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顧亭林一愣,扭過頭來瞪大了眼睛,好像看到了鬼。我就愛他這幅神經兮兮的小模樣,心中愉悅,“我說,昨晚你們怎麼樣?”
顧亭林扭過頭去,嘴裏說著“就平常那樣”,臉上卻起了可疑的紅暈。我趕緊叫來史八龍跟我一起八婆,“他不鎖了你一晚上麼,就平常那樣?那也太慫了吧,何況他要是老老實實,你打暈他幹嘛?”
顧亭林突然臉色一沉,“你說什麼?”
我和史八龍不知為何都眼皮一跳,屁股貼著椅子背懸空,有種拔腿就跑的衝動。想不到小白兔也有咬人的一天,看上去還挺凶!我們倆忙打著哈哈要走,顧亭林冷冷道,“站住。剛才你說什麼?段榕鎖我一夜?”
“那不是,我以為你被段老闆鎖了一整晚這樣那樣……哈哈,哈哈哈哈。不是你啊原來……”
顧亭林把手上的東西往我們這兒一拋,捋起袖子就沖上了樓梯,嘴唇緊抿兇悍莫名。我和史八龍目瞪口呆地接過那個包袱,嘴巴張得簡直要脫臼了。
史八龍是最先恢復過來的,他指指顧亭林的背影說,“看,嫁了人的男人,就是不一樣!脫胎換骨,鳳凰涅槃,從穿衣風格到為人處世,一看就是見過世面的。顧亭林這也就春風一度,你被你表哥上得都快鬆了,怎麼還這幅德性?”
“你才鬆!”
“你鬆。”
“你才鬆!我回去就封你為鬆王!讓全天下都喊你鬆王。”
史八龍蔫了,然後欣快道,“好棒!說話算話,回去就封!”
“……”
“我也是要做王的男人了!”
“……”
不一會兒,段榕就哭喪著臉下來,把自己丟進了貴妃榻上,屁股朝天的那種。他就跪趴在那裏,以任君採擷的姿勢痛哭流涕,“小顧居然不答應我——小顧居然不答應我!說好了一輩子,少一天!少一分鐘!少一秒!都不算一輩子!”
我跟史八龍交換了個眼色:這不是正常的麼……尼瑪你們相識有一天麼!相知有一分鐘麼!就說什麼一輩子,果然是蛇精病吧!
史八龍作勢要上前踹他一腳,把他踹醒。我趕忙把他拉住。段榕好歹是我遠房表親,這裏又是他的煙柳十八樓,人來人往的,他這樣多丟臉,以後在手下員工面前還要不要做人帥多金的段老闆了?!
於是我過去好言相勸:“榕榕,別傷心啦,天涯何處無芳草,只恨相識得太早。小顧他還沒走出失戀的陰影,根本是愛無能好麼,你挑這個時候進攻,失敗也不是你個人的問題啦~”
“什麼?失戀?”段榕坐起來,殺氣騰騰地瞪著我,“他戀誰?”
“這個這個……”
段榕直接掐住我的脖子把我按倒在地。史八龍趕忙把他拉開,“是明月王爺!明月王爺曉得麼!人家根正苗紅,跟小顧同居了兩年,你一個草台班子的老闆要接手,小顧他有心理落差,不答應也正常啊!”
“同居兩年……他從來沒有告訴過我……”段榕失魂落魄往地上一坐,憂鬱地流眼淚,“他騙我,我以為他還是處男……我還為他的初夜準備了大半年,玫瑰花床,不喝可樂,每天吃新鮮水果保持JY口感……”
他這個深情款款的樣子真是我見尤憐,到處找紙巾替他擦眼淚,但是紙巾都被抽光了,我只好從我胯下揭了幾片糊開的替他擦擦。“榕榕,你早認識他呀?”
段榕淚汪汪地望著大門外車水馬龍的芙蓉街,“他每天早上都從這裏經過,我在窗臺上看了他好幾年了,他都不知道。”
我一陣心絞痛。
史八龍從後面扶住我,“會有天使在背後暗戀你的。”
“沒有,沒有!”我對著他的胸膛亂捶一氣,“我這輩子都做不了誰的白月光!吐豔吐豔,還沒談場風花雪月的戀愛就成親了,還兩次!可是綠茶婊只是每天早上去上班,都會有段榕這種等第的總裁文標配男豬在娛樂圈大廈的窗戶裏含情脈脈地看著他!”
史八龍又拽了拽我,我忍不住抱著他哭起來。雖然我身為帝王,也已經是二婚人夫的殘花敗柳之身,但就是尼瑪想求老天讓我當一天湯姆蘇過過癮行不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背後的段榕跌跌撞撞地爬起來,“不行,我要去找他問清楚,他怎麼能這樣對我……”
我趕緊尷尬地鬆開史八龍,史八龍亦是左顧右盼,裝出一副不小心被過路人當電線杆子抱了的模樣,段榕從我們倆中間穿過,說了聲謝謝,快步上樓。史八龍淡定道不謝。
我倆坐下來,捧起茶盞。
過了會兒,我問史八龍,“他剛才是拔了你的刀?”
“大概是吧。”
“……你不快去追啊!”
史八龍慢吞吞地開始爬樓梯,走了兩層擦了擦額角上的汗水,還順了杯侍女託盤上的美酒。
這就是史八龍和我表哥的區別。
又過了一刻鐘,顧亭林心驚肉跳地從樓梯上沖了下來。樓頂傳來打鬥聲,我聽見我表哥在怒吼,“誰他媽給他刀的!”
然後史八龍就大喊一聲“殺人了”,跳到了吊燈上。我表哥怒髮衝冠地追了上去。跟在最後面的段榕說,“不是要跟我搶人麼,來啊!你這個姘夫!”說罷也跳了上去。他們三就在晃蕩的吊燈上雞飛狗跳地打了起來,基本上看不出誰跟誰是一夥的。
我趕緊伸腿,一把絆倒尖叫著奪門而出的顧亭林。他打了個滾就爬起來拽住我的手,“不好了不好了,全瘋了全瘋了!皇上!快跟我跑!”
“跑個屁啊,你跑了我做寡婦麼!”
“可是那段榕是個蛇精病啊!他昨晚一看到我就拉我去洞房花燭,嚇死人了!”
我哼了一聲,拂袖而去,“休得在朕面前秀恩愛!哼!”
顧亭林嘟囔:“我真是不知道為什麼天下有那麼多死變態啊!上次女扮男裝的,史八龍,這次又來了個段榕,豈可修!原本以為跟著皇上來這裏,能混個臉熟,做張VIP卡可以打折,誰知道以後我來這兒都要被亂棍打出去了!”說著又要來拉我,我一掙扎,他就把手扣在了我的胯下。他一愣,面紅耳赤地把手縮回去,面朝牆壁碎碎念,“這可如何是好,皇上被我一碰就射了……”說話間用手指纏著自己的頭髮,十分嬌羞。你當你拍得是八十年代瓊瑤劇啊!
我倆拉扯間,大廳中央掉下五六盞大燈籠。我指著戰成一團的三個人,“這到底怎麼回事啊!你們在閣樓怎麼了!”
顧亭林無語凝噎:“昨天晚上那姓段的要強我,結果衣服脫到一半突然自己暈倒了,我就在洞房裏吃了個飽,然後沐浴上床,早上起來他就已經不見了,但把我鎖在了裏頭。剛才在藻上來救我,我見到在藻我就好委屈啊,撲進他懷裏哭了起來……啊!皇上你幹嘛扇我耳光!皇上你不要揪我頭髮啊!皇上你再這樣我可還手了!”
至此,我和顧亭林也興致勃勃地加入了戰局,在煙柳十八樓的大門口尖叫著揪頭髮,撓臉,互相吐著口水踹來踹去。
當晚,正當煙柳十八樓一片混亂之時,就聽到有人在三樓中氣十足地喊,“夠了!”
沒人聽他。
“段榕!你給我下來!”
這一下他幾乎是暴吼,段榕手裏的劍咣當被他震掉了,把樓下的地板砸了個大窟窿。段榕看清吼他的人是誰,委委屈屈奪過史八龍的匕首,跳下吊燈,“我倒想,為什麼你屢屢爽約,原來你背著我跟明月王爺來往!”
我有點懵。我看看三樓那個,再看看我底下鼻青臉腫的這個,看了兩三趟,尼瑪長得一模一樣,不禁有點慌神,“這你誰啊?”
顧亭林氣鼓鼓地不說話。
三樓那個沉默了半晌,“你想多了,我是給明月王爺他兒子補習功課去了。”
所有人都絕望地扶額。誰都知道我七哥還沒成親,哪裡來的兒子,這下hold不住了,小倆口要分手了。
誰知道比這個嚴重得多啊!段榕這個蛇精病他直接把匕首往自己脖子上架了!尼瑪你作為皇室的遠房旁系能不能有點出息啊,怎麼說都要架在別人脖子上啊!架自己脖子上弱爆了啊!
“顧東林,你說謊!明月王爺根本沒有兒子……”
“你把刀放下來,我就帶你去看。”那個叫顧東林的冷靜地說,“還有,割脖子角度沒選准也未必真能死,你要按順序割開皮膚,頸淺筋膜,包括頸闊肌括,封套筋膜,也就是頸筋膜淺層,胸鎖乳突肌,肩胛舌骨肌,頸動脈鞘,最後才是頸總動脈。一不小心的話就割到了氣管,以後說話都漏氣,就像是用舊了的風箱。段榕,我喜歡你的聲音,你考慮一下。”
段榕迷惘,“真的麼?抹脖子那麼麻煩而且你真的喜歡我麼?”
“你的聲音跟蜂蜜一樣,讓人覺得很滑膩,很溫暖。”顧東林循循善誘。“你可以試試割大腿動脈。”
段榕把匕首垂下來,表情裏有那麼點不自信,“抹脖子我都找不到,割大腿我更找不到了,對不對?”
顧東林露出看小熊維尼般高妙的微笑。
“我幫你找。”背後等待多時的表哥輕而易舉奪下了段榕的匕首。
大家總算都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