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別擔心，親愛的。」拉賽特慢條斯理地說，他很少用一種激烈的語氣去表達些什麼，更多的時候，他選擇用這種平和的方式，「雖然這聽上去有些消極，但是至少他們得到了生存的安慰。」他突然停頓了下來，這令斯查弗緊張地看著他。

斯查弗靠近他，「你還好嗎？夥計。」

拉賽特輕揮了下手，示意斯查弗不用緊張，「我只是有些累了。」他說。

斯查弗這才想起，這個男人壓根沒有休息，他一路從帝國趕回這兒……他拉住拉賽特的手臂，用肩膀抗住他的大半個身體，「我帶你去休息。」他不由分說地駕著拉賽特走出房間。

雖然拉賽特想告訴斯查弗，他並沒有疲累到失去所有的力氣，但是他還是坦然地接受了斯查弗難得的好意，他將自己大半個身體的重量壓在斯查弗的身上，「嘖。」他急促地吸了口氣。

斯查弗轉頭看著拉賽特，「你受傷了？」他當然沒有忽略剛剛拉賽特的急促喘息。

「一點。」拉賽特說，然後他又補充道，「手臂上。」

斯查弗覺得，拉賽特的身上肯定還有更多的傷口，他不由得加快了腳步，「你身上還有其他傷口嗎？」

為了防止意外，地下中心裡也有幾間臥室，最近他們都住在這裡，斯查弗把拉賽特帶到自己的臥室裡，把他放在自己的床上，「脫吧。」斯查弗抱著手臂看著坐在床上的拉賽特，「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拉賽特把外套脫下，露出自己的上身，和之前不同，現在拉賽特的上身佈滿了一些細碎的傷疤，這令斯查弗不禁靠近拉賽特，「這是什麼？」他看著拉賽特身上的傷疤。

「記憶之銀附近。」拉賽特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疤痕，「有些難纏的東西。」他解釋道。

這些疤痕並不明顯，按照獸人出色的治癒能力，大概再過不久就能夠完全痊癒，「當我離開3區的時候，他們似乎發現了我們的假身份。」拉賽特對斯查弗說，雖然他們沒準備隱瞞多久，但是顯然，事情敗露的速度還是超出了他原本的預料。

斯查弗大概能夠想像那種局面——混亂可怕極了。

「不過安德列的一連串舉動倒是讓大部分人沒空注意我。」拉賽特回想起來也覺得十分驚險，有幾次他就差點被抓住，但是安德列的事情讓帝國的大部分注意力都被轉移……這令拉賽特有驚無險地離開了帝國。

手臂上的傷口崩開，拉賽特有些笨拙地替自己包紮起傷口。

斯查弗拿過他手上的繃帶，和藥品，替他纏好了傷口，他揪起拉賽特的一縷黑髮，「我們是同伴。」他們應該一起行動。

「這次是意外。」拉賽特看著斯查弗藍色的雙眼，「我們確實是同伴。」無論到哪兒，都永遠在一起並肩而立……這種想法令他覺得有些興奮，他從沒有過這種感覺，幾乎把生命和另外一個人拴在一起。

斯查弗則挑眉看這兒拉賽特，「為什麼我們不試試其他法子？」

「什麼？」拉賽特的表情出現了一瞬間的茫然，他不明白斯查弗的壞笑和他語氣裡包含的意思。

「比如這樣。」斯查弗拽過拉賽特過長的黑髮，纏繞在手指間，頭皮的疼痛讓拉賽特的臉龐向斯查弗的方向移動。

斯查弗狠狠按住拉賽特的後腦勺，碾壓住他的嘴唇……斯查弗藍色的眼睛挑釁似地盯著拉賽特，他伸出舌頭舔了一下拉賽特過於乾燥的嘴唇——

「你覺得如何？夥計。」

拉賽特的回答只是伸出手臂，攬住了斯查弗的脖子，加深了這個吻。

當斯查弗重新回到大廳的時候，只有亞當森和瑞克在那兒，「其他人呢？」斯查弗坐下來問。

「他們決定繼續挖掘下去。」瑞克回答道，「遲早有一天，他們會挖到聯邦去。」他伸手撓著自己火紅的頭髮，「我討厭風暴潮和冬月，特別是冬月，那麼長的時間都不得不待在室內……想想就可怕極了。」

這個即將來臨的冬月是斯查弗人生中的第一個，亞當森也是一樣，「真有那麼可怕嗎？瑞克先生。」亞當森小聲的提問，他的臉上掛著羞澀的紅暈——當然，這和他本人的意願沒有任何關係。

「很可怕。」瑞克做出了一個誇張的表情，他有些忌憚地抖抖肩膀，雖然前段時間他還覺得亞當森柔軟可欺，但是不久之後，他解決異獸的雷霆手段震驚了他——他可不想像那些異獸一樣，被他輕鬆解決掉。

「在冬月來臨前我們應該準備充足的物資，比如取暖用的燃料。」瑞克邊說邊用手指敲擊著桌面，「但是風暴潮打亂了這些計畫，這期間的間隔時期太短，更多的人壓根沒有時間準備這些。」

「風暴潮還有多久？」斯查弗問，這段時間外面的環境已經惡劣到令他們不得不減少外出，不過瑞克卻表示，真正的風暴潮遠比這恐怖得多，這甚至還沒開始。

「一個星期。」瑞克說，「大部分人都離開了。」

如果真的等到風暴潮的時候再離開，已經太晚了。

「他們都離開了。」亞當森強調說，他不明白他們所說的那個防護罩，既然所有人都離開了這兒，而他們也可以躲進地下——他不明白防護罩有什麼作用。

「是的，他們確實都離開了。」瑞克敲了下桌子，他把腿從桌子上拿下，指著亞當森說，「但是隻要這裡不被毀掉，那些人總會回來，如果這裡沒了。」他笑了一下，「我們就不得不再找一個地方重新開始。」

瑞克的話讓斯查弗突然想起一個問題，「西區能夠生存的地方多嗎？」從瑞克的話裡和拉賽特平時的表現裡，他能清楚地感覺到一塊生存空間對他們的重要性。

「很少。」這個問題顯然也是瑞克討厭的問題，他緊緊皺著眉頭，「大部分地盤都給東區的雜碎佔據了，只留下最差的地方給我們，但是……」他咧嘴笑了一下，「他絕對沒想到我們能發現罪惡之都，這個巨大的地下城市帶給我們的，絕對不比東區的那些差。」他示意斯查弗和亞當森看著這個地下中心，「我敢打賭，東區那兒絕對沒有這些。」

「如果是東區……我想我知道一點兒。」亞當森在一邊表示，這令斯查弗好奇地看著他，「你去過東區？」

亞當森搖頭，「不過東區和聯邦關係一向不錯。」他看了眼斯查弗和瑞克，再聯繫一下其餘的人，「和西區的相比，東區人和聯邦人看上去並沒有太大差別。」

「西區一直是東區的垃圾場。」瑞克冷哼了一聲，把腿重新搭在桌子上，「所以東區人看上去和外面的人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這不是斯查弗第一次聽到關於垃圾場的敍述，無論是拉賽特還是瑞克，都把西區說成是東區的垃圾場，「東區會把人趕走？」

「當然，東區可沒有那麼多的資源可以被浪費。」瑞克用一種極其刻薄的語氣描述著這一切，「與其把物資浪費在這些垃圾身上，不如讓他們成為那些異獸們的口糧。」他抬頭看著亞當森和斯查弗，「為什麼用那樣驚訝的眼光看著我，界外區裡一切都是這樣赤、裸裸的。」他做了一個握緊拳頭的手勢，「想要活下去，就要抓住一切的可能，無論是腐爛的肉塊還是隻剩下血絲的骨頭，只要能夠活下去，都是好的。」

界外區這種直白赤、裸的方式，都是斯查弗和亞當森沒有接觸過的，雖然在本質上完全相同，但是無論帝國還是聯邦，都不約而同選擇了蒙上一層遮羞布。

「對於那時的大部分人來說，出了東區只有等死。」瑞克皺著眉頭說，顯然他是在回憶那一切，「我和拉賽特他們都是被趕出來的，和我們的父母一起。」他邊說邊扳著手指數起來，「我是因為生病的父母，拉賽特是因為他的角，萊克斯是因為……」他握緊拳頭，「我們是被他們趕出來的。」

「他們甚至有一道高高的圍牆，不僅僅是為了防止異獸，更多的是為了防止那些被踢出的垃圾重新爬回來……當然，沒人爬回去，因為大部分都被守在外面的異獸給吞掉了，還有一部分來到了西區，發現事實上這裡並沒有他們想像中的那麼絕望，雖然大部分人身體有著這樣或者那樣的問題，異獸也不斷出沒，但是總比那個東區要好上一些。」瑞克試圖用一種較為輕鬆的語調化解這種略微凝重的氛圍，但是顯然，他沒有成功。

「安德列登基了。」斯查弗說，這是他們第一次討論關於帝國的問題。

瑞克和亞當森驚訝地看著斯查弗，顯然他們都對那位過去的安德列大公有著模糊的瞭解。

「帝國是他的目標，界外區也一定是。」斯查弗說，但是界外區並不是一個整體，斯查弗相信，東區的那些獸人們肯定更願意被劃入帝國的範圍，甚至這次大戰，他們也會迫不及待地向帝國表達自己的價值——加入聯邦，起碼保障了穩定的物資來源，即使十分緊張，也比之前要寬裕些。

「所以……如果開戰，我們會變成一個單獨的個體？」瑞克問，他當然知道東區的那些人都在想些什麼，如果有東區的加盟，或許他們還能抵抗帝國的入侵，但是隻憑藉著一個西區？

瑞克覺得，渺茫極了。

「……我覺得他們會願意加入聯邦。」作為前聯邦人的亞當森這麼說，「聯邦的勢力幾乎和帝國相當，加入他們對東區幾乎沒有損失。」如果加入西區，成為第三方勢力界外區？

這勢力太渺小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界外區沒有資本抗拒帝國或者聯邦。

「如果東區加入聯邦，那麼西區……」斯查弗幾乎能夠想像那個未來——帝國會立即吞掉西區，雖然西區沒法給它任何援助，但是消滅掉一個潛在的敵人，總是件不錯的事情。

「但是事情總不算太壞，至少目前不會戰爭不會爆發。」斯查弗安慰道，雖然安德列的登基是個訊號，但是也只是個訊號而已。