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正與負

亡靈街道不僅比水井村大，可能比歐魯達那還要寬闊也說不定。看來在變成廢墟之前是個大城市。有很多人居住在這裡吧，曾經。肯定不止千人規模，至少過萬是肯定的了。街道的正中央有個像是城堡的建築。不是像，就是城堡。城堡被主塔和八座塔所包圍，其中三座已經倒塌，還有兩座處於半毀狀態。主塔沒有太過損壞，不過要進入那扇生鏽的金屬門，很需要勇氣。況且那麼厚實的大門根本打不開。轉了城堡外圍一圈看到城堡有個後門。還是沒有勇氣進去看看啊...太可怕了。

從城堡處開始用石頭鋪成的道路延伸向西、南、北三個方向。每個方向的途中都有一個廣場。奇怪的是這三條石路和廣場周圍很少看到亡靈出沒。石路和廣場算是比較安全的了。

街道的北側處於半毀。全部倒塌的建築業很多。還有就是離溫河越近，建築物的損壞程度就越嚴重。城堡的南面保存的還算完好。特別是西南方向的地區，只要沒有亡靈都可以入住了。

當然，想住進去根本不可能。越是保留完好的建築，越是有亡靈居住的可能性。

哈爾希洛們發現亡靈也是需要睡眠的。偶爾能看見在路邊和房屋下面睡覺的亡靈。不過，亡靈只要有一點聲響就會察覺，根本無法趁它睡覺的時候下手。雖然不清楚亡靈在屋內到底在做些什麼，如果進入屋內發出一點聲音它們就會被驚醒。之後會向侵略者發起狂襲。不想被嚇到，還是不要進建築物內為妙。

街道的東半邊被溫河處瀰漫過來的迷霧所籠罩，視野十分惡劣。所以，哈爾希洛們決定在街道的西半邊尋找徘徊的亡靈下手。西北部的市集和像倉庫的廢屋排成一排的倉庫區域是首選狩獵地區。

看來亡靈也存在著等級或階級一般的東西。街道的東北部是弱小亡靈的棲息地，然後按西北、東南、西南的順序依次棲息著強大的亡靈。亡靈的數量則剛好相反，西南面最多，東北最少。

對於同族殘食的亡靈來說，在亡靈密度高的場所遇到獵物的可能性更高。當然，競爭也很強烈。依據弱肉強食的準則，必然會使強大的一方存活。從這些能夠理解為什麼西南的亡靈最強了。

弱者也有弱者的生存方式。它們會根據自己的實力挑選場地。最弱的會去東北部。在那裡只會有跟自身一樣弱小的亡靈。在不停地殺掉弱小的亡靈後增加自信，出於對獵物不足的不滿，會前往下一個地區--西北部。在西北部存活變強後去東南部。最終會前往競爭激烈，獵物眾多的西南部。

哈爾希洛採取了儘量不去西南部的行動方針。在那裡的亡靈數量可不是開玩笑的。而且它們的戰鬥方式太過激烈、殘忍了。把周邊的任何物品都能當做武器來使用，是它們的戰鬥方式之一。亡靈很喜歡偷襲戰法，如果沒有做到一擊必殺，就會馬上撤走。西南部的強大亡靈都具有狡猾這一特點。當然，也存在著一些能夠做到以力破巧的強大亡靈。

有一次看到過強大亡靈之間殘食的現場。太驚人了。其外形跟站立行走的獅子一般，身高有三米到三點五米左右。它用直拳和踢腿的二連擊把比自己還要巨大，像熊一般的亡靈打倒在地上之後，輕易地舉了起來。接下來的一幕讓哈爾希洛面色凝重了起來。獅子亡靈把熊亡靈活生生的撕成了兩半....它的力量到底有多強啊。

沐浴在血雨之中的獅子亡靈，因興奮而渾身顫抖，高聲狂笑起來。這已經不是能用強大來形容的力量了。接近它的話，絶對會被秒殺。光看到這種景象，就有一種死亡將近的錯覺。

總之西南部太危險了。東南部的亡靈會依託有利地形，藏在迷霧中發起突襲。性質太過惡劣了。東北部的亡靈數量又太少。所以西北部最適合我們。

沒有比亡靈街道的西北部更好的狩獵場所了。是最理想的狩獵場。

一，消除自身存在， [潛]---躲藏。

二，在消除存在感的狀態下移動， [浮]---竄動。

三，動用全身的感覺察覺他人的存在， [讀]--感應。

哈爾希洛使用了盜賊殺法的奧義--【潛行】，像影子一般無聲無息的移動。

【潛行】狀態下的哈爾希洛會讓膝蓋和胳膊肘保持微微彎曲的狀態。腰背彎曲，頭部放低。保持著無論任何衝擊都能承受掉的姿勢，毫不猶豫的向前踏步，前進。

不以點，而是以面來觀察周圍。像腦後也長著眼睛般的感覺。這實際上是靠著眼球運動和脖子的來迴轉動來擴大視野。做到極致的話，連看到背後這種事都能做到。

並不光是用耳朵來聽，要用全身來感應聲音。把身體想像成一個感應器，不光是聲音，還要把所有的刺激，變化感受到。

在倉庫區域裡發現了一個左右徘徊的亡靈。要全員一起偷襲嗎？但是西北部的亡靈在察覺到自己不利時，逃跑的例子也很多。那個亡靈身穿輕甲，體格也和藍德差不多。還拿著一把短斧，看起來戰戰兢兢的。好像挺弱的。怕它就此逃走，哈爾希洛決定繞到它的身後。能解決固然最好，如果一個人解決不了，就把敵人引到夥伴們埋伏的地方去殺掉。藍德反對了這項提案。...也就是說這項提案是可行的。

哈爾希洛靠到了亡靈的背後。距離不足十米...八米。因為哈爾希洛一直在移動，距離已經縮短到了僅六米左右。

要說一點都沒有緊張，是句假話。不過在看到目標的後背之後，會變得莫名的安心。這可能是盜賊的本性也說不定。還是說只有哈爾希洛會這麼覺得？能從生物的背上獲取到的信息有很多。就算沒有冷靜觀察的時間，事態非常緊迫的情況下，背部還是會給與哈爾希洛一定的情報。

最容易發現的是目標的性格和行動模式。能夠看出是單細胞還是策略家。

這個亡靈可以歸類與擅長策略一方這一點。可以從身體的傾斜方法和全身的力量分佈情況來判斷。不過它的誘敵方式太做作了。哈爾希洛一眼就能看的出來。以它的這種演技，也就可能騙一些腦袋比較笨的亡靈了。

哈爾希洛無聲地拔出了短劍。劍鞘裡很仔細地塗上了油，不會因為拔出發出過多的聲響。

還有三步、兩步、一步。不要把哪一步當做特別的一步。如果特別在意哪一步的話，會變得容易讓目標察覺。訣竅是什麼來著？芭芭菈老師曾經說過，要把潛伏、偷盜、殺人全部以一樣的心態來做。無論在哪一個世界都沒有特別的東西。不能想哪些是有趣的，哪些是無趣的。不可以對單一的某物報以執著，要把世界萬物以同樣的心態對待。

那是不可能的啊，芭笆菈老師。可是狀態非常好的時候，卻能做到。真夠不可思議的。

哈爾希洛跳向亡靈的背後，左臂死死地勒住了亡靈的腦袋。與此同時使用握在右手上的短劍插入了亡靈的頸部，在旋轉短劍的同時使用全身的力量折斷它的脖子。...如果在這時候嘆氣的話會被芭芭菈老師責罵的。不可能只是被罵那麼簡單。絶對會把哈爾希洛摔倒在地上之後使出關節技，讓哈爾希洛窒息到差點喪命的程度。--就像這樣！讓我說幾遍才懂！OLD CAT！

路還很長。在這個斜坡上放鬆警惕的話，就不僅僅是停滯那麼簡單了。而是會滾落下來而死的。雖然不知哈爾希洛會不會還有跟芭笆菈老師再會的一天，但是老師的教誨哈爾希洛一直銘記於心....大概。不不不，不會忘的。那就讓我以不厭倦、不鬆懈、不急切的態度步向那崎嶇的道路不是嘛。是的！邁向那條盜賊之道.....！

「喂，結束了」

解決掉亡靈之後哈爾希洛把夥伴們叫了過來。不過自己一個人幹掉之後叫夥伴們過來什麼的，總覺得有些怪怪的。---得意忘形了嗎？不，是狀態太好了。亡靈街道西北部，這個狩獵場太棒了。在作為隊長努力的同時，連邁進盜賊之道的空餘都有。僅僅是跟往常一樣罷了...也可以這麼理解。也確實這麼做的。但是，有些...害怕。太一帆風順了？人生不可能這麼簡單吧。

「你這帕爾匹羅霖之助....！」藍德跑到了亡靈的屍體旁邊。「明明只是水蚤般的存在，竟敢一個人的幹掉亡靈！太不自量力了！」

（....嘻嘻...區區藍德...說人類的語言....太不自知了...嘻嘻嘻....）

「不不不，黃道殺人鬼，我可是正兒八經的人類啊！？是優秀的成熟男性！？」

隨後趕到的夢兒、梅莉、席赫露，還有庫薩克聞言同時向後退後了好幾步。

「....啊？」藍德看向夢兒等人。「怎麼了你們？是被我這個優秀的成熟男性的氣場所震撼到了嗎？」

「....成熟？」席赫露按著左腹呵呵的笑了出來。「....哪裡？」

「....優秀？」夢兒皺眉，吐了吐舌頭，聳了聳肩說道。「....哪裡？」

梅莉左右晃了晃頭。「說他像孩子的話，孩子們就太可憐了」

「你們太合拍了吧！三重奏啊！什麼三人組啊這是！？」藍德一邊嘟囔又開始了翻找屍體。「隨便你們！隨便說吧！我可是有摯友黃道殺人鬼陪伴呢！阿勒？」

「剛才」庫薩克指了指藍德的頭頂。「消失了」

哈爾希洛也被嚇到了。「....黃道殺人鬼為了找藍德的茬，居然連這種招數都使了出來！」

「不、不會的！」藍德跳起來靠向哈爾希洛。「你、你怎麼可能會知道！？黃道殺人鬼是不會找我的茬的！這是他的愛的表現方式！」

「什麼那是，怎麼感覺有微妙的距離感呢」

「不、不可能。沒、沒有什麼距離感。我和黃道殺人鬼是親密無間的！何時都是相親相愛的！笨蛋笨蛋笨蛋！」

「好好，我知道了。搜身？隨你喜歡好了」

「不喜歡！超討厭的！你來做吧，傻子！」

「是嗎？那麼，我來好了」

「白痴！當然是我來做了！怎麼可能交給你，帕爾匹羅！聽好了！本大爺來做！帕爾帕爾」

「帕爾帕爾什麼東西．．．．」

「帕爾帕爾帕爾帕爾，嘻嘻嘻嘻」

偶爾會有想把這個白痴（垃圾）抹殺掉的衝動。不過不會做就是了。

藍德再次搜起了身。找到了中硬幣兩枚，小硬幣三枚。

亡靈的左手上戴著一枚戒指，也許能賣個好價錢也說不定。也一併拿走吧。

屍體放著不管也會有其他的亡靈過來料理掉。蠻省事的。

「走吧」

得手之後馬上撤離。這已經的夥伴們之間的默契了。連藍德都乖乖聽話了。在天黑之前不會到水井村是不行的。時間非常寶貴。快點尋找下一個獵物吧。

沒有浪費時間。順暢的時候真的非常順利。另一方面又是好事多磨。哈爾希洛每日都會警示自己不要大意，要繃緊神經，危險就在前方。這還不夠，明天會如何好不知道呢。不，今天，這之後會發生什麼不幸也很有可能。自己或夥伴們會失誤而陷入危險也說不定。

和梅莉對上了視線。

不知為何，梅莉朝哈爾希洛微微一笑。

無論任何事都會進展順利嗎...

不不不，想什麼呢我。沒沒沒有。什麼都沒想。對梅莉早就不存幻想了．．．．應該吧？

但是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想。全怪庫薩克。當然，庫薩克是沒事錯的。是因為和庫薩克的那次談話。

對身為隊長的哈爾希洛來說，對夥伴之一的梅莉抱有特殊的情感是不行的。大概，不太好。－－有這種感覺。是吧？對吧...？

但是輝先生和美惠小姐是夫婦啊。也就是說是隊內戀愛了啊。梵高和嘉姚也是啊。兩人連養子都有了。況且一起共患難的話產生那種感情，產生深厚的覊絆是很自然的事情。跟隊外的人會產生那種感情不太可能。嘛，也有莉莉那種人就是了。不過沒有對她產生情愫就是了。連能不能再次見到都說不準。

那樣的話不不，什麼叫那樣的話，沒有那樣。

有些輕浮起來了？不行、不行、不行。不認真地、專注地做好隊長的工作可不行。畢竟哈爾希洛很笨拙的。想同時做好兩件事情是不可能的。不專心於一件事情的話腦袋會陷入混亂的。

哈爾希洛在倉庫區域的一條窄道停下了腳步。身為盜賊的哈爾希洛在最前頭，之後是如果有敵人來襲上前抵擋的庫薩克，然後是夢兒、梅莉、席赫露，藍德在尾。這就是哈爾希洛們探索亡靈街道的基本隊形。

「....哈爾希洛？」庫薩克已經打算做出戰鬥態勢了。

「嗚喵?」夢兒發出奇怪的聲音看向四周。

「啊？怎麼了...?」藍德回頭。

「呃....」席赫露屏氣呼吸縮了縮身體。

梅莉很快進入了保護席赫露的態勢。這時的梅莉顯得非常英姿颯爽。這是無法否認的。不過現在可不是看入迷的時候。

腦袋瞬間充血。是如何反應過來的呢？哈爾希洛自己和不明白。總之哈爾希洛向前翻了個跟頭。在還沒有調整好身形的時候，聽到了某種巨大的物體跳下地面的聲音。產生了劇烈震動。

「快逃....！」哈爾希洛在連敵人是何物都沒有確認的情況下喊道。這傢伙是從哪裡來的？天上？嘛，這附近的建築基本保留著原本的模樣。這傢伙很可能潛伏在某個建築物的屋頂上，瞄準了哈爾希洛等人展開了偷襲。不，準確來說是瞄向了哈爾希洛。

來了。追過來了。好可怕。哈爾希洛在拚命地奔跑。全速轉過了一個彎道。敵人是怎樣的傢伙呢？亡靈普遍身體龐大，正因為身材巨大身手不靈活的說不定呢。哈爾希洛如此期待著。

和預想的一樣。那傢伙沒有能夠急速轉彎，而是從彎道外側轉了過來。靠這一點空隙哈爾希洛大概看清了它是何物。不要啊。它長得跟獅子一般。

不過和之前看到的獅子亡靈要小不少。是希望這麼想才如此看到的嗎？不，確實是小很多....吧？

如果它是之前那個強大的獅子亡靈的話，哈爾希洛早就已經是屍體了。確實很恐怖。快要吐了。但是，真正的獅子亡靈的恐怖絶對不止這些。可能會毫無抵抗的被生生吃掉吧。強大獅子亡靈的危險程度絶對只高不低。這傢伙還遠遠不如。哈爾希洛跑進巷口，從倒塌的牆壁處躍進了一個建築物之中。夥伴們在做什麼呢？成功逃掉了嗎？不覺得夥伴們會絶情到捨棄哈爾希洛獨自逃跑。不會跑啊。不會跑掉呢。不會的。一定。

你傢伙一直對哈爾希洛緊追不放。哈爾希洛剛從屋子中走出來，它就馬上又襲了過來。比速度根本不行。它的速度比較快。

「哈爾希洛....！」聽到了藍德的聲音。

現在想來，剛開始的偷襲真虧自己能夠躲過呢。邊想著哈爾希洛跳向了一個高大建築。是兩層建築。有樓梯。哈爾希洛順著樓梯跑了上去。樓梯是木質嗎？看樣子很脆弱。途中踩斷了一塊兒木板差點掉了下去。哈爾希洛在踩到的同時飛身跳起，平安到達了二樓。

獅子亡靈沒能跑上來，在底下朝哈爾希洛怒吼。二樓有個窗戶。透過窗戶看向外面看到了夥伴們的身影。夥伴們也注意到了哈爾希洛。

「跑啊你們！快點跑啊....！」

「你快點從那裡跳下了，那傢伙還在屋裡啊.....！？」藍德朝哈爾希洛招手說道。

無法反駁。獅子亡靈還在樓下徘徊。就算樓梯沒了，它早晚還是能夠上到二樓來。有這種預感。藍德是正確的。區區藍德....。

哈爾希洛飛身而下....是不可能的。哈爾希洛沒那麼勇敢。跨過窗檯，在找到立足處之後慢慢的爬了下來。這種下法只是會讓腳麻一些而已。

「好了，要撤了。廢物們！」藍德率先跑了起來。

「你說誰是廢物呀！」夢兒向跑在前面的藍德叫道。

「我才沒說你呢，妖怪貧乳....！喂，女人們，你們要是一直在那個妖怪貧乳身邊的話，你們的胸部也會變得乾癟難看，變成遺憾的貧乳的.....！」

「....太差勁沒品了」席赫露跑在夢兒旁邊說道。

「最差、沒品最棒了！很好，很好！哈哈哈哈！」

「都快服了你了」庫薩克在藍德旁邊嘆道。

「不！要尊敬我！崇拜我！會有好處的！會比現在工口千倍！酷嘻嘻嘻嘻嘻！」

「別說是好處了，完全是負效果了」哈爾希洛忍著腿上的麻痹跟上了夥伴們。

「哈爾！」被梅莉叫到名字了。

「--什麼！？」

「剛才的那是！」

「剛、剛才！？」

梅莉止住了話語。不像是想止住的，但是好久都沒有下文。從剛才的二樓傳來了獅子亡靈的吼聲。哈爾希洛急忙加快了腳步追上了梅莉轉過了彎道。與此同時肩膀被敲了一下。著實嚇了哈爾希洛一跳。

「減一分！」

「--啊？..！？」

是什麼意思呢。又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梅莉沒有跟哈爾希洛對視。是在生氣嗎？還是在害羞？可能兩者皆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