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桂花糕

　外婆抿了抿有些乾癟的嘴，笑瞇瞇的看著外孫，她隱約能猜得到外孫是什麼意思，不過她還是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我也不清楚。」

　老爺子又看向少年，少年撓抓著腦袋，咧著嘴笑了笑，他發現他說的那些話好像有些早，才相認就出櫃外公心臟估計受不了吧。

　好在，外公外婆一時半會兒也沒有聽明白。

　少年苦惱的看向男人，只好向對方求救了。

　高興的太得意忘形了，差點忘記外公還在生病期間，要是真的把事說出來，驚喜沒有，驚嚇過度倒是有。

　男人對於少年的冒失也很無奈，很想要伸手去揉一把少年毛茸茸的腦袋，最終還是忍住了。

　「老爺子，是這樣的，小羽他目前確實是住在我那裡，這兩個月他在我那邊住習慣了，關鍵是小羽因為跟我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居住在我那邊方便。別看小羽年紀小，辦事卻面面俱到……」男人誇起自己的人來，好話一把一把的往外撒。

　沒上過一天班，還整天讓男人玩物喪志的代表人物，心虛的盯著地面。

　「……」除了吃就是睡覺的小松鼠表示很臉紅。

　老爺子驚奇不已，飯都放下不吃了，他似乎聽到了不可置信的事。

　「小羽他上班了？他那麼小，大學才上一年，他，他能上班，你別唬我，他能幹什麼啊。」老爺子有些不相信，可心裡還是撓抓著慌。

　外孫有本事了啊，都找到工作了，老爺子十分欣慰的看向低著頭的少年，還是那麼靦腆，經不起誇獎。

　「那小羽工作輕鬆不？一個月工資有多少啊？」老爺子關心極了，一邊否認不行，一邊又擔心的要命。

　男人臉上的笑容很明顯，他看著少年，黑色的眼眸流露出很讚許的表情來，這種誇讚在老爺子看來那就是對自己外孫上班工作應該十分滿意的。

　老爺子心裡莫名的驕傲自豪起來。

　看看，他外孫多厲害，還沒畢業就找到工作，老闆還誇外孫工作不錯。

　「小羽目前是實習的助理，平時收發一些文件，接一下電話，挺輕鬆的，實習工資有五千左右，他眼下就要轉正，每個月得有八千左右。」男人說的頭頭是道，公司的實習生，大概也就這個工資，男人這樣說，老爺子在心裡估摸了一下京城裡，普通員工的月薪，發現外孫工資還行，不在底層範圍。

　老爺子點點頭，感歎道：「那還行。」顯然，對此還挺滿意的。

　「不過，小羽啊你也可以回來，外公的公司雖然不是很大，可以後還是要給你繼承的，你先過來熟悉熟悉……」老爺子還是害怕外孫吃虧了。

　同時心想著，外孫那麼小，等回來再給送到學校去，多玩個幾年，等一畢業就接受公司。

　少年可是知曉自己到底有多少斤兩，讓他去接受公司，那純粹就是給他一手好牌也既有可能打爛。

　「外公公司的事先放在一邊，我根本就不是那個料，公司掌權還是給有能力的人去勝任，要是公司在我的手裡垮了，那我真的要愧疚死了。我現在工作好好的，公司環境挺好的，我不想換動位置。」少年緊張的手心裡都是汗。

　他很少跟長輩說謊，每次要是說謊就緊張的不行。

　老爺子洩氣的歎了一聲，顯得十分的無奈，老爺子知曉外孫什麼性格，幾斤幾兩，可老人心思很簡單，就想著有一點好的都留給自己喜歡的小輩。

　「那行，都聽小羽你的。立財產的事過些天還得重新弄一下，屬於你媽媽的那些也都歸你，你得好好拿著，是你的就是你的，外人就是想要搶也不行，聽到沒？」擔心外孫被人忽悠騙去了錢財，老爺子又叮囑了起來。

　少年用力點點頭：「外公你放心好了，我知道怎麼做的。」

　老爺子這才端起飯碗，開始扒拉米飯，驚疑的抬頭：「嗯？那小羽打算做什麼，餐飲連鎖？還是開超市，或者服裝？」

　「……」

　完全沒計劃的少年一臉懵逼。

　他真的不是做生意的料啊，他就想著，那些錢他自己藏著，藏不住就存在銀行裡，就這麼簡單。

　「……這個，這個我要好好想想，不能草率。」少年彆扭了一會兒，認真的回答。

　「嗯，也行。」老爺子也沒打算干預外孫錢財方面的事，只要外孫開心，隨他怎麼樣都行。

　「你真的不回老宅子，住在外面？」老爺子又問。

　少年堅信不疑：「就住在外面，我現在長大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了，也該獨立了，外公我有時間就會來看你，你不用擔心我。」

　老爺子默默的扒著米飯，之後沒有再多說什麼，他老人家心情好，胃口也跟著好了起來，外婆帶來的飯菜一併的吃完了。

　「一會兒就去辦出院手續，在這裡悶的慌，還是回家裡舒坦。小羽你不住老宅，也陪著外公回去一趟吧。」老人說道。

　「好啊，我跟外公先回去一趟。」少年點點頭，他還要回去看看媽媽，整理一下媽媽的遺物，不過這話還不能當著外公面前講。

　外公現在難得開心，再提起傷心事，情緒波動頻繁，對老人家身體不好。

　都相認了，以後見面的機會也就多了。

　辦出院手續倒是很快，雖然還是有幾個親戚嘟囔著，什麼生病了還是在醫院裡觀察比較好，現在年紀大了，要是有個萬一該怎麼辦？不能做事像個小孩子一樣，隨著自己開心就好。

　不過這些都不能阻擋老爺子出院的腳步。

　「都吵什麼吵吵的，你們打著什麼心思我還不知道？該屬於你們的那就是你們的，不屬於你們的都別想！」老爺子特威武特霸氣的吼道。

　都以為他這把老骨頭真的不行了，心思也開始活絡了起來。

　之前有個歐陽振宇壓著，女兒也都還在，結果兩個大人相繼出事，被爆出歐陽振宇那龜孫子竟然還搞出那等齷蹉事來，好多八竿子不走一回的親戚一個個連夜趕了過來。

　老爺子生病這麼久了，來床頭照料他的也就那麼幾個，外加一個貼心的女兒，其他人來了就看幾眼，提一點東西就走人，人情冷暖，久臥病床，看的是真真切切。

　一廳的人安靜如雞，個個都不再發話了。

　老的不敢欺負，小的他們覺得可以隨便的掐-弄。

　少年就上個廁所，竟是也遇到了幾個遠房的表姨媽舅媽還就站在廁所前嘀咕著，專程說給他聽。

　「呵呵，來了一個假貨，又來第二個，看來想要李家那一點財產的人可真不少，可不知道等真面目揭穿會是什麼樣的下場。」少年剛進廁所，拉開裡面的門，還沒解，就聽到外面的說話聲。

　這麼直白又明顯的暗示，可不就是說他的。

　這聲音不怎麼熟悉，應該是外婆那邊的親戚，平時很少走動。

　外公這邊的親戚，平時經常會走動，對他還好，就算心裡有點想法，也不會說出來，大部分對他還很關照。

　「我可是聽說了，原先的那個假貨，叫什麼白的，下場可慘了，聽說□□被打爛了，正要去國外做什麼海綿體手術，嘖嘖，這下半身啊別再妄想繼續做男人咯。」那聲音滿是心災樂禍。

　「當然，這還得歸功於李家，誰叫那私生子那麼膽大妄為，想要肖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就是讓他嘗嘗痛苦的滋味！」

　這事少年還不知道，一聽，囧的不行，他真的沒有料到那一腳下去，那麼的猛。

　他們所說的可不就是白小川嗎？

　不過，海綿體是什麼東西？

　少年還沒有聽說這個詞，心想著，等回去之後再電腦查詢一下。

　都送到國外去了，應該蠻嚴重的。

　「我估摸著這個也可能不是真的，手段倒是厲害，一來就把老爺子哄的服服帖貼的，病都沒好，還出院，這不是胡鬧嘛。」

　「這孩子太不像話了，要是真的讓他得到那些財產，拿去了倒是沒什麼，可千萬別把老爺子這麼多年來經營的公司搞垮了，想想那些公司裡的員工，可真的就要遭殃了。」

　「可有的人就是奔著這個來的，能有什麼辦法呢。」說這話的時候，少年已經從衛生間裡出來了。

　那個遠房舅媽姨媽還若無其事的樣子，看他的眼神都帶著濃濃的探究。

　少年定定的看了看兩位親戚，心裡十分的不舒服，明明他就是歐陽少羽，明明那些遺產都是他的，可有的人還覺得他是個強盜。

　還是幹壞事的強盜。

　「我不管你們怎麼想的，不過，外公說了，屬於我的自然是屬於我，不是你們的你們也別想搶！」少年這樣硬氣的表現可真的是頭一回。

　「至於以後公司掌權是誰，自然會有能力的人居之。作為一家人，就應該有一家人的樣子，這種背面詆毀，有什麼意思？」少年皺著眉。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大人說了兩句怎麼了，還頂嘴，看看這是什麼教養，一看就不是雪茹教出來的，這都是什麼德性！」那個遠房表姨媽一臉鄙視，口吻諷刺的不行。

　「……我什麼德性我知道，但是你們，我記憶裡將近二十年你們回老宅子看外公外婆的次數不超過五次吧。」

　少年一字一頓的，很用力的說：「我們不親，你也別對我指手畫腳！下次背地裡說我的時候走遠點，我也有脾氣的！」

　「喲，還長臉了啊……」

　少年冷哼了一聲，昂著下巴，扭身裡離去，不再跟兩個沒怎麼來往的親戚廢話。

　這種手段實在是太低劣了，他一眼就看穿了。

　回來後，少年才不管那兩個親戚怎麼嘀咕他，他跟著外公外婆一起坐上了車子，前往老宅子。

　在給外公收拾病房裡面的衣物時候，少年還聽到有人在外頭嘀咕，聲音還不小。

　「……那孩子就那種德性，一點都不像我們李家的人，跟那個他那個爸爸一樣，流著一樣的血，自私冷漠，我就剛剛去說了兩句，好心的勸告。你們猜猜他都說了什麼，還一臉拽樣子，說老爺子的那些財產就是他的，我們都外人，想都別樣。」

　「我之前就說了，那孩子隨了他爸爸那個人渣的性子，骨子裡就是那種吃裡扒外的本性……」

　「好了！別說了，那些東西本來就是老爸的，老爸想給誰就給誰，再說，那些財產可沒有你們的份兒，都別瞎操心。」說這話的人是李青玉。

　李青玉的話把剩餘那些還小心嘀咕，有點小心思的人一個個堵住了嘴，一肚子話和鬧騷都沒處說。

　少年聽到姨媽的維護，心裡也暖暖的，雖然跟姨媽相處的時間少，不過他還是感覺到了，在不經意間姨媽還是站在他這一邊的。

　車子開的很穩，沒多久就回到了熟悉的老宅子，外公身體還行，回家後還搬來竹椅子在後院的樹下面，吹著涼風。

　少年和男人就坐在一旁，跟老人聊了一會兒天，外婆則是在廚房裡，給少年做了一些少年很喜歡吃的美食。

　有他最為熟悉的桂花糕，等桂花糕端過來，放在他們的前面，甜膩膩的，香軟糯糯的桂花糕放進嘴裡，還是那麼的美味。

　「真好吃，外婆你的手藝越來越好的。」少年喜歡極了。

　看著外公外婆都嘗了，蒼老的臉上滿滿的都是笑容，心裡就跟塞滿了無數的桂花糕一樣，那麼甜，

　「千佑哥哥你也嘗嘗，這是我外婆親手做的，可好吃了。」少年把那一盤子的，淺黃色，切的很整齊的桂花糕端到男人面前。

　少年仰著臉，瑰麗的眼睛望著頭頂上綠葉繁茂的桂花樹，說：「小時候最喜歡打桂花了，用竹篙字一打，金黃色的桂花唰唰的掉了下來，用個床單在下面兜住，可好聞了。」

　男人捻了一塊，放進嘴裡，吃的很慢。

　確實很甜。

　也很香。

　這是小傢伙小時候的記憶，也是小時候的味道。

　桂花糕其實並不是很美味，很普通的一道美食，可這道甜點，確實經常活絡在小傢伙記憶當中，是陪伴他時間最為長遠的，也是令他印象最深刻。

　每一次吃到桂花糕，他就能想到小時候美好的時光，外公外婆陪伴他度過的那些日子。

　「很好吃，外婆手藝很好。」男人評價道。

　小腳老太婆在一旁笑彎的眼睛，她聆聽著老頭子和外孫的講話，偶爾會說上兩句，臉上總是掛著淺淡的笑容。

　才相認沒多久，這三人已經熟絡的不像話，完全沒有一點隔閡，就簡單的一句話，兩個老人就能開環大笑，這樣簡單的幸福和快樂，男人從未遇到。

　男人現在明白，小傢伙為何一直心心唸唸著他的外公外婆了。

　這對老人確實是真心的愛護著自己的外孫，就跟普通家庭那樣，並沒有因為過多的家產，導致人心分離，懷有猜忌。

　喝完茶，吃完甜點，少年整理了一下媽媽的遺物後，就跟著男人一起先離開了。

　「外公你別傷心呀，我過幾天就來看你，還給你帶你喜歡吃的榴蓮酥好不好？」分別的時候，老爺子格外的不捨。

　「好，好。」老爺子可想念外孫了，可外孫就是不肯留在宅子裡。

　總說自己長大了，要獨立……

　老爺子堅持的時候，外婆還會勸一兩句，說小羽現在是有工作的人了，要尊重小羽的選擇。

　老爺子心裡很累，總感覺自己是在孤軍奮戰，連自家老婆子都胳膊往外拐，不幫他，卻是幫著他的外孫。

　雖然心裡有些開心，站在外孫這邊的人多，可心裡堵的塞。

　老婆子都跟他這麼多年了，怎麼就不幫他說一兩句話呢。

　帶著一點小鬱悶，老爺子最終還是依依不捨的讓孫子離開了。

　走後，李青玉還留在老宅子，她從國外回來，聽聞妹妹的出事，這段時間一直留在國外，就想等著把家裡的事全部處理好，再回去。

　「爸，別看了，人都走了。」李青玉歎氣道。

　她現在可真的是一點都不懷疑少年就是她侄子的事了，跟老爸相處的時候太自然，也太放鬆了，相處太過融洽，沒有絲毫的違和感。

　如果這是那個少年天生就有如此的演技，她李青玉也認了。

　能讓老爸這麼開心，老媽笑的那麼滿足，就算真的去想要騙去那些財產也無所謂。

　她是不在乎家裡的那些錢財，可能是因為女生跟男生不同，雖然家裡沒有男孩子，在京城裡頭，總是有這樣的壞習慣，家裡的財產這類的東西，一般都是歸屬於男孩子，女孩子沒有份兒。

　所以，李青玉也沒有惦記著，再加之她在海外也有自己的事業，更不會多想。

　那就留給妹妹唄。

　不過現在看來，家裡的親戚多也不見得是好事，一發生事了，一窩蜂的都趕來了。

　「爸爸你放心好了，那些親戚想要把手伸長了，還得先要過我這一關才行。」李青玉看出了老爸的擔憂。

　「唉，我還是怕小羽被人騙了啊，有錢沒能力保住，也是個麻煩。」見慣了京城裡，為了財產這事爭鬥的你死我活，老爺子就放心不下。

　「這個你就別操心了，屬於他的那就是他的，這不還有我給看著，我看誰膽子那麼大，想要搶我侄子的東西，我還不把他手給剁了！」李青玉拍著胸脯豪言壯語道。

　「我最近不打算回去了，先把家裡的事理清楚，等小羽徹底接手了，我再回去。」李青玉給出了承諾，老爺子這才鬆了口氣。

　車子出了李家的老宅子，就朝著郊外方向駛去。

　到了郊區的墓地，少年跟男人各自買了一束鮮花，打聽好墓地所在地，沒多久就找到了李雪茹的。

　石碑上的照片是李雪茹的近照，李雪茹是那種很典雅賢惠的女人，面相溫柔，眼眸如水，有種江南女子溫柔的美。

　她照相也跟她本人一樣，對著鏡頭，端端正正的，嘴角露出一絲笑容，眼眸安靜，看人的時候很認真。

　「媽媽，我來看你了，我是小羽。」少年把手中的鮮花放在墓碑前，彎下腰，扣下膝蓋，先是給逝去的人重重的磕下幾個頭。

　「媽媽對不起，這麼晚來看你。」少年哭紅了眼睛，盯著墓碑。

　男人將手中的鮮花放下，也和少年一樣，在墓碑前跪下，磕了幾個響亮的頭。

　「？？？」正擦著眼淚的少年有些疑惑了。

　「千佑哥？你……」你怎麼也給我媽媽磕頭？

　少年驚異又感動，男人陪著他來看媽媽就很好了，居然還對媽媽行那麼大的禮。

　對方身份尊貴，備受人尊崇，居然見面二話沒說，就給媽媽祭拜下跪。

　雖然說是有結婚的，可畢竟不是還沒結嗎？看到男人做到這一步，少年心裡不知道該是繼續為媽媽去世的事傷心，還是為自己有幸遇到這樣一個好男人感到歡喜。

　真的是煩惱啊。

　「我們以後都是一家人了，你的媽媽就是我的媽媽，她是一個值得尊敬的長輩，祭拜是必須的。」男人正色的解釋。

　男人記得小傢伙說過，誰都可以說媽媽不好，壞話，詆毀，但是不能忽略她是一個很稱職的媽媽，媽媽撫養他，即使這個女人的膽子小的可憐，可在發生車禍那一瞬，就是這個女人用最柔弱的雙臂護住了她的孩子。

　調查的資料，說李雪茹一文不值，可在少年的心裡，她就是他的世界。

　作為一個母親，她絕對值得人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