香熏過的東西都沒了味道。
蕭言之十分鬱悶,卻也只能盼著裴澤早日回來。
就這樣熬了四天,裴澤終於是回來了。
裴澤是趕在早朝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回來的,心裡惦記著蕭言之的狀況,裴澤都沒休息一下,一入城就直接入宮,到兩儀殿面聖。
在朝堂上見著蕭言之,裴澤就發現蕭言之的氣色不太好,奈何無法開口詢問,好不容易挨到了下朝,蕭言之卻一個箭步沖到皇帝的身邊去,親昵地攙扶著皇帝往後殿御書房走去。
裴澤心中疑惑,卻也只能不動聲色地跟上。
「裴澤,你這一次去,似乎花了不少時間。」御書房裡,皇帝看著裴澤,眉心微蹙。
裴澤這才將視線從蕭言之身上收回,轉向皇帝回答道:「回陛下的話,不巧碰上了一個案子,耽擱了幾日。」
皇帝點點頭,道:「剿匪的事情沒有耽擱了就好。」
裴澤看著皇帝的眼神一閃,而後點了下頭。
皇帝又問了問裴澤這一路上發生的事情,就放四個人離開,一反常態地沒有跟蕭言之說一句話。
出了兩儀殿,裴澤就被徐離善和徐離謙圍著問長問短,而蕭言之只默默地站在稍遠一點兒的地方,一動不動,看不出他到底是單純在看景還是在等裴澤。
等裴澤終於打發了徐離善和徐離謙舉步上前時,蕭言之也突然動了,但竟是撇開裴澤徑直往前走。
裴澤愣住了。
這是怎麼回事兒?是他做錯了什麼?不對啊,他離開一個多月,就算想對蕭言之做些什麼也是有心無力啊!如果不是因為他,那是因為什麼?難不成是蕭言之說漏了嘴,兩個人的事情被陛下發現了?可看陛下方才的態度,也不像是這麼回事兒啊……那到底是怎麼了?
裴澤一頭霧水地跟在蕭言之身後,走出一段路後才發現蕭言之走得並非是去萬春殿的路,而是要往宮外去。
從長樂門離開宮城,裴澤就瞧見何晏和張紹生兩人牽著四匹馬等在那裡。
在看到張紹生時,裴澤愣了一下,但見蕭言之已經翻身上馬,裴澤也趕緊爬上馬背。
跟著蕭言之從延熹門出宮,再走出一段,裴澤才猛然發現蕭言之這分明就是在往武成王府去。
可這就叫裴澤更加困惑了。
揣著滿心的疑惑跟著蕭言之進了武成王府,裴澤是再也忍不住了,兩步沖上前去就抓住了蕭言之的胳膊。
「怎麼了你?」
「等……」蕭言之一驚,然而話才開口,身體就晃了兩晃,直接栽進了裴澤懷裡,「好困……撐不住了……」
裴澤連忙扶住軟倒下去的蕭言之,愣愣地發了會兒呆,才想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兒。
「何晏,你們王爺幾天沒睡了?」
在萬春殿裡,何晏通常是沒有命令就不踏出自己的房間,更不會去主動向萬春殿裡的人詢問蕭言之的情況,因此裴澤這麼一問還真把他給問住了。
何晏想不出答案就只能轉頭看向張紹生。
張紹生一直跟在王爺身後打轉,若連這種事情都不知道,那他絕對要約張紹生出去幹一架,好讓張紹生知道知道他來萬春殿是幹什麼的。
結果張紹生不假思索道:「王爺三天前開始臉色就不太好,若說是夜裡沒睡好的話……那大概是有四天了。」
這樣說著,張紹生卻是一副搞不清楚狀況的樣子看著裴澤以及被裴澤抱在懷裡的蕭言之。
先前他就覺得言之和武成王之間有些怪怪的,現在再看就覺得更奇怪了。
但在千牛衛混過幾年的張紹生至少學會了不多言、不多問,於是只多看了這麼一眼,張紹生就垂下眼老老實實地站好。
裴澤卻緊盯著張紹生不放。
他不過離開一個多月,這人是怎麼到了蕭言之身邊的?
「你不是千牛備身嗎?」裴澤冷聲問道。
一聽到裴澤這聲音張紹生就打了個激靈,先行了個軍禮,而後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王爺的話,卑職前段時日轉入親衛營,目前擔任蜀王護衛。」
「你入了親衛營?」裴澤蹙眉看著張紹生,「是誰提拔你的?」
「這個……」聽蕭言之與何晏問時張紹生還沒有什麼感覺,可是如今聽裴澤這麼一問,張紹生覺得他能進入親衛營一事似乎真的透著一股子詭異,「卑職並不知曉。」
裴澤又盯著張紹生看了看,而後對何晏說道:「何晏,蜀王如今的境況,你跟他好好說說。」
「是,王爺。」何晏應下。
裴澤這才將蕭言之打橫抱起,轉身要往後院走。
見裴澤抱起了蕭言之,張紹生下意識地就開口說道:「那個……王爺,還是讓卑職來吧。」
怎麼能讓武成王做這樣的事情?
裴澤轉頭,目光幽暗地看了張紹生一眼,連一個字的回答都沒有,抱著蕭言之就走了。
張紹生愣愣地看著越走越遠的裴澤和蕭言之,不明所以地撓了撓頭。
何晏非常嫌棄地白了張紹生一眼。
「你跟我來。」
雖然王爺是讓他給張紹生說一下蜀王現在的境況,但他原本就不善言辭,跟看不順眼的張紹生就更是說不上話了,還是把張紹生丟給黎安解決吧。
而黎安一早在長安城門口迎接了裴澤之後,就立刻回府將這一個多月發生的事情都寫在了一張紙上,他隱約覺得只要裴澤見到了蕭言之,那他八成是沒有向裴澤彙報事情的機會了,倒不如都寫下來。
因此一聽說裴澤下朝回府並且帶了個蕭言之來,黎安就揣著那張紙往裴澤的寢室走去。
「王爺,」黎安敲了敲裴澤寢室的窗戶,而後將窗戶推開,將那張紙從窗縫裡遞了進去,「這是這一個多月來在長安城裡發生的事情,蜀王身邊發生的事情也大多寫在上面了,屬下覺得……王爺會急著知道。」
「恩。」裴澤看了看躺在身邊的蕭言之,而後起身,快速到窗邊去接下了那張紙,而後又快速回到床上躺好。
整個過程中,蕭言之只是哼唧了一聲就繼續睡了。
裴澤笑笑,這才細細看那紙上寫的東西。
這一看裴澤就發現他不在的這一個月裡發生的事情還真是有點兒多,尤其是在看到蕭言之將蕭家兄妹都送去燕家時,裴澤的臉色不由地冷了下來。
看了眼還在熟睡的蕭言之,裴澤將那張紙放下,而後也躺下,閉目養神。
蕭言之這一覺從中午一直睡到傍晚,再次睜開眼睛時只覺得神清氣爽,可當看清身邊人的臉色時,蕭言之不由地心頭一緊。
想了想,蕭言之又閉上了眼睛。
「還沒睡夠?」裴澤轉頭,看著裝睡的蕭言之心中暗笑。
蕭言之閉著眼睛說道:「睡是睡夠了,但是突然覺得睜開眼睛會有危險。」
「你倒是機警,」裴澤突然一翻身,將蕭言之壓在身下,「那你有沒有預料到是哪種危險?」
蕭言之睜開眼睛看著裴澤笑道:「如果是這種,那不叫危險,叫獎賞。」
話音落,蕭言之就抱住裴澤的脖子親了上去。
裴澤想了想,還是決定先享用美食,而後再討論嚴肅的問題。
小別重逢,一發不可收拾,雖然還差了最後一步,可蕭言之是真沒想到裴澤會毫不猶豫地做下去。蕭言之還以為坦誠相待時裴澤多少會因為他男人的身體而猶豫一下,但事實證明蕭言之是想多了。
抱著蕭言之躺在床上,裴澤沉默半晌才開口問道:「怎麼勾搭上燕少主了?我記得他只有十幾歲。」
蕭言之一聽這話就白了裴澤一眼,道:「不好意思你的妄想要落空了,我只喜歡比自己年齡大的。」
裴澤立刻接話道:「那就是張紹生了?」
蕭言之盯著裴澤看了看,突然翻身趴在裴澤身上,而後伸手夠到了先前被裴澤隨意丟在地上的那張紙。
將那張紙上所有的內容都看了一遍:「這是黎安給你的?」
「恩。」
蕭言之輕笑一聲,道:「他知道得倒是多。」
蕭言之將那張紙又丟了出去,人卻賴在裴澤身上不下去。
「你走那天,我剛好在城門口碰上燕家的商隊,跟燕少主說了幾句話,覺得還算投緣。」
「只說了幾句話就投緣了?你是覺得你們哪裡投緣?」裴澤恨恨地瞪著蕭言之,「你是嫌自己身上的事兒還不夠多是嗎?」
蕭言之歎了口氣,道:「仁安他們不能一直寄住在你這裡,他們也不能只有我,他們得有自己的活路。」
裴澤看著蕭言之的頭頂想了想,問道:「陛下跟你說什麼了?」
蕭言之笑了笑,道:「父皇說,若有一天他走了,徐離善有蔣家,徐離謙有雲家,你有軍權,而我什麼都沒有。我突然就想到,連我自己在長安城都是過著有今天沒明天的日子,雖然想看住他們不叫人打他們的注意,卻也不能把他們圈在我身邊,不然若我遭殃了,他們也好不了。」
裴澤拍了拍蕭言之的背,道:「你不是還有陛下、還有我呢嗎?」
這話說完,裴澤的眼神便沉了下去。
陛下說他有軍權,可這三年來,他為了取得皇帝的信任,已經逐漸歸還了八成兵權,但……若想護住蕭言之,僅憑皇帝的信任和他手上的這兩成兵權絕無勝算,他需要像三年前那樣只憑一句話便能喝令三軍的威嚴,他需要在軍中比陛下還高的威信,他需要三軍認他為主!
蕭言之抬頭看向裴澤,笑了笑後又躺回了裴澤胸口。
他有皇帝嗎?可皇帝一旦翻臉,便可能是最先要他命的人。他有裴澤嗎?可若真的發生什麼事,他是要成全裴澤的忠義還是情義?
權力啊……
在武成王府裡睡了個好覺,蕭言之就又與裴澤結伴入宮,當蕭言之與裴澤又一次一同踏入兩儀殿時,皇帝、徐離善和徐離謙都一臉驚訝地看了過來。
皇帝想了想,還是問蕭言之道:「言之啊,朕的壽辰可都過去好久了,你還有什麼理由賴在武成王府裡面?」
蕭言之眉眼一動,嬉皮笑臉道:「回父皇的話,因為武成王府住起來比萬春殿舒服。」
「你還理直氣壯了!」皇帝剜了蕭言之一眼,而後對裴澤說道,「裴澤啊,若是覺得他麻煩,就儘管拒絕他的要求!」
裴澤看了蕭言之一眼,而後沉聲道:「陛下言重了,武成王府裡還是有空房間分給殿下,殿下便是常住不走也是可以的。」
聞言,蕭言之略微有些驚訝地睨了裴澤一眼,而後裝作什麼都沒聽懂的樣子在已經默認專屬於他的位子上坐下。
皇帝也沒想到裴澤會說出這樣一句話,微微怔了怔,才又說道:「他在你那兒也住不了多久了,蜀王府就快建好了,言之若是這麼喜歡住在宮外,就搬去蜀王府住吧。」
蕭言之嘿嘿一笑,道:「父皇您總算捨得把兒臣那蜀王府給建好了啊。」
「跟朕有什麼關係?」皇帝斜了蕭言之一眼,「那是工部的事情。」
「是是是,」蕭言之笑道,「是工部活幹得太慢,等今兒下了朝兒臣就去工部說說他們,建一座王府而已,怎麼能這麼慢呢?」
「得了便宜還賣乖!」皇帝笑駡道,「趕緊選個日子收拾收拾東西給朕滾去蜀王府老實待著!」
蕭言之拱手一拜,嬉笑道:「兒臣謹遵父皇旨意。」
說笑過後,蕭言之四人就跟著皇帝一起上朝,只是這一天的早朝,徐離善和徐離謙尤為地心不在焉。
然而心不在焉的卻也不是只有徐離善和徐離謙,當覺得今日來上朝的人都格外安靜時,蕭言之四下打量一圈,這一看就發現大半的大臣都心不在焉,且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樣,那模樣瞧著倒像是心虛。
蕭言之再轉頭看向龍椅上的皇帝,果然就見皇帝陰沉著一張臉,似乎正在考慮要如何開口訓斥這些心不在焉的大臣。
可不等皇帝開口,裴澤就先開了口。
「啟稟陛下,左諫議大夫看起來似乎身體不適,要不要召太醫來看看?」
有了裴澤這個開場,皇帝的話就很好接下去了:「哦?左諫議大夫身體不適?趙康,快去……」
「陛下!」左諫議大夫一聽這話立刻就慌張出聲,「啟稟陛下,臣的身體並無不適,不敢勞陛下費心。」
蕭言之調侃道:「可本王瞧著左諫議大夫這又是額頭冒汗又是臉色發青的,若不是身體不適,難不成還是內急了?」
皇帝立刻瞪了蕭言之一眼,道:「怎麼說話呢!」
蕭言之聳聳肩,道一句「父皇恕罪」。
皇帝一轉頭就又對左諫議大夫說道:「朕也瞧著愛卿臉色不好,還是叫太醫來看看吧。」
「不、不必!陛下,真的不需要,臣的身體挺好的。」左諫議大夫慌慌張張地拒絕著。
徐離善瞄了一眼大殿之外,道:「大人乃是朝廷肱股,大人的身體健康關乎朝政,可大意不得。本王瞧著其他還有幾位大人今兒也是極不舒服的樣子,就叫太醫來一起給看了吧。諸位大人今日便留在兩儀殿與父皇共用午膳好了,父皇也是許久沒有跟諸位大人一起閒話家常了。」
「恩,朕確實很久沒有跟諸位愛卿好好聊聊了。」皇帝點頭,表示贊同。
可皇帝這一贊同,下麵的大臣就更慌張了。
陛下這一聊可就不止是要在兩儀殿吃頓午膳了啊!若是以往也就罷了,可今日……偏偏今日……
蕭言之又看了看一眾大臣,補充一句道:「皇弟這個主意不錯,那就先去找太醫來給諸位大人診一診脈,看諸位大人今日到底為何在朝堂之上用心不專,怠忽國事!」
蕭言之這話最後的尾音還沒落地,一眾大臣立刻叩首請罪。
「請陛下恕罪!王爺恕罪!」
皇帝冷哼一聲,道:「給朕說說是什麼重要的事情竟叫你們在早朝時心不在焉?」
見這事兒瞞不過去,左諫議大夫一咬牙,道:「啟稟陛下,是……是秦家的太夫人今日午時設宴,宴請、宴請文武百官。」
這事兒原本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這宴他們也不是第一次去了,可今年卻有些不太一樣,只因為陛下已經與秦泰撕破臉,那這宴他們是去還是不去?若不去吧,他們都受過秦家恩惠,不好不給太夫人這個面子,可若去吧,陛下這邊兒要怎麼交代?他們越是想著這事兒就越覺得左右為難,再看看坐在龍椅上的陛下,他們就覺得心慌,這一慌,事兒就大了。
一聽這話,皇帝的臉色迅速就冷了下去。
「因為秦家太夫人設宴,所以你們在朕的朝堂上坐立不安?是秦家太夫人的宴席比朕的國事還重要嗎?!」
「臣不敢!陛下恕罪!」
「恕罪?」皇帝氣得笑了,「你們何罪之有?啊?你們何罪之有?!」
皇帝最後的這一聲怒吼嚇得大臣們跪地叩首,可除了一句「陛下恕罪」,他們什麼也說不出。
蕭言之轉了轉眼珠子,突然笑著問皇帝道:「父皇,您說兒臣前一陣子去吏部做過事,再前一陣子又在鴻臚寺裡做過事,甚至還管過戶部的事情,您說兒臣算不算是百官之一?」
一聽蕭言之這話,皇帝挑眉,一眾大臣卻是心驚膽戰起來。
蜀王不會是要去秦家赴宴吧?
皇帝沒急著答話,只是陰沉著臉看著蕭言之。
蕭言之也一如既往地不懼怕皇帝的冷臉,笑嘻嘻地與皇帝對視著。
半晌,皇帝才點頭道:「說的也是,若這樣說起來,你還真的算是百官之一。」
蕭言之嘴角一揚,又道:「那父皇您趕緊散朝吧,兒臣要去秦家看看秦家太夫人這宴到底是多大個場面。兩位皇弟可要同去?」
「去!」出乎蕭言之的意料,這第一聲應答竟然是出自徐離善之口。
蕭言之看著徐離善笑了笑,而後又問徐離謙道:「那三皇弟呢?可要同去?」
徐離謙搖了搖頭,道:「臣弟今兒就不湊這熱鬧了。」
蕭言之直接跳過了裴澤,轉頭又看著皇帝催促道:「父皇您瞧,二皇弟也要去,要散朝嗎?」
「你可是第一個敢催皇帝散朝的皇子!」狠狠瞪蕭言之一眼,皇帝又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語帶笑意地說道,「去吧去吧去吧,朕瞧你在這兒也坐不住了,快滾!」
這一句話說得好像是皇帝有多寵愛蕭言之一樣,而早朝也不必再尷尬地進行下去。
但皇帝最後卻留下了裴澤。
起身時,蕭言之與裴澤對視一眼,兩人同時幾不可查地點點頭,而後一個往兩儀殿前走,一個往兩儀殿後走。
蕭言之壞心眼地拉著大臣們一起去往秦家赴宴,裴澤則孤零零地一個人跟在皇帝身後進了御書房。
裴澤已經有許久沒有跟皇帝獨處過了,記憶裡的最後一次是在佛光寺的英靈堂內,皇帝拍著他的肩膀說他父親的榮耀就交給他來延續,那之後他便將這榮耀一點一點地從肩上卸了下去。
將御書房裡包括趙康在內的所有人都遣了出去,皇帝盯著裴澤看了許久,而後突地笑了一聲。
「一直在明哲保身的人今兒是怎麼了?是跟言之在一起待得久了,也變得沒輕沒重了嗎?」
聽出皇帝這話裡面的諷刺之意,裴澤單膝跪地,誠懇道:「臣有愧於陛下信任。」
皇帝歎道:「入宮以後,你們哪個不是有愧於朕的信任?朕已經不奢望你們能替朕著想了。說吧,你今日特地做給朕看,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