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三合一﹞
當李容修和沈曼瑤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進這間裝飾的十分典雅靜謐的咖啡廳時,立刻引起了大堂內所有人的注意。看著大家故作不經意間撇過來的視線,沈曼瑤朝著李容修微微一笑。可李容修並沒有看向她,反而轉過頭去打量著客人稀疏的大堂。沈曼瑤頓時就覺得有些沒意思,臉上原本蜜一樣的笑容,也微微收斂了些。
有服務生迎上來引著兩人到老座位上,低聲問了句要什麼。沈曼瑤沒等李容修開口,便說道︰“給我來一杯熱牛奶。至於容修嘛……”
沈曼瑤轉過頭來,巧笑倩兮的說道︰“還是一杯熱可哥?”
李容修點了點頭,又隨手點了一份拿破倫酥和一盤馬卡龍。沈曼瑤見狀,笑著搖了搖頭,將手上的菜牌還給服務生,開口說道︰“也沒見誰家的男孩子像你這麼愛吃甜點,又是可哥又是馬卡龍,甜甜膩膩的,怎麼會好吃?”
李容修只是笑了笑,沒有回話。沈曼瑤遲疑片刻,臉上浮現出一抹苦澀的笑容,淡淡說道︰“不過仔細想想,其實愛吃甜的也沒什麼不好。至少科學證明,吃甜食可以使人心情變好。就像我現在……一個人獨處的時候,也變得越來越喜歡吃甜品了。”
李容修看著沈曼瑤落寞的神情,腦海中浮現出這幾日八卦週刊和娛樂小報對遲君睿“追妻之旅”的跟蹤報道,心下恍然。不過他並沒有開口勸慰沈曼瑤,反而開門見山的問道︰“你不是說你有遲家出售船廠和基建工程的消息要告訴我嗎,究竟是什麼消息?”
沈曼瑤聞言,不覺苦笑著撥弄了一下腕上的白玉手鐲。那鐲子瑩白剔透,宛如凝脂,在柔和的水晶燈光的照耀下,仿若有一抹流光在玉中浮動,映襯的那一段皓腕愈發的白皙光滑,當真叫人明白了何為“美人如玉”。
這是當日李家向沈家求親時,李容修私下送給沈曼瑤的定情信物。這一對白玉鐲子原本是莫婉柔嫁入李家的陪嫁品之一,據說是前朝老太後曾帶過的老物件兒,後來朝局動蕩,流落民間,不知怎麼就落入莫家之手。沈曼瑤當年出入李家之時,曾不止一次對李容修表達過自己對這對鐲子的愛慕之情,所以李容修才會央求莫婉柔將鐲子送給他,然後他再轉送給沈曼瑤。
正所謂擲千金博美人一笑當日李容修將這對鐲子戴到沈曼瑤手上的時候,看著沈曼瑤欣喜若狂不敢置信的模樣,還曾戲言自己只用一對鐲子就把美人套牢了。只可惜訂婚宴上沈曼瑤因故悔婚,他的期盼全部落空。再後來他忙著羞惱生氣,繼而被遲君豪挑唆著暴打了林君睿一頓,鬧得兩家雞飛狗跳,劍拔弩張,他也早就忘了這對兒鐲子。此後沈曼瑤藉故出國,此事更是不了了之。
留意到李容修的目光凝視著自己的手腕,沈曼瑤撥弄白玉鐲子的手微微一頓,然後伸手將腕上的鐲子退了下來,戀戀不捨的把玩了一會兒,推到李容修面前道︰“這原本是你送給我的定情信物。只可惜我們之間沒緣分,你還是拿回去罷。相信這對鐲子會找到一個更好的主人。”
沈曼瑤說著,眸中滿是欲語還休的看向李容修。
只可惜李容修並沒有留意沈曼瑤的神情,他的視線依舊凝視在鐲子的身上。若有所思的沉吟半日,李容修長嘆一聲,伸手撿起鐲子,喟然說道︰“好吧。反正你現在跟遲君睿在一起,留著這鐲子也沒有用。要是讓他看見了,反而會破壞你們之間的感情。那我就拿回來了……不論怎麼說,這也是我們李家傳媳的收拾。你再戴著,也不合適。”
沈曼瑤聞言,臉上的表情微微一僵,一雙手下意識的張開要扣住鐲子,然後她立刻清醒過來,制止了自己的沖動。她眼睜睜的看著李容修將這一對價值□□的白玉手鐲隨意的扔進書包的夾層裏,心中就跟淌血一樣的疼。
一口氣悶悶的堵在胸口處,哽在嗓子眼兒裏。沈曼瑤面上的表情越發的糾結,她鬧不清李容修是看破了她的以退為進故意如此,還是真的脾氣耿直到沒有體會自己這一番舉動的深意。亦或者……
李容修是真的不愛自己了?對自己一點感情都沒有了?所以才如此不容置疑的收走了這一對他曾經費盡心機討來的,自己最喜歡的白玉手鐲?
沉默半日,沈曼瑤不動聲色地搖了搖下唇,最終還是選擇相信李容修是耿直心腸。因為她實在無法相信,李容修會是一個聰明到看破了自己的心思,甚至故意將計就計,把自己戲耍了一番的人。
當然,沈曼瑤更不會承認,李容修是不愛自己了。曾經的他對自己是那麼的迷戀,不可能這麼幾天的時間,就對自己沒有感覺了。
這麼想著,沈曼瑤心中突然升起一絲不安和恐慌,她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一件屬於自己的東西,正慢慢的從掌心溜走。這樣的忐忑與煎熬,讓生性佔有欲強,總喜歡把任何事情操控在手中的沈曼瑤難以靜心。
當然,其實李容修本心也正如沈曼瑤所想,並沒有太多的心思——他只不過是覺得自家的東西落到一個外人的手上,實在令人膈應,所以想要回自家的東西。至於無意間打破了沈曼瑤對自己魅力的自信……實在是無心插柳之事。
兩人之間原本其樂融融的懷舊氣氛因為李容修收取鐲子的舉動變質了,一陣尷尬的沉默蔓延開來。還好這時有服務生端上熱飲和甜點。沈曼瑤整理好心情,沖著服務生頷首道謝,端起杯子飲了一口熱牛奶,溫熱的液體順著口腔劃入體內,也順帶撫平了沈曼瑤略微焦躁的心情。她再次重振旗鼓,笑向李容修說道︰“自從被父親逐出家門後,我還是第一次來這裏喝東西,謝謝你陪我過來……我之前有沒有說過,容修你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
“沒有,”李容修板著臉搖了搖頭,木訥的說道︰“你只說過我是個不學無術,不懂上進的紈褲子弟。你說你不想和一個永遠長不大的男孩兒度過一生。你說你將來要嫁的男人,必定成熟穩重,有事業心,是所有人心目中的天之驕子。”
沈曼瑤︰“……”
她突然發現,自己和李容修認識了那麼多年也沒辦法愛上這個人,實在是有緣故的。同遲君睿的成熟穩重,幽默風趣,浪漫熱情相比,呆毛傲嬌的李容修就像是一杯溫吞無味的白開水,鐵板上煎到十成熟的牛排,又幹又硬,一點滋味都沒有。
深吸了一口氣,沈曼瑤不再試圖與李容修攀談舊情,共同懷念記憶中兩人在一起時的美好感覺。她用左手環住自己的右臂,放在桌角旁的右手指尖下意識的在餐桌上畫著圈圈,這是一個明顯示弱且女人味十足的舉動。沈曼瑤身體做著這樣的舉動與暗示,然後一臉落寞的說道︰“……你知道嗎,容修,我一直認為君睿是愛我的。他曾經為了我做過很多浪漫美好的事情。我們是在去年暑假到f國旅行的時候認識的,我們一起走過f國首都的每一條街道,去街邊的咖啡館喝咖啡,他會扮成流浪畫家為我寫生素描,他會帶著我去海邊看星星,聽著海浪入睡,用親手撿拾的貝殼給我做手串……”
“我原本以為,君睿之所以會如此待我,是因為愛情。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發現,就算沒有愛情,如果君睿需要的話,他依然會做出好多好多浪漫到讓人覺得快要融化的事情。可這些事情,卻不再是為我而做……”
沈曼瑤說著說著,一顆晶瑩的淚珠溢出眼角,順著腮邊滾滾而下。下一秒,沈曼瑤抬起頭來,努力的瞪大眼楮,逞強的不許眼淚再次落下。咸咸的淚水打濕了眼眶,在水晶燈光的映射下,越發的明亮濕潤,給人以脆弱到極致,卻又堅強驕傲到極致的美感。
沈曼瑤向來是一個會利用自己美貌的女子。這一點,李容修深深的知道。不過在這一刻,李容修還是著了魔一般,抽出校服口袋中的方巾,遞到沈曼瑤面前,開口說道︰“你哭了,擦擦眼淚吧。”
沈曼瑤聞言,伸手遮住了濕潤的眼眶,不好意思的勾了勾嘴角。又哭又笑的羞赧模樣,讓她在堅強之餘,看起來越發的嬌俏可愛。她伸手接過李容修的方巾擦了擦眼淚,然後將方巾拿在手裏把玩著。猶豫片刻,輕聲說道︰“很抱歉我失態了,還弄髒了你的方巾,等我洗幹淨了再還給你吧。”
沈曼瑤這麼說,原本是想為兩人的下一次見面找好藉口。豈料李容修上一秒還懂得憐香惜玉,下一秒又不解風情的搖了搖頭,直愣愣的說道︰“不用了,像這種配校服的方巾我還有好幾打,又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你直接扔掉就可以了。”
沈曼瑤心中陡然升起一絲無力的感覺。她尷尬的輕咳了一聲,不準備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轉而說道︰“對了,我好久沒有回學校了,聽說你現在正帶著艾倫他們拍電影,準備在百年校慶的慶典上競爭最優學生的稱號。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努力上進……該不會是因為我以前說的那些話吧?”
李容修低頭喝了一口熱可哥,然後撿起一塊馬卡龍放入口中,並沒有接沈曼瑤的話。這讓沈曼瑤再一次覺得尷尬與無力。她掩飾般的拿起熱牛奶也飲了一口,若無其事的笑道︰“有沒有什麼是我可以幫得上忙的?”
李容修不想跟沈曼瑤討論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他再次把話題拉到了源頭,直接問道︰“你不是說有遲家的消息跟我說嗎?到底有沒有啊?”
沈曼瑤看著李容修臉上浮現出不耐煩的神情,心下一凜。是了,她怎麼會忘記,原本備受寵愛,驕矜紈褲的李容修是個多沒有耐心的人?
一個在家中長輩與兄長的溺愛下,被寵壞的小孩子。凡事只要不順著他的意思去做,他就會立刻壓制不住的鬧起脾氣來。
只是曾經的李容修在她沈曼瑤的面前,永遠都會克制自己輕浮狂躁的那一面,做盡溫柔小意能哄自己開心的事情。而現如今……自己本該擁有的特權卻沒有了。
沈曼瑤悵然若失的嘆了一口氣,也不再挑戰李容修的耐心,直接說道︰“遲家要遲君睿討好姚娉婷,原本是想借此機會拉攏姚家,解決自家船廠的困境。卻沒有想到在最關鍵的時候,會出現貨船漏油污染海域的醜聞。如今遲家無路可退,不得不拋售自家產業挽回聲名。當然,遲家也是想要借此機會,抽身離開房地產業和基建行業,另外——”
“這些事情我都知道,不需要你來為我背書。”李容修放下手中的熱可哥,抽出餐巾擦了擦手。他的身體大幅度的挺直後仰,脊背靠在椅背上。這是一個帶有強烈情緒的舉動,透露著身體主人想要起身離開的不耐煩。
沈曼瑤的情緒也因為李容修的舉動變得更加急促,她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語速,開口說道︰“你們也都知道,遲家的船廠原本就有姚家的三成股份,既然有姚家牽扯在其中,遲家就算要拋售船廠,也會把手中的股份優先賣給姚家。所以如果其他人想要參與競爭的話,必須要在姚家開價的基礎上,報出更為優越的價格。”
李容修挑了挑眉,沈曼瑤繼續說道︰“……可是我卻在無意間得知,不論姚家最終出價多少,遲家絕對不會將船廠賣給姚家。所以,如果李家能夠在這次收購中,掌控到遲家更多的內部消息的話……”
下剩的話沈曼瑤沒有明說,不過李容修就是再蠢,這會兒也聽明白了。只是他越發的感覺到一種違和。他皺了皺眉,反口說道︰“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反正騙我的事兒,你又不是沒有做過?再者說來,如今遲君睿正追姚家大小姐追的火熱,倘若遲家真要出售船廠,第一選擇自然是姚家。如此一來,既能討好老丈人,又能肥水不流外人田,興許兜兜轉轉這船廠又成姓遲的了,何必再多費周折?”
“遲家原本是有這個打算,但這一切要建立在姚家願意回頭的基礎上。如果遲家人得知,貨船漏油一事原本就是姚家的手筆……你說,遲家還會甘心為他人做嫁衣裳嗎?”
“什麼?”李容修這回是真的驚訝了。
沈曼瑤笑了笑,意有所指的說道︰“你以為遲家船廠為什麼會在這個當口兒發生貨船漏油的事件,你該不會真的相信報紙上編的那些質量不合格的鬼話吧?”
李容修聞言一愣,旋即脫口說道︰“你是說這件事兒是姚家幹的?”
沈曼瑤伸手撩了撩落在脖頸上的碎發,淡然笑道︰“我可沒這麼說,是你自己猜的。不過……遲家當年與姚家合作開廠,遲家以資金入股,佔百分之七十的股份,姚家以技術入股,佔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所以這遲家船廠的技術人員,幾乎都是通過姚家的通道聘用培養的。我可不相信以姚家的詭計多端,在面對遲家的時候會不留後手。”
“……那跟我們李家又有什麼關系呢?不管遲君睿與遲家是否是咎由自取,他們落到今天這個地步,終究與我們李家脫不開關系。所以這遲家的船廠不論賣給誰,也輪不到我們李家的頭上。更何況我們李家在船業上沒有路子,也犯不著為了一個千瘡百孔的船廠得罪姚家。”
沈曼瑤有些訝異的看了李容修一眼。她發現今天的李容修很有主見,也學會用語言掩飾自己了。再也不是當年那個隨他糊弄的小男孩兒。想到這裏,沈曼瑤心下一沉,將早已準備好的言辭吞入腹中,同樣改變了自己的態度。
“話可別說的這麼絕對,這世上哪有不偷腥的貓兒。在商言商,我就不相信,你們李家能眼睜睜看著這麼一塊肥肉流入市場,卻一點兒都不動心?”沈曼瑤好整以暇的勾了勾唇角,仿佛大姐姐勸說小弟弟一般,柔聲笑道︰“別耍小孩子脾氣了。你知道你家裏長輩是怎麼想的,我也知道。整個晚城也都知道。否則,你就不會跟我過來了。”
李容修實在討厭沈曼瑤這麼一副什麼都了若指掌的模樣,不過正如沈曼瑤所說,這世上沒有不偷腥的貓。李家確實對遲家要出售的資產感興趣,但是卻並非那充當大頭的船廠,而是遲家所擁有的另外幾項基建工程。而晚城之所以會傳出李家對船廠有興趣的流言,不過是李爸爸和李大哥故意為之罷了。至於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只能說是虛虛實實。用李爸爸的話來說——
“倘若時機成熟,也未嘗不可。”
不過這樣的話李容修倒是不必跟沈曼瑤說。他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在大堂內,背對著沈曼瑤的斜對角的一張咖啡桌。漫不經心地說道︰“我真不明白,你跟遲君睿不是自由戀愛嗎,不是愛彼此愛到情不自禁無法控制嗎?這才幾天的工夫,遲君睿不顧你大著肚子,天天追著姚娉婷上天入地的,你也背著他跟我見面,還將遲家的內部消息說給我聽……真搞不懂你們兩個。”
沈曼瑤被李容修說的臉色一變,旋即滿是委屈的說道︰“我又能怎麼樣呢?拜你所賜,我如今成了晚城上流社會最大的恥辱和笑話,被我父親逐出家門,被我愛的人拋之腦後。我要是再不做些什麼,我就快瘋掉了?”
“所以你與我見面是為了報復遲君睿?還是為了報復沈家?”李容修挑了挑眉,以他的智商和閱歷,還是無法理解遲君睿與沈曼瑤的世界觀。這兩人在上輩子就是分分合合糾糾纏纏的一頓折騰,這輩子又是如此。難道命中註定,他們就不能消消停停的過日子?
“不,我與你見面,是為了讓君睿再次回到我的身邊。”令李容修詫異的是沈曼瑤的回答。只見她伸手撫摸著自己凸起的小腹,滿是堅毅的說道︰“我要讓他明白,如果他繼續對我放任不理,他很可能會失去我,失去我們的孩子。甚至是失去一切,這樣的結果,他絕對不能承受。”
李容修挑眉,“可是這與我又有什麼關系?”
沈曼瑤沖著李容修嫣然一笑,但笑不語。
“你該不會以為……我們還可以在一起吧?”李容修這回簡直是瞠目結舌了。
“怎麼可能?”沈曼瑤搖了搖頭,直截了當的說道︰“雖然我也會覺得悵然失落,不過以我對你的瞭解,你絕對不是會吃回頭草的那一類人。今天之所以會跟我見面,其實與李家的生意也沒什麼關系吧?”
沈曼瑤說著,突然轉身向後頭打了個招呼,躲在大堂角落裏正忙著拍照錄像的趙琪俊險些摔壞了手中的相機。然後沈曼瑤回過頭來,沖著計謀被拆穿後滿臉尷尬的李容修笑道︰“你是不是想吩咐趙琪俊拍下我們在一起的照片,然後傳到網上。叫所有人誤會我來找你,是厚顏無恥的想要與你復合。如此一來,遲君睿作為我出軌的對象和孩子的父親,卻不能看管住自己的老婆兒子,自然會變成晚城上流圈子內最大的笑話。而我沈曼瑤,放著李家的少奶奶不做,跟了這麼一個沒有擔當朝三暮四的人,最終大著肚子慘被拋棄又回來找你。你李容修,甚至是你們李家,就能在挽回一些顏面的同時,反手打沈家和遲家一個巴掌。”
被猜中了全部心思的李容修只能尷尬的輕咳了兩聲,拿起桌上半涼的熱可哥喝了一大口,還沒想好自己該怎麼說,就見沈曼瑤突然起身,伸手摸了摸李容修的臉頰。柔滑的觸感猶如蜻蜓點水般一觸即分,然後沈曼瑤安然落座,笑眯眯說道︰“真好,我們的想法不謀而合。”
“啊?”李容修聞言,呆愣愣的看向沈曼瑤。蠢暴了的表情看在沈曼瑤眼中,不覺好心情的微微一笑。她開口說道︰“不管你想做什麼,放手去做便是。反正事情的結果,一定是我們雙贏。”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李容修真的覺得自己的智商有點兒不夠用,所以他生平最討厭跟聰明人呆在一起了(_)。“你明知道這麼做,會讓外人笑話沈家和遲家的吧?”
“那又如何?”沈曼瑤不以為然的聳了聳肩膀,咬了一口拿破倫酥,香醇的口感彌漫在舌尖上,令人心情愉悅的眯了眯眼楮。沈曼瑤若無其事的說道︰“君睿他為了家族去追姚娉婷的時候,也沒有顧及到我的感受。我父親把我逐出家門的時候,更沒有管過我的死活。既然如此,我為什麼要在乎他們的名聲和利益會不會遭受損失?”
“帝國有句古話說的好,衣食足而知榮辱,倉廩實而知禮節。我之所以會出此下策,也是被他們逼迫的。”
李容修看著面前與方才判若兩人的沈曼瑤,簡直都快崩潰了。這根本不是他認識的沈曼瑤好嗎?
在大堂的角落裏,一直忠心耿耿的拿著攝像頭偷拍的趙琪俊從鏡頭裏發現李容修幾欲崩潰的面容,再也顧不得掩飾自己的行蹤(根本就沒有掩飾住好吧(_)),立刻站起身大步流星的走到李容修這一桌坐下,壓低了嗓音,滿臉敵視的看向沈曼瑤,沉聲說道︰“沈小姐要做什麼?我可不會讓你在我面前欺負修少!”
沈曼瑤一雙明眸在趙琪俊的身上上上下下打量半晌,轉頭笑向李容修道︰“你有一個好跟班。”
趙琪俊跟班不理會沈曼瑤的話,徑自說道︰“沈小姐還有沒有別的話好說,如果沒有的話,恕我們失陪了。”
沈曼瑤微微一愣。她突然發現,李容修這個跟班對自己的敵意清晰的有些特別。她轉而回想起從前趙琪俊給她的印象和感覺,似乎這人一直像一條諂媚的哈巴狗一樣,圍著李容修團團轉。在此之前,沈曼瑤一直認為趙琪俊是圖謀李家的財勢,所以想巴結李容修,混些好處。可是從趙琪俊今天的舉動來看……
沈曼瑤不悅的抿了抿嘴,這樣的感覺讓她從心底產生了一絲異樣。原本對趙琪俊抱有的鄙夷輕蔑的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高高在上略微收斂了一些。她似笑非笑的看了趙琪俊一眼,仿若看穿了什麼秘密的神經病的眼神讓趙琪俊頓時有種被獵食者盯上的毛骨悚然。
李容修卻並沒注意到沈曼瑤和趙琪俊的交鋒,見事情的發展越來越詭異,李容修再也沒了跟沈曼瑤寒暄的興致,起身說道︰“時間不早了,我還得回家吃晚飯。走吧。”
趙琪俊聞言,立刻起身跟在李容修身後。只剩下沈曼瑤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位子上。大堂兩旁的客人與角落裏的服務人員偷偷摸摸的窺視過來,沈曼瑤毫不在意。她若有所思的用指尖敲了敲桌子,嘴裏喃喃說道︰“趙琪俊……”
念著念著,沈曼瑤惋惜的嘆了口氣。她之所以會在這個時候找上李容修,確實抱著一些重修舊好的心思——至少,要讓外人知道她有這樣的心思。唯有如此,她才能化被動為主動,解決當下的尷尬局面。
只可惜同李容修談話這麼長時間,自己竟然一次主動與上風的機會都沒把握到,整場談判都被李容修掌控著節奏。而自己卻被牽引著,步步退讓。由此可見,在李容修心中,此時此刻的自己絕無當年一般被捧在掌心的地位。既然如此,原有的計劃就行不通了。還不如開門見山,既能表明自己的誠意,也能讓李容修降低一些警惕的心理。
只可惜半路殺出趙琪俊這麼塊絆腳石來。
想到趙琪俊緊張兮兮的模樣,沈曼瑤冷笑著撚碎手中的拿破倫酥的殘渣,然後動作優雅的擦了擦手,起身離開。
只是她還沒能走出咖啡廳的旋轉大門,就被一身黑色西裝的服務生攔了下來。面容清秀的服務生一臉憐憫的看向沈曼瑤,硬著頭皮說道︰“沈小姐,您還沒有買單。”
沈曼瑤︰“……”
坐在勻速行駛的巴赫座駕內,李容修突然想到了什麼,扭頭問趙琪俊道︰“剛才從咖啡廳出來的時候,你買單了嗎?”
趙琪俊︰(⊙o⊙)?
呆愣半日,趙琪俊支支吾吾的說道︰“那個……咖啡廳應該回把賬單送到李宅的吧?”
李容修頓時無語,忍無可忍的打了趙琪俊一個暴栗,脫口罵道︰“你個笨蛋,有誰會喝杯咖啡也要簽單的?”
不過不論李容修怎麼生氣,恐怕明日一早,李容修與沈曼瑤再次私會,一言不合,起身離去,讓女士為他買單的情報都將會上滿晚城所有的八卦週刊與娛樂小報的頭版頭條。
真是……丟死人了!
等到李容修氣鼓鼓的回到李家的時候,家中長輩和李大哥已經從資訊發達的網絡上得知李容修與沈曼瑤見面的消息。還沒等到憂心忡忡的李家人開口發問,李容修就從書包裏掏出一對白玉手鐲,遞給莫婉柔道︰“奶奶,這是你的鐲子,完璧歸趙了呦。”
莫婉柔看著李容修笑眯眯的樣子,將已到嘴邊的質問咽了回去。她伸手接過白玉手鐲,把玩了一會兒,開口說道︰“你這回是真的放下了?”
李容修啞然失笑,擺手說道︰“並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之所以會和沈曼瑤見面,是有原因的。”
言畢,李容修將自己與沈曼瑤見面的打算以及沈曼瑤的盤算和盤托出。末了,李容修說道︰“她現在最想要的是順順當當的嫁到遲家。至於她要怎麼做,我也懶得過問。不過,我覺得她說遲家跟姚家互起隔閡的事,也並非假話。”
李家眾人聞言,不覺莞爾一笑。李容毓伸手摸了摸李容修的腦袋,為他解釋道︰“傻小子,沈曼瑤跟你說的那些話,不過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也就是你們這些小孩子沒有注意罷了。實在沒什麼有價值的地方。你又被她哄了。”
李容修臉上一黑。看著大家相互對視,忍俊不禁的模樣,心中越發的惱羞成怒。要不怎麼說他最討厭那些渾身長了一萬八千個心眼子的聰明人呢。(^)
“我累了,要上樓洗澡換衣服。”李容修板臉推開摟住自己的莊美茹,順著旋轉樓梯走到樓上。耳邊聽著樓下眾人隱隱約約的發笑聲,心下越發不滿。
而另一廂,沈曼瑤拖著有些疲憊的身軀回到南區別墅的時候,遲君睿正黑著一張臉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她。看著遲君睿雙手抱胸滿臉鐵青的模樣,沈曼瑤不覺笑道︰“怎麼今天有工夫過來,不陪你的姚大小姐玩兒浪漫了?”
遲君睿聞言,只覺得一陣怒火自胸中翻湧,險些將他燃燒殆盡。他強自忍住暴發的怒意,起身走到沈曼瑤面前,握著她的肩膀,壓著嗓音說道︰“曼瑤,你不要再鬧了好不好。我不是跟你說過了,我只愛你一個。之所以會去找姚娉婷,不過是為了家裏的生意。我們不是已經達成共識了嗎?”
沈曼瑤看著遲君睿深情款款凝視自己的模樣,伸手撥開他禁錮自己的雙臂,走到沙發前緩緩坐下。她伸手為自己倒了一杯玫瑰花茶,茶水已經冷掉了。不過感覺到心熱的沈曼瑤還是就著冷茶慢慢的喝了半盞。這才徐徐說道︰“我也是愛你的呀。我為了你,不惜得罪李家,敗壞了自己的名聲,被學校停學,又被我父親逐出家門。現在大著肚子無家可歸。只能跟個棄婦似的住在我們曾經偷、情的別墅裏,日日夜夜等著你的臨幸。從天之驕女變成人人厭棄嗤笑的不守婦道的女人,我做的還不夠嗎?”
遲君睿聽著沈曼瑤字字句句的控訴,原本火冒三丈的怒氣漸漸消失,人也越發的心虛起來。他有些訕訕地坐到沈曼瑤的身邊,伸手握住沈曼瑤放在膝上的冰涼的小手,慢慢揉捏著說道︰“對不起,我知道這幾天委屈你了。”
“我不覺得委屈。反正是我咎由自取罷了。”沈曼瑤冷笑著甩開遲君睿的手。旁人都說她沈曼瑤天真和順,性子溫婉,善解人意,其實在她高高在上,風光順遂的時候,她也很樂意維持這樣的假像。只可惜一步錯,步步錯,從訂婚那日被李容修拽入泥潭,成為晚城乃至帝國眾人恥笑謾罵的對象,她沈曼瑤已經受夠了這種被人拋棄,任人擺布的日子。
她要讓所有人知道,就算她沈曼瑤被人擺了一道跌入泥中,她也有辦法自己爬出來,再次走上頂峰,享受眾人艷羨傾慕的目光。
遲君睿當然不知道自己身旁的小女人會有這樣的野心和欲、望,他有些無奈有些心疼的挽住沈曼瑤消瘦的肩膀,長嘆了一聲,開口說道︰“你不要再說這樣賭氣的話了,我會心疼。何況你現在懷著身孕,如果總是悶悶不樂,也會影響胎兒的健康。你這麼善良,忍心叫我們的寶寶也陪著你不開心嗎?”
遲君睿說著,雙唇湊到沈曼瑤的臉頰輕吻了一下,刻意壓低了嗓音,聲線越發沉穩性、感的說道︰“晚上我們出去吃吧。就去你最喜歡的那家f國餐廳,吃你最愛的香煎鵝肝,好不好?”
沈曼瑤心下了然。然而當她抬眼看著遲君睿的時候,卻露出一副欣喜不已的笑容,眼楮亮晶晶的點頭說道︰“好呀。那你等我換件衣服,好不好?”
遲君睿也不想看到沈曼瑤穿著這件同李容修見過面的衣服同自己出去,因而越發高興的笑道︰“當然沒問題。等待美人梳妝打扮,是我的榮幸。”
沈曼瑤嫣然一笑,她湊到遲君睿身旁,輕輕吻了他的唇角。輕柔的親吻宛若蜻蜓點水,一觸即分,帶著些少女的欣喜與羞澀。成功的喚起遲君睿的回憶。他突然有種談戀愛的感覺。看著沈曼瑤依舊縴細窈窕的背影,遲君睿長吸了一口氣,對接下來的晚餐也有了諸多期待。
至於沈曼瑤之前跟誰見面,究竟談了什麼,兩人都很默契的沒有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