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當拉賽特和威爾一齊回來的時候，首先映入拉賽特眼簾的是斯查弗身上的鮮血，他扔下手中的獵物，快步走到斯查弗的面前，直到快靠近的時候，他才發現，那並不是斯查弗的鮮血，他的腳步放緩了一些，激烈跳動的心臟也變得緩和起來——

「嗨。」斯查弗揮手衝他打招呼，他探頭看著被拉賽特丟在遠處的獵物，「看起來收穫不錯。」

拉賽特的目光在斯查弗的身上以及周圍轉了一圈，「看來你們這兒也是。」他注意到了遠處的那個怪物，「那是什麼。」他坐在地上，即使不用他示意，威爾也早已經按捺不住好奇心前去查看。

「這是你們幹的？」威爾看著死相悽慘的怪物咂舌道，他轉頭看著休息著的斯查弗和李，「這是你們誰幹的？或者是……一起？」

「一起。」李簡潔地說。

威爾托著自己的下巴，用手翻看了一下怪物的傷口，腹部的傷口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即使是威爾也忍不住皺起眉頭，怪物的內臟順著腹部的口子流出……腹部的傷口，威爾有些不確定是用什麼武器造成的，至於後頸和胯、下的傷口就簡單的多，應該是湯姆的匕首造成的，既然這是他們共同造成的——

「李，腹部是你幹的嗎？」

「沒錯，威爾。」李站起來，走到威爾的面前，「你準備吃了它嗎？」

威爾用一副難以苟同的目光看著李，「別開玩笑了。」他指著地上的那個怪物，「你確定你想吃它？」

「或許味道不錯？」李聳聳肩，他看著坐在原來的位置上交談的斯查弗和拉賽特，然後轉開視線，他沖亞當森招招手，示意他過來。

斯查弗或許是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他擺了擺手，拉著拉賽特一起走到水池邊的怪物旁，「這傢伙是從那裡爬出來的？」拉賽特轉頭看著一旁的水池。

「或許池子裡還有。」斯查弗說，「當然，這隻是我的猜測。」

拉賽特蹲下來，他拉住怪物的腳掌，抬高仔細觀察，「看來留下腳印的就是它。」怪物的腳掌和拉賽特之前記下來的腳印完全相同，他扔下手中的腳掌站起來，靠在斯查弗的身邊。

「之前它是躲在池底嗎？」威爾問，他隨手翻弄怪物的屍體，有些興致缺缺地站起來，「它該怎麼辦？」屍體留在這裡會引來一些其他生物，目前他們都不想再招惹任何麻煩了。

「吃掉？」斯查弗的想法和李達到了一致，「不過看上去味道可不這麼好。」他看著長相噁心的怪物說。

「湯姆湯姆，你可不能膚淺得憑藉外表判斷一個人。」李說。

拉賽特顯然對這種打趣沒有任何興趣，「埋掉？」他挑眉詢問目前的同伴，無論是吃掉，燒掉還是賣掉……拉賽特都覺得很麻煩，十分麻煩。

「……我有個法子。」亞當森說，起初面對眾人的目光還有些羞澀，當他接觸到斯查弗的目光時，突然變得堅定起來，他從懷中拿出一個藥劑瓶，然後將透明的藥劑倒在地上的怪物身上。

怪物的屍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消失，全程不過一分鐘，斯查弗他們全部屏住了呼吸，直到屍體完全溶解後，他才呼了一大口氣。

「這東西可真夠酷的。」威爾過了很久，才找到自己的語言，他看著亞當森，「這太神奇了。」

「做得好。」李拍了下亞當森的肩膀。

斯查弗則聳聳肩，「我覺得我快餓死了。」他誇張地說，「現在我們可以回去吃飯了嗎？」

之前的事情就像一個開端，亞當森漸漸融入了這個暫時的團隊，他有些享受地和他們聚集在火堆邊，然後大口啃著不知名動物的大腿肉，此刻，威爾正在說著他旅途中的經歷，令斯查弗大笑起來。

拉賽特在一旁註視著斯查弗，坐在拉賽特身邊的李突然說，「你的眼神像要吃掉他一樣。」

拉賽特轉頭盯住李，尖銳的目光像實體一樣，刺得李頭皮發麻，「這很明顯，不是嗎？」他對自己說，你得鎮定一點，你沒必要怕這個男人。

拉賽特沉默地轉頭，慢條斯理地啃著手上的肉食，直到肉食吃完，拉賽特才站起來，「你準備去哪兒？」斯查弗抬頭看著拉賽特。

「放出一點存貨。」拉賽特說，他盯住斯查弗被火光映照出溫暖色彩的臉頰。

「快去吧，我親愛的哥哥。」斯查弗聽到拉賽特的回答後，大笑著揮揮手，然後繼續和威爾交談。

當拉賽特經過李的身邊的時候，他做了一個「跟我來」的手勢。

李在火堆旁待了一會兒後，也找到藉口離開。

斯查弗的目光向樹林裡瞄了一眼，然後繼續和威爾交談。

李穿過黑暗的森林，找到了站在一處空地裡的拉賽特，「你準備和我談談，是嗎？」即使是黑暗中，李也能夠輕易得看清不遠處拉賽特的神情，他表情冷漠，似乎並沒有將李的話放在心上。

拉賽特沉默的看著李。

「為什麼當初不反對？」拉賽特終於開口，當他們準備進入森林的時候，李有機會反對的，而當今天他看見那個怪物身上的傷口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一個人。

西雷格鬥場的王牌，同時也是他們的老闆——卡瑞特？李。

那個男人用的武器，就是一對鋼爪，這對鋼爪當初可是廢了不少的格鬥好手。

「你的銀髮呢？」拉賽特問，卡瑞特？李的標誌大概就是他的銀髮褐膚以及那對鋼爪。

「一些染髮劑而已。」李抓著自己的頭髮說，「我只是想看看，這次選手的素質如何。」所以他才混入了最後的一次選拔，但是沒想到，居然發生了這種意外。

「那些人是誰？」拉賽特問，那些人的出現，完全打亂了他們的計畫，「你決定不再隱瞞自己的身份了？」否則他不覺得他會在戰鬥中使用鋼爪，雖然鋼爪使用不是他的特權，但是以及足以令人聯想。

「我們遇到麻煩了。」李大大地嘆了口氣，「至於那些人……我已經知道他們是誰。」說到這裡，李的雙眼中閃現出一絲狠厲的色彩。

「你不準備告訴我，是嗎？」李的態度已經證明了一切，但是拉賽特還是想確認一下。

「抱歉，這是西雷格鬥場的私事。」李的嘴裡雖然說著抱歉的話，但是語氣裡卻一點都沒有覺得抱歉的意思，「你看上亞當森了？」

「別說那種令人誤會的話。」拉賽特皺緊眉頭，「他是個不錯的人才。」他說。

「我需要威爾。」李說，威爾很適合西雷格鬥場，而他有信心將他培養成另外一個王牌，「他註定屬於西雷。」

「那也得你離開森林再說。」斯查弗的聲音突然插、入，李頓時回頭，看見了靠著樹幹，懶洋洋向他們招手的他。

「偷聽可不是什麼好習慣。」李微笑著說，但是眼睛裡卻沒有絲毫笑意。

「談話需要個合適的地方，而這裡……」斯查弗誇張的左右擺頭，「任何人都能聽見，除非你們是在耳語。」

「噢，是嗎？」李看著斯查弗，手卻動了一下——

「別耍花樣。」斯查弗一瞬間抽出了插在大腿另外一側的手槍，他對準了李，「相信我，我的好夥計，你絕對不會想嘗試它的滋味兒的。」他的嘴角揚起一抹壞笑，但是眼睛卻僅僅盯住李，只要他有任何不妥的舉動，射出的子彈就會崩掉他的腦袋——即使之前他們還在共同戰鬥——他們之間的關係就是這樣薄弱。

李的心臟突然感覺到一股緊縮性的顫抖，他的手慢慢放回一個安全的位置，他把手叉在上衣的口袋中，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手居然在顫抖，那一瞬間，他居然感覺到了濃烈得幾乎成為實質的殺氣。

那種感覺，簡直、簡直——

棒極了！

這就是李喜歡戰鬥的理由，他愛死了這種遊走在生死之間的絕對喜悅與興奮。

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比起戰鬥，更重要的是活著，所以李放棄了和斯查弗對戰的想法。

如果這裡不是森林，斯查弗一定會發現，挑釁威脅卡洛特？李，是個十分錯誤的決定，因為這個男人熱愛一切的挑戰。

「現在，讓我們好好談談吧。」李說，他站在中間，兩邊是斯查弗和拉賽特，「我們做個交易如何？」他盯住拉賽特，「你們想去9區。」

拉賽特毫不掩飾地點點頭，這種時候，掩飾已經變成了最無謂的事情

「而我想出去，我們都想出去。」李說。

「我們被困住了。」斯查弗覺得他得提醒他這個事實。

「不不。」李急忙搖手，「我們當然不準備繼續前進，這片森林可不是什麼好地方。」他做了個手勢，「我們準備回去，原路返回，一天多的時間過去，原本的事發地點已經足夠安全。」

斯查弗不知道這個時候是該嘲笑自己的愚蠢，還是做出其他的反應——他們只是為了躲避追蹤的人群，並沒有必要穿過森林！

那些人並不會追進森林，因為誰都知道這片森林的危險……無論是斯查弗還是拉賽特，都產生了一個可怕的思維誤區，他們都在尋找穿過森林的法子，卻忘了他們最根本的目的，只是躲避那些人而已。

「因為不準備再看我們走遠，所以特地讓我們回到原地？」斯查弗問，如果真是那樣，李這傢伙簡直太神奇了。

「我只是個格鬥家，而不是什麼神棍。」李說，「這片森林確實有相當多的秘密，但是並不適合我們探尋，這隻是它給我們的第一個警告。」

「你還記得回去的路嗎？」拉賽特問，這是目前最重要的問題。

「我已經做好了記號。」之前待在樹頂的時候，他就有觀察周圍，已經確認了回城的路線。

「你完全不需要和我們交易。」斯查弗說，甚至他壓根不需要他們，就能獨自回去。

「沒一個生意人希望給自己樹敵，天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呢。」李說，這也可以說是交易，不過是日後才產生的交易，「所以同意嗎？如果同意，我會負責送你們進入9區。」

「你不好奇我們去做什麼？」斯查弗不相信李會沒有一丁點兒的好奇，任何人都會好奇，差別只是在於，有些人會控制這種沖、動。

李聳聳肩，「至少我知道，什麼時候該有好奇心。」而什麼時候，好奇心應該消失，他伸出自己的手，「你們覺得如何呢？」

拉賽特的手掌覆蓋住了李的，接著是斯查弗的——

交易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