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右臂

　　時間在這個時候總是快的不可思議，好像是剛剛閉上眼睛，疲勞的神經都才放鬆下來，一束光明便穿透重重雲層，以溫和的假象灑向大地，暴露出整個世界糜爛不堪的黑暗……

　　由於心裡想著事情，就是沒有鬧鐘，人體的某些激素也不可思議的讓塗懵準時在四點睜開眼睛。

　　這是個非常不好的習慣……

　　人在陷入睡眠的時候，腦細胞乃至全身的稀薄都開始慢慢鬆懈並睡眠，在早晨的時候，應該順其自然的慢慢甦醒，就像是在緩慢的喚醒渾身的力量，還不至於傷害到它們，溫和的讓身體懶散著，再逐漸清醒起來。

　　可塗懵不是這樣，他的甦醒是一瞬間的事情，就像是一個激靈！猛的就強迫自己醒過來，在這樣的一個過程中不知道殺死了多少微小卻有用的細胞！這是慢性自殺……

　　他清楚的知道這一點，可他改不了這樣的習慣，好像只要自己慢一點兒醒來，就會被黑暗拖走，被永遠留在夢中。

　　所以長期的精神衰弱加上慢性自殺，塗懵的眼底有著非常深的黑眼圈顯得男人的眼睛很大。

　　塗懵一醒來，就發現自己被死死的抱在一個人的懷裡，動彈不得，背後的人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的甦醒，還輕輕的放開了禁錮著他身體的雙手，後頸處有著毛茸茸的觸感，冰涼的髮絲就這麼耷拉在他的頸間，和溫熱的肌膚一下子形成鮮明的對比。

　　「唔……」塗懵有些不好意思的縮縮脖子，抽動自己已經麻痺的手和腿，想要起身而不得。

　　他只好說：「月笙……月笙，你醒了麼？」

　　塗月笙還在把頭埋在男人的後頸，雪白的髮絲和男人黑色的頭髮交纏著，好像還沒睡醒，低低的應著：「嗯……哥哥，現在還早……」

　　「嗯，你……先把頭移開，好癢……」

　　那輕柔的鼻息就像是故意似的，全部打在塗懵的後頸上，讓塗懵不自覺的輕顫，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的後頸處頸椎和前面喉結的地方最是敏感，光是被髮絲撩過，都覺得渾身發軟。

　　塗月笙在男人看不見的地方緩緩眨著他那淡紅色的漂亮眼睛，雪白色睫毛更是一下下的像羽毛一樣讓塗懵臉發燙，無奈四肢還麻痺著像是在被無數針扎一樣，所以只好受著……

　　頗有些無奈的受著……

　　等好不容易可以動彈了，塗懵便一下子逃離塗月笙的懷抱，對他來說自己窩在弟弟懷裡是沒什麼不對，畢竟從很早他們就是這樣相處的了，他從沒有懷疑過月笙對他的用心，只是把自己的所有的脆弱都展示給塗月笙，然後等待治癒。

　　可是今天他卻覺得有些不對勁，他總覺得月笙的眼睫毛還在撓他的後頸，讓他有些在意。

　　塗月笙卻還只是在腰間搭了條特別薄的被單，修長白皙的雙腿交疊著躺在床上，張張淡色的唇瓣，慵懶的對男人說：「早點兒回來，哥哥。」眼睛都還是閉著的，似乎還在補覺。

　　塗懵則一邊穿自己的衣服，一邊回想剛才怪異的感覺……

　　最後將一切都歸於自己最近變得敏感過頭的感官。

　　是的，自從他知道自己又異能後，陸續發現自己的五官都變得比以前要靈敏，原本還輕微近視的眼睛，現在反倒帶上眼鏡卻看不清楚，耳朵可以聽到蟲子扇動翅膀帶來的微小震動，鼻子也變得即便在房間裡，也可以聞到外面那些腐朽潰爛的味道……

　　他很想問月笙有沒有這些感覺，但是他又怕自己的改變是因為異能帶來的福利，而……月笙似乎沒有異能，並且還很在意，所以他覺得還是不提的好。

　　塗懵經常性的喜歡陷入自己的世界，也就是一直發呆，其實是在想一些有點沒的的無聊的事情，從他變得孤單開始，就一直這樣。

　　於是，塗月笙就那麼微微睜開毫無睡意的眼睛，看著自己的哥哥呆呆的站在衣櫃面前，呆滯了幾分鐘，最後又開始動手穿穿到一半就停下的褲子……

　　隨著塗懵輕輕關上房門，塗月笙才掀開薄薄的被單，露出只穿著白色底褲的身體，走到落地窗邊，拉開一角……

　　其實生存在什麼時候，對塗月笙來說都是沒有關係的，唯一有關係的只是在於：他能不能像以前一樣讓他覬覦了十幾年的人永遠只看著他。

　　可惜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

　　顯然不能……

　　塗月笙目光一下子變得尖銳暴戾起來！看著外面那些行屍走肉覺得就是這些個噁心的東西破壞了他的一切！

　　真是……

　　讓他難以忍受！

　　書桌上的水果刀一下子被他拿起！狠狠的插進書櫃壁上，然後往下拉！無數木屑頓時向外翻出，劃出一條醜陋的斑駁痕跡……

　　再說塗懵。

　　他四點十分的時候下的樓梯，沒有看到在客廳等他的秦東，有一瞬間的詫異，隨即去客房，看秦東還在不在，結果輕輕扭開房門後，就看到昏暗的客房沒有開窗，窗簾也和昨天一樣沒有動過，全是關上的，床上凌亂著還有汗漬，而秦東大汗淋漓的雙手抱頭坐在床邊，臉色晦暗不明……

　　「秦大哥，你怎麼了？」塗懵的聲音一直是非常溫和的，可是秦東聽了卻像是嚇了一跳！猛的抬頭，那看著塗懵的眼神像是看到了怎麼恐怖的事情，滿眼恐懼！

　　「你沒事吧？」塗懵看出秦東的反常，小心翼翼的靠近，問，「怎麼了？」

　　秦東看著他，像是非常想要暴露出什麼驚天的消息，可最終他卻硬是生生咽進了肚子裡，扯出一個慘淡的笑容，說：「沒事兒……我就是昨天發燒了，做了個……噩夢……」

　　地獄一樣的噩夢……

　　「哦，那你整理一下吧，我先去外面等你，現在已經四點十分了。」

　　塗懵理解的這樣說，可是卻還是敏感的發現秦東眼底的掩飾，掩飾什麼呢？

　　可只要不是太重要的事情，和他與月笙的生命無關的事情，他也懶得過問。

　　秦東鬆了口氣，朝塗懵點點頭，表示自己馬上就好，一會兒就出來。

　　待塗懵走後，秦東才虛脫似的倒在床上，揉自己抽痛的太陽穴……

　　他的確是做了一個夢，卻真實的不像是在夢裡，他下意識的就覺得自己這個夢絕對不簡單，可又不太敢相信夢裡的內容，只是忽然變得很忌憚那個白頭髮的少年……

　　並且連同少年寶貝著抱著的塗懵一併忌憚了！

　　不過……

　　天知道未來會是個什麼鬼樣子啊！還是注重眼前的事情比較好！！

　　秦東整理好情緒，就開始水邊用涼水沖了把臉，然後換上衣服出去。

　　與塗懵在客廳商量好要去弄一輛車的時候，決定去弄一輛出租車，因為剛好秦東在來的時候有看到出租車司機已經變成喪屍卻出不來的場面，只要把裡面的喪屍弄死，車還不是手到擒來？

　　路線則是按照昨天塗月笙說的，到離醫院較近的超市去取物資。

　　兩人出去的時候都很小心，對塗懵來說，塗月笙還在房子裡，不能把喪屍引過來，所以都毫無聲音的出去，跑遠了，才敢弄出些動靜。

　　塗懵一路上都在試著用自己的異能，看到樹籐從自己的血肉裡面竄出著實有些詭異，卻不免還是高興的！他也非常慶幸不用自己動手去殺那些曾經還是人的同類，而是由籐條和路邊隨著他的意識瘋長起來的樹木殺死！

　　等兩人弄到了一輛車後，身後已是一條血路……

　　等到了兩人的目的地，看到大型超市門前的幾輛裝甲車和幾十個身披槍支彈藥的軍人，兩人均是一愣！塗懵是在想自己該不該開過去！而秦東卻是不敢相信！

　　這裡軍人弄出的聲響不大，卻還是引來了不少喪屍，可每一個嘶吼著要靠近，要撕裂他們，要吃他們肉，喝他們血的喪屍卻沒有一個可以靠近他們超過五米！

　　喪屍全部在踏進射擊範圍的時候被爆頭！腦漿塗了一地……

　　那些軍人看到一輛紅色的出租車向他們駛來，戒備的瞄準，只要有異樣，估計是不是人都會被秒殺！

　　塗懵一咬牙，下車，高舉雙手，對那些全副武裝的軍人說：「不要開槍！！我們不是喪屍！」

　　秦東卻只是呆呆的坐在車裡，看著發生的一切，他看著塗懵下車，看著塗懵慢慢朝軍人靠近，然後在看著從裝甲車裡下來一個年輕卻眼神冰冷的失去右臂的少年時，眼睛驀然瞪大！瞳孔驟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