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節奏
我道:「這白人怎麼會站在咱們身後?」
鬼魂陳淡淡道:「是守衛,咱們已經被發現了。」
我立刻去看部落裡的人,他們依舊圍著篝火又叫又跳,並沒有發現入侵者的跡象,鬼魂陳似乎明白我在想什麼,指了指白人臉上的花紋,那意思很明確:與這些花紋有關。
不得不說,鬼魂陳是一個思維十分敏銳的人,白天我們看見這個白人時,雖然覺得他臉上的花紋很古怪,但誰也沒有多想,只有鬼魂陳將花紋記錄了下來,而這恰巧就是事情的關鍵點。
楊博士謹慎道:「那咱們現在怎麼辦?要不要先避一避?」
既然我們已經被發現,說不定一會兒就會有人來包圍我們,我再也不敢小看土著人了,他們都是不怕死的。
鬼魂陳輕輕搖頭,目光轉了一圈,忽然揭開自己的裝備包,從裡面拿出一個成人巴掌大的木匣子,這匣子通體漆黑,佩著兩個團雲銅扣,表面有鏤空的符文,顯得十分古拙神秘,鬼魂陳手指靈活而輕巧,將銅扣撥開後,匣子裡的東西也露了出來,東西比較多,但擺放的很有秩序,一點兒也不凌亂。
其中有硃筆、硃砂、黃表紙、還有一些古古怪怪的小件法器。
鬼魂陳手握硃筆,筆下行雲流水,頃刻間便繪製出一張紙符,隨後二指併攏,在白人屍體的上中下三丹田處各點了一些,緊接著迅速將紙符折成一個很小的三角形,隨後將紙符塞進了白人屍體的嘴裡。
那屍體臉上的顏料並沒有被完全破話,鬼魂陳割破自己的手指,用血液將沖散的顏料重新塗抹,隨後拿起一隻十分精巧的鈴鐺。
這鈴鐺我之前見過,在秦嶺布鬼軍陣時,鬼魂陳曾經搖過它,給我印象很深的是,鈴鐺內部沒有芯,按理說搖不響,但當時的鈴鐺卻搖響了。
做完這一切,鬼魂陳手裡的鈴鐺頻率很快的顫動起來,這一次卻沒有發出聲音,隨著鈴鐺的顫動,倒在地上的白人屍體竟然有挺立起來。
饒是我已經見怪不怪,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白人彷彿放哨的活人一樣,開始在周圍巡視起來,鬼魂陳這才衝我們點頭,手指著右邊的方向,示意我們先離開這裡。
順著茂密的植被往右鑽,我們離那個牲口棚一樣的地方越來越近,我悄聲問鬼魂陳:「老大,你是怎麼讓屍體聽話的?」
鬼魂陳沒回答,倒是楊博士說道:「如果我猜的沒錯,陳先生所使用的,應該是正統的趕屍法門,和這些土著人的方式有所不同。」
鬼魂陳沒有否認,顯然是默認了,我只覺得一片茫然。
在我的印象中,科技和鬼神是相對的兩個東西,以前我是個唯物主義者,信任科學,否定鬼神,後來遇到鬼魂陳之後,我逐漸接受了鬼神這些神秘力量的存在,開始對科學產生質疑。
這種現象保持了一年之久,直到進入雪山湖底,見識過那些超時空文明後,我對科學的信任又一次堅定起來,但現在鬼魂陳所做的一切,又超出了我的理解範圍。
難道說,我們所處的世界,是科技與鬼神並存的嗎?
這兩種完全相反的東西,為什麼會同時存在?
顯然,產生這個聯想的不止我一個人,楊博士也若有所思,說道:「在現代學術界,有一種觀點,認為神鬼秘術、風水陰陽,實際上也是一種科學,只不過是一種更為古老,並且人類還沒有探知的科學;」
這個觀點我似乎也在哪裡看過,仔細一回憶,似乎是在一本中醫雜誌裡,中醫有穴位和經絡學說,眾所周知,西醫的發展得益於解剖,在幾千年前,中醫已經具備了五臟六腑的概念,而西醫,則是在幾百年前,經過人體解剖後,才開始瞭解人的身體構造,證實了臟腑的存在。
中醫六腑中,有膽、胃、大腸、小腸、膀胱、三焦,在西醫的解剖中,這些器官都被證實,當時的西醫非常震驚,中國人又沒有解剖過屍體,他們怎麼對人體的構造這麼瞭解?
但六腑中的三焦無論西醫怎麼解剖都找不出來,其次是各種穴位,也無法通過解剖找到,但在傳統中醫中,三焦下藥卻是很常見的現象,這又證明三焦確實存在。
那麼它究竟在哪兒?
這個謎題,西醫無法解釋,連中醫自己都無法解釋,中醫之所以落後於西醫,在很大程度上,是由於醫生們保守而不出新,比如,中醫知道氣海穴在哪裡,但卻沒人知道氣海穴是怎麼來的,這使得中醫,包括易學等等,都成為無根之說,我們中國人懂得怎麼運用它,卻並不知道它究竟是怎樣誕生的。
楊博士的話讓我想起了一個假設,在那本雜誌中,編著者提出假說:認為我國的各種神秘文化包括中醫,都是一種人類尚未能窺探的高科技,很可能是外星人傳授給我們的。
當然,我那時候對這個假說嗤之以鼻,認為那個編著者完全是寫不下去,來湊字數混飯吃的,但現在一想,卻有些動搖了。
或許科學和神鬼,本身並不是兩個極端,它們只是兩種不同的科技,只不過我們現在所知有限,還不能探明真實原因而已。
一邊想一邊移動,片刻後,我們轉移到了右方的高地,這裡有很多葛蔓類植物,再加上夜色漆黑,隱蔽起來非常方便,此刻我們也不敢開手電,即便那個牲口棚一樣的東西就在我們下方不遠處,裡面的人影也十分模糊,我忽然想起鬼魂陳可以夜視,便道:「陳老大,快點打開你的夜視眼,看看裡面是什麼?」
鬼魂陳慢吞吞的說道:「沒電。」
我靠,兄弟,你你要不要這麼幽默啊!不過看鬼魂陳說的一本正經,我估計和他剛才使用趕屍術有關,他的眼睛並不是真的可以夜視,只是可以通過某種道家秘術打開夜視功能,現在看來,就如他所說,電量耗盡了。
鬼魂陳說完,竟然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地方躺下睡覺,楊博士顯得挺無奈,說道:「看來只有等到天明再看看情況了。」
這個地方草木茂密,位置偏僻,估計就是土著人自己也不會進來,無奈之下,只能就地睡覺。
這覺睡的並不舒服,我們身上的樹葉衣物,只能遮羞,不能防寒,睡在地上,草木搔刮,藤蔓摩擦,再加上夜深寒重,;冷的渾身發涼,根本睡不熱,一直都保持著一種半睡半醒的寒冷狀態。
直睡到黎明破曉時,我們被一陣密集的鼓聲驚喜,爬起來一看,那幫鬧騰了一晚的土著人精神太好了,一大早開始集合,人人手裡拿著武器,顯然是準備外出狩獵,領頭的還有一個巫祝模樣的人在訓話,嘰裡呱啦也不知在說什麼。
我想起了那個牲口棚,轉頭看去,發現裡面果然是人,而且有些穿了衣服,有些沒穿衣服,此刻都縮在一個角落,具體模樣看不清。
隨著那個巫祝模樣的人訓話完畢,有人開始走向牲口棚,從裡面就跟拎兔子一樣拎起一個人,那人這下總算抬起了頭,我一看就激動了,是老二。
該死的,老二他們居然會被一群土著人給俘虜了?
這面子丟大了。
老二的精神狀態看不出有沒有問題,他臉上同樣被塗了一些顏料,但和白人的紋路又不太一樣,整個人非常配合的融入了土著的隊伍中,乖的跟孫子一樣。
片刻後,這支隊伍順著唯一一條路開始往外走,他們攜帶了很多武器,看的出來是準備出去狩獵之類的。
我看著孫二臉上的塗料,心裡冒出一個可怕的猜測,側頭問鬼魂陳,道:「他會不會也是屍體?」
大齙牙道:「原來你還有個雙胞胎,長的可太像了,我看八成是死的,他們該不會也準備拿他當誘餌吧?」大齙牙的話雖然說的不中聽,但卻正是我所想的。
鬼魂陳搖頭,慢吞吞的說道:「沒有死,是活人,是另一種驅使活人的秘術。」所以孫二當時才能跑那麼快?我忙道:「你有沒有辦法解開?」
鬼魂陳沒有回答,顯然,這對他來說有一定難度,畢竟這裡不是國內,雖然看起來有些相似,但方法肯定是不同的,鬼魂陳自己也沒有接觸過,要讓他來解決,太為難人了。
我一咬牙,道:「這麼討論下去也沒結果,乾脆先救人,等人到了手在說。」鬼魂陳點了點頭,示意我們跟蹤那幫土著人。
我們跟在他後面,沒過多久,便聽到了熟悉的號角聲,原本安靜的孫二猛的開始發足狂奔,動作迅捷的就跟一隻豹子一樣,這號角聲聽的久了,我逐漸察覺到一些規律,它並非是胡亂吹的,而是有一定的節奏。
難道這些節湊和操控手法有關?
我努力的想記下來,但我實在沒有那個智商,這節奏本來就不是很清晰,再加上聽一遍也不可能記住,正著急,我發現楊博士不知何時閉上了眼,眼皮下的眼珠不停轉動,似乎也是在聽號角聲。
難道她能記下來?
正當我這麼想時,楊博士已經快速掏出紙筆書寫,赫然是一串音符,我不懂音樂,但很顯然,楊博士正在記節奏。
須臾,號角聲停止,楊博士也停下筆,說道:「記下了三分之二,只有開頭的一段沒有記住。」
鬼魂陳漫不經心的說道:「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